五一回家時,孫瑞陽又被父母拖去醫院,做了全面的心臟檢查。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他們找的是港城最知名的心臟病專家,也是他們最信任的醫生。醫生說,不用擔心,一點問題都沒有,現在這顆心臟與常人無異。只好好好保養,不從事劇烈運動,至少五年內是不會出問題的。
作為一個謹慎又謹慎的醫生,能下出這樣絕對的診斷,可見他的心臟恢復得多麼好。
可在開庭前一個晚上,孫瑞陽突然捂着胸口坐在了椅子上,喬琳嚇得腿都軟了。
孫瑞陽很狡猾,在喬琳生氣的時候,他就常常揉搓胸口,示意自己曾是個心臟病患者,以求放過。喬琳絕對不敢對他發脾氣,得好生哄着他。
以往他「裝病」時,臉色紅潤,肢體語言誇張,可那天晚上他臉色蒼白,牙齒咬住了嘴唇。雖然他很克制了,可是上下牙床還在打顫。
「孫瑞陽,你別嚇我,你沒事吧?你跟我說說話啊!」
孫瑞陽一直垂着頭,聽到喬琳說話,他才抬起頭來,無力地摸了摸她的頭。
「我,我,我打120,我們去醫院。」
「不用,好了。」孫瑞陽用力眨了下眼睛,說道「你不用太緊張,正常人在壓力巨大,或者在從事劇烈運動之後,都會出現心悸的狀況,我也不例外啊。」
「那你現在壓力很大?」
……
看來她還挺會抓重點的。
喬琳氣得跳了起來「我哥也真是的,明明知道你身體不好,還讓你去搞偵查什麼的,他真的很沒腦子!」
「跟那件事一點關係都沒有,相反,去搞偵查的時候,我還挺開心的。男生嘛,就該干點刺激的事!」
孫瑞陽確實和小楊一起跟了文婧的繼母幾天,雖然很刺激,但他的世界觀受了很大的顛覆。
聽小楊說,那個女人並沒有住在文父的別墅里,每天早上素麵朝天地來,待幾個小時,走的時候,已經打扮得花枝招展了。
用意再明顯不過了——女人只要一素顏,那看起來就會很憔悴。文父房間裏裝了攝像頭,拍下她的樣子,就是一幅為了照顧丈夫而心力交瘁的模樣。擺拍完了之後,她就畫好精緻的妝容,或是去商場閒逛,或是跟姐妹們一起去打高爾夫,或是去美容院做保養……甚至連自己的孩子她都不太管,反正出入有司機,回家有保姆,她只管自己開心瀟灑就好了。
文婧曾說過,幾年前她還懷過一個孩子,後來流產了,文父還給她買了一輛車,讓她別太傷心。
文婧冷笑道「傷心?我還真是一點兒都沒看出來。她在醫院休息了幾天,就跑去峇里島玩了。我爸還說,你方姨不是去度假,而是心裏太悶了,出去散散心。呵,我爸英明一世,可惜被這個女人騙得團團轉。」
真有不顧孩子的母親嗎?在跟了那個女人兩三天之後,孫瑞陽就相信了有這種存在。
那個叫謙謙的小男孩上的也是國際學校,某天難得母子一起回家,謙謙一路上都在衝着媽媽發牢騷。原來夏令營的費用拖了快一個月了,他媽媽都沒有交。謙謙被同學看不起,回家就沖媽媽發了脾氣。
方女士連說自己太忙,把這事給忘了。謙謙冷笑道——你是每天忙着花天酒地吧?
「啪!」謙謙臉上就挨了一巴掌,一半臉腫了起來。
……
孫瑞陽渾身打冷戰,一個連孩子都不放在心上的人,到底是有多冷血?
想起這些,他就更不想讓喬琳去法庭了。就像作家可以選擇創作的角度,他也想幫喬琳選擇看世界的角度,他可不希望她看到的是醜陋骯髒的一面。
其實在幫文婧取證的時候,喬琳也多少見識了一些。文婧早就跟她小媽斷了聯繫,通過以前的保姆,才找到了她。那個小媽果然過得窮困潦倒,甚至到了賣包度日的地步,不得已找到了一家髮廊,重新拿起了剪刀和吹風機。
曾幾何時,老文對她也是很闊綽的,就算把那些金銀珠寶全都賣了,也夠她撐個年了。文婧沒想到,她居然這麼快就出來找工作了。
小媽的銳氣也少了很多,對待找上門來的文婧,也不像昔日那樣劍拔弩張。文婧問她為什麼過得這麼艱難,她也說了實話「誠誠那個學校一年要將近二十萬,我得留着錢給他上學啊。還有不到三個月,就到九月了,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湊學費。」
「……可以把誠誠轉到普通小學啊。」
「那不行,再窮也不能窮着他!」
說實話,那一瞬間,文婧還是對這個小媽刮目相看的。
她直截了當地說起了要聯手掰倒方女士的提議,小媽一開始斷然拒絕。她早就見識過姓方的厲害,更是在她那裏吃了不少苦頭。想想那些傷害,她至今頭皮發麻。
「告贏了她,我會把家產分你一部分。就算姓方的把家給搬空了,只要我勝訴,她就得賠給我錢。那些錢,我可以分你一半。」
文婧雖然長得瘦弱,但那雙眼睛很有力量,很像她的爸爸。
小媽動心了,問道「真的?」
「信守承諾,這是我爸媽教給我的,我當然會說到做到。」文婧說道「但是也請你記住,那些錢不是分給你的,想到我媽,我永遠都無法原諒你們。那筆錢,是留給誠誠的,至少他身上還留着文家的血,算是我的弟弟。」
畢竟只有利益關係,說得直接了當,反而更顯坦誠。
小媽的嘴唇蠕動了半晌,最終點點頭,說道「這個忙,我可以幫你。姓方的惡行,我全都告訴你。」
……
那一趟還算順利,但喬琳還是很難受。畢竟,那是她第一次親歷豪門恩恩怨怨,那種生活實在離她太遙遠了,她找不到一點共鳴。經歷了這件事情,她也只是覺得——哦,原來世界上還有這種生活啊!僅僅是這種程度而已。
當然,她也明白哥哥為什麼那麼疼愛他女朋友了,雖然她曾是個富家小姐,但她過得真的很苦啊!親自送走了媽媽、姥爺,被接回父親身邊,面對的又是這樣一個奇葩的家庭。
林黛玉曾說「一年三百六十日,風刀霜劍嚴相逼」,可她有賈母撐腰,別人根本不敢欺負她。這樣一想,文婧可比她苦多了好嘛!
她心裏一軟,就在副駕駛座位上哭了起來。文婧慌忙問她怎麼了,她不停地用手背擦淚水,說道「沒什麼,我就是覺得你過得太苦了!」
文婧反而被她逗笑了「現在有你哥,還有你們這些好朋友,根本就不算苦了好嘛!」
「我以前可羨慕我表妹她們了,因為小姨家很有錢,她們要什麼就有什麼,我就特別想賺大錢。但現在真長大了,又覺得安安穩穩過自己的小日子就挺好的。」
「錢是生活必需,但不一定是個好東西。我想,我家最幸福那會兒,大概就是我爸開了一個很小的貨運公司那會兒。那時候他不太忙,媽媽也不用跟着他受累,幾乎每個周末,我們一家都能一起出去玩,還拍了很多照片。可惜,那樣的日子,也就過了一年多。」文婧專心開車,緩緩說道「到北京後,雖然跟一大家子人住在一起,但我只是個外人。我爸是個做事業的男人,除了給我錢,讓那些女人們尊重我之外,從來不會覺得我過得多苦,也從來沒覺得我孤獨。上次去你家,看到你爸媽還會給你表弟提前留出飯來,等他放學回家吃……他們對親戚家的孩子都能做到這樣,那對你們呢?我真的很羨慕,很羨慕!」
喬琳脫口而出「那就趕緊嫁到我家呀!我們上學那會兒,不管多晚,我爸都是做好宵夜等着我們的!」
「噗!」文婧差點兒笑得急剎車,她害羞地說道「結婚這種事,總要等你哥先提嘛!」
「那也是!」喬琳重新坐好,碎碎念道「在我眼裏,我哥就是個傻子。上高中,每個季節就是兩件校服來回換,我媽給他買的新衣服,直到變小了,他都忘了穿,最後都給了寶慶。吃飯也不知道好不好吃,3里的歌跟五年前一模一樣。我真的很擔心,像他這樣的木頭,真的會把你娶回家嗎?你不會生他的氣嗎?」
「怎麼會?你哥過得粗糙,並不等於他是個沒感情的人。相反,在我見過的人當中,沒有人比他活得更熾熱了。」
嘖嘖,果然是看得角度不一樣,得出的結論就不一樣。雖然那時候還沒有「狗糧」這個詞,但喬琳在無形中被灌了一肚子狗糧。
……
再回到跟孫瑞陽一起的那個夜晚,他們在長椅上坐着,說起了這些天的見聞,他的臉色就回復如常了。可喬琳始終不相信,他會因為這些事情而「心悸」,他肯定有別的事情瞞着自己。
「真的沒有,就你擔心的那個田淼,最近也老實得很。你放心,有什麼事我都跟你說,不會瞞着你。」
喬琳的神情卻很凝重「她是不是在憋什麼大招?暴風雨前的平靜?」
「不是啦,她只是個女學生,又不是專門搞歪門邪道的,你別擔心,我有數——還有,明天一早我就去校醫院做個心電圖,要是真有問題,我就給你打電話。」
「嗯。」
二人老早就說好了,不會隱瞞各自的痛苦,不管什麼事都一起分擔,就這一點而言,孫瑞陽還是做得很好的。喬琳突然雙手合十,跟天上的那輪圓月禱告道「卡密撒嘛,一定要保佑孫秀才平安無事啊!」
中二氣息十足的動漫式禱告讓孫瑞陽哈哈大笑「從哪裏學的?」
「動漫!我最近在學日語嘛!剛學的,就想說給你聽。」喬琳瞪着圓溜溜的眼睛,認真說道「『卡密撒嘛』要比『神仙』洋氣一點嘛!要不你聽聽——大仙,保佑孫秀才吧!——哪個更好聽?」
孫瑞陽笑得東倒西歪。唉,真搞不懂她的腦結構到底是怎樣的,總是在這種小事上較真。要是她把這股認真勁頭用在鑽研學業上,早就小有所成了。他連連說道「你覺得哪個好聽就用哪個吧!反正只要是為我祈禱就行了。」
當天晚上,她剛要睡覺,哥哥突然打來電話。不知道他又去哪裏拯救地球了,又消失了好幾天,終於趕在女朋友上法庭前冒泡了。
喬琳跟哥哥說自己拿「國獎」了,電工很是漫不經心「那挺好啊!不過你人力資源管理師的考試考了麼?你考幾級來着?成績什麼時候出來?」
……
喬琳默默哀嘆一聲——有個這樣的電工監督自己,何愁不進步啊!
她支支吾吾,不肯作答。其實喬楠打電話的目的,也是不希望她在法庭上露面,他比孫瑞陽想得更深遠,那就是擔心喬琳的人身安全。
「文婧這官司證據足夠多了,沒什麼懸念,就是她繼母為了轉移財產拖時間而已,你就不要去招惹那女的了。」
「知道了,反正我還得上課。」
「嗯,挺好。」
喬琳覺得哥哥是不太正常的,平時他的嘴皮子很利索的,而且非常擅長招惹自己,但是他今晚就說了寥寥幾句,其他時間都在長吁短嘆。
喬琳知道,他是在愧疚。自己的女朋友在過人生的一大難關,他卻不能陪伴在身邊。就算他把事情安排得再妥當,也不及陪伴左右,哪怕只有一刻鐘呢。
但有什麼辦法?這就是他的工作,國和家、人民和家人,他早已做出了選擇。而他的家人愛人都給予他無限支持,這更讓他愧疚。
「哥,你別難受……」
「我難受個球哦,我是愁得慌!……」
……
喬琳難得想對哥哥溫柔一下,又被他這態度給硬生生憋回去了。
聽說他回部隊後,跑步不氣喘了,吃東西也不上吐下瀉了,曾經斷掉的骨頭也長成了鋼筋鐵骨,就連眼睛似乎也好了很多(這個八成是他心理作用)。反正,只要他恢復健康,家人就沒別的指望了。
「姐很快就回來了,到時候我們倆在北京陪着文婧姐,你就別發愁了。」
「知道了。」
喬琳本想問他,他還會來北京嗎?但是還沒來得及問,那邊的電話已經掛掉了。
沒辦法,這也是他的工作,她只能學會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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