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政跟隨着董宣,走進七碗樓的門口,舉目向裏面望了望,問道:「董縣令,可是有人要見在下?」
董宣揚頭說道:「進去之後你就知道了。」
徐政遲疑了片刻,還是跟着董宣走進樓內。
董宣在前,徐政在後,兩人上到三樓。
三樓這裏,站着許多穿着便裝的人,看上去似乎都平凡無奇,但人們的身上都透露出一股子肅殺之氣,看他們的眼神,都如同刀子似的,恨不得看進人的骨子裏。
徐政見狀,面色變得凝重起來,都不用與之交手,只感受對方身上的氣息,便能判斷出來,這些人都不簡單,恐怕隨便挑出一人,都不是自己能應付得了的!董宣把徐政領到一間包廂的門口,停下腳步。
徐政舉目一瞧,包廂里坐着三位,一男二女。
男的他認識,正是剛剛在外面打敗了柳不信的那名青年,坐在他左右的兩名女子,一人二十左右歲,面容清麗,但眼角眉梢都透着一股清冷,讓人感覺難以接近。
另一名女子也就十五、六歲的樣子,雖然年紀小,但長得卻是國色天香,美輪美奐,是那種讓人看一眼就能銘記一輩子的女子。
徐政看罷,下意識地看向身旁的董宣,小聲說道:「董縣令?」
「進去吧!」
董宣向包廂內擺了擺手。
徐政猶豫了片刻,還是脫下鞋子,規規矩矩地走進包廂內。
他看向居中而坐的劉秀,拱手說道:「不知這位大人是?」
剛才他要和劉秀過招,可劉秀只回了他三個字:你不配。
就內心而言,徐政對劉秀的印象很差,但徐政也能看得出來,這名青年的身份絕對不簡單,即便是董宣都對他畢恭畢敬呢。
「徐政,坐吧!」
劉秀向旁擺擺手。
徐政欠了欠身,在一旁的蓆子上跪坐下來,他再次拱手說道:「大人是?」
「我叫劉秀。」
劉秀報出自己的名字。
哦!劉秀!徐政先是在心裏默默念叨了一遍他的名字,過了片刻,他的眼睛猛的瞪圓,難以置信地看向劉秀,結結巴巴地說道:「你……你是……」以前,天下或許還有很多個劉秀,但是現在,天下只有一個劉秀,至少在洛陽朝廷的控制範圍之內,只有一個劉秀,那就是天子。
以前叫劉秀的,隨着劉秀稱帝之後,全部都改名了,和天子重名又不改名,那還了得?
看着一臉驚駭的徐政,劉秀點點頭,說道:「沒錯,我就是你心裏所想的那個人!」
徐政張大嘴巴,呆呆地看着劉秀,也不知過了多久,他身子猛然一震,急忙起身離席,走到劉秀的面前,屈膝跪地,顫聲說道:「草民……徐政,拜見陛下!」
說着話,徐政向前叩首。
劉秀低頭看着徐政,說道:「據我所知,以前青犢軍中有一位名叫徐政的將領,與你重名啊!」
聽聞這話,徐政頂在蓆子上的腦門立刻滲出汗珠子,身子也隨之哆嗦起來。
劉秀繼續問道:「你可認識此人?」
徐政冒出渾身的冷汗,心思急轉,思前想後,他把心一橫,牙關一咬,保持着叩首的姿態,硬着頭皮說道:「草民不敢欺瞞陛下,草民就是當年青犢軍的徐政。」
聽聞這話,站於包廂外的龍淵、龍准、龍孛,以及虛英、虛庭、虛飛等人,紛紛抬手握住佩劍的劍柄,並不約而同地向包廂門口雲集過來,看向徐政的眼神,變得越發犀利。
對於徐政的實話實說,劉秀還是很滿意的,起碼這是一位聰明人,沒有蠢到在自己面前扯謊。
他笑問道:「你為何來到洛陽?」
徐政清了清喉嚨,說道:「自從陛下打敗青犢的主力後,草民便對青犢軍心灰意冷,帶着一批心腹的兄弟,退出了青犢,輾轉來到洛陽,開了一家酒舍,之後,便在洛陽定居下來。」
說完話,徐政又一連磕了三個頭,說道:「草民在洛陽,絕非心懷叵測,圖謀不軌,只想過安分守己的太平日子,請陛下明察秋毫!」
劉秀慢悠悠地說道:「你說你想在洛陽過安分守己的太平日子,可你的所作所為卻並非如此。
你賄賂縣府官員,包庇逃犯,拉幫結夥,你究竟意欲何為?」
徐政再次叩首,顫聲說道:「草民知錯!草民知錯!」
稍頓,他低聲說道:「草民的這些兄弟,大多都是慕名而來,他們從天南地北,千里迢迢的來到洛陽,尋求草民的庇護,草民……草民實在做不到將他們拒之門外。
不過草民雖然庇護了他們,但草民也和他們說得清楚,在洛陽生活,就要安分守己,不能再為非作歹。」
說到這裏,徐政抬起頭來,看眼劉秀,繼續說道:「草民可以向陛下保證,草民的這些兄弟,自從來到洛陽後,都有改過自新,未在行過一樁惡事,還請陛下明察。」
「既然曾經犯下過罪行,不是你現在改過自新就能逃過懲處的,否則,還有律法何用?」
董宣在包廂門口冷冰冰地說道。
徐政身子一震,再次叩首,不敢多言。
他做夢也沒想到,這次縣府對東北郭區的排查,竟然是天子親自主導的,他更沒想到,打敗柳不信的青年,竟然會是天子,對於徐政而言,這太不可思議了。
包廂內安靜下來,徐政不敢說話,劉秀則是拿起茶杯,慢悠悠地喝起茶水,也沒有再說話。
安靜的氣氛,讓人越發覺得壓抑,甚至這種氣氛,讓洛幽感覺自己的神經都不自覺地緊繃起來,胸口發悶,有透不過氣的感覺。
跪在下面的徐政,其滋味可想而知。
汗珠子順着他的鼻凹鬢角不斷地滴淌下來,他身下的蓆子,都被浸濕好大一片。
啪!劉秀把茶杯放回到桌子上,發出的輕響聲,下面的徐政,身子也頓是一哆嗦。
劉秀終於打破了沉寂,問道:「徐政,你來洛陽已有多久了?」
徐政連忙回道:「回稟陛下,草民在洛陽已有四載。」
劉秀問道:「一直都在春鵬巷?」
「是的,陛下。」
「這麼說來,你應該對東北郭區很熟悉才對。」
「呃,是……是的,陛下!」
劉秀看着臉色變換不定的徐政,微微一笑,說道:「你應該很清楚,這次縣府排查東北郭區的目的是什麼,正在找什麼,徐政,我想你應該知道一些縣府想要的信息吧?」
徐政低垂下頭,腦門上的汗珠子更多。
縣府要查什麼,在找什麼,他心裏自然明鏡似的。
縣府要查的,要找的,就是公孫述的細作嘛。
對於細作之事,他的確知道一些,但他不能說,也不敢說。
他顫聲說道:「草民……草民不知……」他話沒說完,劉秀打斷道:「徐政,你究竟是不知,還是不敢說?」
「草……草民……」「四阿的死士神出鬼沒,令人防不勝防,即便你在洛陽已有四載,麾下的兄弟數十上百,你也不敢去招惹他們,是嗎?」
劉秀語氣平靜地問道。
徐政向前叩首,顫聲說道:「陛下明鑑!」
劉秀笑言道:「如果你能幫得上朝廷的忙,還可以將功補過,如果你什麼忙都幫不上,朝廷留你等在洛陽還有何用?」
徐政低垂着頭,身子抖動的厲害。
劉秀話中的意思已經很直白了,如果以徐政為首的這群人,能幫到朝廷,朝廷或許還可以不追究他們以前的罪行,甚至還能容忍他們繼續留在洛陽,反之,朝廷對他們將會公事公辦,該抓捕的抓捕,該懲處的懲處。
劉秀旁邊的花非煙,開口說道:「徐政,你要想清楚,這裏是洛陽,而非成都,你應該站在哪一邊,難道還需要過多考慮嗎?」
徐政下意識地抬起頭來,呆呆地看着花非煙。
花非煙站起身形,走到徐政的面前,含笑說道:「你花費重金,買通縣府的主簿,可你認為,他區區一個主簿,又能庇護你多久?
如果你能心向朝廷,得到朝廷的庇護,以後,你還會有後顧之憂嗎?」
「這……這位姑娘是……」「我叫花非煙。」
「原來是花美人,草民失敬!」
徐政連忙又向花非煙叩首施禮。
花非煙說道:「徐政,你為青犢舊部,本應被驅逐出京城,但你若能忠於朝廷,肯幫着朝廷做事,你以後便可在洛陽高枕無憂。
其中的利弊,你心中應該很清楚才對!」
徐政認真聽着花非煙的話,等她說完,徐政也終於下定了決心,向劉秀叩首說道:「陛下,草民徐政,願為陛下效犬馬之勞,鞠躬盡瘁,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劉秀臉上露出笑容,同時讚賞地看眼花非煙,看來,對付這些江湖中人,非煙可比自己強得多了!他點點頭,說道:「徐政,你起來吧!」
「謝……草民謝陛下!」
徐政身子向上挺了挺,也不知道是太緊張,還是跪得太久,他剛要站起,雙腿一軟,又跪了回去。
花非煙伸出手來,攙住他的胳膊,將他扶了起來。
她這不經意的舉動,讓徐政萬分感動,他下意識地倒退兩步,向花非煙躬身施禮,表示感謝。
「徐政,你先坐下。」
花非煙向旁擺下手。
徐政再次躬身施禮,然後按照花非煙所指的位置,規規矩矩地坐了下來。
花非煙說道:「公孫述派出大批的細作來到洛陽,在東北郭區應該有不少他們的據點吧?」
徐政小心翼翼看眼花非煙和劉秀,沉吟片刻,他向花非煙欠了欠身,說道:「花美人,草民若是肯幫着朝廷,揪出公孫述的細作,朝廷對草民……又能給予什麼樣的庇護呢?」
花非煙聞言笑了,嘴角微微上揚。
徐政看眼花非煙,生怕她誤會,連忙又解釋道:「草民的家人,在兵荒馬亂中相繼過世,草民至今還未成家,一人吃飽,全家不餓,草民不怕死,但草民的手下,還有百餘號的兄弟,草民……草民得為他們某一條生路!」
對於他的說詞,花非煙能理解,她沉吟片刻,問道:「徐政,你聽說過雲兮閣嗎?」
徐政眼眸一閃,連忙說道:「聽過!草民聽說過雲兮閣!」
「你願意帶着你的兄弟,到雲兮閣做事嗎?」
花非煙含笑問道。
徐政先是一怔,緊接着二話不說,向花非煙叩首施禮,說道:「草民謝花美人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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