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重分裂 序章（I）：八月三十一號

    2049年8月31日

    現實時間am06:35

    b市，德馨區，墨檀的公寓

    『每天過得都一樣，偶爾也突發奇想~』

    哐！！！

    伴隨着一聲爆響，滿嘴咖喱味的哆啦梅度三世鬧鐘被一隻無情鐵手按住腦袋，直接砸碎在地板上，享年十九小時。

    五分鐘後

    『你在我的面前微笑，裝不知道~其實我告白的短訊，你已收到~』

    啪！

    剛剛縮回被子裏的手再次伸出，一頓摸索後停掉了手機鬧鈴。

    十分鐘後

    『為何你愛~太~晚——』

    「呼，起床起床。」

    因為最近的日程並不是很緊張，所以昨晚罕見睡在自己床上的墨檀猛地支起身子，徹底關掉了手機鬧鈴，然後便手腳麻利地下了床、手腳麻利地疊好被、手腳麻利地走進衛生間開始洗漱。

    當他走到廚房開始煎雞蛋的時候，時間剛好是早上七點整，距離到校報道時間還剩整整一個半小時，可以說是非常充裕了。

    「呼，總算能好好上學了」

    一邊輕快地翻着雞蛋，墨檀一邊低聲嘟囔了一句，聽起來心情頗為不錯：「早就該這樣了，不過話是這麼說就怕鬧出什麼亂子來啊。」

    鑑於曇華大學那位話事人，也就是姚董事長的成分非常複雜，已經被實錘為『里世界的超人』，墨檀很擔心已經被後者注意到的自己會不會被看出點端倪來，大一時代那個常年不去學校，基本只有考試才會露面的節奏還好，現在既然已經被勒令正常上學了，暴露出問題的概率自然會幾何式上升，稍不留神就有可能遭重。

    雖然基本確定伊冬那對爹媽也不是簡單人物，甚至自己那群朋友的家人成分都不簡單，但墨檀還是不想暴露自己精神有恙的事實，因為那絕對會衍生出一系列難以想像的麻煩，最壞的結果是被切片研究，雖然現在看來可能性已經不大了，但好的結果他卻連想都想不出來。

    【所以一定要比以前更謹慎。】

    盛出了一份早飯之後，墨檀輕握拳頭暗下決心，然後便開始做起了第二份早飯，並在打蛋的同時下意識地嘆了口氣，開始發愁。

    他當然不是愁自己明明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卻還要做兩份早餐，而是在鬧心自己現在這個比之前愈加危險的精神狀態。

    當然，用『愈加危險』這四個字其實並不貼切，畢竟墨檀現在的犯病頻率跟之前差不多，也沒有出現認知混淆之類的狀況，但經過上次那番幾乎點題的意識流折騰，他現在已經不敢隨隨便便主動切換人格了。

    要知道，一直以來，以大量精力為代價主動轉換當前人格都是墨檀的核心技能，最初是在現實里，後來入坑無罪之界後他更是不知道多少次利用這一手『換號』的技巧管理時間，雖然稱不上是無往不利，但絕對算得上是居功至偉了。

    但在上次玩脫了之後，他對這一招的運用就相對比較謹慎了

    無論是何種狀態下的墨檀，都還記得『自己』當時從那種意識流空間中離開後頭痛欲裂，幾乎能爆掉腦殼的痛苦，所以不管是出於他不想再經歷一次那種感覺，還是擔心自己的非典型人格分裂晉階成典型精神病，他都沒有理由繼續肆無忌憚地使用『換號』技巧了。

    當然，沒有肆無忌憚不代表完全不用，就比如之前結束了圍剿陰陽人時間後，墨檀還是為了圓場主動離開了遊戲，並將人格主動切換為『絕對中立』，原因很簡單，雖然『黑梵』和『默』誰都可以向兩位姑娘解釋，但『默』在原則上是不能撒謊的，所以還是『黑梵』更穩妥一些。

    不過現實中，墨檀卻是能不用就不用了，這一點在今天之前都沒什麼難度，畢竟他一直都是自己一個人生活，最常來串門的伊冬還是個知情者，用後者的話說，只要墨檀別萌發出少女心人格這種獵奇的玩意兒，他都能第一時間適應。

    但開學之後的事，可就不太好說了

    要知道在墨檀比較穩定上學的那段時間裏，為了保證自己的安全，他幾乎每天都要往『絕對中立人格』上切個一兩次，以確保老師同學察覺不到明顯端倪，而現在他本人雖然成長了不少，但在殺手鐧被封印之後，多少還是有點兒虛的。

    不過也不能說特別虛，畢竟以墨檀現在的社交圈為前提，他嚴格意義上只跟伊冬同班，同學院熟人也只有季家姐妹這兩個中文系的，在一起上課的機會並不多，至於其他人，更是散落到各種學院，按正常情況來說的話個把月打不着一次照面都有可能。

    所以墨檀也就沒有太過慌張，畢竟他的底蘊擺在那裏，又是最了解『自己』的人，不出意外應該是不會鬧出太大問題來的。

    「嗯，算算時間的話，應該也差不多了。」

    在心裏稍微安慰了自己兩句之後，墨檀輕車熟路地盛好第二份早餐，將盤子擺在餐桌上後便直接向門廳走去。

    叮咚——

    就在他站在門口那塊地毯上的同時，清脆的門鈴聲也在同一時間響起。

    已經把手放在門把上的墨檀直接開門，對已經換好了校服襯衫、西褲、領帶的伊冬點了點頭：「來」

    「我們來啦！」

    從旁邊躥出來的谷小樂猛地跳到墨檀面前，張牙舞爪地做了個鬼臉：「檀醬！」

    「啊！」

    直到這時，墨檀才想起谷小樂已經在這邊辦理了留學手續這檔子事兒，立刻樂呵呵抬手對笑道：「快進屋吧，剛給你們做好的早飯。」

    緊趕慢趕終於在死線的前二十分鐘完成原稿順利出關，短時間內無事一身輕的谷小樂頓時瞪大了眼睛：「早飯？什麼早飯？！」

    「每次他來找我一起上學的時候，都會順便在我這兒把早飯吃了。」

    墨檀指了指面色有些微妙的伊冬，一邊後退半步側開身子把兩人讓進房間，一邊說道：「現在小樂姐你住伊冬那裏，報道時肯定也會跟我們一起去學校，所以我就猜到你們可能一起過來了。」

    谷小樂立刻開心地蹦躂了起來，然後用力給了墨檀一個感動的抱抱，驚呼道：「檀醬你也太貼心了吧！哇！好香！」

    「普通的煎蛋、烤腸和小薄餅，烤腸是偷懶用空氣炸鍋做的。」

    墨檀將兩人帶到桌前，讓他們各自在一份早餐前坐下後便轉身走到灶台旁，一邊簡單地清洗着煎鍋一邊頭也不回地說道：「我沒想到你們兩個來得這麼晚，就沒等你們自己一個人吃過了，慢慢吃。」

    「いただきます！」

    谷小樂立刻雙手合十，元氣十足地說了這麼一句，然後便更加元氣十足地抄起筷子開始乾飯，而坐在自家堂姐對面的伊冬則是面色古怪地瞥了墨檀一眼，然後才抓起薄餅往嘴裏塞，吃相堪稱兇猛。

    「哇，伊冬你沒見過飯啊！」

    谷小樂被面前這人的氣勢嚇了一跳，立刻發出了一聲輕呼。

    「我餓」

    嘴裏塞滿了食物的伊冬含含糊糊地嘟囔了一句，然後繼續埋頭猛吃。

    「嘛，我能理解，畢竟檀醬的廚藝超厲害！」

    谷小樂美美地接過墨檀遞來的溫水吸溜了一口，白皙的俏臉上滿是幸福：「真想讓他天天做便當給我吃呀！」

    「里別得村信此啊！」

    伊冬瞪了自己表姐一眼，沒好氣地嘟囔了一句。

    而墨檀則只是微微笑了笑，然後便走進臥室，換上了自己昨天就已經洗好的，九成九新的校服，又回到客廳從柜子裏翻出了小半袋貓糧，跟兩人招呼道：「你們先吃着，我去樓下餵個貓，很快就回來。」

    「檀醬等我！」

    谷小樂立刻高高地舉起小手，大聲道：「我一會兒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很快的。」

    墨檀搖了搖頭，笑道：「小樂姐想跟它們玩的話，以後沒課的時候隨時可以來。」

    嘴裏塞着半個煎蛋的谷小樂沒空說話，但很是開心地點了點頭。

    就這樣，墨檀便抱着貓糧離開了巢，來到小區的動物角開始給小黑、小墨、小檀、夏雨荷以及他們的父母旋風衝鋒和魔鬼司令餵食，結果他剛餵完貓，就聽見一陣腳步聲從自己身後響起，回頭一看，竟讓是頂着一腦袋汗、上氣不接下氣的伊冬。

    「毛病啊你？」

    墨檀摸了摸旋風衝鋒兩口子的腦袋，隨即便站起身來，對正拎着個小袋子，因為平時疏於鍛煉，結果沒跑幾步就扶着膝蓋猛喘的伊冬笑道：「飯後消食運動沒你這麼做的，小心得闌尾炎。」

    「少廢話。」

    伊冬惡狠狠地瞪了墨檀一眼，將手中的小袋子丟給他，附贈一根中指：「你的早飯。」

    「謝了。」

    墨檀也沒廢話，只是隨手拿出了裏面的手抓餅，走到理論上絕對不會被自家觀察到的角落吃了起來，完全沒有打算向着急忙慌地吃完早飯，又着急忙慌衝下樓，只為了去街對麵攤子上給自己買頓早飯的伊冬道個謝。

    而伊冬也沒指望墨檀謝謝自己，哪怕是現在這個人格下的墨檀，因為兩人之間着實是不需要這個，而且今天他們起的都很早，也沒那個精力矯情。

    「遭得住嗎？」

    伊冬抱着肩膀靠在動物角旁邊的單槓上，斜眼瞥着正在啃手抓餅的墨檀，挑眉問道：「從這學期開始就不能再混日子了，不怕露餡？」

    「怕。」

    墨檀言簡意賅地回了一句，聳肩道：「不過要是不出意外的話，露餡的可能性也不會很大，一般情況下，就算我現在拿個大喇叭滿街吆喝自己腦袋有問題」

    「別人也會認為你可能正在策劃一場謀殺，這會兒是在為減刑或免責之類的事做鋪墊。」

    伊冬隨口接過墨檀的話茬，咧嘴笑道：「行吧，既然你自己都這麼想了，那我就不多廢話了，反正都在一個班，給你打掩護又不是一次兩次了。」

    「後悔認識我沒有？」

    將空蕩蕩的包裝袋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墨檀一邊伸着懶腰一邊往回走去，順便再路過伊冬時錘了一下後者的肩膀。

    「後悔死了。」

    從後面給了墨檀一肘子的伊冬乾笑兩聲，翻了個巨大無比的白眼：「唉，我是真沒想到小樂姐會跟過來，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沒機會給你消息了。」

    墨檀搖了搖頭，抬頭看了一眼遠處那正站在陽台上沖自己二人招手的谷小樂，發自內心地感嘆道：「小樂姐的性格很討人喜歡。」

    「也討你喜歡嗎？」

    伊冬幸災樂禍地笑了起來，促狹道：「相信我，憑小樂姐她對你的好感度，只要兄弟你放手去追，短暫三天，多則半月，我就可以叫你表姐夫了。」

    墨檀並沒有發表任何看法，只是默默地抬起胳膊，平靜地對伊冬展示了一下自己那雖然算不上結實，但至少比後者強上不少的肌肉。

    言下之意就是『我想抽你了』。

    「話說回來。」

    就在兩人踏入單元門的時候，伊冬忽然好奇地問了一句：「聽你昨天那意思，『黑梵牧師』現在的情況不容樂觀啊？」

    「姑且算是吧，拼命樂的話也不是樂不出來。」

    墨檀撓了撓頭髮，一邊用鑰匙按亮下電梯，一邊略顯無奈地回答道：「應該是【戰火聯賽】時做的太過火了，聖教聯合這邊對我的態度殷切得有些嚇人。」

    伊冬皺了皺眉：「殷切？」

    「如果我願意接受調令，動身前往敦布亞城的話。」

    墨檀淡淡地補充了一句，面無表情地說道：「他們的態度確實可以說是非常殷切了。」

    「那如果你不願意的話呢？」

    「我必須願意。」

    「哈？怎麼着，不願意就弄死你？還是給你扔異端裁判所里給裁了？」

    「一方面是本就不好拒絕，另一方面則是」

    「是什麼？」

    「我最近跟語宸走的很近。」

    「你是在炫耀什麼嗎？」

    「我是說，這樣下去很危險，還記得我之前跟你說的，她多半已經猜到那天的『黑梵』並不是我本人，而且已經開始在遊戲裏叫我『黑梵』了麼？」

    「記得，當時我就說你離死不遠了。」

    「沒錯，所以我這次打算離死遠點。」

    「怎麼說？」

    「語宸去敦布亞城的申請被駁回了，就在我同意去那邊之後。」

    「她什麼反應？」

    「很不高興。」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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