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林聽了這話就笑,高聲道:「我是大宋河曲路安北軍中營指揮使彭林,奉命守此處。你們不可帶刀槍,人皆棄械,下馬過來查驗。問明來路去處,再做安排。」
奧馬爾道:「我等為黑汗駐于闐兵馬,奉命北去。你們速速離開,不然刀槍無眼!」
彭林道:「要戰便來戰,羅嗦什麼!你們能一路打過去,我送你們離開!」
奧馬爾一時沉默,想了一會,也沒什麼可說的,一撥馬頭,向回走去。宋軍看見,一起大笑。
回到軍陣,剛才的事情玉素甫已經看見,不必再說。見周圍的將領都顯得緊張,顯然對與宋軍作戰有些害怕,玉素甫道:「宋軍縱然贏了一陣,總不能陣陣皆贏!說明白了,這是惟一北去的路,過不去我們只能回頭。回頭的話已經沒有了,如之奈何?今天只有決一死戰,再無他途!」
說完,抽出腰刀,高聲道:「列陣,隨我殺上前去!」
軍令難違,一眾軍兵列成軍陣,看着玉素甫。
玉素甫一咬牙,猛踢馬腹,道:「其他一切不管,只要衝入宋軍陣中,與之拼殺!」說完,當先沖了出去,身後的黑汗軍士鼓起勇氣,大聲叫喊,隨在他身後。
彭林在望遠鏡里看見,離着還有兩百步的時候,吩咐旁邊的臼炮開炮。隨着炮聲,大量的炮子向來的黑汗軍隊打去。最前面的玉素甫聽見炮響,直嚇得心提到嗓子眼上。
臼炮的炮子不大,打的距離也近,並沒有給黑汗軍隊造成什多少損失,只是傷了幾個人。眾人鼓起勇氣,一路向前,不想第二輪炮打來,由於距離近了,一下倒下幾十個。
到了第三輪炮,玉素甫被一個炮子打中,小腿血流如注。此時再也忍不住,大喝一聲,舉着刀不管不顧,直向宋軍衝去。總不多久,就聽見一陣槍響,後邊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放了兩輪槍,一個反衝鋒,黑汗軍隊就全部逃回去了。彭林不由得搖頭,今天的黑汗軍隊,比佈告爾那一次,可是差得太遠了。見對方再列不起軍陣,吩咐兩翼騎兵上前,結束了戰鬥。
黑汗軍隊損失了五十餘人,其實戰力尚在,只是心無鬥志,被宋軍的槍炮一嚇就投降了。就連玉素甫自己,由於沖在最前面,竟然死在了排槍下。
收攏了俘虜,略一審問,聽說于闐來的高官貴族還在後面,彭林大喜:「五百餘人的隊伍,若只是如此,今天有些虧了。沒想到後面還有大魚,必然好功勞!」
派了一百騎兵,卻把後面的人押了過來,一一仔細審問。
疏勒城主府裏面,杜中宵坐在書房,正在看書。富弼從外面進來,道:「節帥,一個好消息。我們佈置在白玉河入塔里木河處的軍兵來報,截住了于闐撤退的軍隊,大獲全勝,把他們抓起來了!」
杜中宵放下書本,道:「現在的黑汗軍隊,哪裏還有勇氣作戰,勝是應當的。」
富弼道:「戰勝倒沒有什麼,他們抓住了黑汗原駐于闐的高官踐族,截獲了他們的贓物。說起來真是幸運,這些人逃路,竟然還帶了原來搶的于闐王室之寶。本來于闐滅國已逾五十載,這些東西,說起來能留下就不錯,卻正好被他們得到。」
杜中宵道:「哦,這倒是一大功。命他們速速送到疏勒來,看看到底都有什麼。」
說到這裏,杜中宵道:「副使,眼看就是新年,我們離開勝州已過半年。依你看,是平定了于闐再回去,還是先回去,把這裏留給軍兵們呢?」
富弼道:「當然是留下來,等到平定了于闐再走。張岊已帶兵入于闐,黑汗軍隊逃走,只是去佔領地方而已,沒有大仗打了。後面無非是克里雅和約昌城,打通到青唐的道路而已,花不了多少時間。」
杜中宵道:「說地名是花不了多少時間,說起地方來,那可就遠了。于闐到約昌一千餘里,路上走就要十幾日。等到平定于闐,我們回河曲路的時候,已經春暖花開。」
富弼道:「西域就是這樣的地方,地方特別大,兩地之間動輒數百里,有什麼辦法?春天回就春天回吧,疏勒這裏暖一些,不似勝州冬天寒冷。」
杜中宵點了點頭,道:「既然決定下年再回,那便多做幾件事。我上書幾次,朝廷同意了,重建于闐國。既然不走,那就讓朝廷把尉遲三郎送回來,另派官員、僧侶,幫他建國。」
富弼道:「張岊回報,這五十年來黑汗壓制佛教,為當地土著是滿。當地的人,倒是懷念以前于闐國的時候。派尉遲三郎回來,倒是可以暫時解決這個問題。而且我們的官員不夠,朝廷里的官員,也不願到這麼偏遠的地方為官,建于闐國也是一個辦法。」
杜中宵道:「還有一點,黑汗滅于闐五十餘年,這裏的佛教被壓製得厲害。如果不是于闐國,對我們是難事。不重興佛教,黑汗的影響去不掉,以後會更麻煩。重興佛教,官府如何主持?」
宋朝對佛道兩教的管理,是通過功德司,地方上設僧錄。西域這裏不同於內地,佛教派系複雜,地方上信眾極多,這種管理是不合適的。高昌等地還好說,那裏漢人和粟特人多,于闐就不一樣。于闐是西域土著最多的地方,漢人較少,沒有于闐國緩衝,很容易出矛盾。
于闐國重建,也只是管理民政,有一些治安力量,不會允許有真正的軍隊。朝廷只要駐少量兵馬就可以管理,大大減輕了朝廷負擔。其他地方的土著,也可以到這裏來。
漢唐時候,西域的小國眾多,大都是因為這個原因。因為距離過於遙遠,地方廣大,朝廷實際沒有辦法直接統治,只能依靠土著。現在鐵路到了伊州,如果加緊向疏勒修,那一帶應該沒有問題。于闐這裏太過遙遠,又沒有軍事上面的必要,修鐵路不知道要何年何月了。
富弼本來是不願意重建于闐國的,從伊州一路到疏勒,見識了西域的地廣人稀,改變了想法。想在這裏直接用朝廷官員治理,比河曲路困難多了。漢唐時候這裏實際上是軍管,派來的是武人,文官也是在武將的幕府里。杜中宵引起的軍訓,要求的是軍政分離,無法再延續那時的辦法。而要派文官來,朝廷有多少官員願意到這種地方?
建個于闐國,緩和這裏的地方矛盾,作為土著的精神家園,應該是必要的。至於以後,于闐一千餘年都沒反叛過,這個地方太過封閉,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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