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州城裏,韓琦、趙滋與劉幾相對而坐,議論着接下來的戰事。
劉幾道:「奉朝旨,我部五萬人,自今後便歸太尉屬下。待狄太尉取鳴沙後,他去攻靈州,我軍則取峽口,去取順州,掃清興慶府外圍。」
韓琦道:「太尉一路遠來,路上辛苦。不下靈州,進攻興慶府便就有諸多風險,我們不必細談將來戰事。後衙備了酒筵,一會為太尉接風,先歇息一些日子再說。」
劉幾道:「太尉好意,在下心領了。不過,涼州離鎮戎軍實在太遠,物資運到這裏諸多不便。若是方便,不如太尉帥大軍與在下一起回應理去。那裏據黃河渡口,又有大路通鎮戎軍,諸事方便。」
韓琦對趙滋道:「將軍以為如何?我們去應理,河西數郡的人馬是不是太少了?」
趙滋道:「已經取了這幾州,居延便就不必留那麼多軍隊。調一萬人入河西,我們只管走就是。這幾州與党項其他地方不同,本就党項人不多,百姓望朝廷大軍如盼甘霖,本就沒有什麼事。」
韓琦道:「如此最好。我們與劉太尉合兵一處,七八萬人,能夠做出一番大事。」
劉幾道:「狄太尉帶大軍攻鳴沙,意欲把鐵路一直修到鳴沙去,接下來要平靜一段日子。我統的那五萬人,實不相瞞,需要一段時間修整過後,才堪大用。」
韓琦道:「太尉帶軍連下西壽監軍司和應理,所向無敵,需要修整,難道是傷亡不少?」
劉幾搖了搖頭:「太尉多慮了。党項都不是強兵,人無戰意,一鼓而下,哪裏有什麼傷亡。只是現在全軍建制混亂,將領不清,必須重新整過。前兩戰都是我親自督戰,哪裏能一直如此?」
韓琦不知道劉幾軍中情形,道:「無妨,太尉可在應理先行練兵,我帶大軍過去還需些日子。」
趙滋是從隨州就一直是劉幾的屬下,道:「自從全軍整訓,禁軍換了槍炮,不過聽說編制等等並不順利。太尉要整軍,莫不是因為此事?」
劉幾道:「此事一言也說不清楚,以後再說吧。總之現在大軍,聚在一起,還怕各部生隙,惹出事來。一旦分兵,又怕軍令不行,着實讓人煩惱。」
韓琦道:「太尉,實不相瞞,自朝廷決定動兵,已經兩個多月過去了。你們一路,從鎮戎軍到現在的駐地,不過數百里,行進速度確實說不上快。」
劉幾搖了搖頭道:「以前在隨州練兵的時候,杜中丞要各軍編制劃一,軍中許多官職。當時不明白為什麼如此,心中許多腹誹。後來到河曲路時,連戰連勝。除了守唐龍鎮死了劉淮,諸事順遂,也感覺不出來那麼做的好處。現在整訓過的禁軍,與當時的兵馬不同,編制只到指揮,以上臨時編列。才知道當時中丞的苦心,實在無窮好處。不要說過仗的時候,就是平時行軍,不管是安營紮寨,還是分配糧草,不知道發生了多少事端。還好軍中將領官吏不缺,候上些日子,我整頓一遍,堪堪能用吧。」
趙滋聽了不由皺起眉頭:「聽太尉的意思,整訓完的禁軍,除了換槍炮,豈不跟從前一樣?」
劉幾道:「不能夠說一樣,整訓完之後,軍中的將領官員還是配了的。雖然出鎮戎軍的時候,狄太尉把大多數人都留在了那裏,軍中還是有一些。」
整軍時韓琦是樞密使,當然知道這些事情。不過軍中事務,當時多是狄青做主,韓琦說了算的是軍中大計,而不是這些細節。聽劉琦說起來,心中大致明白,軍中有哪些麻煩。
以營為基本單位,比原來擴了一倍多,基本每營一兩千人,其實已經比以前好多了。一般作戰,一兩千人就能應付,這也是前線一城一寨中駐紮的大致人數。但此次出兵三十萬,這種編制就顯得特別混亂了,擠在一起,每日裏矛盾不斷。而且沒有上級的協調指揮,各軍不服,不知多少事端。
狄青帶着這樣三十萬大軍前行,沒有出事,已經是難得。只是麻煩的是,党項失去了野戰優勢,不再逐次抵擋,而是聚集大軍於靈州,導致宋軍也沒有分兵的機會。
劉幾對狄青不滿,就是因為現實戰局,要求宋軍迅速向前展開。而狄青卻習慣於舊的制度,非要三十萬大軍在自己掌握之內才放心,造成了許多問題。進展緩慢,遲遲沒有勝利,招致不滿。
趙滋道:「不知狄太尉那裏會如何?聽說已經攻破了韋州,攻靈州再無障礙,不知會不會突進?」
劉幾搖了搖頭:「不會。狄太尉估計,党項這幾年鑄的炮都在靈州,那裏又聚集大軍,只怕是不好攻取。而我軍的重炮要運到城下卻不容易,葫蘆川雖然寬廣,卻沒有大道,很難行進。是以準備攻下鳴沙後,在那裏修整全軍,把鎮戎軍出葫蘆川的道路修好。」
韓琦道:「不知道要怎麼修?數百里路,並不容易。」
劉幾道:「初時準備把鐵路修好,朝廷實在忍受不了那麼緩慢,命改為大車道。粗略估計,得要幾個月的時間。道路修好,重炮運出來,想來就春暖花開了。」
韓琦聽了不由皺起眉頭:「春暖花開?那只怕有些晚了。靈州正在黃河岸邊,周圍俱是水澤。等到黃河化冰,那裏根本就行不得大車,也不適宜大軍行動,就只好再等冬天。」
劉幾道:「聽說靈州城池險固,只是不知道其到底如何。」
韓琦道:「靈州是古之名城,在黃河岸邊。其地勢選得極好,黃河泛濫時,周邊俱是沼澤,惟有靈州城不受影響。要到那裏,只有一條路,有十幾里遠。現在冬天,黃河冰封,正是圍城的時機。一旦錯過了,就極難進攻,只好等到來年冬天的時候,才有機會攻取。」
趙滋道:「如此說來,狄太尉的打算,還是要等來年冬天攻靈州?三十餘萬大軍,在這周圍百里的地面上,枯坐靜等,朝廷自然不滿意。依我說,不如迅速進軍,先把靈州圍了再說。」
韓琦道:「如果沒有重炮,一旦攻靈州不利,等到春天一來,還是拿靈州沒有辦法。」
聽了這話,幾個人都覺默下來。現在已十二月,北方的冬天雖然長,二月的時候也該化凍了。一個多月的時間,狄青能不能把來州攻下來?如果攻不下靈州,就只能跟党項在那裏對峙。那樣的話,還不如直接修鐵路到鳴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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