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鍾收斂起了開玩笑的心思,說不久前得到的消息,療養院的人打電話說小月趁天黑翻牆跑了,現在療養院那邊正組織人進歌樂山到處搜呢,陳芸接到消息就忙着趕過去了。
說到這兒,老鍾一臉疑惑,問我和葛壯小月到底得的啥病,療養院的圍牆三米高,還掛着鐵絲網呢,小月她一個弱女孩,怎麼可能翻得過去?
我和葛壯都相對陷入了沉默,老鍾見我們情緒不對,把車子停下來,說怎麼了?小月這丫頭三年前我見過,一口一個哥,叫得可甜了,這麼熱心腸的丫頭,會得什麼怪病?
我不太想談及這事,就對老鍾講道,「小月的病……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總之她就是變成了怪物,有點……有點類似基因突變造成的返祖現象。」
鍾全一臉震驚,說她變猴子了?葛壯沒好氣地罵道,「艹,你丫才變猴了,不許這麼說我媳婦!」談及小月,氣氛有些壓抑,葛壯搖下車窗,把腦袋伸到外面點煙,深吸了幾口,又說小月現在這樣,真是讓胖爺我放心不下,這深山多危險啊,她從療養院跑出來,也不曉得出去哪兒……
我聽出葛壯話語中充滿了對小月的擔心,便笑笑,安慰他說,「胖子,小月的狀況你也不是不知道,她……就算進了山,恐怕也會生活得很好吧,我總覺得大城市不合適讓她待,也許深山老林才是更適合她居住的地方。」
「小月真病得這麼厲害?」鍾全反問道,「我倒真想看看她變成這麼樣了。」我說老鍾,最好還是別見了,你受不了的。前幾天,當我和葛壯發現小月的情況的時候,真是被嚇了一跳。
現在她人又跑了,也不曉得是什麼情況,我越想越覺得心煩,就不說了。
葛壯說算了,也許小月覺得那樣的生活,會讓她覺得比較自在吧。小月這個樣子,我倒是不擔心她的人身安全。這人吶,凡是還得往開了想,別去糾結這些了,老鍾,反正沒事做,你開車帶我找個沒人的地方到處逛逛吧,我一直想學車,今天剛好有機會。
老鍾什麼也沒說,沉着臉發動車子,把吉普車開到了城郊。
其實我心裏明白,大夥心裏都憋着呢,葛壯這個時候提出想學車,不過是為了轉移注意力,別讓內心那麼堵得難受罷了。
老鍾把車開到城郊附近的一片荒壩頭,我趕緊推開車門下去,說你們先練着,我剛才在那邊看見一個小賣部,給你們買水去啊。
走出兩人視線,我找了個沒人的地方,先藏在大樹背面抹了把眼淚,也不知心裏想些什麼,胸口發堵,渾身都不自在。
我想起了我爺爺、二爺,還有小月,無數個疑問盤旋在我心頭,讓我腦仁脹痛得厲害,冥冥中,就好似有一張看不見的大網,將我的人生緊緊束縛着,不給我喘息的機會。
我想結束這一切,想快些治好小月的怪病,找到我爺爺,問清楚一切到底是因為什麼。
哭過一場,我心情莫名輕鬆了許多,從口袋裏摸出幾張零鈔,去了小賣部買煙和礦泉水,回到葛壯練車的地方,除了馬達聲,就只能看見一片飄起來的黃沙,把整塊壩頭都淹了,不時傳來老鐘的叫罵聲,
「艹,死胖子,你特麼抓緊方向盤,快拐彎……要撞了要撞了……我ri尼瑪,你別捂眼睛啊,抓好方向盤,快踩剎車,踩呀!」
吉普車「吱溜」一聲,在黃沙漫捲中停下了,我聽到了車門被踹開的聲音,老鍾咳嗽着從車裏跳出來,跌跌撞撞跑向我這邊,搶過礦泉水先猛灌了一口,嘴皮子都在哆嗦,小聲問我,這死胖子是人變的嗎?
「咳咳……」這時我聽到車廂里有人咳嗽,沒一會兒葛壯也灰頭土臉下車了,臉色有些發白,說狗ri的,我喊了喊幾聲「吁」了,怎麼車子不停啊!
老鐘沒脾氣了,怒氣沖沖地從他手裏搶過車鑰匙,說你特麼不適合開車,這輩子還是騎騾子算了吧。葛壯臉皮子也嚇青了,嘴犟跟他抬槓,說胖爺就算要騎也不騎騾子,得騎大洋馬!再說了,還不是你沒教好?
老鍾叼着煙罵罵咧咧地說,老子怎麼怎麼沒教好啊?你特娘的連剎車跟油門都分不清楚,我說了,人車合一,人車合一,方向盤和排擋就跟自己手臂一樣,你聽不懂啊?
葛壯說還特麼人車合一呢,怎麼個合一法啊,你要胖爺脫了褲子ri它啊?
這兩人互看不順眼,根本沒辦法交流,這車是學不成了,老鍾氣哼哼地帶我們回了招待所,回去洗完澡,倒頭就睡。
半夜,我聽到有人在敲門,躡手躡腳起床,把門打開,見陳芸站在門口,指了指睡在隔壁床位的葛壯,小聲說我沒驚動他吧?
我回頭看了看葛壯,鼾聲如雷,閻王爺都拍不行,就說這死胖子睡得趁着呢,你找我幹嘛?
陳芸說我有點睡不着,出發前想找你聊聊,你有空嗎?我說有,便輕輕把房門合上,跟着陳芸去了招待所陽台。
清輝色月光下,城市的霓虹燈照耀,夜幕被打出一片光,星空澄淨,皓月當空,在這深沉的夜晚下,一切都顯得靜謐如水,除了偶爾發出的蟈蟈叫聲,整個世界分外安靜。
陳芸眼眶紅紅的,說小月可能找不回來了。我說你很想找到她嗎?陳芸問我什麼意思,我深深嘆了口氣,說小月現在這情況,找還不如不找呢。
陳芸固執地搖頭,說解決廩君墓之後,我說什麼也要把人找到。我問她為什麼,陳芸就說歌樂山腳下有人死了,是被咬穿了喉管窒息而死的,小月她……她正在模仿野獸狩獵,她已經開始把活人當做目標了。
我倒抽了一口涼氣,說怎麼會這樣?陳芸很苦澀地一笑,「可能是因為療養院給她的食物並不合口味吧,你也知道,小月喜歡生肉,但是療養院送去的卻都是煮熟的……」
我說如果她一直沒東西吃,肚子餓了肯定會發瘋亂咬,只是沒想到小月現在這麼厲害,療養院的圍牆應該不矮吧,她怎麼比野獸還敏捷?
陳芸說不,小月其實並不是翻過圍牆逃離的療養院,她是用手撕開了拘禁室的鐵柵欄,從窗戶逃走的,我發現了這個!
陳芸把拳頭遞到我面前,手掌攤開,掌心多出一塊晶瑩的薄荷亮片,在月光下閃爍晶瑩色,有點像角質層,只是更薄,更硬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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