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漢不想牽連李通,可李通的態度反而越發堅決,他對劉秀正色說道:「陛下,微臣可調用二十萬石糧食,一切後果,可由微臣一人承擔!」
劉秀皺着眉頭,說道:「司空,此事可不能說笑!」
李通說道:「在陛下面前,微臣不敢戲言。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劉秀與李通對視片刻,轉頭看向吳漢。
吳漢乾咳一聲,說道:「陛下,倘若朝廷真能調撥二十萬石糧食,此次西征可行!」
垂下眼帘,劉秀又仔細思慮一番,終於下定了決心,說道:「擬旨,令建威大將軍耿弇、虎牙大將軍蓋延、征西大將軍馮異、中郎將來歙、揚武將軍馬成、武威將軍劉尚,合力進攻漢陽!」
劉秀的一聲令下,洛陽對涼州的第三次西征再次吹響了號角。
這第三次的西征,可以說是第二次西征的延續。
在第二次西征中,以劉秀為首的漢軍雖然撤退,但以馮異為首的西征軍還留在涼州,繼續和羌人作戰。
因為有牛邯部的配合,西征軍對羌人的戰事很順利,在連續打了幾場大勝仗之後,羌人畏懼,倉皇逃出涼州,回到羌地。
生怕漢軍會趁勝追擊,順勢攻入羌地,羌族的大族長還主動來到涼州,向馮異求和。
馮異接受了羌族大族長的求和,漢軍停止進攻羌人,但羌人則要向大漢朝廷俯首稱臣,年年納貢。
至此,羌人之亂平息,以馮異為首的西征軍,基本控制了涼州的武威郡和金城郡,再加上安定郡早已在漢軍的掌控之中,這使得隗囂殘部的勢力範圍,只剩下漢陽郡和隴西郡兩地,與北方的敦煌郡、酒泉郡、張掖郡,完全斷絕了聯繫。
隗囂最終的下場會那麼悽慘,甚至連飯都吃不上,靠撿豆子、挖野菜為食,原因也就在這。
隨着劉秀的聖旨頒佈,洛陽朝廷向長安運送二十萬石糧食,駐紮在三輔地區的漢軍,再次挺近漢陽郡,征西軍也進入漢陽,聯合作戰。
對於這場仗,洛陽朝廷上下都是提心弔膽。
他們倒是不擔心前方的戰事,目前隗囂的殘餘勢力,已是強弩之末,在正面戰場上,完全不是漢軍的對手。
人們最為擔心的是,朝廷已沒有儲備的應急糧,無論哪個郡縣受了天災,朝廷對此都是束手無策。
這日,吳漢和鄧禹一同來到大司空府。
見到李通後,吳漢咧着嘴,笑道:「好消息!有好消息啊,次元!」
李通一臉的莫名其妙,不解地看着吳漢,問道:「吳公有什麼好消息?」
吳漢正色說道:「今日朝廷又沒收到有災情的上疏!」
李通扶額,鄧禹也在扶額。
如果不是十分了解吳漢的為人,他倆恐怕都得懷疑,吳漢是不是故意這麼說,來挖苦李通的。
請吳漢和鄧禹落座後,李通說道:「現在剛開春不久,還沒到河水泛濫之季,當下,自然是不會有什麼災情發生。」
吳漢一臉的笑容,寬慰道:「最近這兩年,陛下洪福齊天,全國各郡縣,一直都是風調雨順,天公作美,無災無難,今年,我想也不會有什麼大災發生。」
鄧禹可沒有吳漢那麼樂觀,已經風調雨順兩三年了,今年還會不會像前幾年那樣,誰都不敢保證。
李通說道:「河水沿岸,一直都是水患的重災區,過幾日,我打算向陛下請旨,到河水沿岸地區去做視察。」
他說的是河水,就是指黃河。
鄧禹點點頭,說道:「如此甚為穩妥!只是,這次要辛苦次元了!」
沒等李通說話,吳漢禁不住嘆口氣,頗感不好意思地說道:「如果不是我主張進攻漢陽,次元也不會沾惹上這樁麻煩事了!」
李通擺擺手,含笑說道:「吳公此言差矣!吳公主張進攻漢陽,是一心為國,我拿出應急糧,支持西征,也是一心為國,我們的本意一致,吳公又何錯之有?」
吳漢動容地拍了拍李通的肩膀,笑道:「還得是我們這些老兄弟交心,靠得住啊,像宋弘之流,早就該被踢出朝廷!」
鄧禹乾咳了兩聲,拿起茶杯,喝了口茶水,同時不留痕跡地瞪了吳漢一眼。
吳漢衝着鄧禹乾笑兩聲,話鋒一轉,說道:「等次元離京之時,我來做東,為次元餞行!」
李通倒也沒客氣,笑道:「那可就要讓吳公破費了!」
吳漢揮手,仰面大笑。
鄧禹嘟囔道:「次元不必怕吳公破費,我們當中,就屬吳公得到的賞賜最多,也最有錢啊!」
李通剛剛升任大司空,就動用了應急糧,吳漢、鄧禹這些同袍兄弟都替他暗捏着一把冷汗,劉伯姬又何嘗不是如此。
她去到皇宮,找陰麗華抱怨此事。
原本以為李通升任大司空,不用在軍中受苦,是件好事,現在來看,這哪裏是什麼好事,就是一樁禍事。
如果今年真有哪裏受了災,朝廷又拿不出救災用的糧救濟,引發民變,這個大鍋,就得李通一人來背,對此,劉伯姬當然是一肚子的怨氣。
她拉着陰麗華,對於這件事,抱怨個沒完。
她二人正說着話,劉秀來了西宮,看到劉伯姬也在,笑道:「小妹是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也不知會我一聲?」
劉伯姬氣呼呼地看眼劉秀,叫了一聲皇兄,然後便把頭轉向別處,不理他。
劉秀當然知道小妹在氣什麼,他笑問道:「小妹可是因為次元的事,在生我的氣?」
「皇兄想害死次元不成?」
陰麗華偷偷拉了劉伯姬一下,暗示她慎言。
劉秀也不生氣,坐下來,含笑說道:「這次次元做得很好,很有朝中棟樑的擔當!」
起碼是比宋弘有魄力得多。
聽三哥誇獎自己的夫君,劉伯姬心裏的怨氣減輕了一些,她說道:「次元一心為國,可是,又有誰能為次元着想一二?」
說着話,她眼圈泛紅,還滿含幽怨地看眼劉秀。
劉秀笑道:「小妹放心,若是真出了什麼事,我自然會護着次元的!」
劉伯姬說道:「應急糧事關國務,這麼大的事,三哥即便想護住次元,也護不住吧!」
劉秀寬慰道:「次元做事,向來穩重,既然次元肯拿出應急糧做軍糧,一定有他的道理,小妹也不必太過擔心!」
劉伯姬不滿地說道:「次元又不是神人,怎會未卜先知今年有無災情,我聽次元說,過幾天要去河水沿岸視察,這一走不知道要多久,次元的身體哪能受得了?」
劉秀還真不知道此事,他先是一愣,而後禁不住連連點頭,贊道:「次元,不愧是棟樑之才啊!」
劉伯姬張了張小嘴,最後還是把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話鋒一轉,說道:「要不,三哥還是把次元調任回前將軍吧,在軍中任職,雖然艱苦了一些,但也不會像現在這樣,擔驚受怕啊。」
劉秀被她的話說樂了,意味深長道:「小妹說的是小孩子的氣話,次元乃朝中大臣,豈能說用就用,說棄就棄。」
說着話,劉秀站起身形,走到劉伯姬近前,扶着她的香肩,柔聲說道:「小妹,我說過,我能護住次元,就一定會說到做到!」
得到劉秀的一再保證,劉伯姬的心情總算是由陰轉晴,整個人也變得雀躍起來,拉着劉秀說起搬新家的事。
原本李通和劉伯姬夫妻是住在公主府,現在搬到大司空府,劉伯姬多少有些不太習慣,對於大司空府內的一些佈局和裝飾,也不是很滿意。
聽了劉伯姬的話,劉秀二話不說,當即決定,從少府(天子的私人錢庫)提錢,送給劉伯姬,讓她在大司空府內做翻修,直到她滿意為止。
劉秀對自家小妹,的確是寵愛得很,他自己非常節省,但在劉伯姬身上,卻很捨得花錢。
他們一家,兄弟姐妹六人,現在只剩下他和大姐劉黃,小妹劉伯姬,而劉黃又看破紅塵,一心修真,真正留在他身邊的,只有劉伯姬這麼一個妹妹。
他不寵愛這個妹妹,還會寵愛誰呢?
等劉伯姬走後,陰麗華看向劉秀,憂心忡忡地問道:「陛下,這次……次元真的會沒事嗎?」
劉秀苦笑,他也不是神,做不到未卜先知,全國各地,會不會發生天災人禍,他也不知道。
他幽幽說道:「希望,上蒼庇護,會沒事吧!」
陰麗華眼圈一紅,說道:「次元的身體一直不好,如果這次再出了亂子,讓次元怎麼受得了?
小妹又怎麼辦?」
看到陰麗華關切小妹和次元夫妻倆,劉秀心中一暖,拉着陰麗華的手,說道:「放心吧,吉人自有天相,次元的運氣,一直都很不錯。」
正說着話,張昆從外面走進來,小聲說道:「陛下,有幽州傳書。」
劉秀向張昆招招手,張昆邁着小碎步,走到劉秀近前,畢恭畢敬地把一卷竹簡遞交過來。
劉秀拿起,展開一看,是幽州牧寫來的書信。
說是下句麗的國王,會於近期攜王子、公主入京覲見天子。
看罷,劉秀將竹簡隨手向桌案上一扔,哼笑道:「他們又來了!」
而且連國王都親自來了!陰麗華說道:「自從莽賊把高句麗改名為下句麗,把國該為侯,幽州邊境就一直沒有消停過,為了邊境之安寧,陛下何不就遂了他們的心愿?」
劉秀看眼陰麗華,將竹簡又重新拿起,再次看了一遍。
陰麗華說道:「邊境動亂,最辛苦的還是邊民百姓,倘若能讓邊境止兵戈,陛下又何樂而不為呢?」
「呵!」
劉秀冷笑一聲,說道:「麗華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見陰麗華不解地看着自己,劉秀幽幽說道:「人心不足蛇吞象,這群蠻夷,想要的可不僅僅是該國名那麼簡單,他們對樂浪郡、玄莬郡一直都是垂涎三尺,這次到洛陽覲見,想來,會向我提出此二郡的歸屬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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