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重分裂 第一千一百二十章：1/K

    同一時間

    學園都市中環區，競技場，東看台VIP包廂

    「走吧。」

    學園都市執法隊的隊長，梳着一絲不苟的大背頭，戴着無框眼鏡的暗精靈男子福斯特·沃德慢條斯理地站起身來，隨手扣上了領口上的銀色風紀扣，對負手站在自己兩邊的一對年輕男女笑道：「該去工作了，你們可不要以為一會兒比賽結束時會像上午一樣容易維持秩序。」

    「唔！」

    有着一對長及腰際的金色雙馬尾，身穿滿是塗鴉的銀色執法隊制服，名叫斯潘塞的人類少女有些掙扎地抿了抿嘴，伸出小手低眉耷眼地扯了扯福斯特的袖口，小聲撒嬌道：「隊長~咱們之前不是已經安排好了麼，而且現在正要到精彩的時候誒，咱們再稍微看一會兒好不好嘛！」

    同樣穿着執法隊幹部制式風衣，被眼睛與蘑菇頭封印大半顏值的、名叫『安』的男生罕見地沒有和斯潘塞唱反調，而是點頭附和道：「是啊是啊，隊長要麼咱再呆一會兒吧，現在兩邊都還剩那麼多人呢，一時半會兒也打不完，就算稍微晚點跟大家匯合也沒關係吧？」

    「嗯，你們說的倒是都有幾分道理。」

    福斯特微微頷首，然後便一邊給自己戴着手套一邊向包廂的門口處走去：「好了，準備工作吧。」

    「是！」

    沒有絲毫猶豫，無論是斯潘塞還是安，在福斯特微笑着強調了第二遍的時候，立刻下意識地站直身體，不假思索地給出了回答。

    福斯特·沃德是他們見過最溫和、最謙遜的人，因為在任何情況下，他都不介意自己這些『手下』去隨意發表意見，而且絕不會敷衍了事，而是認認真真地去傾聽與分析，偶爾甚至會因為某個人一句無心之語而改變想法。

    用最近不知何時流行起來的形容，福斯特·沃德這個人非但『親民』，而且還是『民主』二字的堅定擁護者，從未獨斷專行過哪怕一次。

    但是，就算這個永遠都顯得從容不迫、溫和謙遜的暗精靈男子再怎麼平易近人，在執法隊內部，卻沒有任何一個人敢於去挑戰他的權威，也從未有人會在同一件事上第二次試圖動搖他的決定。

    作為學園都市陽光下規模最大的合法暴力組織首腦，雖然福斯特·沃德從未讓任何人覺得自己是個冷酷無情的硬漢，但他卻也不介意在必要時稍微用一些相對『鐵腕』的手段。

    而能夠做到幹部位置上，儘管比起執法隊那位副隊長和第一秘書還差點火候，但斯潘塞和安依然很清楚自家老大的行事風格，所以才在福斯特第二次下的『該工作了』這一指示後立刻照辦，不敢多一句廢話。

    「比賽很快就會結束的，所以嗯，謝謝。」

    向跑上來為自己開門的安微笑着道了句謝，福斯特繼續說道：「所以留給我們的時間其實已經不多了，你們應該也很清楚，我們執法隊之所以這些年來能在這座城市中站穩腳跟，除了我的左右逢源、諸位的不懈努力之外，最重要的還是我們幾乎從未出過岔子，任何人，哪怕是那些對我們恨之入骨的、喜歡調皮搗蛋的學生，也會在必要時給予我們完全的信任。」

    「是。」

    斯潘塞和安雙雙點頭，完全沒有因為這番類似於說教的話語而感到絲毫不快，恰恰相反，福斯特最讓大家信服的一點，就是他無論做出了怎樣的決定，都會將原因與出發點痛痛快快地說出來，從不藏着掖着。

    被認可的人會知道自己為什麼是對的，被駁回的人也會知道自己到底是哪裏錯了。

    比如此時此刻，福斯特對斯潘塞和安做出的解釋就是『比賽很快就會結束』。

    剩下的就沒有必要解釋了，大家都不是第一天上班，自然知道在這種數年一度、盛況空前的賽事結束後會發生什麼，有一說一，儘管今天被調配到這裏的執法隊成員都算是身經百戰，但如果沒有多名幹部的現場調度，還真就未必能穩住局面。

    穩不住局面，就會出亂子，出亂子就是砸招牌，砸執法隊的招牌福斯特就會不開心，福斯特不開心所有人就都別想開心。

    所以在兩人得知了『比賽很快就會結束』這條消息的現在，就算福斯特改變主意趕他們回去，他們都絕對不會再多看一眼比賽了。

    至於斯潘塞和安為什麼會如此篤定這件事的真實性，原因很簡單，因為這是福斯特親口說的。

    對他們來說，只要福斯特·沃德表示比賽會很快結束，那麼就算現在雙方正各自在首發點打瞌睡，比賽也註定會很快結束。

    這是一種絕對的信任，連解釋都不需要的那種。

    當然了，雖然並不會質疑自己老大，但性格相對活潑的斯潘塞還是多嘴問了一句：「這麼說的話，隊長您已經知道哪邊會贏了？」

    「八九不離十吧。」

    福斯特並沒有把話說滿，只是微微聳了聳肩。

    「能告訴我們是哪邊嗎？」

    斯潘塞立刻激動地發起了追問，畢竟一邊是這段時間年輕人圈子裏最流行的話題人物沐雪劍，一邊是不久前還跟自己打過交道的半龍人嫌疑犯，一邊是家喻戶曉威名遠播的迪塞爾，一邊是在很多人眼裏定位十分微妙的聖槍騎士學院，從各種意義上來說都堪稱針尖對麥芒，再加上有自己認識的人正在場上拼命，斯潘塞實在沒辦法不在意比賽結果。

    「雖然我確實不介意分享一下自己的猜測，不過」

    福斯特轉過頭，似笑非笑地看了斯潘塞一眼：「你真要聽嗎？」

    「我當然」

    「我可是有拜託蓮用從帕梅爾天文台借來的留影魔晶幫忙把決賽錄下來哦。」

    「啊啊啊啊！隊長我愛你啊！！！」

    斯潘塞頓時發出了一聲喜悅的歡呼，作勢欲撲。

    「抱歉，我可肩負不了這麼沉重的感情。」

    福斯特穿過走廊，輕扶着看台最上層的欄杆，淡淡一笑後輕聲道：「那麼，你們兩個先去跟大家匯合，我還有些事，晚點再過去。」

    「是。」

    斯潘塞和安沒有半句質疑，簡單應了一聲後立刻快步離開了。

    半分鐘後

    「還不出來的話，我可就要走了。」

    福斯特輕輕推了下眼鏡，用他那一貫從容淡然的語氣隨口說了一句。

    「說真的，你到底是怎麼發現我的？」

    一個戴着兜帽的纖細身影悄無聲息地從走廊的陰影中走出，用她那稍顯尖細嗤的嗓音笑道：「可別用那套糊弄你手下那些馬仔的說辭糊弄我，你要真只是個不成氣候的高階召喚師，根本沒可能發現我。」

    「只可惜，我真的只是個不成氣候的高階召喚師。」

    福斯特聳了聳肩，轉頭對那個戴着兜帽的女子微笑道：「除此之外，無可奉告。」

    女子隨手拉下兜帽，露出了她那頭藍色挑染的金色長髮，以及一張雖然還算標緻但妝特別濃的臉，從行囊中掏出了一瓶蜜瓜味的汽水喝了兩口，又掏了瓶甜檸味的丟給福斯特：「我好歹也是你的上級，說話能不能稍微客氣點兒？」

    「可取所需罷了，上級什麼的，我可沒聽說過『咱們』是這麼嚴謹的組織啊。」

    福斯特接過汽水，拔開木塞輕抿了一口，很是愜意地眯起了眼睛：「那麼，到底是什麼事？」

    「調查一下那個沐雪劍，什麼情報都可以，總之越詳細越好。」

    女子大大咧咧地攬住福斯特的肩膀，把嘴咧成了一個頗為誇張的弧度：「匯總之後通過隨便什麼渠道給我就行，就這麼簡單。」

    「我知道了。」

    福斯特微微頷首，然後又安靜地等了半天，直到完全確認對方沒有下文之後才皺眉道：「但這種事真的需要你親自來跑一趟嗎？隨便找人給我傳個話應該也一樣吧？」

    「我無聊啊。」

    女子聳了聳肩，攤手道：「而且這段時間都在隱秘行動，基本沒什麼時間出來透透氣，就過來找你玩了。」

    「說真的」

    福斯特啞然失笑，然後深深地嘆了口氣，搖頭道：「看來我們真的很合不來啊。」

    「那又有什麼關係呢？」

    女子用力拍了拍福斯特的肩膀，親昵地嗅了嗅他的脖頸，莞爾道：「你難道以為我會喜歡你這種渾身散發着精英氣息的傢伙嗎？」

    「我只是不喜歡無謂的低效率而已。」

    「呵，我就不一樣了，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喜歡做什麼，等我意識到的時候，多半已經是在去做的過程中或者做完了。」

    「所以說，我們真的一點都合不來。」

    「但那又有什麼關係呢？」

    「沒什麼關係，否則我也不會在這裏跟你說一些無關痛癢的廢話了。」

    「哈哈哈哈哈，好吧好吧，既然你都已經說到這份上了，再打擾下去的話我豈不是太不識趣了，那就回頭見吧~」

    「留步。」

    「嗯？」

    「過段時間，交流會的上峰會議就要進入尾聲了，有關於你們『異界人』的議題屆時必定會被搬到枱面上來討論。」

    「然後呢？」

    「那位有什麼想法嗎？」

    「沒有，至少據我所知，沒有。」

    「呵，好吧，那我到時候就只站在『執法隊隊長』這個身份上自由發揮了。」

    「隨你開心吧，我就先」

    「留步。」

    「又怎麼了？」

    「那位沐雪劍未來有可能跟我們一起共事麼？」

    「做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聰明人。」

    女子嫵媚地笑了笑，離開福斯特的肩膀重新戴上了兜帽，懶洋洋地說道：「我可沒有義務陪你在這裏玩猜謎遊戲。」

    「這麼說的話，原來你也不知道麼？」

    福斯特輕笑着調侃了一句。

    「我只需要知道他是信任我的，就足夠了。」

    女子的聲音驟然轉冷，眯起那對在福斯特看來充盈着各種狂亂欲望的眸子：「少說多餘的話，紅桃K。」

    說罷也不等福斯特給出什麼反應，就飛快地走下看台，在融入人群的瞬間連帶着氣息一起瞬間消失不見了。

    「紅桃K嗎」

    福斯特搖了搖頭，低頭看向自己指間那張面積為巴掌大小的，通體由高品質秘銀打造的，品位十分高雅的金屬卡片。

    卡片的中央，是一個直接從整個赤火鑽上手工剝離的字母『K』。

    而字母的背景，則是一個面容模糊不清，手持紅色權杖端坐在王座上的男子。

    卡片的右上和左下兩個對角，還有着同樣由火鑽精雕而成的紅色桃心。

    「紅心K——福斯特·沃德。」

    身材高大的暗精靈搖了搖頭，自嘲地笑了笑：「我當初究竟是因為什麼才會答應他的邀請呢？明明是一聽名字就可疑到讓人敬謝不敏的糟糕職場啊。」

    隨手將這張精緻的撲克收進空間腕輪，福斯特深深地嘆了口氣，沉默了半晌後才邁開腳步，向執法隊的集合地點走去。

    眸中帶笑。

    與此同時，評委席上的拉莫洛克忽然慵懶地舒展了一下身體，離開了自己座位。

    「怎麼了？」

    雖然餘光有留意到前者起身，但把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觀戰中的加雯並沒有回頭，只是隨口問了一句。

    「打算回去了。」

    拉莫洛克莞爾一笑，眨眼道：「我可沒打算對你之前說的那些一笑而置，所以打算回去靜下心來，認真考慮一下那些『可能性』。」

    突然聊公事？

    加雯愣了一下，皺眉道：「但是比賽還沒結束。」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比賽已經結束了。」

    拉莫洛克笑了笑，懶洋洋地瞥了一眼下方的比賽場：「垃圾時間永遠都是最乏味的，所以我寧願回去隨便干點什麼，也不想繼續在這裏浪費時間了。」

    加雯困惑地看了一眼如火如荼的『戰場』：「垃圾時間？」

    「沒錯，垃圾時間。」

    拉莫洛克打了個哈欠，頭也不回地向最近的出口處走去：「不過為了不影響趣味性，我就不在此透露自己的猜測了，還請繼續享受外行人的樂趣~」

    「那還真是謝謝了。」

    「客氣。」

    「話說回來，有考慮過跟我在同一個職場共事嗎？體貼的拉莫洛克先生。」

    「當然，當我被徹底擊潰，體無完膚的時候，還請務必想起剛剛那番邀請~」

    「我會的。」

    「謝謝~」

    「客氣。」

    第一千一百二十章：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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