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才明白過來:如今的三千營,是以朱棣起兵靖難時,策反寧王麾下的朵顏三衛發展壯大而來,潘公子作為寧王世子,與朵顏三衛相熟也是理所當然。
「只是軍中兇險,你一個姑娘家,實在叫人不放心。」他有些作難地望着我,「說句不中聽的話,那牛二是生是死,與姑娘你並無半點關係。為一個不相干之人冒險,不值得。」
我心知他是為我好,故只能篤定一笑道:「潘公子就當我,是個不撞南牆不回頭的傻姑娘吧。」
在集體緘默的正義退潮中,總要有人敢於站出來,逆流而上。
「蔣文書,就是這間了。」
走在我前面的瘦弱的小兵伸手推開了房門,一股濃重的霉味和着抖落的塵土撲面而來,我下意識地以手掩面後退三步。
「自從上一任文書調走,這房子可有日子沒人用了。」小兵扇扇面前飛揚的塵土走進屋去,將我的包袱擱在破舊的板床上,「你得好好歸置歸置了。」
「多謝兄台。」我適時摸出幾枚銅板遞到他手裏,「一點心意,留着打酒。」
攥着銅板的小兵,態度立時親切了許多,還熱情地為我指引,「出門向東百步外就有水井,再走幾步便是倉庫,你可以拿着腰牌去領些生活用品。」
我口中稱謝,「兄台尊姓大名?」
小兵反倒憨憨地笑了:「窮人賤命,哪有什麼尊姓大名,喚我銀哥兒就好。」
「原來是銀哥兄,」我儘量裝作自來熟地套近乎,「小弟還想打聽一事:「飛雄軍,駐紮在哪裏?」
根據那本名冊顯示,牛二正是飛雄軍中的騎兵。本想拜託潘公子直接將我弄進飛雄軍中去,奈何這飛雄軍是三千營中的精英部隊,非二皇子命令誰也無法插手進去,連潘公子也賣不下面子來。
銀哥面色明顯一僵:「你問飛雄軍做什麼?」
「沒什麼。」我對他的過激反應有點疑惑,「久仰飛雄軍大名,想要觀瞻一番而已。」
「最北面。」銀哥似乎不情願地抬手指了指,「那可是個虎狼之地,我勸你不要去。」
「虎狼之地,此話怎講?」
銀哥頹然地搖搖頭,「我就是從那兒調出來的。」他瘦弱的身子明顯瑟縮了一下,似是想起了什麼可怖的過往,「如今的飛雄軍,已是今非昔比,沒什麼可看的。」
說罷,他便不再願與我交談,兀自去了。
我獨自一人在凌亂的房裏發愣,銀哥那諱莫如深的樣子,使我愈發覺得這飛雄軍里頗有蹊蹺。
正打算稍作收拾,去探探飛雄軍的虛實,不料有人找上門來。
「聽說我們飛虎軍新來了個文書,生得細皮嫩肉小娘兒一般……呦,還真是!」公鴨嗓伴着公鴨步,將一個肥胖的身軀送進門來。
我厭惡地後退兩步,跟他滿身的汗臭氣息拉開距離,「進門前不懂得敲門,你娘沒教過你禮數?」
「我娘死得早,還真就沒教過我!」公鴨嗓大咧咧地回一句,惹得身後的兩人發出一陣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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