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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夏的晨曦,明亮而舒適,燦爛又熱情,既不灼人也不悶熱。
安曦迷瞪着眼,光着腳丫步到窗前拉開窗簾,陽光就這麼直直的將她籠罩。她急急的閉上眼睛,慵懶的呼吸着滿園的香氣。滿眼盈綠,連露珠都點點晶亮。清新、愜意。
好一會兒她才慢吞吞的挪去浴室洗漱,閉着眼慢條斯理的洗牙。慵懶緩慢的動作像是一個夢遊症患者,持續了大概幾分鐘,她的動作開始快了起來,之後倏然睜開雙眼,這才真正的醒過來。
等安曦端着早餐推開冷夜辰房門的時候,日光已經傾灑到窗前的沙發上了。偌大的房間空空蕩蕩,床上收拾的整整齊齊。安曦愣了一下,下樓的時候才被管家告知冷夜辰又出差了。她皺了皺鼻子,想了想開口:「李叔,小奕的事情查的怎麼樣了。」
李管家聞言眼底漸漸染了笑意,倒是沒有半點隱瞞:「有結果了,一個黑幫勢力。不過少爺還在追查,您傷口未愈,小奕就跟在老爺身邊。」
安曦點了點頭若有所思的轉身上樓,李管家想了想補充道:「小少爺很想您,您可以去陪陪老爺和小少爺」。
安曦腳步頓了頓,擰着眉而後淺笑:「不用了」。
她的笑很淺很淺,淺的好似只是微微勾了下唇角,精緻的五官霎時生動,明艷而惑人。她卻毫無所覺轉身依階而上,李管家瞥了眼她緊顰的眉頭微微搖頭,這丫頭心思太深又性格內斂,怕是有的磨了。轉瞬好似又想通了什麼,眼底笑意漸濃。
上了樓,安曦將自己扔回床上,閉着眼腦子裏又過了下綁架當日的情形。李管家的話看似平常,卻也透露了一個極重要的信息,查到結果了,卻還在繼續查……。而且小奕被直接送到老爺子身邊。
這件事……簡單不了。
還沒理出個頭緒來,擱在桌几上的手機嗚嗚的響了起來。
窗外的風又拂了進來,撩動着安曦的髮絲糾繞着起起落落,遮了安曦的大半張臉。安曦隨手將拂到臉上的髮絲掠到耳後,沉着臉抿着唇,對着電話不自覺的肅了聲音:「不要着急,我馬上過來。」
等安曦趕到的時候,秦筱筱放開沈歆如迎面就撲了過去。她抱着安曦,壓着嗓子埋頭嗚咽,破碎的聲音壓抑着點點溢出,哭的無助而又傷心。
安曦抽出雙手輕輕的拍撫着秦筱筱微顫的身子,眸光掠過眾人。
林祺帶着那個奇怪男孩兒正坐在沈歆如的對面,沈歆如有些失魂落魄,眼睛沒有焦距不知道落在哪裏?站在她旁邊的那個年輕男人似乎在哪裏見過?一時想不起來。倏然,安曦的視線又凝聚在沈歆如身上,她發現沈歆如的身子在不停的顫抖,兩隻交握在一起的手指節泛白,指甲深陷,抓的手背痕跡斑斑她卻好似毫無所覺。
她的情緒太過激烈,又刻意壓抑……不能再等了,安曦睨了眼同樣注視着沈歆如的林祺,拉着秦筱筱直接快步走了過去。
將秦筱筱往沈歆如身邊一按,自己坐了另一邊,兩人一左一右。
秦筱筱沒有留意這許多,她看見安曦在另一邊落座,一把攬住沈歆如的手臂,漸漸止了聲息,隻眼睛緊盯着手術室,神情專注。
安曦不着痕跡的掃了眼沈歆如依舊自虐交握着的雙手,她剛剛看的清楚,秦筱筱抱住沈歆如的那一刻,沈歆如身體僵了一瞬,神情也變了。之後雖然依舊呆愣,卻是明顯的依偎着秦筱筱。
按秦筱筱所說,她陪沈歆如在診所就診,突然接到秦其恆電話秦會廷昏迷住院,一行人都亂了分寸,連林祺都趕了過來,最後都堵在了手術室外面。
話雖是如此說,大體上估計也應該是事實,但是,對於林祺會跟過來安曦還是很有些意外,這不該是他的作風……這樣想着,安曦下意識的看向了對面的林祺,卻不料正對上那雙晶亮的藍眸,眸子藍的漂亮而透徹,晶亮的像是淬了星光一般。
他怎麼……實在無法理解他的這種癖好,安曦甩了個白眼過去,懶得細究那雙藍眼睛裏毫不遮掩的情緒。現在這種時候倒是也不好說什麼做什麼,只有等手術結束。
林祺自然將安曦的白眼收入眼底,呵,有意思!
一手自然搭着椅座扶手,一手撐頭盯着安曦明顯發愣的側臉,她看着的方向是手術室,臉上的表情?擔憂?是,有擔憂,更多的卻是……落寞,對,就是落寞,明明是三人相偎而坐,她卻好似隔了千山萬水,獨成一國,眼神飄忽,像是落在緊閉的手術室門上,又像是透過那門在看別的什麼。淡淡的,像是被拋棄一樣,但那忽而顫動的睫毛明顯又隱沒了什麼,那會是什麼了?
林祺突然來了興致,他一直以為老頭子的這個得意女弟子是個冰美人兒,對什麼都不在意,也不感興趣,應該跟自己不相伯仲。只是這種明顯不屬於她的情緒到底是怎麼來的。
這樣想着他乾脆微側了身子仔仔細細分分寸寸的看。
最近他剛剛拜讀了業界某人的得意新作,叫什麼微表情心理學。剛翻了幾頁,他初初覺得太過絕對,遇到專業一點的人士或者同行,結果的真實性就有待考證,而且對心理師的要求過於嚴苛。太過倚重個人的想法和經驗結論就有失偏頗。
不過,現在來看,倒是有那麼點意思。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一行人心思不定的全部候在手術室外。
手術室燈滅,沈歆如嚯的徒然立起身來,連帶着她的座椅咔擦一下摩擦着光可鑑人的地板,發出的聲音刺耳尖銳。
手術室門開了,秦會廷被直接推去了特護病房,沈歆如除了最開始挪動步子追了幾步,轉瞬就像是突然冷靜了下來。她挽着女兒的手立在秦其恆身邊不言不語,神色端莊面容平靜,像是一個見慣了大場面的當家主母。與她相比,她的小兒子就混亂的多了。
秦其恆的聲音沉的不像樣子,微垂着的頭將他怯懦的態度暴露無遺。似乎是瞄到了身後的母親與妹妹,他吸了口氣,強迫自己抬頭來,舔了舔唇角,他問話斷斷續續的:「邵院長,我……我父親……」。
這樣的場景,在他的醫院裏每天都在上演。先不論真情假意,他看的多了,也看的膩了,秦其恆眼底的那些希冀,擔憂,還有那麼幾分的逃避,激不起他的任何情緒。見他還是垂着眼睛,邵鈺祺有些不耐了,他中午有個會議,下午還有兩場手術,掃了眼林祺身邊的安曦,邵鈺祺收回目光推了推眼鏡:「手術很成功。」說完越過猛地抬起頭來的秦其恆領着一眾醫生浩浩蕩蕩的走了。
「哥,哥你聽見了嗎?邵院長說爹地沒事了,手術很成功。」秦筱筱彎着紅紅的眼睛拉着秦其恆的手臂咧開嘴笑的有些傻。
「嗯……」秦其恆悶悶的應了一聲,情緒低沉的揉了揉自家妹子的發頂有些心不在焉。只一會兒,他抿了抿唇像是突然下定了決定。滿臉堅毅的看向沈歆如,語氣裏帶着不自知的懇求:「媽,家裏現在肯定亂成一團,還是要您出面……公司我也不放心,一會兒就得趕回去」看到沈歆如表情淡然的點了點頭,秦其恆又看向一臉依賴的秦筱筱笑着道:「爸這裏就交給筱筱了,大哥哪裏,我們先不要告訴他,等爸身體好一些再說。」
「好」秦筱筱緩緩的點了點頭,掩下情緒,放開抓着秦其恆的手臂,乖乖立在一邊,神色落寞。
看着眼前的兩個女人,秦其恆暗自緊了緊拳頭,垂下眸子掩蓋了一切。頓了頓,他忽然咧開了嘴角,笑容坦蕩而清冽。只聽見秦其恆用一種近乎淡漠到平靜的語氣說了一句我走了,然後沒有拖沓,他便真的大步離開了。時間像是過了一瞬間,又像是過了好久,秦筱筱和沈歆如都有些呆愣的看着逆光而去身形修長的男子的背影。
秦筱筱的感觸或許遠沒有沈歆如來的深刻,畢竟她的這個二哥自小到大在她面前都是笑容燦爛予取予求的形象,然後,她看着那個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背影,突然覺得有什麼不一樣了,有什麼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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