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精神爆炸的前一刻,激烈的精神力場對抗已經把所有人都拉進了夢裏。要不是青木、司徒和杜瓦用強大的精神力支撐着,爆炸會在瞬間把這個空間撕裂,空間內的所有意識體都不能倖免。
青木的感覺倒是還好,雖然夢境的精神衝擊波把腦子攪得亂七八糟,但他的腦子本來就亂得像一鍋麻辣燙,這時候只不過是有人用勺子在大湯鍋里攪了一遍,非但不能更混,反而把原本沉澱的鍋底攪了一些起來,讓他看到了許多平時看不到的底料。
司徒站在那裏,像一尊石像,臉上一點兒表情都沒有。要不是知道他足夠強,青木差點以為他出了什麼問題。
杜瓦則一直在低聲念着什麼,好像是經文一類的東西。
除了青木、司徒和杜瓦,其他人全昏過去了,而蘇蕙蘭是最後一個醒來的,因為她所在的位置相對靠前,幾乎和青木他們平齊,但她卻沒有神聖之杖的保護,所以受到的傷害也最大。
好在她的精神力不弱,加上青木就在旁邊,就像有一棵大樹幫他擋住了大部分的風,才讓她的意識沒有受到本質上的損傷。
但蘇蕙蘭並不是受傷最嚴重的。
安德森和鮑里斯雖然醒來得很快,但他們卻完全變成了傻子,看什麼都是呆滯的眼神,要是和他們說句什麼,就嘿嘿地傻笑,笑得久了,連口水都流出來了。
反倒是拉里夫人和愛麗絲因為不想看血腥的場面,離得還很遠,加上她們得到了最多的保護,所以沒什麼事。
愛麗絲跑過來抱住安德森,心疼地問:「安德森,你怎麼啦?安德森!」
安德森好像認得她,又好像不認得她,只是一個勁地看着她傻笑。
愛麗絲把安德森的頭埋在自己的胸口,任由他的口水浸濕她的衣服,嗚嗚地哭起來:「安德森,你不要這樣!求求你,不要這樣,安德森!嗚嗚……你說過要和我一起在黃昏的馬爾代夫珊瑚島上看日落,在清晨的夏威夷海灘上看日出,在阿拉斯加的冰窟窿和北海道的雪崖間垂釣……嗚嗚……你還說會釣到一頭藍鯨,我們一起騎着它環遊世界……嗚嗚……」
大概是愛麗絲的呼喚感染了他,安德森忽然抬起頭叫了聲,「愛麗絲!」
愛麗絲大喜,「安德森!你沒事啦,安德森!」
安德森又嘿嘿的笑起來,「釣魚……嘿嘿……釣魚……嘿嘿嘿……」然後一把推開愛麗絲,跑到同樣憨傻的鮑里斯面前,抱住他說,「愛麗絲,我們去釣魚……嘿嘿……」
鮑里斯搖着頭,「釣魚?不,我不釣魚,我要釣潛水艇……哈哈哈……」說着就推開了安德森,朝着祭壇的方向跑去。
伊萬用力一拉,卻因為自己還處於頭暈目眩沒有完全恢復的狀態,一下沒拉住。
「鮑里斯!你去哪兒?」伊萬大喊着就要去追。
「讓他去吧!」司徒說,「已經不可能恢復了。」
聽到司徒的話,伊萬前進的身體滯了一滯,仿佛被什麼東西擊中了一樣。但他很快就繼續追上去,「我不會丟下兄弟的,哪怕是個傻子!」
……
後來回想起這件事的時候,青木總覺得有些奇怪。其他人都恢復了正常,只有安德森和鮑里斯受了不可逆的意識傷害,而他們正是屠殺伊特薩人的實際劊子手。
冥冥之中,仿佛有什麼力量在導演着這場戲。
杜瓦說是因果,蘇蕙蘭說是巧合。青木寧願相信這是巧合,也不願它暗示着某種受到操縱的因果。而相比於這些,他更願意相信司徒說的宇宙規律。
司徒說巧合即是因果,無論多麼巧的巧合,也必然是符合宇宙規律的。宇宙中的一切都有其內在的規律,科學就是發現和利用宇宙的規律,卻永遠無法超脫規律和創造規律。
所以科學的終點也不可能超越宇宙本身,哪怕有再多巧合。
這種觀點多少有點悲觀,但很現實。
……
伊特薩人看上去全死了。
三個祭司躺在血泊之中,臉上扎滿了手榴彈的碎片。庫伯塔的一隻眼珠被炸沒了,但他的另一隻眼睛還不甘心地瞪着天空。巴圖斯和比格溫迪也以差不多的姿態躺在那裏,面相一個比一個猙獰,仿佛要吃了天上的太陽。
除了他們,別的伊特薩人原本就已經是半死不活的人了,經過這麼猛烈的精神爆炸,他們的意識早就消散於無形,除非有奇蹟出現,否則不可能活下來。
但世間總是不缺少奇蹟。
當鮑里斯跑向祭壇,高呼着「我要釣潛水艇!哈哈哈……」
死人擋住了他的去路,他便從死人身上踏過。
然而,死人堆里卻伸出了一隻手,死死地抓住了鮑里斯的腳。
鮑里斯一個踉蹌摔倒了。
一個渾身浴血的死人突然爬起來,一翻身壓在了鮑里斯的身上,手裏握着一截斷掉的木箭,對着鮑里斯的脖子扎了下去。
「鮑里斯!小心!」伊萬大叫着。
鮑里斯雖然傻了,但身手依然敏捷,在箭頭扎到脖子之前,上半身用力往旁邊一挪,木箭就扎偏了,正好扎到了一具屍體的肋骨間。
就這一眨眼的功夫,鮑里斯一翻身就把騎在他身上的野人掀翻了,然後跳起來,指着野人大叫:「魚!大魚!」
那個野人從地上一骨碌爬起來,像被困住的野獸一樣,弓着背,對着鮑里斯和趕上來的伊萬張牙舞爪,胸前掛着兩團肉一顫一顫的,眾人這才發現這野人是個女人。
青木看着覺得眼熟,和蘇蕙蘭對視一眼,同時說道:「塔菲媞!」
沒錯,就是他們第一次遇到的那個女野人,青木曾進過她的夢,她曾被另一個部落俘虜,一個頭插三根羽毛的健壯男人救了她,後來成了她的丈夫,但她的丈夫抓了愛麗絲,後來又被來救愛麗絲的安德森開槍打死了。
青木不知道塔菲媞是怎麼從這次精神大爆炸中活下來的,看上去意識一點兒也沒有受損。他想來想去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整個精神結陣凝成鐵板一塊的時候,需要一個缺口或者通道來接收外部精神力,而塔菲媞大概就是擔任了這個角色。她的精神在陣中是獨立的,同時她也受到神秘的外部精神力的保護。
鮑里斯手舞足蹈地叫着:「釣魚,釣大魚,魚釣潛水艇,哈哈哈哈……」
伊萬和其他人也都圍過來。
人群中的塔菲媞像一頭受傷的母獅。整個獅群都已經死亡,只剩下她還在做最後的垂死掙扎。
看見她那充滿仇恨和絕望的目光,青木想起了原始人類的圍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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