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繁星點點。蒼頂之上星羅棋佈,行星各位。天有二十八星宿,東為青龍,西是白虎,南朱雀,北玄武,各主其位,千年不移。
是夜,皇城通明,秋露初上,吳都北宮苑內有一清淨所在,此地寂夜無聲,秋蟬輕語,其中又有莊嚴建築聳立,五行排布,井然有序,錯落其中還有銅體火盆,只是盆里無火,漆黑如墨,這盆皆有車輪之大,不知留作何用,絕非普通照明。
近身前來,五行排布正中有一白牆紅瓦古屋,古屋裏面燈火熒熒,仔細一看分裂兩側,如站崗士兵排列開來,細數下來卻是二十八盞,一列各有十四盞明燈。再看古屋正中,有一蓮花蒲團,蒲團之上有一老者凝神靜坐,白髯長須,拈花於前。
這老者童顏鶴髮,眉毛垂落於肩,皆似白雪,身着一杏黃道袍,如不細看,還以為這老者是那雕塑所在,也不知此人深夜打坐於此欲做何為,紋絲不動,呼吸無聲。忽然這老者長眉輕擺,拈花震顫,深陷雙眼一挑,似有明光折射。
「咦?」老者臉色狐疑,靈指微動,如此反覆,掐指一算,已有三番五次,嘴中念念有詞道,「怎麼會這樣!」
他大似不信,掐指再算,臉色更是一驚,料是那結果如初,天命如此,不可亢為。
老者踱步向前,推門而出,仰天而去,那黑夜之上,繁星點點,南空之上更是明亮如白,閃耀一方,其中那千里之外的五顆明星,更是清輝大放,奪人眼眶。老者凝神思索,看那一字排開的五顆閃爍明星,心底暗暗盤算:「莫非這天下真的要風雲突變了?」
古有「夜星遮幕,國將不寧」一說,照如今看來,夜空漫天星辰,南方又多出那五星連珠異象,只怕國將不寧是小,天下易主是真。
作為東吳第一國師,這老者自然明白,五星連珠,天降祥瑞,或是風調雨順,或是明主降世,可如今戰火四起,中原大地一時虎視眈眈,怕多是明主降臨為多,五穀豐登甚少。想到明君,可如今這天下不正有一明君在位,又來一明君,那說明天下真的要易主了。想那商周更替之際,也是天生異象,五星連珠,有書記載如是:殷帝無道,虐亂天下,星命已移,不得復久,靈祗遠離,百神吹去,五星聚房,昭理四海。
如今東吳立國已有千年之久,根基之深自不必說,難道是如今氣數已盡,真的應了那句古話「皇帝輪流做明年到我家」。
「非也!非也!」老者嘆息數聲,卻又點頭說道,「或許真的是天命難違,而非人定勝天!不行!老夫得向陛下稟明實情!」
說完也不多想,老者尋路而走,拂袖而去,前方正是那養心殿所在。
此刻,南方夜空果然明亮如晝,可夜已三更,家家燈火已熄,戶戶關門閉窗,大街之上偶有街鼠竄出,野外之地鳥啼蟲鳴。
遙遙望去,有一連綿青山橫亘,綿延萬里,浩渺不絕。
此山名曰青雲,這青雲之上有那南平王府,王府之後有一子虛道觀,道觀之後還有那青松翠柏,虎澗險崖,總之是山後有山,人跡罕至。
「嗚——」忽地有聲傳出,振翅撲飛,一密佈荊棘之上有怪鳥飛起,撲騰幾下,不知西東。
「多謝主公救命之恩!」荊棘之後有一低沉陰冷聲音傳出。
不知是那山精野怪,還是那魑魅魍魎,這深山之處,瘴氣瀰漫,飛禽走獸遍地,哪有半點人間煙火,可如今卻又人聲傳出,讓人好生詫異。
借着清輝之光,移步靠近,這荊棘之後卻真是有兩人存在,只不過這二人皆是神秘打扮,一人一身黑色夜行衣,黑布蒙臉,只露出兩雙犀利眼神,還有一人卻是一襲鮮紅長袍,頭上還有一帽衫罩住,背對黑衣之人,臉埋藏在帽衫陰影之內,模糊不清。
「主公英明神武,只是略施小計便讓那二人上了當,真是讓屬下無比佩服!」那黑衣之人兩手抱拳在前,鞠躬一禮,嘴上阿諛奉承不止。
那紅衣之人輕哼不語,手勢一揮,也不知他意欲何為,只是站立在前,如一血注湧出在地,凝固成型。
「嘿嘿!主公不知還有什麼吩咐?」那身後黑衣之人,眼珠微轉,繼續說道,「如果主公沒有其他的什麼吩咐,屬下擇日便要先回北邊去了,以免北邊那人心生疑慮,壞了主公的大事可不好!」
「哼哼!想不到王將軍居然還在為老夫考慮,真是可喜可賀啊!」那身前紅影顫動,喑啞之聲飄蕩,也不知這人聲音本來如此,還是用那腹腔說話,只聞得他那聲音似遠非近,忽高忽低,如蛙叫鷹啼,雄雌難辨。
世上怎會有如此怪誕之音,如是那普通之人聽到,定是以為這深山之中的怪獸啼鳴,或是野外孤魂野鬼遊蕩,心中自會毛骨悚然,背後汗毛突刺。只是這黑衣之人亦非常人,他平生殺人無數,什麼場景沒見過,什麼慘痛哀嚎不曾聽聞,如今這怪誕之音也就不足為奇了。
但這黑衣之人似乎對這紅衣怪客很是恭敬,他唯諾一旁,耐心聽候紅衣之人吩咐差遣,也不敢妄加而語,怕是說錯一句話或是一字而引來紅衣之人雷霆震怒。所以看他神情恭謹,內心謹慎,站在身後,淺呼輕吸。
「能為主公分憂是屬下的榮幸,只是主公所託之事沒能完成,還望主公責罰!」
「王將軍不遠千里前來幫老夫分憂解難,老夫豈有責罰之理?如若因為一點小小過失便要大動干戈,那也顯得老夫太不近人情了吧!哈哈哈!」這紅衣之人不笑已覺陰冷,這一笑之下更是令人汗毛倒立。
黑衣之人知道這紅衣之人脾性令人捉摸不定,如今自己沒能完成他所交代的任務,還差點陷入敵手,今日他卻不提,又無責罰之意,反倒是令人更加忐忑難安,黑衣之人想到如此,心中更是焦慮,嘴上連忙說道:「主公所託屬下雖然沒有完成,但卻有了新的發現......」
「哦?什麼發現?將軍不妨直說!」那紅衣之人聽到黑衣之人慾言又止,故而低沉說道。
「主公認為那松木道人功夫比我如何?」
「那松木終日在這青雲山中,極少下山,江湖鮮有人知,料他也不過是那泛泛之輩,你投於名師之下,而且早已青出於藍,他比於你,自然便是你勝於他!」那紅衣之人不明白他為何會如此一問?隨口一推,得出結論。
「嘿嘿!多謝主公誇獎,可事實並非如此!」
「哦!」紅衣之人略略吃驚,心想難道那松木道人武功大有增進。
「今日我與此人交手,本以為可以輕易取勝,但卻不料與這人激鬥三百餘招,此人卻是不落下風,而且......而且......」
「而且什麼?」紅衣之人聲音低沉,威嚴自起。
「而且似乎此人功夫遠在屬下之上!」
那紅衣之人聽聞他如此一說,果然震驚無比,這王將軍前期乃是皇宮之內第一帶刀侍衛,算是江湖之上二流高手,可如今卻從此人口中得知那松木道長功夫居然遠勝於他,令他一時也是驚詫於心。
「嗯!我知道了,看來今日並非你之過,只是老夫低估了此人的存在,你先走吧!」紅衣之人右手一揮,示意黑衣之人退下,但那黑衣之人卻是呆立不動,停留於地。
「還有什麼事嗎?」紅衣之人厲聲問道。
「主公似乎還忘了一件事?」黑衣之人迫切之情露出,像是在等待身前之人施捨什麼。
紅衣之人聽他言語,心領神會,只見他右手向那寬大袖袍中之摸去,不一會便摸出一白瓶藥罐,拔出塞子,倒出一粒橙黃藥丸,丟將過去。
那黑衣之人連忙伸手接住,神情恭謹,感激涕零道:「多謝主公賜藥,屬下定當竭盡所能效忠主公!萬死不辭!」
「哈哈哈!」怪聲遠揚,那紅衣之人不知何時已經遠去,只見夜空之下紅影一閃,如魅逝去,四野之外只剩下黑衣一人。
那黑衣之人看着浩渺蒼穹繁星點點,眼裏異芒閃過,也不知他在想什麼,手心橙色藥丸往嘴裏一放,自言自語道:「五星連珠,天生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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