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東頭的客棧不近,在穆涵忍不住抱怨了第三遍時,她與蕭神仙終於到了。
「小二,給她在我旁邊安排間房。」蕭神仙指着穆涵說道。
「得嘞您。」同樣是店小二,同樣的笑容與口氣,差點就讓穆涵以為自己跑了半天,結果沒換地方。
「這位客官,請隨我來。」
這家客棧的房間同樣在樓上,當穆涵被領到了最邊上那間屋子後她總算是回頭瞅了蕭神仙一眼。
蕭神仙看她回頭,笑了笑:「人有時候就是這麼有緣,不然我也不用收你做口頭徒弟不是?」
穆涵心想,不說這是兩間客棧,你還住旁邊,能有什麼緣?
「這屋子自然是給你留的,所以才是有緣啊。」蕭神仙仿佛知道她怎麼想的一樣,呵呵笑道,揮手讓小二退下。
「你說人的緣分奇不奇怪?」
「有何奇怪?大千世界,我碰到了你即是有緣,可人們偏要把這當成宿命一般的東西。師傅,你說他們是不是有病?」穆涵看店小二走遠,一把推開了房門,開口說道。
「你這丫頭說的倒也不錯。」蕭神仙點點頭,突然面色一變,笑罵道,「丫頭,你這是在罵我?」
「我怎麼說的得看您怎麼想不是?」穆涵嘿嘿一笑,將東西放到了桌子上,又把帷帽摘了下來,「天天得戴着這東西,真麻煩。」
「嫌麻煩就不要戴,把你這臉遮着也是可惜了。」蕭神仙說道,「為師其實也想多欣賞欣賞徒兒的盛世美顏啊。」
「師傅。」
「嗯?」
「滾!」
「……沒大沒小。」蕭神仙無奈的搖着頭,「事不宜遲,你再坐哪兒給我感氣試試。」
「又這麼急?」穆涵詫異的問道。
「這次是真急。」蕭神仙嘆了口氣,望向窗戶,像是看到了千里以外,「白虎快出現了,我必須得去了。」
「話說起來,師傅你找白虎幹什麼?」
「你怎麼問題這麼多呢?」蕭神仙不滿的說道,「現在可是在解決你自己的事情,別廢話了,快點感氣!」
穆涵尷尬的笑笑,想起最近這自己越來越有向陸佳佳發展的趨勢也是有些不好意思。畢竟在陸家時身邊只有個陸佳佳這小姑娘,兩人也說不到一起,最多是她問,自己在嗯嗯的回答。結果這不憋太久了,而現在身邊又全是大老爺們,於是話題度嗖嗖的就往上冒,話匣子一打開合都合不上。
穆涵想着這有的沒的,脫鞋盤腿在床上,再次進入那毫無用處的感氣狀態。
蕭神仙這次自然不會像昨天那般隨意的看看便了事,事實上這次他回去想了很多。
這世界周遭的天地之氣雖經歷時間後少了很多,日後也可能會逐漸枯竭,但現在總的來說也還算濃郁。
吹雪這丫頭感氣時天地之氣同樣會圍繞在她身邊,可她就是一點都感覺不到。
這按正常來講是不可能的,人有五感,不管從哪裏來講天地之氣都是會擴散進人體,可她偏偏就不是。
從這丫頭這兩天的表現來看,她五感還是算敏銳的,但與天地之氣扯上關係後,她的五感就像是完全封閉了一樣。
該怎麼說呢?這丫頭的身體冰清玉潔的像是一座監牢!外來的不管什麼東西都侵擾不到她,除了天地之氣,甚至連塵埃土屑都不能。
「你這……似乎是一種神奇的體質啊。」蕭神仙遲疑的說道。
「什麼體質?」無法感受天地之氣,也就無法入定的穆涵幾乎瞬間就睜開了眼睛,問道。
「不清楚。」蕭神仙搖了搖頭,「在咱離神界除了遺落血脈還真想不出什麼特別的體質,可你這分明就不是,若是遺落血脈別說感氣,就連鍊氣你都能一日千里。」
「遺落血脈我知道啊。」穆涵說道,「可您說我也是體質問題,我這體質有什麼問題?」
蕭神仙沉默一會兒,終於開口說道:「丫頭,你多久沒洗澡了?」
這個問題問的穆涵一陣尷尬,倒不是她什么女性自覺,而是她想起了自己的身體,這每天脫衣穿衣都被自己刻意無視的身體。但洗澡可就不同了,不管怎麼着,自己都是要直面身體的,所以近來她對洗澡有些抗拒。
「大,大概十來天了吧。」穆涵還是回答了。
「十來天……你覺得自己髒嗎?」
蕭神仙這個問題又把穆涵給弄傻眼了,這人什麼意思?什麼叫你覺得自己髒嗎?難道自己身上臭了?
穆涵抬起胳膊嗅了嗅,沒有絲毫味道,於是皺眉說道:「不髒吧?」
「嗯,不髒。」
「那你是什麼意思?」穆涵怒道。
「這才是問題所在,十來天沒洗澡的你一點也不髒。」蕭神仙說着,還嗅了嗅,「甚至還有點香。」
香?穆涵一愣,又聞了聞自己。
「我怎麼沒聞到有什麼香……」
「你不用想了,這味兒只有男人可以聞到。」蕭神仙說的一本正經,可穆涵就是覺得他表現的極其猥瑣。
只有男人可以聞到?那自己應該可以聞到啊!
「行了行了,我說了這麼多你就沒發現什麼問題嗎?」蕭神仙又說道。
「有什麼問題?」穆涵奇怪的問道,「十來天不洗澡不髒,其實也挺正常的吧?」
是挺正常的吧,這幾天一不熱,二不颳風,空氣質量也因為沒有工業污染的緣故極好,不髒簡直再正常不過了。
「好吧。」蕭神仙無奈的說道,「換個說法來,你出過汗嗎?」
穆涵想起了自己剛來這世界的第一天,那一劍下去,緊張到冷汗直流。
「出過啊。」
「髒嗎?」
「……你還沒完了?!」穆涵終於是真的怒了,直接在床上站了起來,指着蕭神仙說道,「你才髒呢!」
「咳咳。」或許是蕭神仙也發現了這個問題的尷尬,特別是自己問的對象還是個女子,於是難得的沒有回嘴,仿佛就這麼認下了一樣。不過解釋還是得解釋的。
「我是在說正經的,真的,你沒發現?」
「我發現了毛線!」
「啊?」毛線是什麼意思?蕭神仙表示不懂。
「啊什麼啊,你就直接說吧,別老是弄這些比喻什麼的,聽着一點也不舒服。」穆涵皺着眉頭,又重新坐了下來,沒好氣的說道。
「呃,那我直說了。」蕭神仙擺弄着自己的表情努力的做出嚴肅的樣子,拉過一個凳子來坐下,說道,「你的體質有很大的問題,外面的進不來,裏面的也不一定能出去。」
「什麼意思?」
「你那汗,恐怕不是汗。」
「啥?」穆涵這次更加疑惑了,什麼叫汗不是汗,不是汗那是啥?
「人出汗是為了排出某些東西,而你的汗只是為了帶出熱量而已。」蕭神仙說道,「其實應該和水差不多。」
「所以呢?」
「你不洗澡也不髒同樣是這個道理,不只是天地之氣,就連塵埃都不能染你身。」
「什麼?這是不是意味着我以後不用洗澡了?」
蕭神仙無語的看了她一眼,說道:「這就是個大概的意思,你說我把你扔泥坑裏滾一遍,你髒不髒?」
「那你說了個什麼?」穆涵不滿的說道,「扯了這麼多不還是沒用?」
「咱們主要討論的不是你髒不髒的問題,你要明白的事,現在有無窮的天地之氣圍繞着你,可你就是不能感受它,那是因為你的身體將他們隔開了啊!」
「身體把天地之氣隔開?」穆涵說着,突然笑了一聲,「師傅你開玩笑吧?不管是什麼書,上面寫着都是身體主動接納天地之氣,只是有快有慢罷了,怎麼到我這裏還成了主動去排斥了?」
「你說的確實是事實。」
「你看,我就是說你在開玩笑吧。」
「我說你的後半句是事實。」
「……不會吧?」穆涵不敢相信的說道,「我的身體還真的在主動排斥天地之氣?」
「從理論上來說這確實不會,可事實就是如此,你現在已經成了我離神界千萬年來的首例身體主動排斥天地之氣的人,就珍惜程度來說古往今來排第一。」蕭神仙還打趣着說道。
「我……靠……」穆涵憋了半天,只是說出一聲髒話,而後又呢喃道,「我說搞共和,那是全世界人民在經濟上共和,現在我連天地之氣都給人共和了,那別人誰鳥我?該砍還不得把我砍嘍?」
「你說什麼呢?」蕭神仙皺眉,他聽是聽的到,然而他聽不懂。
「沒什麼。」穆涵說道,「這難道就沒希望了?」
「也不能這麼說。」蕭神仙思考着說道,「遺落血脈里都能出現那種難得一見的修行白痴,你這說不定其實也能修行。」
「怎麼做?」穆涵急道。
「我怎麼知道,這不是在想嘛。」蕭神仙皺着眉頭想着,一旁是懷着無比期待的穆涵。
「丫頭,你這麼執着於鍊氣是為了什麼?你離神術其實也挺不錯的,沒考慮過重振離神嗎?」蕭神仙突然問道。
「啊?」穆涵一愣,沒想到蕭神仙會問自己這個問題,而這個問題其實也是她自己想要知道的。
「我不知道啊。」穆涵回答道,「起初我只是覺得光靠離神術是保護不好自己的,所以我才想着要鍊氣。可發現自己不能鍊氣之後這種想法好像也淡了許多,這麼執着也許是因為不甘心吧。」
「這樣啊。」蕭神仙應了一聲,好像在繼續思考着穆涵的問題。
而穆涵就這麼坐在床上,看着難得正經的蕭神仙與他那兩撇濃黑的鬍子上下動着。
「師傅,你不會就叫蕭神仙吧?肯定有其他名字的。」
「……你怎麼想起了問這個?」
「您都收我做口頭徒弟了,我還不知道您大名,這樣不太好吧?」
「說來也是,你可是我第一個也是唯一的弟子。」蕭神仙想了想,說道,「為師大名蕭落延。」
「蕭落延?」穆涵笑了,「這么正經的名字和你一點也不配。」
蕭神仙沒理她,反而說道:「你呢,西門吹雪不會也是假名吧?」
「師傅你真聰明。」穆涵繼續笑着,「我其實叫穆涵。」
「穆涵……」
「怎麼了?」
「沒吹雪好聽。」
「……」
於是房間裏又恢復了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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