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下的幾名蒙面人意識到沒有再出手的機會,紛紛從屋頂的另一側跳下去,落進小巷子裏,拔腿就跑。
呼!
馬車的車簾撩開,有一人從裏面跳了出來。周圍的眾人定睛一看,跳出來的這位,正是更始將軍廉丹。
只見廉丹的臉上、身上都是血,雙目通紅,鬚髮皆張,其狀好似厲鬼一般。
「將軍——」周圍的軍兵們嚇得紛紛驚呼出聲。
廉丹臉色陰沉的快要滴出水來,他衝着周圍眾人喝道:「我沒事!給我拿下刺客,不可放跑一人!」
人們仔細打量廉丹,他身上雖有血跡,但卻沒有傷口,轉目向車廂一瞧,裏面還躺在一位,王珣。
恐怖的是,在王珣的背上,釘着十多根弩箭,其力道之大,弩箭的箭身過半都沒入他的身體裏,險些把他的身子射穿,他人趴在車裏,已然是一動不動,地上擴散了好大一灘的血跡。
人們愣了片刻,然後齊齊喊喝道:「捉拿刺客,不可放跑一人!捉拿刺客——」
此時的現場,已經亂成了一團,原本看熱鬧的百姓們,抱着腦袋,四處逃竄,騎兵們連連叫嚷,催促着戰馬,橫衝直撞。
劉秀和劉縯、馮異等人互相看了看,不約而同地抽出肋下佩劍,跟着官兵們一起大喊道:「捉拿刺客——」
他們根本搞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但在這種情況下,哪怕是為了避嫌,他們也得裝裝樣子,做出一副同仇敵愾的樣子。
劉秀等人分開驚慌失措的人群,順着路邊的一條小巷子跑了進去。一邊往前跑着,劉縯狐疑地問道:「是什麼人刺殺廉丹?」
蓋延眉頭緊鎖,嘀咕道:「該不會是有蠻人混入城中了吧?」
聽聞這話,眾人心頭同是一沉,下意識地加快了步伐。
他們正往前跑着,後面傳來急促的馬蹄聲。停下腳步回頭一看,只見一隊騎兵也衝進了小巷子裏。
劉秀等人紛紛向旁退讓,給騎兵讓開通道。
當騎兵跑到他們面前的時候,帶隊的一名率隊手指前方右側的路口,大聲喊喝道:「你等義軍向右側路口包抄,一旦發現刺客,可大聲呼叫!」
「是!」見大哥等人沒有搭話的意思,劉秀應了一聲。
那名率隊沒時間和他們囉嗦,帶着手下的數十騎衝到前方的十字路口,進入左手邊的巷子。
劉秀等人按照那名率隊的指示,進入右邊的巷子。
馮異說道:「廉丹和王珣一同坐的馬車,可是剛才,只有廉丹一人出來了。」
劉縯眼眸一閃,小聲問道:「估計王珣十之八九是被亂箭射死了?」
馮異沒有接話,只點了下頭。
劉縯眨了眨眼睛,哼笑出聲,說道:「不管刺客是不是蠻子,殺了王珣,這也算為民除害了吧?」
在劉縯的心目當中,王珣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昏官,他也不配做漢中郡的太守,如果王珣真被刺客射殺了,這對於漢中百姓而言,倒是一件喜事。
馮異向四周環視一眼,好在周圍沒有外人,他低聲提醒道:「伯升兄慎言!」
他們正往前跑着,突見前方突然出現三條人影,仿佛離弦之箭似的,橫穿小巷子,直奔東面跑去。
劉秀等人先是一怔,緊接着異口同聲道:「是刺客!」說話之間,眾人卯足了全力,向前追了出去。
馮異問道:「要不要呼叫騎兵?」
蓋延張開嘴巴,正要扯開大嗓門喊叫,劉縯拉了一下他的胳膊,說道:「騎兵來了,我們什麼功勞都沒有了!」
馮異正色說道:「這些刺客的身手都不簡單,單憑我們這幾人,只怕未必能擒得下他們!」
劉縯說道:「若能擒下他們,說明是我們的運氣好,未能擒下他們,我們也沒什麼損失,為廉丹做事,又何必太認真?」說完話,他特意深深看了眼馮異和蓋延。
他身邊的劉秀、龍淵、張平、朱雲、李通、李軼等人,要麼是親信,要麼也都是經過考驗,可以信賴的,只有馮異和蓋延算是『外人』。
他說出這番話,也是在試探這兩人到底值不值得信任。
劉秀對蓋延有救命之恩,自打從乾尤山回到郡城,蓋延受到王珣的處分,官職被罷免,之後他便一直跟在劉秀左右,與他形影不離,兩人的交情也越來越深厚。
聽聞劉縯的話,蓋延琢磨了片刻,大點其頭,覺得劉縯言之有理,廉丹處事不公,令人寒心,對這樣的人,又何必太盡心盡力呢?
馮異則是面無表情,對於劉縯的這番話,他既沒有表示贊同,也沒有表示反對,當然,他也沒有大聲叫嚷,把騎兵吸引到他們這邊來。
眾人聽從了劉縯的意見,沒有呼叫騎兵,只他們這十來個人去追拿三名刺客。
他們追得緊,很快,跑在前面的三名刺客也察覺到了他們。
正往前飛奔的三名刺客突然扭轉回身,他們手中,各端着一台弩機。
劉秀眼睛尖得很,看到對方端出弩機,他大喊道:「小心弩箭!」說話之間,他身形急急向旁閃躲。其餘眾人的反應也不慢,紛紛向兩旁避讓。
嗖、嗖、嗖!
三支弩箭從眾人的頭頂上方飛射過去,人們都清楚的感覺到,一股勁風從自己頭上刮過。
劉縯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頭頂,暗道一聲好險,他深吸口氣,繼續向前追了出去。
前方又是一個十字路口。
那三名刺客突然分散開來,各自跑進一個路口裏。
劉縯見狀,正要說話,劉秀搶先說道:「忠伯、巨卿,你倆跟我去追正前方的那個!大哥,另外的兩個交給你們了!」
龍淵和蓋延雙雙答應一聲。
劉縯本不放心劉秀,但這個時候也沒時間爭論了。他帶着張平和朱雲去追左邊的刺客,馮異帶着李通、李軼等人去追右邊的刺客。
且說劉秀,他帶着龍淵和蓋延,一路向前飛奔,與前方刺客的距離越來越近。
現在,連龍淵都被劉秀的腳力嚇了一跳,他已經使出了全力,可劉秀還始終跑在他的前面,與他的距離一直保持在兩米左右。
更令他震驚的是,他此時已無力說話,而劉秀卻很輕鬆,還有餘力向前面那位正狂奔的刺客喊話:「你要是蠻子,你就認命吧,這次你已是插翅難飛,你要不是蠻子,我們還有得商量!」
很顯然,此時的劉秀並沒有使出全力。
雖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可劉秀在乾尤山只失蹤了四天而已,僅僅四天的時間,就能讓人發生如此天翻地覆的變化?這也太不可思了!
龍淵百思不得其解。
前方逃跑中的刺客,回答劉秀的是轉身的一弩。
嗖!弩箭的速度太快了,瞬間就飛射到劉秀近前。由於對方是在奔跑,弩箭已沒有準頭可言,即便劉秀不閃躲,這一箭也射不到他的身上。
不過劉秀倒是像試試弩箭的威力到底有多大。當弩箭要從他身邊掠過的時候,他出手如電,一把將弩箭的箭身抓住。
那一剎那,劉秀感覺自己抓住的不像是一支弩箭,正像是一頭髮瘋的蠻牛。
他往前奔跑的身形不由自主地倒退了兩步,緊接着一屁股坐到地上。
不過再看他的手裏,正緊緊抓着一支弩箭。此情此景,別說龍淵和蓋延驚呆了,就連射出弩箭的那名刺客眼中都閃過一抹驚駭之色。
在這麼近的情況之下,弩箭的威力都能射穿一寸半後(三厘米)的車板,而劉秀竟然徒手將弩箭抓住了,這得需要多快的眼力和反應,得需要多大的手勁?
那名刺客看罷,跑得更快了。龍淵和蓋延搶步來到劉秀近前,伸手把他從地上拉起,異口同聲地問道:「文叔,你沒事吧?」
劉秀張開手,將弩箭扔掉,他白皙的掌心裏,留下兩條紅色的印記,火辣辣的疼痛。他不以為意地搓了搓掌心,向龍淵和蓋延一笑,說道:「我沒事,繼續追!」
龍淵和蓋延對視一眼,跟着劉秀繼續往前跑。
蓋延剛認識劉秀沒幾天,不知道他以前的實力如何,反正他第一次見到劉秀的時候,後者就已經很厲害了,現在,他對劉秀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而龍淵則是在暗暗咧嘴,他感覺主公現在的實力,恐怕已在自己之上了。當然,這是一件好事,他只是不明白主公為何會發生這麼大的變化。
那名刺客身子輕盈,速度也極快,漸漸的,蓋延都已跟不上他們的速度,被遠遠落在後面。
龍淵使出了吃奶的力氣,也僅僅是和刺客的速度保持持平,唯一能拉進雙方距離的,只有劉秀。
劉秀這時候才算真正使出了全力,身形好似一道旋風似的,直向前方的那名刺客刮去。
不用回頭看,只聽聲音,刺客便可以判斷出來,身後的追兵正在快速緊接自己。
刺客往前奔跑的身形稍微頓了頓,緊接着,他轉身持弩,對準了劉秀。
劉秀暗道一聲不好,身子不可思議的橫滑了出去。不過對方的弩機並沒有射出弩箭,他手臂向外一揮,將弩機甩了出去,直接砸向劉秀。
弩箭那麼快的射速,劉秀尚且能抓得住,更何況砸過來的弩機?他站起原地,只稍微一抬手,便把刺客砸來的弩機輕鬆接住。
他下意識地低頭看了一眼,弩機的機身上刻有『鍾元二石』四個字。鍾元是製造弩機的工匠名字,二石是說明此弩的規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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