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會有鬥爭,為什麼要有戰爭?鬥爭總是不可避免,戰爭也是不會停息啊!」看着渾身屎尿的哈三,鄭和的心裏也沸騰不已。
他渴望世界大同,希望世間沒有戰爭,但是這個世界並不是以他的意志為轉移。
他雖然貴為滇國公,但是也不過是一個被皇上重視的家臣。眾多的文武大臣,沒有幾個真正把他看做國家大臣。
聽到哈三的話,他輕聲說道「永樂三年,我第一次前往西域,在榜葛刺等國見識到了那些小國在艱難的生存。因為爭地盤,爭信仰,人們無時無刻不在鬥爭,在南方大陸,數百個小國不停地毀滅與新生。
永樂八年,我第一次到了忽魯謨斯,那裏是帖木兒國的屬國,我還跟着使節一同到了巴格達,可是當時的巴格達在帖木兒國的野蠻統治下已經破碎不堪。
永樂十二年,我到了更西的聖城天方,見識到了更多與我同樣信仰的人。可是他們卻讓我很失望,因為他們已經完全被奴役。被異族奴役,被他們的信仰奴役。」
哈三痴呆地看着鄭和,一方面他的身體並沒有恢復,另一方面,他根本不明白鄭和想要說什麼。
鄭和也根本沒有在乎他的態度,自顧自地仿佛傾訴心聲一般繼續說道「我自小在燕王府長大,當時的陛下還是燕王,他告訴我們,所有的一切都要靠自己的雙手來爭取。
我們種下種子,到了秋天就能收穫更多的糧食。如果你是一個懶漢,不去種地,就沒有收穫,不去除草,糧食就會欠產。
燕王想要得到王位,靠的是一刀一槍地搶來,我們想要過上好的生活,就要靠自己的雙手來爭取。
我認識了道衍大師,我一開始只是因為他是燕王重臣,才拜他為師。但是當我接觸到了佛家經義,我才明白,人之所以為人,不是畜生,就是因為我們都有區別於他人的思想,都有禮儀道德,還有對生活的美好追求。
佛教,儒教,道教,綠教,這些宗教的教義都有相同的地方,那就是能給人內心的安慰的希望。所有宗教都會通過宗教物象、宗教禮儀、宗教音樂等等,以營造其各自宗教的獨特氛圍。
通過這種誘導的方式讓人在內心形成至上、淨化、神聖、神秘、皈依、懺悔、新生等感覺。這種交叉,滲透在一起的感覺,也是人區別於畜生的自我感覺。
而且通過宗教信仰,宗教的約束,讓人內心時刻都能記得棄惡揚善,還能學會關愛弱者。所以我選擇了信仰宗教,因為這種信仰讓我心裏更滿足。
但是,我信的是道理,不是神!」
鄭和的臉上呈現出了一種虔誠的光芒,可是他的話卻與他的表情完全不符合。
哈三看着他的臉,覺得他比自己更像瘋子!
這個世界當然有神,沒有神,人是從哪裏來的?
鄭和繼續說道「這個世界沒有神。如果真的有神,皇上口含天憲,冊立鬼神,也說明了大明的皇上比神更大。但是我知道,皇上也只是一個人,他也有喜怒哀樂,也要吃喝拉撒睡。
這個世界沒有神,所謂的神,不過是人們按照自己的想像和需要創造的。我熟讀古蘭精,佛教經書,道教經書,雖然不能說是絕世之才,但是我自認,沒有多少人能比我對各大宗教的了解更多。
所有的宗教都是為了滿足人對現實生活的不滿,才出現的。我信仰宗教,是信仰其道理,而不是信仰其神,與其信神,不如信我們自己。
如果有神,為什麼還會有各種戰爭,如果有神,為什麼神從來不會滿足世人的任何一點希望?為什麼所有的一切都能靠自己?
哈三,如果有神,你的神為什麼不來救你?」
「神在我的心中,我能感覺到他,我能感覺到他……」
「一切只是你的幻覺……。看看你渾身屎尿的樣子,如果這就是神的代理人,即使有神,那神也不過是個廢物。無論什麼宗教,都沒有我大明皇帝可以賜予的權力更大,地位更高,不是嗎?」
「這是因為權力的作用,神管內心思想,帝王掌管世俗權力。」
雖然精神恍惚,但是哈三依舊能跟憑本能與鄭和辯論着。
看着他的可憐樣子,鄭和嘆了口氣說道「我尋找了一輩子,想要得到一個答案,但是到最後,依舊沒有人能給我一個答案。所以我只能相信自己。我相信,大明的皇上與太孫,能夠比神更能給世人更好的生活。」
哈三瘋狂地笑了起來,因為沒有體力,喉嚨受傷,他只能臥在地上呵呵發出着低啞地笑聲。
笑的他淚水橫流,渾身顫抖。
「原來,你一直是個異端,枉我還將你視為同族。」他用仇恨的眼睛盯着鄭和說道「異端比異教徒更該死……」
鄭和感到有些難過,卻很快又調整了過來。輕聲說道「自雲南被破,我幼小就進了燕王府。雖然大明朝廷讓我殘缺,但是燕王殿下卻對我恩重如山。是他養育我長大,訓練我一身武藝,教會我做人的道理。
宗族雖然讓我來到這個世界,給了我生命,但是這些年我一直竭力扶持宗族。至於民族……大明沒有像蒙元一樣將不同的人分為幾等,不管是漢蒙回藏,都是大明人。在我心裏,我也是一個大明人。
至於你說認錯了我,但是與你交往我問心無愧,只有你對不起我,沒有我對不起你。這些年你處心積慮與我交往,不就是看重我的身份嗎?
今日見你,我就是想要問你一句。為何非要反明?你是閃族人,如今西洋的閃族人還在突厥人,蒙元人的鐵蹄下當奴隸,而大明的閃族人卻能像人一樣生活。你還有什麼不滿?難道僅僅為了讓人相信那根本沒有的神嗎?」
「信則有,不信則沒有。你一直研究古蘭精,難道就是為了找出沒有神的證據嗎?」
鄭和搖了搖頭說道「不,我只是想世人過的更好!」
他的貼身太監賈世文進了艙房,輕聲提醒道「國公爺,船隊要出發了。」
「知道了……」鄭和擺了擺手,那位刑部的官員就立刻又退出了艙外。
鄭和端起自己面前案几上的一個餐盤,擺在了哈三的面前,又拿來了一壺酒,給兩個銀杯裏面斟滿了酒。
「你我相交一場,今日就用這杯酒了結。日後你要是能見到安拉,就替我問問他,為何人們不能和平相處?」
「這是斷頭酒?」
「不,送行酒。你要被押往星城公審,我也要前往明古魯征討,今日一別,再無相見之日。」
哈三已經絲毫不在乎自己的生死,聽到鄭和的話,更是狂笑了起來。「這就是你要的和平?為了和平,現在要去征討明古魯部落?」
「大明需要這樣的震懾,才能讓南洋各國屈服。這樣的戰爭,是為了避免更大規模的戰爭。」
「但終究都是戰爭……虛偽,真是虛偽……」
哈三端起了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然後扔掉了酒杯,望着鄭和堅定地說道「安拉是永遠不會被打倒的……」
鄭和也飲盡杯中酒,招了招手,兩個刑部的小吏就進了船艙,又要將他五花大綁。
「就這樣押着走吧,好歹也算朋友一場。」
這個時候,恢復了一點神智的哈三這才注意到自己是在江上,一眼望去,皆是無窮的帆影。
這大明,實在太強大了啊!
鄭和率領着船隊已經離去,舊港的華人們經歷了最初的恐慌,現在知道是有人想要反抗大明,一個個都恨不得將那些想要造反的人碎屍萬段。
而街面上也又平靜了下來,甚至因為大批的將士的抵達,反而更熱鬧了一些。
不過這種熱鬧終將落幕,因為朱瞻基也要離開了。
競技大賽要在星城舉行,在大賽之前,還會公審這次參與造反的上千人。
南洋各國都要派代表參加這次的大賽,也讓許多優點家資的富戶,都趕緊帶着家人,自己駕船前往星城去看熱鬧。
這樣熱鬧的大事,一輩子也是難得一見。
這樣的風頭,把鄭和出兵的衝擊都掩蓋了下去。
只有南洋各國的首領們現在憂心忡忡,他們已經感覺到了朱瞻基要比朱棣更加強勢。
雖然他看似給了萬茂一個選擇,但是沒有等到萬茂的回應,就派出了大軍,這說明他根本不想給萬茂任何機會。
只是為死了一個小兵,就如此大動干戈,這顛覆了所有人對大明的感覺。
現在就看大明對明古魯部落的戰事順不順利,要是一直解決不了明古魯部落,說明大明只是外強中乾。
但是若大明乾淨利落地解決了明古魯部落,那麼以後,他們就要乖乖聽話。
朱瞻基坐在有些混亂的皇家別院的大殿中,四周都是忙着收拾行李的宮女和太監們。
朱瞻基出行,移駕可不是屁股一抬這麼簡單的事。要住在某個地方,提前半個月都會派人打理好,所用的器具,房子裏面的擺設,裝飾,全部都要符合禮制。
如今要走了,每一樣東西都又要重新收進箱子,然後搬走。少一樣東西,負責的太監或者是宮女就要受掛落,嚴重的甚至小命都要丟了。
負責代替朱瞻基送行的李亮進了大殿。「殿下,總監大人已經起航了。」
朱瞻基的腿動了一下,負責幫他捶腿的青梅就會意地收了手。「殿下,我先回去收拾行李了。」
「不着急,我們明天才動身。說說看,他跟哈三見面都說了些什麼?」
李亮記性不錯,將鄭和與哈三的對話,複述了差不多九分。並且抑揚頓挫,繪聲繪色,比看寫的滿紙的鉛筆字要有趣多了。
將兩人的對話複述完,李亮忍不住說道「殿下,總監大人還是可靠的。」
「要你多嘴……」朱瞻基瞪了他一眼,李亮嚇的連忙閉嘴不言了。
朱瞻基也能理解,鄭和如今已經成為了大明所有太監的榜樣和偶像。
從一個小太監,靖難之役時率兵出征,三十二歲就成為下西洋的艦隊總兵官。
特別是被朱瞻基看中之後,又成為東征東瀛的副帥,更是靠軍功成為海軍總監,被封滇國公。
從內臣變成朝廷大臣,這一步可不是隨便哪個太監能做到的,整個大明也就是獨一份。就是扯到整個歷史裏,在他之前,也就只有三個太監做到了這一步。
所以他也不僅僅是他,已經成為了太監中間的一個符號。只要他不犯大錯,朱瞻基最多不用他,也不能隨便拿他怎麼樣。
畢竟朱瞻基不想當孤家寡人,身邊也離不開太監們的伺候和服務,不能冷了這些太監的心。
聽了李亮的情景轉述,又仔細看了一遍咨情司記錄下來的對話記錄,朱瞻基明白,這是鄭和在間接地表忠心。
因為他說的這些話,與其是說給哈三聽的,更不如說是說給自己聽的。
有些話他當着自己不好說,但是現在通過其他人的轉述,也能向他表忠心了。
不過這些話也算是開誠佈公了,朱瞻基很滿意。但是他更願意再看看,看看鄭和是否言行一致。
「犯人們都裝船了嗎?」
「已經裝船了,從大牢押出來的時候,無數的百姓拿臭雞蛋在砸他們,百姓們也都是心向我大明啊!」
「那可不見得,也就是舊港這裏華人多,其他地方,恐怕早就恨我入骨了。」朱瞻基哈哈一笑「不過我不怕,我不需要他們喜歡我,我只需要那些異族敬我,怕我,懼我!」
李亮陪笑着說道「奴婢這就退下了,今日移駕,奴婢雜務纏身,一刻也不得閒。」
「去吧,我也去瞧瞧施進卿送過來的兩個小美人。」
一路上,從呂宋開始,到蘇祿國,到渤泥國,除了麻喇迦因為朱瞻基一聲令下,要漢化,導致了拜里米蘇拉心神大亂,沒有送美人,現在他已經收了六個各國美女。
這裏面有南洋的黑美人,也有西域的波斯美女,還有阿拉伯美女和一個來自希臘的美女。
不過朱瞻基也不是急色之人,還在讓劉承徽調教。等調教好了再享用,那才有情趣。
(晚上牙又疼的睡不着,寫了四千字。今天還要去醫院打針,看看下午狀態,儘量努力再來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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