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重分裂 第兩千一百六十一章：奧克尼城

    「我不喜歡多費唇舌，因為時間並不是平等的，或許有人無論如何虛度光陰都不會產生損失，但幸運的是，我並不在那些無為者之列。」

    梅林轉過身子，平靜地看着那個身形顫抖，鎧甲縫隙中不斷有刺鼻的暗黃色液體流出，此時此刻已經完全說不出話來，只能發出咕嚕咕嚕聲的黑鋒戰士，頸子上那條通體由秘銀打造，中間嵌着一枚三角形綠色晶石的項鍊流轉着道道幽光：「善良從來都不是一個糟糕的品質，卻也未必能夠換取到一個好的結果，所以，我很遺憾，孩子」

    地面上，數十道由淺綠色液體組成的『線』順着那黑鋒戰士的足具蜿蜒而上，一邊宛若會呼吸般與梅林頸子上的項鍊散發着同頻幽光，一邊以極快地速度鑽進了後者體內。

    「換個時間，或許我會對你們被那份概念輕度侵染後依然保持着的諸多美好品質感到好奇，只可惜，我現在另有課題需要研究，所以能留給你的時間只有一分鐘。」

    梅林一邊摩挲着自己的，一邊平靜地注視着那個黑鋒戰士的身形逐漸佝僂下去，表情無喜無悲。

    嘭——

    緊接着，伴隨着一聲悶響，那黑鋒戰士的頭盔猛地砸在了地上，而詭異的是，頭盔下那原本應該是頭顱的地方竟然空無一物，不僅如此，就在下一瞬，十幾秒前還在說話的黑鋒戰士竟然直接『崩塌』在了原地，或者說準確點，是他的鎧甲直接垮在了地上，至於原因則是裏面的人已經宛若蒸發般直接消失了。

    「時間到。」

    而梅林則是在同一時間轉過身子，重新面向那團不知何時已經停止了蠕動的、清澈的實驗體七號，頭也不回地說道：「去抓幾個人過來，成年男女各兩個。」

    「是，梅林大師。」

    這一次，在同樣的問題前，剩下的兩個黑鋒戰士沒有任何猶豫，立刻齊聲應下，隨即一人留下繼續站在梅林身後不遠處為其提供保護，而另一人則快步離開，毫不拖泥帶水地去執行了老人的命令。

    而兩人會這麼做，並非因為他們是貪生怕死之輩，畢竟所有黑鋒戰士嚴格來說都已經『死』過一次了，這次之所以無條件地選擇服從，只是單純地不願意毫無意義地死在這裏罷了。

    事實上，就算是那位已經『人間蒸發』的小隊長，只要梅林願意再多說兩句，也一定會選擇服從命令的，只不過在老人看來，與其要多費不知道多少次唇舌，還不如一勞永逸地讓那些自己不願意費心的事主動遠離自己。

    只不過

    「旁邊沒個有腦子的、能隨意差遣的人，還真是麻煩啊。」

    老人一邊湊近實驗體七號在魔晶板上飛快地更新着實驗日誌，一邊搖頭感嘆道：「上次什麼事都親力親為的時候，還是當助理教授那會兒呢。」

    說罷，這位從面板上來看堪稱手無縛雞之力，卻又能在頃刻間殺死一位高階職業者的老人便不再言語，繼續以匪夷所思的效率投身到眼前的項目中，有條不紊且心煩氣躁地進行着在他看來低效到令人髮指的工作。

    半小時後

    「晚上好，梅林大師。」

    亞瑟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燈火通明的白石鎮中心廣場，緩步走到正趴在簡易工作枱前勾勾畫畫的梅林身側，在掃視了一圈周圍的環境後輕笑道：「這裏比我想像得好平和很多，之前聽手下人匯報的時候，我還以為這座廣場已經變成屠宰場的模樣了呢。」

    「我無意糾正你的刻板印象，亞瑟，畢竟在某種情況下，我不介意在追逐真理的道路上客串任何職業，其中自然也包括屠夫。」

    梅林淡淡地說了一句，頭也不抬地問道：「所以，你遇到麻煩了？」

    「那倒沒有，多虧了您那些神奇的小玩具，我們的進軍速度簡直快到不可思議，雖然代價是造成了遠超預期的傷亡，但鑑於夢境教國方面在一小時前于格里芬北境發動了一場規模極大的襲擊，已經逐漸陷入慌亂的貴族們恐怕短時間之內已經沒有精力將目光投向我們了。」

    接到加雯這則消息後立刻獨自一人從前線趕回白石鎮這個第二戰略重心的亞瑟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抹銳芒：「所以我決定，在天亮前徹底拿下『嘉琳堡』、『莫納郡』、『萊特爾城』和『獰牙要塞』以南的全部區域。」

    梅林：「哦。」

    亞瑟扯了扯嘴角，干聲道：「這就完了？就這麼點反應？」

    「不然呢？」

    梅林目不轉睛地看着桌面上那在旁人嚴重無異於天書的各種參數與推導，淡淡地說道：「有什麼事直接說，我沒有多餘的時間可以浪費在你身上，除了」

    亞瑟皺了皺眉，問道：「除了什麼？」

    「如果你願意嘗試一下那句備用軀體。」

    梅林停下了手中的推導，轉頭看向亞瑟那張正在飛速變青的臉，一本正經地說道：「我可以考慮稍微空出一些時間來幫你轉移浸罪核心。」

    「老不死的混賬東西你做夢！」

    亞瑟毫不猶豫地破口大罵，怒道：「老子這輩子都不會用你所謂的那個什麼備用軀體，我寧可被塞在魚人、泥卡丘或者狗頭人的身體裏，也絕不會妥協！」

    梅林冷冷地看着他，沉聲道：「你根本不明白，有機會成為古不列顛傳說中的那位騎士王是一種怎樣的殊榮。」

    「放屁！」

    亞瑟揮舞着拳頭，震聲道：「加雯都告訴我了！你說的那個什麼騎士王確實跟我同名，但人家明明是個男的，至於你所謂的那個什麼托利亞，根本就是被你們那個世界中類似吟遊詩人的職業杜撰出來的存在！」

    「人要有夢想。」

    梅林負手而立，雖然個頭不高，但氣場儼然已經直逼兩米了。

    「你當然可以有夢想，但我絕不會為你的夢想買單。」

    亞瑟惡狠狠地對自己的創造者做了個粗魯的手勢，隨即便沒好氣地咬牙道：「聽好了，我現在需要你去最前線的，我剛剛才從那邊過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等我們重新回到那個地方的時候，它應該已經敞開城門做好迎接您老人家蒞臨的準備了。」

    「奧克尼城？」

    在亞瑟明確拒絕了嘗試使用備用符文之軀阿爾托莉雅後，立刻轉身繼續在工作枱前忙活起來的梅林隨口重複了一句，隨即漫不經心地問道：「那是什麼地方？」

    「一個相當有價值的戰略點，雖然裏面的駐軍實力不弱，但那座城市已經安逸了太久了，據我所知，就算是在收到犀角要塞失守的消息後，當地實權貴族都依然保持完美的從容與風度，非但為了百姓們的安居樂業不戒嚴不宵禁，甚至連斥候都只是象徵性的派了小貓兩三隻出來。」

    亞瑟輕輕撣了撣自己披風上的塵土，輕笑道：「不僅如此，我手下的第二師團長，出身瓦雷利亞家族的米蘭森爵士恰好非常熟悉那座城市的佈防，甚至連哨戒方面的極密資料都能做到心中有數。」

    梅林微微頷首，沉聲道：「原來如此果然需要再把額定功率調高三個百分點，沒錯，如果想要讓它的結構相對穩定，就算要付出一些活性作為代價，也」

    「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亞瑟深吸了一口氣，面無表情地打斷了梅林的低語。

    「沒有。」

    而後者則不假思索地給予了否定的答案，頭也不抬地說道：「我剛才已經告訴過你了，有什麼事直接說，我沒有多餘的時間可以浪費。」

    「我的意思是，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作為我們後續軍事行動的跳板與橋頭堡，那座奧克尼城現在多半已經在我方掌控中了，而我希望你可以在那裏建設臨時工坊、災難信標與異化輻射塔，以該戰略點為核心對周圍進行擴散式支配。」

    亞瑟扯了扯嘴角，沉聲道：「我們的兵力到底還是太少了，而你那些造物能替我們節省大量人力，奧克尼城更是必須在短時間內全面承擔起中軸任務，老爺子你應該能猜到自己會是過程中必不可少的重要一環。」

    梅林聽到這裏終於停下了手頭的『工作』，直起身子對亞瑟說道：「需要提醒你，當我站在征服者一方抵達那裏後可能會發生些什麼事麼？」

    「不需要。」

    亞瑟平靜地與梅林對視着，語氣淡然地說道：「只要你能保證自己那些研究的受益者是墨，那麼我會無條件支持你的任何決定，哪怕是再怎麼滅絕人性的要求，你身邊包括我在內的所有人都會竭盡全力地配合，至於猶豫者、非議者與抗命者，下次我會親自處理。」

    梅林定定地注視着亞瑟那雙古井無波的眸子，過了良久才微微頷首道：「很好，那麼我所需要的器材呢？」

    「加雯已經安排李佛將你需要的一切從阿瓦隆要塞運往奧克尼城了，如果我們抓緊出發的話，你或許還有機會看到施工狀態下的工坊。」

    亞瑟笑了笑，優雅地對梅林行了一個騎士禮：「那麼，尊敬的梅林大師，請問我們現在可以動身了嗎？」

    「走吧。」

    梅林隨手在工作枱上的某個部位拍了一下，下一瞬，伴隨着一連串鏗鏘之聲，那張有着多種功能的複合工作枱在頃刻間便化作了一枚立方體，被老人收進了行囊中。

    「我們可以共乘一匹馬，雖然會稍微有些顛簸，但我很清楚你從來都不是那種無病呻吟的軟弱之人，兵貴神速，咱們現在應該立刻動身以免節外生枝。」

    亞瑟點了點頭，然後一邊轉身走向鎮口大道一邊隨口問道：「話說回來，我記得你、加雯和弟妹不是參加了那個什麼比賽麼？為什麼我剛才問手下那些人，他們說你一直都在這邊沒有離開過，比賽呢？」

    負手站在一塊圓盤狀的黑色金屬板上，以絲毫不遜色於亞瑟的走路速度跟在其身側的梅林淡淡地回答道：「不打了。」

    「不打了？」

    邊走邊歪頭觀察梅林腳下那塊懸浮圓盤的亞瑟愣了一下，好奇道：「什麼意思？為什麼不打了？」

    「因為那個名叫科爾多瓦的東西，也就是你和歐西里斯現在所用身體的原型，他所在的隊伍被淘汰了。」

    梅林讓腳下那面圓盤微微升高了十幾厘米以避開路面上的坎坷，隨口解釋道：「如此一來，那場譁眾取寵的比賽對我來說也就沒有意義了，而寂禱小姑娘似乎也這麼想，所以我們簡單交流了一下，就決定棄權了。」

    亞瑟點了點頭，又問道：「那加雯呢？」

    「能夠取悅她的東西有很多，我並不認為在那個比賽中棄權會讓她感到多麼遺憾。」

    「呃，那她如果確實會覺得遺憾呢？」

    「那就讓她遺憾吧。」

    「」

    「你看起來好像還挺開心的。」

    「不然呢？她可是殺了我的仇人啊。」

    「你把生命看的太重了。」

    「你難道不是嗎？加雯難道不是嗎？」

    「不是。」

    「此話怎講？」

    「一個籌碼或一個變量，就是我們給予生命的最大尊重了。」

    「包括你們自己命？」

    「是啊，最多不過是一個昂貴的籌碼和一個稀有的變量。」

    「所以你們並不是他的追隨者，而是他的同行者？」

    「不，我只是一個科研工作者。」

    「和你聊天真無趣，梅林大師。」

    「那就把你的嘴閉上，別打擾我思考。」

    「思考什麼？」

    「能夠在那座奧克尼城推進的二十七個項目。」

    「有我會感興趣的內容嗎？」

    「沒有。」

    遊戲時間PM21:58

    西南大陸，格里芬帝國南境，奧克尼城

    「哇啊！」

    少女乖巧地站在監護人身後，小心翼翼地從起腿旁探出半個腦袋，輕呼道：「他們打起來了耶！」

    「是啊，我們不該來這兒的。」

    「但好像很有趣的樣子！」

    「乖，老實一點。」

    「但是雷哥哥」

    「聽話，我有種預感，那些入侵者不是我們惹得起的人。」

    「問秋也惹不起嗎？！」

    「至少我不希望你冒險」

    第兩千一百六十一章：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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