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重分裂 第兩千三百三十九章：少年與少女（II）

    遊戲時間AM00:47

    自由之都，凱沃斯莊園側館二層，休息室

    「謝謝你，科爾。」

    小心翼翼地接過友人遞來的飲料，有着一頭淡金色齊肩短髮，相貌清秀甜美的少女眯起雙眼靠在椅背上，一邊讓自己陷在鬆軟的座位中，一邊輕嗅着手中這杯熱氣騰騰的安神茶，嘴角揚起了一抹愜意的弧度：「不過，我記得自己要的應該是醒神可可才對。」

    檀莫的追隨者，身着一襲英挺黑色執事服的科爾·舒倫與椅子中的友人同時露出微笑，隨後便裝模作樣地欠了欠身，莞爾道：「真是抱歉，尊敬的凡耶女士，只是霍亂先生那邊的醒神可可已經沒有存貨了，所以我思前想後，最終還是選擇了同樣能對得上你的口味，只是用料相對比較柔和的安神茶。」

    「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

    檀莫的追隨者，【丑角牌】在自由之都方面的絕對話事人，『虔誠的太陽神官』艾·凡耶一邊優雅地用銀匙攪拌着面前這杯熱騰騰的、會讓自己在對抗疲勞時落到下風的飲料，一邊輕聲道：「側館地下的倉庫中就有整整兩箱【醒神可可】？」

    「什麼！」

    科爾頓時瞪大了雙眼，震驚道：「竟有此事！？」

    「你呀你呀。」

    小艾瞥了一眼與自己同樣出身帕托城，看似倉惶的眼眸後隱藏着一抹狡黠的夥伴，淺淺地小半口為了配合自己口味特意加姜加奶加生黑糖的安神茶，心滿意足地輕舒了口氣：「別的進步沒看出來，鬼點子比起咱們小時候倒是越來越多啦。」

    「正因為沒有什麼別的進步，所以才想着至少也得在鬼點子方面有所精進才行。」

    因為現在並非公眾場合，而且對於彼此二人來說都是休息時間，所以十分清楚對方不會任由自己站着的科爾便很是自然地坐在了小艾對面，真摯地說道：「感謝你的肯定。」

    「唔。」

    被科爾這份真誠直接給懟到無語的小艾抿了抿嘴，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皺着鼻子嘟囔道：「要是換做前一段時間的話，剛剛那句話明明夠你半個月睡不好覺的！」

    科爾嘴角微揚，搖頭道：「只可惜，在跟隨先生之後，我已經鑽過了太多牛角尖，也見過了太多優秀的人，而直到最近我才發現，如果每有一個更優秀的人出現我就要鬱鬱寡歡、自怨自艾、睡不好覺一段時間，以後幫你去找【醒神可可】的恐怕就得是莉茲小姐了。」

    小艾移開視線，輕哼道：「那正好，至少莉茲小姐不會自作主張換掉我想喝的飲料！」

    「但你現在需要的並不是【醒神可可】。」

    科爾從口袋裏掏出了一隻精巧的懷表，一邊把玩一邊溫和地說道：「當然，最重要的原因是，我認為先生並沒有那麼多時間為我做思想工作，所以就算過程有些讓人不舒服，我也必須自己從過去那種病態的思維中走出來，面對自己無法成為你，也無法成為沐雪劍女士的現實。」

    因為很清楚對方指的是什麼，所以小艾並沒有做出任何多此一舉的安慰，只是柔聲笑道：「這確實挺不容易的，畢竟當初還在帕托城的時候，你一直都是我們這些人里最優秀的那個，只有呃」

    「只有羅娜和戴夫，才能在那座小小的學院裏各方面都壓我一頭。」

    注意到小艾語塞的科爾體貼地接過了話頭，聳肩道：「而且前者似乎對此毫無自覺，仿佛我才是那個表現更出色的人一樣。」

    「抱歉。」

    小艾垂下眼眸，與銀匙映出的自己四目相對，苦笑道：「看來在只有咱們兩個人的時候，我還是很容易想到過去的事。」

    科爾看着自己手中的懷表，平靜地說道：「我並不覺得這有什麼值得抱歉的，畢竟戴夫已經得到了應有的懲罰，至於羅娜我相信先生會在他認為合理的範疇內盡力而為的。」

    「那是當然。」

    小艾用力點了點頭，用比平時稍微大一點的聲音正色道：「羅娜的靈魂被保存得很完整，而先生的好朋友，也就是我之前跟你提到過的凜冬先生，正是一位非常出色的亡靈法師，而且根據我這邊的一些情報，他似乎已經成功『喚醒』了四位死者，所以羅娜她肯定會沒事的。」

    「沒錯，所以我們只需要相信先生和他的朋友就好了。」

    科爾『啪』地一聲合上了懷表，隨即表情頗為嚴肅地抬頭看向小艾：「而截止到現在，你已經超過三十個小時沒合眼了。」

    小艾聞言立刻靠在椅背上，雙眼緊閉用特別乖巧地口吻說道：「現在合啦！」

    「你的房間在樓上。」

    科爾不為所動，只是平靜地提醒道：「那裏的床比這裏的椅子更適合睡覺，而距離你和那位客人約好的見面時間，還有整整四個小時。」

    小艾並沒有反應，隨後竟是縮在椅子上發出了微微的鼾聲。

    「唉。」

    片刻之後，無奈的嘆息聲從壁爐旁響起，隨後，小艾便感到身上一暖，那是科爾的體溫與他那套執事服外套的觸感。

    然後，便是一陣幾乎難以聽清的腳步聲，以及數秒鐘後那微乎其微的開門與關門聲。

    艾·凡耶的嘴角微微揚起一個弧度，她知道現在是科爾的『練習時間』，所以不出意外的話，後者大概會在五分鐘內抵達主館地下的訓練場，與霍亂先生閒暇時製造的『訓練假人』大打出手，考慮到四個小時後自己還有一場『會面』，所以他大概會在一百五十分鐘內回到這裏，而在這段時間裏——

    自己大概可以工作兩個小時左右，雖然會缺失一些休息時間，但考慮到【丑角牌】需要儘快在自由之都立足，而凱沃斯家族也漸漸在貝拉街街道委員會中站穩了腳跟，自己這邊果然還是多動腦筋鞏固一下局面比較好。

    要知道，先生手裏可是有着諸如【告死天使】、【財富聖女】、【雲遊者旅舍】這種超規格的人脈，而【丑角牌】如果想要光明正大地藉助其幫助而不受制肘的話，當前這種程度的影響力可遠遠不夠，所以就算是為了讓先生在回來後能夠少操些心，小艾也覺得自己有必要在這段時間加倍努力。

    畢竟蕾莎、霍亂和莉茲等人雖然優秀，卻缺少在自由之都這個『魔窟』生存下去的資本，至於科爾

    如果自己在把事做好的情況下主動開口請求，先生一定也會更加重視羅娜的事！

    科爾一定也會高興的。

    所以——

    「要努力工作呀！」

    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停止了休息式裝睡的艾·凡耶神采奕奕地睜開了雙眼，然後便看見了——

    「嗨。」

    坐在對面的科爾親切地抬手向她打了個招呼，誇獎道：「工作真努力呢！」

    「呀！！」

    下意識發出了一聲驚呼的小艾本能地往椅子裏縮了縮，並在回過神來後俏臉微紅地訕聲道：「好好巧呀科爾。」

    「可不是嘛。」

    科爾笑眯眯地點了點頭，隨即便做了個請的手勢，無論是動作、神態還是語氣都宛若一個從業時間數百年的資深執事般無可挑剔，道：「那麼，還請容我帶您上樓休息。」

    小艾一臉無辜地眨了眨眼：「可是我不累呀。」

    「有一種累，叫我覺得你累。」

    科爾目光灼灼地盯着小艾，用不容置疑地口吻說道：「而且現在並不是工作時間，所以就算你的權限比我高，我也可以選擇用『朋友』、『老鄉』這些身份強迫你去休息。」

    小艾抿了抿嘴，依然試圖負隅頑抗：「但我」

    「你甚至都沒能察覺到我並沒有真的離開，這已經足以證明你的集中力和精神力遠低於正常狀態了。」

    科爾乾脆利落地打斷了小艾，正色道：「而且我並不認為先生會給你佈置如此繁重緊湊的工作，所以你就算搬出先生的話來壓我也沒用。」

    剛準備扯墨檀大旗的小艾頓時乖乖地閉上了嘴，捧着那杯安神茶嘟着小嘴不說話了。

    「唉。」

    見到對方這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模樣，科爾也是無奈地嘆了口氣，苦笑道：「不是不讓你努力做事，只是你既不是蕾莎女士那樣的覓血者，也不是先生和霍亂先生那樣不需要休息的異界人，真把身體累垮了的話，也會耽誤工作的。」

    小艾溫順地點了點頭，卻依然沒有離開椅子乖乖回房間睡覺的意思。

    而科爾則是安靜地站在她面前，顯然也不準備做出讓步。

    「我知道了。」

    終於，總是佔據上風的小艾這次率先『認輸』，小聲嘟囔道：「那你在這裏陪我稍微聊會兒天吧。」

    科爾扯了扯嘴角，干聲道：「我是讓你」

    「我知道。」

    小艾柔聲打斷了科爾，聳肩道：「但今晚的客人比較特殊，或者說，我認為對方並不一定是什麼守規矩的人，所以在完成會面前，我暫時還不能徹底休息。」

    科爾皺了皺眉，最終還是沒有選擇在『正事』上多嘴，只是沉聲道：「但你現在的狀態不好。」

    「我有辦法。」

    小艾露出了一個疲憊而美麗的微笑，意味深長地說道：「神術可是很深奧的！」

    「你」

    科爾咬了咬牙，最終還是選擇了妥協，重新坐回去後語氣無奈地說道：「好吧，那我就陪你聊聊天，說點能讓你放鬆精神的話題吧。」

    「嗯嗯！」

    小艾很是愉快地點了點頭，好奇道：「所以我們聊點什麼？」

    「我只負責陪聊。」

    科爾沒好氣地白了小艾一眼，語氣不善地說道：「話題你來找。」

    小艾盈盈一笑，隨即便像剛剛裝睡時那樣閉上雙眼，懶洋洋地說道：「我發現，先生對我們還是極好的。」

    科爾微微頷首，笑着附和道：「那是自然，先生一直都很照顧我們，先拋開你不說，如果不是先生照顧的話，我這種只有水準的人別說在這裏催自由之都的【丑角牌】大總管去休息了，恐怕就連這個組織的名字都沒資格聽到。」

    「這就有些過了。」

    小艾嘴角微揚，柔聲道：「在我看來，科爾你就算沒有被先生照顧，當個方片三或者黑桃四，還是綽綽有餘的。」

    科爾摸了摸鼻尖，表情有些微妙地說道：「我就當你是在誇我了。」

    「開個玩笑而已，先生不會看錯人的。」

    小艾曲起雙腿，側躺在對她來說格外寬大的椅子上，抱着對方剛剛披在自己身上的執事服外套細聲細氣地說道：「如果不是有你才能做到的事，他是絕對不會這麼照顧你的。」

    科爾洒然一笑，搖頭道：「我是負責陪你聊天放鬆的，不是讓你幫忙做心理疏導的。」

    「好好好，那就說說先生有多照顧我吧。」

    小艾溫順地切換了話題，用相較於平常要稍微小一點的聲音說道：「你應該知道先生一直對『宗教』和『神祇』很感興趣吧？而我呢，又是一個幾乎將先生視作在危難之際給予了我們救贖的神明，願意任憑他驅策差遣的神職者。」

    「嗯，我知道。」

    科爾微微頷首，悄無聲息地將因為緊張而微微攥緊的雙手藏在身側。

    「那你應該也知道，先生對於我們宗教領域，有很多嗯別出心裁的，我這種神職者不方便說，甚至都不方便想的想法。」

    或許是跟科爾有着同樣的顧慮，小艾斟字酌句地停頓了好幾次，才成功把想表達的意思說順：「但在幾個月之前，先生明明已經十分接近於把我變成一個有信仰的異端了，最後卻把我拉了出來，讓我成為了一個有點特殊，但又沒那麼特殊的神職者。」

    「有點特殊？」

    「嗯嗯，稍微有點特殊。」

    「具體特殊在哪裏？」

    「大概就是我的信仰雖然依舊堅定，但卻不那麼純粹了吧。」

    「喂！」

    「放心啦，這不算是什麼褻神的話語。」

    「啊？」

    「或者說，在我當前的視角下，這不算是什麼褻神的話語。」

    「什麼視角？」

    「說了的話，維持視角偏轉的淺催眠和自我暗示可能會無效呢。」

    「乖乖閉嘴。」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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