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這打的什麼算盤,這顯然都用錯了地方,而且敢在大小姐頭上動心思,不得不說真的很有膽量。是仗着肚子裏的那塊肉嗎?還是沒摸清真實情況,就開始胡亂的打主意?
「魏姨娘費心了,我們小姐倒是沒什麼偏好,所以姨娘不用特意準備什麼。」
大小姐手裏什麼好東西沒有,各世家送的這樣謝禮,那樣賠罪禮,哪樣不是珍寶,可是小姐當一回事沒?沒有,除了幾樣能拿來裝飾屋子的看着還不錯的,其他的可全壓在庫房裏,而對待那些東西也沒見小心翼翼的,她們這些收拾屋子的習慣了也就沒怎麼當一回事。
要說大小姐的喜好,還是有的,可是,那些東西要弄到倒也容易,但是,想要大小姐滿意的,她們也就只想送給這魏姨娘一聲「呵呵」了。
還真不是她們說,區區妾室,有臉給府里正兒八經的主子準備禮物,這是還把自己當回事兒?那不是來搞笑的嗎?別不是將原本大將軍準備的東西,充是自己的?如果還打着兩人的名義一起送,那就更有意思了。
到底是外地來的,對皇城的認知太欠缺了些,甭管在邊關多受寵,在這皇城裏,那是連二門都出不去的,以前馮姨娘掌家的時候,她還能自在些,出門的次數卻也有限,瞧瞧現在,女兒擱大門口,都只有找兒子去看,更何況這男主人不在呢。
就這樣那是鐵定要吃苦頭的。
魏姨娘顯然是不信的,心中有些惱怒,面上卻不顯,而且瞧着半點都沒有要走的意思,四下瞧着,還慢悠悠的閒逛起來,顯然這是已經將這裏當成是自己的地盤了,這是準備先踩踩熟悉熟悉?然後還這裏點評兩句,那裏挑剔一下。
水榭的丫鬟面面相覷,瞧着魏姨娘是越發不對勁兒了。
憐香從來就不是個好脾氣的,原本就一直掐尖要強,畏懼識薇才收斂了起來,加上現在下人中是以降珠為首,而大小姐也不喜歡鬧出些亂七八糟的,一直都還挺乖覺,頂多就是偶爾跟其他人嗆兩聲,原本或許還會怕她,現在沒人當一回事。
現在一個姨娘跑到小姐的院子裏,像逛自家院子似的,還能忍?
「魏姨娘沒事就早點回去歇着吧,這大着肚子,到處亂走,也不怕一不小心磕了碰了,說實話,傷着你沒關係,萬一傷到大將軍的子嗣,姨娘你可就罪過了。再說,一個當妾的,挺着肚子跑到嫡小姐的院兒閒逛,這是哪門子的道理。」憐香可是半點不客氣,然後還露出一個恍悟的表情,「倒是忘了,魏姨娘是從邊關來的,粗野蠻夷之地,沒禮數沒規矩倒也是情有可原,回去學學就好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魏琳在其他人面前或許還會收斂情緒,但是,在這些丫鬟跟前自然不會委屈自己,面上淡淡的,甚至還帶着三分寒意。
「邊關來的,是沒啥規矩,但是,這丫鬟以下犯上,倒是有規矩了?」
憐香冷嗤一聲,「以下犯上?姨娘那也同樣是半個奴婢,你能高貴到哪兒去?」
魏琳一向自視甚高,當了姨娘也不過權宜之計,沒辦法,誰讓她不管如何獻殷勤,大將軍都跟木頭似的,別說是娶了她了,一直都將她當成女兒對待。女兒?就算大將軍將她視如己出,也最多就是一副妝奩嫁出去,最好的也不過就是他手下的將領,而年輕有為的又有多少?就算是有潛力的,也不一定就能熬出頭,隨時都可能死了,她為什麼還要守那麼多年,而不是直接找一個位高權重看着又不錯的?
「嬤嬤,掌嘴。大小姐生而喪母,身邊沒人教導,以至於下人也沒規矩,細算起來,我也算是大小姐的半個長輩,該幫她教導一下下人規矩。」
「好大的口氣,一個小婦,也敢稱是大小姐的長輩?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這一下別說是憐香,其他人看她,也覺得這人怕是瘋癲了吧!
不過,魏琳似乎已經不想再與她們有口舌之爭,她的那位嬤嬤直接上前,憐香想擋,根本就沒擋住,一巴掌下去,臉上迅速的紅腫起來,嘴角甚至出了血。
憐香以前是窩裏橫,現在在「窩裏」收斂了,對外卻更囂張了,身為大小姐身邊的大丫鬟,居然被一個小婦的人給打了,是可忍孰不可忍,自然立馬就要打回去。
然而,憐香卻全然不是對手,只有在那嬤嬤手下吃虧的份兒。
而水榭的其他人,自然不能眼睜睜的看着憐香受欺負,只是她們一動,跟在魏琳身邊的丫鬟也齊齊的動了,在邊關生存的人,女子也沒幾個較弱的,所以,結果自然是一面倒的局勢,水榭的人被欺負得慘兮兮。
而唯一沒動的大概就是降珠了,她沒動,魏琳的人似乎攝於她冷然的態度,也不敢主動招惹。降珠冷漠的看着魏琳,這女人一手摸着肚子,一手拿着帕子扇風,笑意盈盈的。
「魏姨娘若是鬧夠了,就叫人鬆手吧,奉勸一句,你在水榭這般鬧騰,對你並沒有好處。」
魏琳卻不以為意,一個被全府都不看在眼裏的姑娘,她還真不怎麼放在眼裏,無視了降珠,甚至到屋子裏轉了一圈,看着屋裏比較平常的擺設,對於自己的認知更加的篤定,如此這辦,就更加不將識當一回事了。
「這院子,我倒是挺喜歡的,等大小姐回來了,你不妨跟上大小姐說一聲,讓她將這院子讓給我住如何?」至於為什麼這不錯的地方為什麼不是其他人住,而是那最沒存在感的大小姐,在魏琳看來,除了因為這位相對比較偏之後,也不是誰都喜歡臨水而居。
降珠沒說話,在這大將軍府里,竟然還有人如此的大膽,不過,所謂無知者無畏,似乎倒也說得過去,就是不知道會不會後悔就是了。
「我晚些時候,會帶着禮物過來拜訪大小姐,告辭了。」魏琳慢悠悠的離開,而她的丫鬟也自然就跟着走了。
憐香她們都慘兮兮的,那些專門往臉上招呼,不算還算沒有歹毒的將人毀容。
憐香眼中卻是恨毒了,這事兒絕對不會就這麼算了,絕對不會。
大小姐要她們安分守己,做好本分的事情,並不代表可以有人欺負上門來,尤其還是一個賤婦。自以為得寵,就妄想爬到大小姐頭上作威作福的賤女人。
「都去處理一下,上點藥,這事兒,等大小姐回來處理。」
其他人也沒有什麼怨言,不過,被打了真的很痛。
要說水榭這邊,雖然稍有其他人會來,但是不代表絕對沒有,丫鬟之間也有關係比較親密的不是,而且這動靜鬧得不小,所以,只要有一個人知道,基本上全府上下都會知道,尤其是這新進府的姨娘,那麼囂張,居然直接招惹到你水榭去,秦識薇那凶人,有血緣的姐姐妹妹都說收拾就收拾,一個小婦,不避開就算了,還先去踩人……
這絕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當然,在這話後面,誰不是帶着無盡的嘲諷。
馮姨娘的心情都大好,原先還想着這會是一個強勁的對手,結果自己作死,本來馮姨娘甚至還想挑撥一下,想想還是算了,就大小姐那脾氣,再去招惹她,怕是真的會將命都給填進去,現在瞧着,什麼也沒做,也正好。
府里的人,那都靜待着識薇回來,等着後面的一場好戲,肯定會相當的精彩。
今日識薇是帶着肉糰子一起回來的,肉糰子今兒可是直接到國子監堵人的。
雖然說在對着識薇的時候有點心虛,不過還是頂着壓力挺住了,不過,或許也是因為心虛,沒敢太黏着識薇,一直都小心翼翼的,看起來有點慫啊。
識薇揉揉肉糰子的腦袋,她倒是不會跟個小孩兒計較什麼,就算她「心懷不軌」。
識薇才進大門,就察覺出了不對勁兒,門房的眼神有點奇怪,但是也沒當一回事,只是在回到水榭的時候,氣氛就更加的奇怪了。
幾個大丫鬟那都是要近身伺候的,臉上那麼明顯,怎麼會看不到。
不過識薇倒是沒有詢問,倒是先拉着肉糰子用晚食,今兒回來的時間本來就比往常晚一些,腹中空空。倒是肉糰子在一邊,小心的瞅了一遍又一遍。
「專心吃飯。」識薇說道。
「哦。」肉糰子應了一聲,果然不再抬頭。
倒是憐香,本來準備大小姐一問,就添油加醋的告狀,結果識薇根本就沒問,憐香覺得委屈得不行,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旁邊降珠拉了她一下,等她轉回頭的時候,眼神冷冰冰的警告她:小姐用膳呢,你哭喪着一張臉!
憐香也趕緊收斂了,知道這樣子着實不太好,再如何也得等小姐吃好了再說。
識薇將筷子放下,擦了嘴,洗了手,讓肉糰子繼續吃,到了一邊,「說吧,怎麼回事?」
「求小姐為我們做主。」憐香立馬就哭着跪了下來。
「閉嘴,嚎什麼。——降珠,你來說。」
降珠低眉斂目,將今日的事情從頭到尾敘述了一邊,沒多沒少,沒帶私人感情。
識薇聽着,眉頭眼皮都沒眨一下,從頭到尾都相當的平靜,「知道了。」回頭看向肉糰子豎着耳朵聽,小小年紀,對這些事情也很熱衷的樣子。「吃好了?」
「還沒有。」肉糰子表示,自己現在可是沒有什麼零嘴可以吃,所以,在吃飯的時候都儘可能的多吃點,但是吧,其實因為有所控制,因此,她的飯量還是小了一些。
等到肉糰子吃完了,識薇帶了她在院子裏消食,識薇坐在搖椅上,肉糰子在她旁邊,聽她念書。以往可是少有這麼愜意的時候。
識薇在等着魏琳上門呢,事實上,的確沒等多久,在她前往校場之前,魏琳就帶着人過來了。魏琳一個嬤嬤,八個丫鬟,全部都跟着,八個丫鬟手上都拿着不同的東西。
「大小姐倒是好生自在。」魏琳笑道,心中卻帶着幾分詫異,畢竟,她這水榭中的人,可是傷了不少,竟然還能這般的淡然,這是沒脾氣呢,還是有什麼後手等着她呢?
識薇依舊不緊不慢的給肉糰子念着書,眼皮子都沒抬一下。
「大小姐生而喪母,着實是挺可憐的,其他人又不上心,竟然連一個教導大小姐禮節的人都沒有。」魏琳的嬤嬤說道。
識薇伸手摸摸肉糰子的臉,「糰子告訴姐姐,在你家,你爹的侍妾在你面前是什麼態度?」而後,目光又落回書上。
肉糰子眨眨眼,好像懵懂又如何,但是這丫頭絕對鬼精鬼精的,「跟丫鬟差不多吧。」肉糰子一副興趣缺缺的樣子。
「這樣啊,那其他人家呢,知道嗎?」
「不都是一樣嗎?就算是那受寵的妾室,見了嫡出的哥兒姐兒,至少也是半禮的,難不成還有什麼例外嗎?」肉糰子疑惑的說道。
「那倒是沒有,我們家這不是新進門了一個姨娘麼,偏遠地方來的,大概在那裏,受寵的小妾在嫡出的哥兒姐兒面前也都能囂張跋扈,拿着長輩的款兒,要人給她們見禮吧。」識薇不咸不淡的說道。
肉糰子好像終於恍然大悟,瞧向魏琳,「姐姐說的就是她嗎?」然後肉糰子笑起來,「姐姐我跟你說,我爹的一個小妾跟她一樣打着肚子的時候,在這大冬天裏邊,我的荷包掉池子離了,她都下去幫我撿起來。」
福親王的小妾懷孕?識薇估摸着,十有八九是假的,不過,這話聽着,這肉糰子怎麼就這麼囂張跋扈呢?不過,依照福親王對她的寵愛,肉糰子這做出這種事,福親王大概也不會責怪她。
魏琳跟她嬤嬤那臉色都有些不好,還別說,真被識薇給說中了,在變成,妾室,甭管貴賤,在小輩面前都是長輩,原配嫡出那都是要半禮的,當然,這是針對受寵的,不受寵的那種,也不敢受,怕折了命不是。
「大小姐這是在怪我麼?我這不是身子重麼?在邊關的時候啊,大將軍都說不必給他見禮的。」魏琳恢復笑,聲音和緩的解釋。
言下之意,在你老子面前都有特權呢,你還能越過了你老子不成?
而識薇終於將手上的書給合上,淡淡的看向魏琳,「這是來給我丫鬟賠禮道歉的?」如果是的話,識薇看在她大肚子的份上,還能饒她一回。
「瞧大小姐說的,不過是幾個出言不遜的下人,要我賠罪,合適嗎?這些東西啊,是要送給大小姐的,當然,之後如果大小姐享用這些安撫丫鬟們,那是大小姐寬厚仁善。」魏琳向後面的招招手,第一個丫鬟捧上來一個匣子,打開了,裏面整整一匣子的寶石,個頭還都不小,「不知道大小姐喜歡什麼,就挑了些女孩家都喜歡的,這個啊,是大將軍從一個外商手中購得的,給大小姐裝了一匣子來。」
說完之後,魏琳揮揮手,第二個丫鬟又上來說。
展開的是一件披風,雪白的狐狸皮製成的,價值不在少數。「這披風啊,是大將軍去年冬日親自去獵的,湊齊一件披風的皮子可是不容易,不過,這顏色,還是更適合大小姐這樣的水嫩的姑娘……」要說魏琳最嫉妒皇城女子什麼呢?肯定就是那一身白白滑滑嫩嫩的皮了。
然後又是第三樣,第四樣,第五樣……
都是些還不錯的東西,識薇居然也頗有耐心聽她說完了。
而這每一樣東西,無不透露着一個消息,那就是大將軍對她有多好多寵愛,與其說是來送禮的,不如說是來炫耀示威的,她有寵,她肚子裏未出生的孩子深受大將軍看重,而秦識薇,不過是個沒有娘,爹不待見的小可憐。
而識薇從始至終,表情都沒變一下,看着安安靜靜,就好像是,我看着呢,你繼續表演。
被挑釁的人不接茬,那挑釁的人一個人自說自話,感覺就跟傻子一樣,魏琳心中自然惱怒,更何況,她進來之後,沒有茶水,甚至連椅子都沒有,果然是沒教養的賤丫頭,但是,她也知道,面對的到底不是下人,不能那般無無所顧忌。
在那摸摸的示意下,魏琳的丫鬟去屋裏搬了椅子,識薇沒開口,水榭的丫鬟也就沒阻止。
魏琳安然的識薇的側面坐下來,「大小姐,這些東西,你可喜歡?」
「你跟我丫鬟說,你看上了這院子,想要讓我挪出去,將地兒讓給你?」
魏琳扶着肚子,帶着慈母般的微笑,「大小姐有所不知,你這未出生的弟弟啊,就是個喜歡水的,只要靠近水邊,他就極為開心,我這個當娘的,都能好受不少,在邊城的時候,大將軍還專門着人挖了水池子,臨近屋子,還專門建了亭子……」
「我聽說邊關乾旱少水,有時候吃水都成問題,大將軍為了你還專門弄這些,」識薇拍拍手,「果然是個好男人。他兒子也是不錯的,乾旱之地,卻偏生天生喜水,將來肯定是個『富貴』命。」
魏琳臉色卻變了變了,別人水都喝不上,男人為她弄池子,「兒子」喜歡水,這算什麼?魏琳瞧着前面這個不被丈夫喜歡甚至厭憎的嫡長女,心頭隱隱有些不安,有些事情,似乎不太對勁兒。「大將軍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了,備受百姓愛戴。」
識薇點點頭,這事兒好像就這麼揭過了。
「我聽說,因為夫人的原因,大小姐好像跟大將軍關係不是很親近,不過這父女之間,再深厚不過的血緣親情,關係若是不親近,只怕是有小人作祟,有什麼誤會,下回大將軍回來,我與他好好說說,將這誤會解除了,大小姐跟大將軍,肯定是再親近不過的,我也會告訴大將軍,大小姐是個再好不過的姐姐,這弟弟還沒出生呢,就已經心疼上了,大小姐,你說是不是?」魏琳言笑晏晏。
所以呢,這不僅是挑撥她跟馮氏,還用「幫她說好話」來誘惑?當然,也是威脅,畢竟,如果不同意的話,她好話可能就要變壞話了。
「魏氏,在本小姐面前這麼張狂,你的依仗是什麼?大將軍的寵愛?所謂遠水救不了急火啊;還是護送你回來的那些個兵?」識薇此話一出,顯然,就意味着今日話可以到此為止了。
識薇的語氣沒變,但是,她的用詞卻截然不同了,魏琳不由得微微變了臉。
識薇站起身,「來,跟我去個地方,我讓你看點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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