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秀和劉稷你一言我一語,讓在場眾人都看傻了眼,人們一會瞧瞧劉稷,一會又瞅瞅劉秀,懷疑這兩人是不是都瘋了。
三百人去強攻一千多人駐守的城邑,還要長途跋涉,連停歇都不停歇,到了之後得一下子就打下來,這怎麼可能做得到?更
瘋狂的事,他二人還都願立下軍令狀。要知道軍令狀在軍中可不是兒戲,白紙黑字的寫下來,若真是做不到,那就得按軍法處置。對
於劉稷的能耐,人們也多少有些了解,認為劉稷使使勁,也許真能做得到,但劉秀不一樣,他原本就是個只會種地的鄉下小子,他的那點能耐,能和劉稷相比?別
說劉縯和劉秀只是兄弟,哪怕是父子,在軍令狀面前,劉縯也護不住劉秀啊。聽
完劉秀的話,劉縯的心也提了起來,他臉色一沉,大聲訓斥道:「你倆在胡鬧什麼?立什麼軍令狀?」劉
稷聳聳肩,說道:「大將軍,我既然敢立軍令狀,我就信心能說到做到,而不像有些人……」
說着話,他故意瞟了一眼劉秀,似笑非笑地說道:「只會在人前說大話!實則肚腹空空,什麼本事都沒有……」
他話音未落,劉縯已拍案而起,雙目噴火地怒視着劉稷。
劉稷的確不是一個聰明的主兒,不管他的武力有多高,但頭腦太過簡單。
他明知道劉秀是劉縯的親弟弟,還故意在用話激劉秀立下這個軍令狀。他從沒想過,劉秀倘若真沒完成任務,依照軍令狀被處死了,劉縯還能放過他嗎?這
一點,旁人都看清楚了,暗暗為劉稷捏一把冷汗,而他自己還在得意洋洋的以為他佔了上風。
劉縯還要說話,劉秀向他擺擺手,含笑說道:「大哥,我也有信心帶三百弟兄於三日之內,一舉拿下鄧縣。」「
不行!你可以率軍去攻童陵,鄧縣讓旁人去打!」劉縯這麼說,不是因為打童陵比打鄧縣容易,而是不希望劉秀立這個軍令狀。
劉秀笑道:「我看元之可以率軍去打童陵。」說着話,他轉頭看向鄧奉,還特意向他眨眨眼睛。鄧奉回過神來,快步出列,向劉縯插手施禮,說道:「大將軍,屬下願率……一千兄弟,去攻打童陵!」鄧
奉可沒有劉秀、劉稷那麼足的信心,認為自己只帶三百人就能打下童陵,即便帶一千弟兄前往,這場仗能不能打贏都兩說呢!劉
縯沒有理會鄧奉,他目不轉睛地瞪着劉秀。現在劉縯的肺子都快被劉秀氣炸了,軍中無戲言,何況是軍令狀?你到底知不知道一旦立下軍令狀,事情有多嚴重?
劉秀對大哥的怒火視而不見,反而還樂呵呵地向他點點頭,一副自信滿滿,成竹在胸的樣子。
與劉秀對視好一會,劉縯方緩緩開口問道:「阿秀,你都考慮清楚了?」「
是,大哥,就讓我去吧!」好
!
『好』這個字含在劉縯的口中,硬是沒能吐出去。他深吸口氣,揮手說道:「阿秀,你再仔細考慮一下。」
「大哥,不用再考慮了,我已經考慮得很清楚。」劉秀向身旁的朱祐說道:「仲先,去取筆墨來!」朱
祐連遲疑都沒遲疑,立刻答應一聲,轉身就往外走。
見狀,劉稷大聲招呼道:「仲先,記得帶來我的那一份!」說話的同時,他歪着腦袋,七八不服八個不忿的斜眼看着劉秀。事
情到了這一步,劉縯想阻止也阻止不了了。他一屁股坐回到鋪墊上,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劉秀的身上,恨不得在他身上瞪出倆窟窿。
時間不長,朱祐取來白布和筆墨。劉秀和劉稷都沒客氣,兩人各寫下一份軍令狀,交到劉縯面前。
劉縯看了看面前的兩份軍令狀,面無表情地說道:「你們要置氣,我不管,我就一句話,無論你們動用多少弟兄,用掉多久的時間,總之,一定要把鄧縣和襄鄉給我打下來!」
「屬下遵命!」劉秀和劉稷雙雙插手施禮。
緊接着,劉縯又看向鄧奉,說道:「元之!」
「屬下在!」鄧奉再次插手施禮。
「你也一樣!不管用多少人,多久的時間,此戰,必須要拿下童陵!」劉秀推薦鄧奉去打童陵,當然也是有理由的。首
先鄧奉武力過人,在這一點上,沒人能否認,其次,鄧奉在白山做過教頭,操練過弟兄們,在柱天都部內,他是很能服眾的人,出於這兩點考慮,劉秀覺得鄧奉率軍去打童陵,問題不大。
進攻鄧縣、襄鄉、童陵三地的任務,就分別落在了劉秀、劉稷、鄧奉的頭上。會後,眾人各自回去準備,劉縯把劉秀留了下來。
等眾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劉縯再忍不住,大步流星地走到劉秀近前,抓住他的胳膊,怒聲說道:「阿秀,你瘋了?你和劉稷置什麼氣?」劉
秀向劉縯一笑,說道:「大哥放心,我有信心!」「
你有什麼信心?」劉縯回手把劉秀剛寫的軍令狀抓了起來,在他面前晃了晃,說道:「三百人,三天之內打下鄧縣?你認為可能嗎?」
不是劉縯對劉秀沒信心,而是這個任務太難了,即便讓他去做,他都未必能完成。劉
秀沉吟片刻,抬起頭來,問道:「大哥是柱天都部的發起人,現在大家自然以大哥馬首是瞻,不過等時間久了,柱天都部的人越來越多,難免人心思變。」
「誰敢?」劉縯猛的一瞪眼睛。
劉秀擺了擺手,說道:「敢與不敢,這不是威嚇的問題,而是要能服眾!即便是現在,劉稷都常常自詡他的武力在柱天都部無人能出其左右。這次我與他立下軍令狀,不僅是為了把他的氣焰打壓下去,更是為了徹底馴服他,讓他從此以後,能真正的聽命於大哥!」劉
縯心頭一震,他沒想到劉秀想得這麼深遠。他沉默許久,說道:「即便是這樣,阿秀也不用和他立軍令狀啊!」劉
秀笑道:「大哥放心,我的確有信心能如約拿下鄧縣。」「
阿秀,先說說你的謀略。」
「沒有謀略。」
「什麼?」劉縯難以置信地揚起眉毛。
劉秀說道:「和劉稷立下軍令狀,我也只是臨時起意罷了,事先並沒有謀劃,不過我可以在路上想,不是還有三天的時間嗎?應該足夠用了。」劉
縯扶額,小弟什麼計劃、什麼謀略都沒有,就敢跟劉稷打這樣的賭,膽子也太大了。「你……」劉縯都不知道該說劉秀點什麼好了。
劉秀說道:「大哥,我得趕快去和仲華、子陵他們碰個頭。」
劉縯連連點頭,說道:「快去、快去!仲華和子陵足智多謀,你一定要多聽聽他二人的意見!」劉
秀點了下頭,又向大哥拱手施了一禮,然後轉身向外走去。鄧
禹、嚴光、朱祐、蓋延、馮異、傅俊、鄧晨、李通等人都在外面等着他呢,看到劉秀出來,人們紛紛圍攏上前,拱手說道:「主公!」
劉秀向眾人揮揮手,說道:「走,我們去書房裏說話。」書
房的空間不小,但一下子來了這許多人,也有點坐不下。好在劉秀是個隨和的人,眾人在他面前也不拘謹,能坐的坐着,能站的站着,都很隨意。
鄧晨問道:「阿秀,只三百人,三日之內真的能打得下鄧縣嗎?」說着話,他轉頭看向九兒,問道:「九兒,你對鄧縣的情況了解多少?」
九兒支支吾吾地沒說出話來。現在在劉秀這裏,主管情報的人就是九兒,九兒也有向鄧縣派出探子,只不過打探情報的人都還沒回來呢。嚴
光說道:「我去過鄧縣,對那裏的情況還算是有所了解。鄧縣的縣令名叫張崇,縣尉名叫趙英,這兩個人,都是生性謹慎之人,說起來,鄧縣並不好打啊。」鄧
晨眉頭緊鎖,憂心忡忡地說道:「可是阿秀已經當眾立下軍令狀,若是打不下鄧縣……」說到這裏,他緩緩搖了搖頭。
朱祐仰面而笑,說道:「有我們這些人輔佐主公,拿下鄧縣,還不是易如反掌之事?區區千餘縣兵,根本不夠我們打的!」說
着話,他看向一直低垂着頭,也不知道在琢磨什麼的劉秀,笑問道:「主公,我說得沒錯吧?」
劉秀依舊低垂着頭,沉思不語。朱
祐眨眨眼睛,狐疑地問道:「主公?」
劉秀回神,抬起頭來,看向朱祐,正色說道:「阿祐,明日一早,你隨劉稷出征。」
「什麼?」朱祐都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聽錯了,讓自己跟着劉稷去打襄鄉?
劉秀說道:「劉稷率軍到襄鄉,以他急躁的性情,一定會急於進攻,而襄鄉的兵力有一千餘眾,三百人強攻,又缺乏攻城器械,實難取勝。你隨劉稷去襄鄉,提醒他千萬不要強攻,只需佯攻,故意做出被守軍打退的樣子即可。襄鄉縣令蔡文,其人好大喜功,看到攻城的人不多,又被打退,他一定會率軍出城追擊,這個時候,劉稷可率眾殺他個回馬槍,將蔡文連同襄鄉縣兵一舉殲滅!如此,便可輕取襄鄉!」等
劉秀說完,書房裏靜得鴉雀無聲,人們面面相覷,誰都沒有說話。
最後還是朱祐清了清喉嚨,提醒道:「主公,我們立軍令狀打的是鄧縣,劉稷才是打襄鄉的人!」你現在是給劉稷出謀劃策呢?劉
秀環視眾人,說道:「鄧縣、襄鄉、童陵三地,我軍必須得儘快攻下。我與劉稷雖然立下軍令狀,可我們畢竟不是敵人,而是自家兄弟,關鍵時刻,需助他一臂之力,何況,如果劉稷未能如約拿下襄鄉,大哥怎麼辦?真的把劉稷殺了?如此自損大將,是自掘墳墓,我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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