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重分裂 第四百二十三章：第二階段（II）
遊戲時間AM08:20
霍迪爾山道，聯合部隊駐地，指揮大賬
墨檀面無表情地端坐在長桌前，一邊有條不紊地處理着信息量極其龐大的情報群，一邊慢慢展開一卷做工精緻的地圖，除了上面沒有大量密密麻麻的腳註以及星羅密佈的棋子之外，與他面前那張米莎郡南境的地圖一模一樣。
這是盧娜早在鎮魂曲計劃敲定當天便拓印出來的副本，在有着現成模板的前提下，這種工作對於那位名不副實的見習煉金師來說沒有任何難度，儘管『完美復刻』這一技巧就算是尋常的大煉金師也難以保證其成功率，但那位絕大多數時間都處於朦朧狀態下的少女顯然跟『尋常』二字並沒有什麼關係，所以那天在夏蓮大呼小叫地表示震驚時，墨檀卻是出奇的淡定。
隨手在桌面上清理出了一小片區域，墨檀將那張南境地圖副本平鋪在身前，深深地舒了口氣，那雙並沒有什麼獨特氣質的黑色眸子逐漸失去了焦距，宛若被盧娜附體了一般......
當然，墨檀並沒有在走神，恰恰相反，此時此刻的他正處於一種高度集中狀態，在絕對中立人格下從未展現過的高度集中狀態。
來自總計三十三支隊伍，每三十秒刷新一次、覆蓋面積超過四十個區域的信息匯總在他一個人身上，而墨檀則會在平均不超過十秒鐘的時間內將其處理完畢，這一舉動聽起來似乎有些不科學，但如果沒有如此程度的反應能力，那麼在現實中與雙葉明爭暗鬥過無數次的墨檀早就鋃鐺入獄了，所以儘管作為BLACK出現時的他絕大多數情況下都處於混亂中立狀態，但墨檀本身的信息處理能力也絕不會差到哪兒去，這跟一個暴怒時能夠一擊殲星的人哪怕在平和狀態下也能夠輕鬆車翻一座城市同理。
作為包容性最強的絕對中立人格，就算此時此刻的墨檀做不到自己『混亂中立』狀態下時的鬼畜操作，認真起來也完全可以承受這種程度的負荷。
說到底，雖然在無罪之界中的墨檀並不是一個人，但說到底他終究還是一個人，雖然他確實有點兒不像個人。
接下來的兩分鐘，他沒有對任何一支隊伍做出反饋或調整，也沒有在那副全新的地圖上放棋子、做標記，只是默默地吸收着接踵而至的信息，不斷在腦海中勾勒着什麼。
然後......
遊戲時間AM08:23
『語宸，從現在開始不需要再向我傳遞情報了，接下來的時間，務必要讓大家無條件遵從我的一切安排，無論是看起來都不合理的安排。』
墨檀無意識地輕輕叩了叩桌子，給剛剛向自己更新完最新位置的語宸送出了一條消息。
『好。』
少女的回覆飛快地刷了出來，內容簡潔而明確，甚至連那標誌性的顏文字都沒有添上。
『繼續按照這個方向行進兩分鐘，當你們看到一片倒塌的柵欄時，立刻向左手邊轉向，不出意外的話很快便會看到一個總數不超過兩百隻的突變者集群，直接穿透它們，然後第一時間跟我匯報。』
墨檀微微搖了搖頭，把有關於顏文字的疑惑屏蔽在思緒外圍，簡單明了地對語宸以及跟在她身邊的公主衛隊做出了第一個指示。
『收到。』
少女的回消息速度比剛才還要快，幾乎是在對方消息剛剛發出的瞬間便已經做出了回答。
墨檀無聲地笑了笑，輕叩着桌子的食指輕輕從地圖上拂過，然後在某個看起來稀鬆平常，並沒有絲毫出眾之處的點上穩穩地停住，眼前似乎出現了一副模糊不清的畫面——
某個廢棄的農莊外圍，數十隻正在遊蕩中的突變者蹣跚着停下了腳步，不約而同地轉頭看向某個方向，並在下一秒整齊地發出刺耳而悽厲的嚎叫，爭先恐後地衝出了農場，踩平了柵欄，不顧一切地向遠處那個對自己有着致命吸引力的存在衝去，在它們身後，無數突變者從農莊的各個角落涌了出來，緊隨着先行者們的步伐，宛若一條渾濁的死亡洪流般破堤而出，無意識地同化着任何敢於阻擋在自己身前的存在，即是將其徹底變成純粹的死物......
儘管這只是墨檀單純的想像，但是片刻後，一條來自S3特別觀察區的消息卻將其化作現實，那位名叫大碗寬面的玩家表示，就在自己編輯這條緊急消息的數秒鐘前，觀察區西南角那些原本安心待在農場廢墟中的六百餘只突變者同時發狂，在附近沒有任何生命存在的情況下進入了『捕獵』狀態，一改之前那漫無目的的模樣，全都瘋了似的衝出了農場廢墟，往東北方向狂奔而去。
這個結論與墨檀『看』到的那副場景幾乎一模一樣。
這並非一個偶然，儘管墨檀自從抵達南境後從未親自去過那座早在瘟疫蔓延初期就已經徹底荒廢掉的農場，但他卻憑藉這段時間偵察隊反饋回來的消息以及幾個老鳥冒險者那鬼畫符般的『速寫』粗淺地了解過那片被標註為S3特別觀察區，最終通過分析羽鶯從盜賊工會那邊搞來的全境地圖以及對應監控小隊的反饋進行了一番腦補，從而得出了一個無限貼近於現實的答案。
雖然他並不知道那個農莊裏有幾座屋子、幾個牛棚，也不知道那些據說塌掉一般的柵欄是木質還是石質、毀於天災還是人禍，但這並妨礙墨檀了解那裏的具體面積、相對位置、突變者的具體數量以及怪均佔地面積。
這位臨時且業餘的指揮官很清楚自己該做什麼，所以他不需要像專業的遊俠偵查員一樣能數清目標區域有多少棵樹，每棵樹上有多少個叉，其中哪些叉能藏人。
對於直接負責鎮魂曲第二階段的墨檀來說，上述情報或許會有利於佈局，但絕對不是必不可少的。
他很清楚自己有幾斤幾兩，所以自然不會本着盡善盡美的原則在這方面較真。
S3觀察區的突變者集中在什麼地方，那裏具體在什麼位置，附近有什麼辨識度高的事物......
此時此刻，自己只需要掌握這些最基礎的情報就足夠了。
對於經過反覆的實驗調查，最終還是得出了『看來我果然已經路痴到沒救了』這一結論的墨檀來說，通過地圖以及別人口述來腦補未知區域的大致景象這種事簡直不要太輕鬆。
「九百隻。」
他夢囈般地呢喃了一句，驅散了眼前那無數突變者奮勇突進的景象，不假思索地向那位大碗寬面回復到：『你們可以撤離了，去第三補給隊大隊那邊領取人頭份額的死塵，然後以最快速度向西南行進，不出意外的話，十分鐘之內會有另外一支監控小隊與你們匯合，那個負責人會告訴你接下來的安排。』
『收到！』
五分鐘後
「以公正之神的名義！」
高階聖騎士雪鬃?強蹄一隻手輕柔地護住了靠在自己胸口處的語宸，另一隻手則握着一柄目測三米有餘的金色戰錘，一騎當先地沖在隊伍最前方，震聲大吼道：「突破敵陣！」
「突破敵陣！」
渾身腳印的火鉗?石錘以及另一名身材纖細的樹精靈聖騎士分別騎着山羊與麋鹿奔馳在雪鬃身側，並在後者吆喝完的第一時間抄起自己的武器，徒然加速沖了出去，鬼哭狼嚎地扎進了那些直徑向自家小隊長......懷中那位聖女殿下衝來的數十隻突變者中。
下一秒，兩人身後同時亮起了由數道赤芒交織而成的公正神徽，以完全相同的頻率飛快閃爍着。
【公正同調——無畏的公正】
伴隨着一陣刺耳的交戈聲，所有下意識向兩位高階聖騎士揮爪的突變者全都不約而同地把自己震成了粉碎性骨折，而十幾個直接被兩人武器招呼到的幸運兒則被錘成了粉末性骨折。
火鉗他們這邊算上公主衛隊的其他成員，總計不超過三十人；而這些不知道從哪裏躥出來突變者卻足足有兩百餘只，在這種程度的數量差異下，無畏的公正直接給予了兩個高階聖騎士最大加成，將他們原本就高出敵人數個量級的防禦力與抗性再度強化，最終甚至產生了一種類似於『荊棘光環』的效果，簡單來說就是帶反震的。
無畏的公正，即是向數量遠超於己方的敵人衝鋒時迸發的勇氣，進一步說的話，就算是一頭信仰公正之神的巨龍向三隻螞蟻衝鋒，因為是1:3的數量劣勢，依然會被判定為很有勇氣，從而得到神術加成，如果敵人是十隻螞蟻，那麼就是1:10的數量劣勢，更會被神術判定為極具勇氣，從而得到極限加成。
雖然乍一看似乎顯得有些不公平，但其實......
嗯，言歸正傳，原本就比突變者強得多的兩位騎士在神術加成下頓時如入無人之境，不但用一波協同衝鋒摧垮了二十幾隻沖在最前面的突變者，之後更是直接衝進了敵人後面的大部隊中大殺特殺，一邊用十字劍和戰斧（偶爾會混入幾根雷管）蹂躪着毫無還手之力的低階不死者，一邊還氣急敗壞地喊着『不要臉！』、『你們人多欺負人少！』、『有本事單挑！』這種話，刷新了不少臨時隊友的三觀。
「不要戀戰，不要停留，擊穿它們就足夠了！」
雪鬃扯着嗓子喊了一句，緊跟着自己的兩位同僚突入了突變者集群中，她並沒有想火鉗兩人那般興致勃勃地大殺四方，只是隨意揮舞着手中那柄雖然不會讓那些已經失去神志的敵人太過畏懼，卻能夠很好震懾隊友的巨錘保護着語宸，甚至還有功夫頗為不好意思地垂下頭對後者低聲道：「抱歉，聖女殿下，我那兩位同伴的性格稍微有點糟糕......」
就在這時，某隻胸口以下粉末性骨折，胸口以上粉碎性骨折的突變者吃力地抬起爪子，輕輕碰了一下剛從它身上邁過去的戈魯獸，也就是雪鬃那頭長相酷似鐵甲犀牛的坐騎。
天地良心，真的只是輕輕碰了一下！
這隻被精靈騎士拍了一劍後又慘遭雷管糊臉的突變者已經奄奄一息，雖然憑藉着不死者特有的體質還能夠勉強揮一下爪子，但殺傷力絕不會超過一隻成年柯基的衝撞猛擊。
然而......
「卑鄙！！！」
雪鬃大吼了一聲，對前者那從背後偷襲的齷齪行為發出了強烈譴責，然後揮動自己的戰錘直接將其砸成了一坨馬賽克，還順便吐了口唾沫：「無恥！」
語宸茫然地眨了眨眼，忽然明悟了為何火鉗會這麼聽雪鬃的話，那或許是一種複雜的崇拜之情也說不定......
不過她並沒有繼續發散思維，而是在公主衛隊擊穿突變者集群，繼續全速馳騁後飛快地給墨檀發了條消息：『已突破。』
『抵達前面的淺灘後右轉，遇到三岔口停留三十秒，然後掉頭。』
墨檀的消息緊隨而至。
與此同時
『S1監控小隊，立刻離開你們的當前位置，直徑向南行進，在路上遇到S3監控小隊後原地隱蔽，等待我的命令。』
『鷹眼三隊，按原計劃在指定地點投放煥發粉，我會留給你們兩分鐘時間撤退，記住，你們只有兩分鐘的時間，通路很快就會被截斷，注意不要進入戰鬥，如果到時候有誰沒跑出去的話，立刻原地下線，五分鐘後再登錄遊戲找隊友匯合。』
『緊急制動五隊，移動到ETC六號通路，隨時準備進行牽製作戰，直到公主衛隊成功將那邊的所有突變者吸引走，不需要有所保留，這是你們今天唯一的任務。』
『S15監控小隊，從現在開始恢復正常匯報頻率。』
『鷹眼六隊......』
『S19監控小隊......』
一條條明確且精準到每個細節的指令以極快地頻率發出，不知何時站起身來的墨檀俯視着那份新地圖，下意識地攥緊了拳頭。
前奏已經響起，並且正在飛快地進入尾聲。
接下來，語宸等人即將要面臨至少兩個小時的亡命奔逃......
而作為引導者的自己，則是他們唯一的生機。
第四百二十三章：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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