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兩個好不容易見面,自是有不少的話要說,尤其是關於娘家那邊的事,就說了好一會。
但胡佳悅並不想讓宋瑤為她的事煩心,故而並未提及自己受盡磋磨之事。
倒是可人與小蓮一道去泡水,詢問了不少胡佳悅在夏家的事,小蓮本就心疼自家主子,自是沒有隱瞞的意思。
「你這丫頭,泡個茶也泡了這麼久。」見小蓮回來,胡佳悅責怪了一句。
「宋娘子,求你幫幫我們家小姐吧。小姐在京城舉目無親,吃了太多的苦頭,宋娘子要是不幫忙出出主意,小姐怕是……」小蓮放下茶盤後,便跪在宋瑤面前,哭求道。
「小蓮!」胡佳悅低喝一聲,一把將小蓮拽起來,瞪着她不許再說話。
「佳悅,你還把我當做是姐姐嗎?」宋瑤朝可人遞了個眼色,讓她去門口守着,這才繼續道:「就算小蓮什麼也不說,門房那裏可是半點情面都不留,還有什麼是看不懂的嗎?」
胡佳悅心中苦楚,一句話未說出來,便淚流兩行。
在家之際,胡佳悅是被捧在掌心的明珠。
可出嫁之後,她便是連粗使丫頭都不如。
宋瑤掏出帕子,遞給胡佳悅讓她拭淚。
小蓮站在一旁,倒豆子似的把胡佳悅受到的委屈說了一遍,說着說着也哭了起來。
胡佳悅身為主子都被這般虐待,小蓮只是個陪嫁侍女,況且又是個護主的,境況更是好不了。
宋瑤聽完,並未安慰半句,而是詢問道:「佳悅,你夫君是什麼個意思?」
胡佳悅吸了吸鼻子,苦笑道:「夫君待我尚好,在家的時候也會護着我幾分,我那婆母也不敢當着夫君和公公的面刁難我。可分家單過一事,我倒是提過意思,夫君只道讓我莫要再有這樣的想法,他是嫡長子萬萬不能出去單過的。」
說完,胡佳悅的眼淚流的更洶湧了。
儘管出嫁之前,胡佳悅也是做了心理建設的,知道這輩子都不可能分出去。
可真到了受苦的時候,胡佳悅才明白自己根本撐不下去。
這才幾個月的時間,她已經吃不消了。
「既然如此,那便讓那繼室離開吧。」宋瑤眸光微沉。
「姐姐的意思是……」胡佳悅愣了一下,搖頭道:「不可能的,公公對婆母很滿意,是不會做出這種事的。更何況,婆母為公公生下兒子,就算是為了小叔,公公也不會休了婆母的。」
「那可不一定。」宋瑤冷笑一聲,拉起胡佳悅的手輕輕拍了一下,似笑非笑的道:「只是還要委屈你一段時日,你只當什麼都不知道的好,這件事自有我來安排。記住,你是個孝順的兒媳婦,是夏家未來的女主人。」
「姐姐!」胡佳悅驚呼一聲。
倒不是胡佳悅心軟,她恨不能親自動手,解決了那個一心想要折磨死她的婆母。
可讓宋瑤去為她鋪路,胡佳悅卻覺得是自己自私了。
「放心,我絕不會要了那婆娘的性命,但也不會讓她今後好過。」摸到胡佳悅手心裏的繭子,宋瑤不由得低頭看去,卻發現胡佳悅的手腕處好好幾道指甲的抓痕。
站起身來,不給胡佳悅抽回手臂的機會,宋瑤便掀開了她的衣袖。
只見胡佳悅的手臂上,傷痕不止一處,有掐痕也有藤條打的雨痕,還有像是被銀釵一類戳傷的痕跡。
「這也是那老妖婆做的?」宋瑤怒問。
胡佳悅急忙抽回手臂,放下了衣袖,卻沒有回答。
「小姐!」小蓮立即沖了過來,不顧胡佳悅的拒絕,掀開她的衣袖檢查,哭道:「怪不得小姐一直不讓奴婢伺候你沐浴更衣,原來小姐竟……那老虔婆真是太可恨了!小姐可是夏家明媒正娶的少奶奶,她怎麼能對小姐下如此的毒手呢?」
「小蓮,快別說了,都是我沒做好,婆婆才會……」胡佳悅話說了一半,自己便說不下去了。
這樣的理由,連胡佳悅自己都不信。
主僕倆抱在一起痛哭出聲,宋瑤看的也是頭疼,卻也明白不讓她們發泄一會,怕是心裏的委屈就能把人壓垮。
靜坐在一旁,待主僕二人的情緒穩定一些之後,宋瑤給她們倒了杯茶。
「喝口茶水潤潤喉吧。」宋瑤將茶杯推過去之後,對胡佳悅道:「佳悅,你的脾性本不是如此軟弱的,可是為了你父親的前程,才委曲求全的?」
「這是我唯一能報答父親的機會。」胡佳悅苦笑道。
「你婆婆如此待你,你覺得她會允許你公公提攜你父親,讓你有機會報仇?」宋瑤再問。
胡佳悅怔了一下,有些慌張的道:「公公雖然對婆婆甚是尊重,可在大是非上,是不會……」
只說了一般,胡佳悅便沒了底氣。
若婆母真的沒有吹枕旁風的本事,公公又如何對待夫君和小叔的態度天差地別?
便是胡佳悅這個兒媳,夏大人的臉也越來越冷,明顯的不滿意。
「鴻園縣那邊的山腳地,今年便會有成績,你父親有了政績自然會被提拔。至於你公公,他若有那般本事,也不會到了這個年紀,還是靠着家族的關係,只是個小小的六品京官。」宋瑤嗤笑道。
對於夏家,宋瑤雖沒有深入的打探,卻也了解幾分。
除了胡佳悅的夫君外,夏家在外面的風評可是並不好。
不過夏梁失去了母親,外祖又被罷官,即便他是真的有才學,也沒人會冒着大不違來提拔。
是以夏梁在夏大人心中的地位也漸漸下降,再加上這次的婚事又是夏梁的外祖家給定下來的,有夏夫人在一旁吹耳旁風,夏大人自是對嫡子極為不滿。
這也是夏大人明明看得出來胡佳悅是受委屈的,卻默不作聲的緣故。
胡佳悅來京城之後,雖然沒機會接觸那些貴夫人,可夏夫人每次聚會的時候,也讓她在一旁伺候着,好擺婆婆的譜,自也是能耳聞一些事情。
此刻聽宋瑤這麼說,倒是如醍醐灌頂。
「姐姐,我想親自報仇!」胡佳悅神色堅定的道:「既然她想磋磨死我,我又何必手下留情?京城這個圈子,我是離不開了,不若按照我的本心去做。」
見胡佳悅眼中的恨意掩蓋了哀愁,倒是有了幾分從前那愛恨分明的影子,宋瑤點頭道:「你且等我的消息。」
「好。」胡佳悅重重的點頭。
「佳悅……」宋瑤略作猶疑,還是詢問道:「你夫君待你,真的好嗎?」
胡佳悅神色有些複雜,嘴角牽起一抹苦笑。
「我也說不好,他會護着我,卻又讓我忍耐。成親這麼久,他竟不知道我身上有傷。」胡佳悅苦澀的道。
「你們沒有圓房?平日不是住在一起的嗎?」宋瑤驚訝的問道。
「姐姐。」胡佳悅羞紅了臉,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實在是不好意思說出口。
見狀,宋瑤便明白自己問的太不切實際了。
名正言順娶回來的妻子,傻子才會放在一旁冷着呢。
「那他怎會不知你身上有傷?」宋瑤詢問道。
「最初的時候,我怕他會為難,都是有意避諱着的。」胡佳悅望向窗外,聲音哽咽道:「後來,便習慣了這樣的相處方式,他自是不知的。」
宋瑤皺眉,明白胡佳悅的意思,這是她每晚都合衣而眠。
便是胡佳悅與夏梁行夫妻之禮的時候,也不敢坦誠相待。
「姐姐給我的藥,效果倒是真的好。若非姐姐想的周到,只怕我雙手臂,不定落了多少疤了。」胡佳悅摩擦着手臂,碰到壞的地方,還是難免會皺眉。
「可人,你身上可帶了藥膏?」宋瑤詢問了一句,擺手道:「算了,今日好不容易見面,姐姐請你下館子去。馬車上有藥箱,我一併拿給你。」
「姐姐的好意,佳悅只能心領了。」胡佳悅拉住宋瑤的手,苦笑道:「我婆母在一日,我便休想在她不允許的情況下出府。且馬上就中午了,我還得去準備午飯,怕是不能與姐姐再敘舊了。」
知道胡佳悅的難處,宋瑤也不想現在就惹夏夫人不高興,只會讓胡佳悅更加難做。
「耐心等我,最遲就這幾日。」宋瑤低聲交代了句,看了一眼小蓮,皺眉問道:「你只帶了小蓮一個人進府嗎?這院子裏的下人,就沒有一個是得用的?」
「哪能。」胡佳悅嘆息道:「我倒是還帶了兩個粗使的婆子過來,夫君的生母也給他留下了可用的人。可姐姐也看到外面那幾個婆子了,他們人多,連我這少夫人都不看在眼裏,這真正做活的自也不是他們。」
「你呀,就是一開始把姿態放的太低了。你是少夫人,不論你那繼母婆婆有多少的陰招等着你,其他下人也越不過你去。」宋瑤語重心長的道:「佳悅,你若不能自立起來,就算我幫你把人給擺平了,日後你掌不起這個家來。」
胡佳悅身子一顫,她倒是沒有想到這點。
夏府幾乎都是夏夫人的人手,即便夏夫人出事,也還有一些人會捧着小叔子。
而胡佳悅依舊是外人,就算夏梁在他們眼中,也不是真正的主子。
「姐姐放心,佳悅明白該怎麼了。」胡佳悅深吸一口氣,對小蓮吩咐道:「去把咱們的人叫回來,今日開始在這個院子裏,誰也休想做我的主。」
見自家主子終於硬氣起來。小蓮激動的落下眼淚,朝宋瑤感激的一笑,忙飛身出去找人。
宋瑤今日是特地來看胡佳悅的,但畢竟是外人,不方便留下來看戲。
「既是如此,姐姐便先行告退,下次再來的時候,希望能看到你過的順心。」宋瑤告辭。
胡佳悅忙邁步相送。
或許是怕胡佳悅第一步走的太困難,宋瑤在走到廊下的時候,狀似不經意的道:「佳悅,我還要去一趟尚書府,與崔夫人商議一些事情,過幾日再來看你。」
「姐姐慢走,妹妹便不送姐姐了。」胡佳悅點頭淺笑,明白宋瑤這是在給她扯大旗呢。
「你我姐妹的情分,需要這般生分嗎?」瞪了胡佳悅一眼,宋瑤不等她道歉,便揮手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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