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行動 第一百零四章 幾近崩潰

    陳喬聽見冰箭穿體的聲音，隨後，溫熱的鮮血灑在了她冰冷的臉上，她猛地顫了一下，溫暖的血液此刻就像是火一般，灼燒着她渾身每一個細胞。

    「周瑜……」陳喬顫抖着聲音問。

    她感覺周瑜的喉結微微動了一下，但是很久過後都沒有再聽到他的聲音。

    「現在……你可別丟下我了，」陳喬的眼淚又不爭氣地流了下來，「是我不好，是我不該一開始就推開你，你……你不能因為這樣，就，就報復我，就在這樣的關頭拋下我，不可以……」

    陳喬很少哭成這樣，她揪緊了周瑜白色的襯衫，淚水和血液混在一起，滴落在地，穿透了厚厚的雪層。

    「咳咳……」周瑜艱難地張了張嘴，依然一副半開玩笑的語氣說，「我，哪敢報復你啊……你那麼較真……」

    陳喬聽見了周瑜的聲音，心裏的緊張感頓時消去了不少，她抱緊周瑜，哽咽道：「你堅持一下，這個曠世結界，晴可在外面一定會想辦法破解的……」

    「你看，你要是……一開始就像這樣相信晴可一樣相信我，該多好……」周瑜又咳出了幾口血，但是他仍然在不停地安撫懷中的女孩兒。

    「是我錯了，我現在也相信，你能堅持住的……」陳喬哭道。

    「傻瓜……」

    周瑜漸漸覺得體力不支，他抬起頭，盯着遠方，一直緊繃着心中的那根弦，直到看到不遠處閃出一道電光閃過，隨後這個世界開始被分裂開來，周瑜看到大汗淋漓的陸晴可正站在結界外，終於放心了。

    「晴可，來了……」周瑜拍了拍陳喬的頭，隨後沉沉地睡去了。

    陳喬想抱住往後倒的周瑜，但是自己也剩多少力氣了，於是便隨周瑜一起倒在了地上。

    「喬喬！周瑜！」陸晴可看到了渾身是血的兩人，心都揪起來了。

    她扶起陳喬，然後又拍了拍周瑜，見他沒反應，便顫抖着將手放到他的脖子邊探了探，確定結果後，眼淚奪眶而出。

    「晴可，晴可……」陳喬無力地抓住陸晴可的手，問，「周瑜……他怎麼樣了……」

    陸晴可沒有說話，她背過身去，一手抹去臉上的淚水，然後走到陳喬旁邊，緊緊地抱住了她。

    陳喬感受到了她的顫抖，便也明白了她意思，淚水漸漸模糊了視線，她再也沒了力氣，最後一滴淚划過臉頰後，她也直直地向後倒去。

    林梔子站在一旁，渾身發顫，說不出一句話。

    陸晴可輕輕放下陳喬，站起身對林梔子說：「我們晚了一步……」

    林梔子看着陸晴可，本想說句安慰的話，但是當看到她漸漸發紫的瞳孔，便愣住了。

    陸晴可盯着林梔子，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是你……」

    林梔子攥緊了衣角，後退了幾步：「什麼？」

    「破解的時候，你是故意拖慢節奏的……」陸晴可身上也漸漸燃起黑氣，她死死盯着林梔子，冷聲道，「你也被黑煞侵體了，對吧……」

    林梔子輕嘆了口氣，她輕輕一笑，抬起頭，迎着月光，依舊是那副純潔淡然的模樣，隨後，她的眸子一暗，露出了從未示人的陰暗一面。

    「是。」

    林梔子的笑愈發陰冷，她掃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陳喬和周瑜，不屑地勾了勾唇，然後看向陸晴可，問：「你是什麼發現的？」

    「從你醒來那一刻開始……」陸晴可背着月光，面容深深地藏在了黑暗中。

    從林梔子醒來的那一刻開始，陸晴可就已經開始懷疑了，她的臉上看不到任何悲傷，在提及於彬的時候，只有遲疑和一閃而過的淡漠，當時在美國與冥深第二次交戰的時候，林梔子異能中攜帶的黑氣已經很明顯了，當時冥深正是看到了這個，才選擇中途離場的。若不是看到林梔子的黑煞被激發出來，他又怎麼會甘心離去。

    鏡頭再掃向回國前一天晚上，陸晴可悄悄離開房間的時候，感覺有人在身後隱隱地盯着她，但是一開始她以為是錯覺，便沒有理會。在角落裏看着陳喬離開後，陸晴可再出來時，便看到長廊上一閃而過的人影，那個人的模樣，和林梔子一模一樣。陸晴可依然選擇相信林梔子，在心裏不止一遍地告訴自己，林梔子是最怕黑的，那個人不可能是她。

    直到剛剛，林梔子獨自一人，穿越過黑森森的叢林，微笑着站在她眼前時，她才真正確定，而且，回家後，那個黑影里，有林梔子的氣息……

    「我低估你了……」林梔子走上前去，越過陸晴可，停在了一片黑暗處，這時，冥深和絲絲也從裏面走了出來。

    陸晴可冷冷地回頭望去，拳頭握得更緊了。

    「死神大殿，」冥深笑道，「您的靈獸絲絲，好像，也有了黑煞的影子啊……」

    陸晴可看向絲絲，嘴唇微微扯動。

    「你想知道為什麼嗎？」冥深朝陸晴可神秘地一笑。

    陸晴可淡然地回答：「不用你告訴我，我也知道……」

    「那你也應該知道，這樣下去的結果如何吧？」冥深看向眼神空洞的林梔子，然後朝陸晴可挑了挑眉。

    「知道……」陸晴可抬起頭，目光似火，「所以，我才不能輕易這麼放過你……」

    「好，我等着……」冥深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然後攜絲絲和林梔子消失在了黑暗中。

    陸晴可在月光下站了許久，一滴淚從她的眼中落下，滴在了玉玦上，透明的玉玦開始轉白，夾着血絲，一起變成了原來的模樣。

    她走上前，帶上陳喬和周瑜，一起瞬移回去。

    回到基地後，陸晴可給顧炎打了個電話，讓他們回來。

    不一會兒，他們便騎上掃把，從房間的窗口飛了進來。剛走進房間，眾人便聞到了一股濃濃的血腥味。陸晴可並沒有開燈，她靜坐在陳喬和周瑜身前，臉色蒼白。

    「晴可，你怎麼不開燈……」朱明把燈一打開，眼前的景象立即讓他閉上了嘴。

    陳喬和周瑜的雙眼緊閉着，兩人渾身是血，不仔細看便認不出來是誰了。

    「這……這……」劉景的雙眼被身前的鮮血染紅，他衝到陳喬身邊，顫抖着伸出手。

    「喬喬還活着……是周瑜，死了……」陸晴可的語氣十分淡，似乎是在敘述一件平常的事情，她直直地看着眼前的兩人，聲音很輕很無力，「我不敢碰他們，你們幫他們處理一下傷口吧……」

    說完，陸晴可走出房間，輕輕帶上了門。她不想再聽見任何一個同伴哭泣的聲音了，但是在關上門的那一刻，她的心還是如同撕裂一般。

    是不是犧牲了自己，大家就可以回到以前了？如果就這麼簡單，就好了……

    隔着門，陸晴可還是聽到了房間裏，眼淚落下的聲音。在這一刻，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寒冷，被迫定下的命運是最殘酷的，她原本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自信與樂觀，在親眼目睹於彬的消失、周瑜的死亡和林梔子的黑化後，被磨滅得一點不剩。當初不可一世的死神，曾在命運面前信誓旦旦地說自己能保護好自己所珍惜的人，現在看來，真的好可笑啊……

    陸晴可不知不覺便走到了茶水間，掃過桌台時，一個玻璃杯不小心被她碰倒，落在了地上，像丟入湖中的石子一般，濺起亮晶晶的水珠。陸晴可想都沒想，蹲下身子，收拾起殘碎的玻璃。鋒利的碎片將她的手刺破，但是她卻渾然不覺，直到鮮血落在淺藍的裙邊時，她才發現自己的手已經滿是鮮血了。

    「也沒有那麼疼啊……」陸晴可輕輕一笑。

    這時，一隻大手抓住了她的手腕，阻止她繼續徒手收拾玻璃碎片。

    陸晴可沒有抬頭，這熟悉的氣息，她很容易便知道來人是誰了。

    「你鬆開……」

    陸晴可搖了搖頭說：「不行，我得把殘局收拾了……」

    「鬆開！」顧炎並沒有很大聲，但是這兩個字卻說得十分有力，他死死抓住陸晴可的手，氣息漸漸不穩。

    陸晴可微微抬頭，對上了顧炎的目光，她看到了月光下，顧炎的眼中，那個失魂落魄的自己。這時，一滴淚落在了陸晴可手臂上，她這才反應過來，顧炎，哭了。

    她微微一怔，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想為他擦去眼淚，但是自己滿手是血，只會讓他弄得更狼狽。

    「你別干傻事……聽到了嗎……」顧炎的聲音顫抖得明顯，他看着陸晴可，眼裏滿是疲憊與擔憂。

    是啊，這些日子，他也累了，大家都累了。

    陸晴可低下頭，輕聲問：「顧炎，我問你，重啟世界，是不是就可以讓大家都會來了？」

    「是……」顧炎抱住陸晴可，輕聲道，「我們一定會贏的……」

    陸晴可苦澀地一笑。

    她明白了，她不到最後一刻，是不能輕易犧牲自己的，可是，這樣更殘忍啊。在未來，不知道還有多少人會犧牲，她就要那樣眼睜睜地看着所有她在乎的人，一個一個消失在她的世界裏，她無法確定，在勝利的那天來臨前，她是否會崩潰……

    但是，現在不能再讓大家失望了。

    「對不起……」陸晴可將頭埋進顧炎的肩膀里，月光再也沒有落在她的臉上，所有的決絕和隱忍，全部收回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