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眼,轉過去。」
莫小晴從他在自己拿回匕首的時候,就知道他接下來想要做什麼。
沒有多說一句話,乖乖的轉了過去。
寂靜無聲的山洞,一舉一動的聲音都像是放大數倍了。
她清楚的聽到匕首剜進肉里的聲音。
清楚地聽到他幾乎低不可聞的一聲悶哼,還有子彈掉落地上的聲音。
好在,季慕晗背對着她,不然一定看到她擔心到發白的臉和上面的汗珠。
莫小晴一言不發的從他手中抽出匕首,看着還在往下滴血的刀尖,紅了眼眶。
這是他的血,這是他為自己流的血。
「謝謝,我不疼。」季慕晗見她雙眼含淚的可憐模樣,心不由得一軟,聲音低低的安慰道。
這是個什麼樣的男人啊,這到底是個怎樣的家庭教育出來的人?
莫小晴這一刻很想哭。
他不疼,
可她心疼。
他救她多次,從未要過她一句謝謝,她只是幫他接了下匕首,他就真誠感謝,還不忘安慰她,說他不疼。
莫小晴想,這是她十多多年來,遇到的,最讓女人心動的男人。
在他要轉過來之前,莫小晴突然伸手抱住了他,緊緊的,臉頰貼在他的背部,小聲抽泣起來。
這是她進入雨林後第一次哭,不是因為苦,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她眼前的這個男人。
季慕晗。
他這麼好?
她怎麼能夠不喜歡他?
怎麼能夠不喜歡他啊!
「晗晗,你能不能讓我抱一會,就一會。」莫小晴的鼻音稍重,抱着他的雙臂有些不易察覺的顫抖。
「我倒是無所謂,前提是你希望我失血過多而死的話。」季慕晗輕描淡寫的答。
他的話中帶着一絲不太明顯的揶揄,倒是少了一分不可靠近的清冷。
莫小晴默了,乖乖地鬆開手。
季慕晗再次灼燒了那把軍刀後遞給莫小晴,「將傷口燙合。」
莫小晴皺緊了眉頭,那該有多疼?
那還沒來得及收乾淨的眼淚再次在眼圈打起轉。
她搖着頭,着急的攔住他的手,「不行,這不行,哦,我記得了,野芋的汁可以癒合傷口,你等等我,我去找來,我會很快的。」
說着,她就要拽着藤莖爬出洞穴。
季慕晗拉住她,順手又將綁在洞外的藤莖幾下扯下來,斷了她的出路,「你不能離我太遠,聽話,幫我燙合,不然會感染。」
他現在中彈,沒有全然的把握可以保證她的安全,外面又危機四伏,只有讓她呆在自己的身邊,他才能夠安心…
最終,莫小晴還是妥協在他難得的溫柔下。
燙合傷口的時候,她是閉着眼睛的,她無法想像,自己是正在對他做多麼殘忍的事。
……
這邊,同樣還在林子裏面的一行人,在經過一場大戰之後,相比沈少林幾個人的精神抖擻,那幾個嬌生慣養的生物學家們的眉宇間都是疲憊不堪。
「這樣子的地方能睡人嗎?」高筱筱飛快地將這個山谷里的地形全部看了一遍,發現除了他們現在腳踩着的這一塊空地,就再也沒有可以睡覺的地方。
不由得皺了皺眉頭,他們難道是想讓她睡在地上?一臉嫌棄的和溫馨抱怨着。
一天比一天晚上睡覺的地方還要簡陋,昨天好歹還有大樹遮陰,微風習習,今天這裏卻直接背靠座山,一停下來就是呼呼的風聲,聽着就覺得好怪異…
想她在家都是穿最好的用最好的,哪受過這樣的苦…
實際上,溫馨也根本沒有搭理她,自從莫小晴和季慕晗出了事情後,溫馨也只是在河邊和她說了那些話,這一天裏,就再沒有一個人和她正式說過話了…
「不好意思了,高小姐,這麼睡太委屈您了,像您這麼細皮嫩肉的千金大小姐,我們供奉不起,要不然你還是回到那群武裝分子那裏去。」戚光實在是看不過眼了,開口譏諷道。
這個女孩子一路上不是抱怨這個,就是抱怨那裏,好像就沒有什麼東西能夠入得了她的眼,全世界就只有她是最高貴的…
她就不能走點心嗎?
她說她不是故意將莫小晴推下去的,可是從早上到現在他就沒有在她的臉上看到一絲愧疚,只聽到她不停地抱怨聲。
高筱筱見戚光嘴角帶笑,眼中卻是遮掩不住的鄙夷,頓時火了,「你們軍人的職責不就是應該保護我們人民的嗎?要不我們每年上交那麼多的繳稅做什麼?」
「真以為我們特麼欠你的啊,一路上不停地發大小姐脾氣。」猛子一向脾氣不好,能夠忍到現在都已經算仁至義盡了。
還繳稅?
這種千金小姐的臭錢誰稀罕?再說交稅那也是上交給國家的,和他們半毛錢關係也、沒、有、好、麼?
要不是在執行任務期間,他們不可以對人質有任何私人情緒。
早在隊長跳進水的那一刻,他就會弄死她了,愚蠢又惡毒的女人。
現在隊長他們生死未卜,人也不知道在哪裏?她居然還有臉在這裏嫌東嫌西?
猛子陰涼的一笑,十分鬼畜的看着她,陰測測的警告她,「你最好祈禱隊長他們平安無事,否則的話,我就把你剁了餵魚!」
高筱筱氣急,氣得整個身子都不停的顫抖着,「你敢!」
他們怎麼敢?
「夠了。」沈少林聲音深沉,皺着眉頭的看向義憤填膺的隊友們,冷冷道,「和這種狼心狗肺的人說了有意義嗎?浪費口水,都少說兩句。」
季慕晗不在,他難得正經了一回,拿出副隊長的架勢。
高筱筱這下氣得心裏都要吐血了!
他怎麼敢這樣對她?什麼叫狼心狗肺?
隨後,他再目光冷冷地瞥向絲毫不認為自己有錯的高筱筱,嘴角揚起一抹涼薄無情的弧度,涼涼道,「愛睡不睡,你要是覺得睡不慣,那就去外面和毒蛇猛獸一起睡,死了或是殘了沒有管你,沒人會負責。」
真以為他們不敢動她了是嗎?
再出了事情,他若是救她,他就不叫沈少林!
撂下這句話後,沈少林就連看她都覺得礙眼,徑自尋了塊地方坐下。
猛子和戚光四人見此,也紛紛走到沈少林的身旁坐下來,一下子他們五個人就被冷落了。
高筱筱見他們一個個都視她為空氣,雙手攥成拳頭,死咬着下唇,嫣紅的唇瓣被她硬生生的咬出了一許血絲。
溫馨見了高筱筱眼中的不甘心和憤恨,嘆了口氣,搖搖頭。
如果說之前她還覺得筱筱有些任性,驕縱,但至少本性不壞。
可是,經過剛才那一系列的事情,她已經對她失望透頂了。
筱筱已經回不了頭了,她完全意識不到自己的錯誤,總是在埋怨別人對她不夠好,可是這世界上沒有誰天生就該被優待的,誰也不欠她,又怎會無條件的對她好呢?
林教授和文教授見此情況,都紛紛目露無奈的搖了搖頭。
像他們這種年紀,什麼事情沒有經歷過?
唉,小姑娘年輕氣盛不是壞事,可是過了頭就有些讓人覺得厭煩了。
他們一直都在一旁看着,小姑娘從最開始的不服輸,到現在的怨天怨地,怨所有人,好像所有人都是她的敵人!
高筱筱雙手緊攥,不長的指甲掐進手心裏,這幾天這個動作已經被她做了不知道多少遍,原本她白嫩的手心也已經留下了一條條可怖的印記…
眸子狠毒的眯了眯眼,忍不住地在心裏怨懟道:自從遇上莫小晴之後,就諸事不順,周圍的所有人都在怨她,怨她,還是怨她。
就連她好不容易看上的季慕晗,也總是因為她而對自己不假辭色。
莫小晴就是她的災難星。
真希望她就這麼被淹死,徹底除去那個大禍害。
……
這邊的大禍害正在睡覺。
因為莫小晴醒來的時候就已經是黃昏了,所以在蝮蛇洞折騰了這陣子,外面也跟着黑了下來,幸好他們收集了很多貝殼杉,洞穴的火把堅持個一時半會不成問題。
「那邊有果子你先用它裹腹。」季慕晗後腦勺抵着山洞邊沿,見她醒了,低低的囑咐道。
一開始她快被淹死的時候她確實恨的牙痒痒,甚至都想好了要是她被淹死了,做鬼也要去找高筱筱報仇。
可是現在,在這樣的情況下,坐在季慕晗身旁,她忽然有些慶幸。
如果她不落水她也不會有機會和他單獨相處。
更不會有機會聽到他少有的柔和聲線。
就這樣啃着果子,看了看身邊的季慕晗。
許是這樣靜謐而美好的感覺迷惑了她,莫小晴幾乎忘記了之前季慕晗說過的絕情話,望着被火光照得輪廓有些飄渺,看不太真實的他。
隨意開口的問道,「季慕晗,你能不能和我說說你父母的事情?」
「沒什麼好說的。」季慕晗神情平靜,眸子微涼,眼睫毛下垂,遮住了眼中那一閃而逝的神色。
「啊?」莫小晴一怔,有些不太理解他的話。
什麼叫做沒什麼好說的?
「死了,一個被燒死了,一個被車撞死了。」季慕晗看了她一眼,又轉過頭去。
這一眼,叫莫小晴觸動蠻大。很冷漠,卻,似乎在這冷漠下又藏着無盡的悲涼。
比她看過所有眼神還要讓她覺得震撼,此刻的季慕晗周圍似乎圍繞着一絲淡淡的冷漠,明明他剛才敘述的時候,輕描淡寫的一概而過。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莫小晴就是覺得季慕晗似乎還沉浸在父母出事的悲哀中,從未走出來過。
哪怕…他現在表現得很是淡漠,像是在說着其他人的事情,表情無動於衷,可她就是有這樣的直覺…
就在莫小晴絞盡腦汁的想着用什麼話來補救的時候,山洞裏忽然響起來他的聲音…
「什麼傷害都可以原諒,身體上的,精神上的,至少還有命在,只是連命都拿去了,能原諒嗎?」
涼涼的聲音頗有些秋風蕭瑟,讓人聽了無端端的生出一絲憋悶的情緒。
莫小晴還沒回過神過來,又轉過頭去看他,只是——
這一眼,莫小晴心一揪!
那樣清冷寡淡的眼神,似乎下一秒就要透明化的消失在她的面前…
「季慕晗。」她猛地叫出聲。
「怎麼了?」季慕晗虛弱的應了聲,剛才那凌厲冰冷的氣勢一下子就消失殆盡。
「沒事。」莫小晴搖搖頭。
光是看到季慕晗那張臉,她就說不下去了,他能夠這樣毫無遮掩的說出來,就說明他需要不是同情。
可是,她心疼啊!
心疼的無以復加,不知道如何言語才好。
「咳咳咳。」季慕晗握拳,咳嗽了幾聲。
「晗晗,你沒事吧?」莫小晴見他咳嗽聲音不大,似是刻意壓低聲音,不放心的連忙湊上前。
「我沒事。」季慕晗壓下喉嚨的癢意,淡淡的回了句。
幾時睡着的她記不起來,只知道睡到半夜,不知道什麼原因的突然驚醒,火把的光亮已經很小了,看樣像是馬上要熄滅,她忙起身加了些柴火。
看它燃燒起來才又回到季慕晗身邊,火光映照下,他的眉頭緊皺,似乎很痛苦,額頭佈滿了細密汗粒,莫小晴心下一驚,伸手探去,額頭竟是火熱。
他發燒了。
「晗晗,晗晗。」莫小晴有些慌了,試圖叫醒他。
他閉緊的雙眼似乎在掙扎着要睜開,莫小晴緊接着又叫了幾聲,他才慢悠悠的抬起雙眼,眼神迷茫又脆弱。
「你發燒了,怎麼辦?」莫小晴看着這樣的他,心臟微微絞痛。
「沒關係,睡一覺,明天就會好。」他的語氣很無所謂,但是嗓音黯啞,這聽起來怎麼都沒有說服力。
莫小晴皺着眉,拿起不遠處立在岩壁的竹筒,這是他們下來之前帶來的淡水,「喝點水。」
季慕晗坐起身,就着莫小晴的手喝了幾口,莫小晴突然想起她之前用他的水壺喝水的時候,那時候還是那麼強大的一個人,現在為了她,竟然折騰成這樣。
想着,她脫掉自己的襯衫,也不管身上只剩一件胸衣,伸手將襯衫蓋在他身上。
他淡淡的挑眉,嘴角揚起一抹幾不可見的笑容,「怎麼,又想占我便宜?」
小姑娘之前對他做過的事情,也算是「驚世駭俗」了。
這樣時不時的佔便宜舉動,他居然也覺得有些習慣了……
從他故作輕鬆的調笑聲音聽得出來,那一絲幾不可察的費力,可想而知他這樣是不想讓她覺得愧疚,才強撐着和她開玩笑。
「是啊,難得你動不了,這麼好的機會,你覺得我會放過嗎?」莫小晴故作猥瑣的笑了兩下,但是心裏卻有些泛酸。
這樣的男人,他怎麼可以這麼讓人心疼,怎麼可以讓人這麼喜歡他…
她不知道他在部隊的時候對他自己是不是也這麼狠的,可是她現在真的整顆心都揪在一起了,只為他,到了這樣的處境下,還是能夠保持雲淡風輕的調笑。
生疼生疼的…
「你不用做到這樣。」季慕晗瞥了一眼她光裸的肩膀,適時的移開目光,不咸不淡道。
沈少林他們不在身邊,她若是因此病倒了,他也顧不上她,着實麻煩。
莫小晴不說話,默默地在心裏道:
為什麼不用這樣?
怎麼說,你都是因為我才會中槍的。
當然這句話,莫小晴自然不會說出口。
她搖頭,不僅不穿,竟然還挨着他躺下,伸手再次抱緊了他。
他們緊貼着,嚴絲合縫。
莫小晴一向不是個容易臉紅的人,可是在這樣安靜且怪異的氣氛下,耳朵有些發燒。
「那樣的情況下,換做任何人我都會替他擋子彈,不是因為你。」季慕晗沉默了一下,抿了抿唇,然後神色自若的說道。
他知道小姑娘此時的舉動,於情於理來說確實沒錯,只是她畢竟只是小姑娘,不應該讓這種錯覺佔據了她的大腦。
不說他對情愛之事不感興趣,他父母曾經的事情也清楚的告訴他,如果分不清在究竟是感動還是喜歡的情況下在一起,甚至是結婚,那只會造成悲劇。
不如就這樣,這輩子就一個人。
「可我不管,你就是替我擋了子彈,就是救了我,我知道你是軍人,就算當時的情況不是我落水,是其他人。」甚至是那個他有些厭煩的高筱筱。
莫小晴紅着眼,聲音有些低啞,「我知道你還是照樣會毫不猶豫的跳進河裏救人的。」所以,他不需要再刻意強調…
季慕晗眸子微閃,對於她話中的深意,只是抿緊唇,不說話。
莫小晴倒也習慣了,本也沒想着他回答,自顧自的繼續說着,
「其實當時你完全可以不跳下水,反正我也不是你的任務,你若是當時不救我,或許你現在就早已經出了林子裏,可是怎麼辦呢?晗晗,你偏偏救了我啊!」
還不止一次。
「我也偏偏就是喜歡你啊!」
除了他,她不會再喜歡上任何一個人。
所以就這樣吧…
季慕晗眼睫毛微顫,低着頭掩住眸子中涌動着的複雜情緒。
他說,「我記不住人。」
「我知道。」莫小晴垂眸。
她早就知道了,這個事情他不需要一再的重複。
季慕晗眸子幽深不見底,不經意間的被嗆到了,原本就有些發燒,這下更是咳得撕心裂肺。
讓莫小晴聽了覺得心疼。
原本就親密無間的身軀,更是貼緊了一些。
季慕晗的咳嗽聲停了下來,可是背後小姑娘玲瓏有致的身軀卻緊貼着他的背後,原本就覺得滾燙的身體,似是還有升高……
季慕晗索性翻了個身,正面對着她,卻不想這樣更加貼近了,小丫頭的一呼一吸都是打在他的胸膛上,這樣過分貼近的姿勢讓兩個人都有一瞬間的不適應…
這種情況下,兩人也沒工夫尷尬。
「晗晗,我有些冷。」她沉默了一會兒,覺得還是應該說些什麼。
他身上的溫度太燙了,太不正常,她不放心,在這裏她沒有可以讓他降溫的藥。
「嗯。」季慕晗聲音有些沙啞。
她不用刻意解釋,他知道她的用意…
莫小晴嘴角上揚,覺得,這一晚,真好。
「和我說說吧,你是哪裏的軍人?」莫小晴的聲音悶悶的從他胸前傳來。
「你是怕我睡過去醒不來了麼?」他立刻猜中她的心思。
「你真的很燙,我猜會已經超過三十八度了。」莫小晴說。
「可是我不能告訴你這個。」季慕晗笑了笑,一向清冷的聲音染上了一絲柔和的情緒。
如果他回頭,小姑娘眼中的擔憂一眼就能看出。
「是因為部隊的規定嗎?」她哦了一聲,又問。
「你知道的倒是挺多。」季慕晗有些意外。
特戰旅確實是有這個明文規定…
「因為我哥哥也是部隊的。」莫小晴聲音依舊軟軟糯糯的說着。
她知道她所了解的都只是些皮毛,就光是這兩天所需上的事情就已經超乎了她的了解!如今因為他…想要了解更多…
「難怪。」季慕晗不咸不淡的看了她一眼。
難怪上次在籃球場的時候,她知道自己是軍人的時候,反應有些怪異。
說不上來高興還不是不高興?
「我猜你也是特種兵。」莫小晴的眸子一如既往的純淨,那樣真誠肯定的眼神,似乎早已篤定。
「呵。」季慕晗仔細的看着她,似乎從未這麼認真的打量過,隨即輕笑一聲。
能夠用「也」字,只怕她哥哥估計是特種兵。
想來那些防身術也是她哥哥教她的。
小姑娘乍一看上去嬌嬌弱弱的,整天盡出鬼主意,前言不搭後語,沒一句實話。
可是,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她的表現,完全推翻了他之前對她的「壞印象」。
想來性子應該不壞。
莫小晴一愣,被季慕晗曇花一現的笑容看直了眼,他平時總是冷冷清清的,
「那你哥哥是不是告訴過你一些關於特種部隊的事情?」季慕晗眸子定定地看着她。
「啊,說了一些,他說他們部隊是保密的,大多數的時候都是不能和外界聯繫,手機必須上交。」莫小晴對於他一向是有問必答。
因為哥哥自從當初輟學進了部隊後,統共也不過才回來了三次。(而且除了還每次都沒能成功進家門口,就被爸爸掃地出門了。)
所以,他們兩兄妹每次見面也沒能聊過癮。
季慕晗淺淺的勾了勾唇,聲音很放鬆很自然的笑道,「那他就沒告訴你,我們每次交還手機都是出任務的前一個小時,而且還不得泄露任何關於特種部隊的事情,否則被發現,我們是需要上軍事法庭的。」
雖然他們的手機全部都是交由他保管……
「啊,這麼嚴格?」莫小晴一臉懵懂的眨眨眼,無意識的賣萌。
「嗯。」季慕晗見她這麼可愛的反應,眸子難得柔和了一瞬。
他現在幾乎可以確定沈少林沒有把他們這次執行任務的事情提前告知她。
想來應該只是意外,或許真的是巧合,是他多心了。
「季慕晗,或許你不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場景,可是我總能記住。」
「那時候我就在想啊,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長得這麼好看的男人呢?後來…」陰差陽錯的撞見了他的「小弟弟」。
季慕晗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眸子暗了暗,一言不發的抿緊唇,也不搭話。
「季慕晗…不,我還是叫你晗晗好了,你不要睡,我們聊天好不好?」莫小晴聽不到季慕晗的聲音,霎時間心揪在一起很是緊張,不假思索的說。
她的話里含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害怕。
心裏默念道,他千萬不能有事,她不會讓他死的,一定。
「好,我陪你聊,聊到退燒。」季慕晗低笑,話里有些說不清的縱容。
小姑娘到底經歷的太少,只怕這一系列的事情早已讓她有些承受不住了。
雖然他確實腦子開始昏昏沉沉了,很想睡去…
莫小晴沉浸在害怕失去的情緒里,絲毫沒有發現季慕晗此時的口吻柔和的不可思議。
她深吸了一口氣,故作平靜的又問,「晗晗,你們平時都是多久休一次假?休假幾天?」
「不一定,如果是休假期間忽然碰上任務,可能會立即被召回部隊。」頭痛欲裂的感覺讓季慕晗蹙了蹙眉,但他不想被莫小晴發覺出來異樣,用他平日裏的口吻答,「休假的時間不定,也不會有固定的天數。」
事實上他們熗狼小隊的休假從來都是不固定的,有的時候兩三個月都沒有任務,有的時候潛入敵後執行一個任務就需要兩三個月,這種事情真的不一定…
「那這一次的任務就是救那幾個人嗎?」莫小晴黑白分明的眸子似懂非懂的轉了轉。
「嗯。」季慕晗動了動有些麻木的身子,只是才動了下,側肩就觸碰到了身後小姑娘的柔軟,那觸感就像是開水灼傷他的側肩。
意識到自己觸碰的地方,他霎時身子一僵,動作也停了下來,可是那柔軟親膚的胸口緊貼着他,雙手更是環抱着他的腰間。
低頭一看,小姑娘纖細的雙臂緊緊摟着他,不用回頭看,他也大概能夠勾勒出身後小姑娘此時一定是旖旎風光無限。
莫小晴清楚地察覺到抱着的季慕晗身子僵硬的厲害,自然也知道他剛才無意間碰到自己胸前的事情,所以兩者一聯繫起來。
她就忍不住地咧嘴,無聲地,高興地笑了。
莫小晴壞心眼的再貼緊他一些,臉上卻是一臉無辜的問着其他的問題,「那你在這裏,你的隊友沒問題嗎?」
「不用擔心,我下水的時候敵人差不多都被清理了,所以他們只要找到有人煙的地方,和部隊取得聯繫,部隊會派直升機過來接他們。」季慕晗閉了閉眼,儘量讓自己忽略掉那灼熱的觸感,還耐着性子的回答了她。
「那你回部隊後,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再見面?」
小姑娘明顯降低的聲音,聽得兩個人都是一陣安靜。
「你說我要是知道太多會不會被滅口啊?不是說特種部隊的事情都是機密?」莫小晴見氣氛沉默下去,主動換了話題。
「呵。」季慕晗倒也配合,低笑了兩聲,「要是這樣就要被滅口,那你早就應該被滅口了。」
他低沉的聲音一掃平時的清冷疏離,那傾倒眾生的笑容,足以讓莫小晴心跳紊亂。
「那你捨得我被人滅口嗎?」莫小晴眨了眨眼睛,好奇的問。
「呵。」季慕晗輕笑,「我為什麼要捨不得?」
「自然是因為你再也找不到比我還喜歡你的人了呀!」莫小晴很不要臉的厚顏無恥說着。
季慕晗對於小丫頭的厚臉皮已經習以為常了,對於她的調侃難得的沒有拆她的台…
「對了,你之前不是還有個軍用電話嗎?」莫小晴忽然想起來。
季慕晗很是淡定的說,「在水中我身上的電話和槍都被沖走了,只剩下靴子裏的匕首。」
「……」就算沒丟,在這種低海拔的叢林的蝮蛇洞裏,也難以使用。
「你現在發燒是因為傷口感染了麼?」莫小晴不確定自己掉進水裏再醒來這期間過去了多少個小時,但想到他肩膀上一直帶着那顆子彈,就覺得心抽疼。
「可能是因為你穿的太少了。」他回答的認真。
他這樣赤~裸~裸的調戲莫小晴不知道該作何回答,一直以來的冰山面癱s突然一下變成了機智幽默的季慕晗,褪去冰冷疏離的外表,從神壇上走下來,成為一個有血有肉的普通人,會開玩笑會調戲她的「普通人」。
她…還真有點適應不過來。
但是莫小晴是誰啊!
不適應也只是那一瞬。
莫小晴自然不會善罷甘休,她雙手摟緊了她,纖細柔軟的女性身體輕鬆的縮在他的懷裏,臉頰順勢埋在他裸~露的肩窩上,「晗晗,我穿的少,怕冷,你身上暖多了。」
鼻息間縈繞的都是他的氣息,清爽乾淨,夾雜着淡淡馨香,想到這裏,她的笑容就更燦爛了。
她的男神就被她抱在懷裏。
這種感覺真好!
季慕晗有瞬間的恍惚,恍惚覺得,他們是一對熱戀的情侶,而不是因為寒冷互相取暖的萍水相逢的人,而恍惚也只是一時的,這個錯覺,立刻就被他壓下去了。
「晗晗,你能不能抱緊我呀。」
他的笑容在聽完她這話,頓時就就煙消雲散了。
「那親一下好不好?」
那個『不』字梗在喉間還未出口,唇已經被封住,季慕晗深吸了一口氣,正欲推開她,逃離她的魔爪。
莫小晴已經直起了身子,滿臉無辜。
「對不起,這樣的氣氛太美好了,你也太美好了,所以。」
「情難自禁。」
她說。
季慕晗緊抿着嘴角,繃成了一條直線,他沒說話。
莫小晴低頭,笑得無比甜蜜。
須臾,她伸出舌,舔了舔唇。
晗晗,你能不能永遠都像現在這樣。
沒有距離,也不會冰冷疏離的拒絕。
啊!
要是季慕晗每次生病都是這樣的。
那她還真希望,他可以多多發~燒。
這樣,她就這樣多多發~騷呀!
莫小晴對季慕晗的反應很是滿意,笑魘如花的甜甜道,「這麼好的機會,可以佔便宜,我自然不能錯過。」
季慕晗,「……」小流氓。
他們兩個人之間,他永遠都處於被動模式,第一見面就被問了手機號碼,第二次又被她跟蹤了,似乎在她面前,不論他怎麼對她冷着臉,冷言冷語,最後贏的人還是她。
「生氣了?」
莫小晴偷偷地抬眸,看了他一眼,又飛快垂了下去,眸中水光瀲灩。莫名帶着絲怯生生的意味,着實難得見上一回。
「睡覺。」
他面無表情的吐出兩個字,還是回答了她。
莫小晴「哦」了一聲,想了想,接着試探開口:「可是你好像還沒退燒的,那個,要不我們再聊聊?」
季慕晗顯然吸取了之前的教訓,直接閉上眼,用實際行動告訴她答案。
莫小晴俏皮的眨了眨眼。
他身上還是那麼熱,因為感受到他放在她後腰的手心出了汗,知道這是要退燒的徵兆所以才放心的隨他睡去,想必是困極了,為了她,一定都沒睡好過。
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熟睡,還是如同先前一般假寐,但之後在肩頭傳來重量後,她才確定,這次他是真的睡着了。
耳邊蔓延的只有他清淺的呼吸。
兩張面容隔的極近。
他的皮膚細的看不見一絲毛孔,長長的睫毛搭在上面,卷翹濃密,白皙的臉上因着發燒染了一許緋紅色,增添了一絲人氣,讓他看上去更好看了。
真像個睡美人。
莫小晴心癢難耐。
伸出手指,輕輕碰了碰他的臉蛋,軟軟的。
真好玩。
他要是能夠永遠都是現在這樣靜謐美好,那該多好?
這晚,兩人抱作一團,睡的十分安穩。
……
暗沉的房間裏面,僅靠着落地窗外照進來的光線,依着外面照進來的少許光,能夠看見房間裏面右面靠牆擺放着一套真皮沙發。
一個男人坐在背對着落地窗的單人沙發上,左手搭在扶手上,右手攥着一個手機,還在光亮着,正放着一張全屏的照片,手機里的女孩背對着海邊,手擋着陽光,裙角飛揚,笑容明媚。
美好得讓人恨不得把世界上所有美好的東西送給她!
男人修長的手指在照片裏的女孩子臉上摩挲着。
「這麼漂亮又美好的笑容,真想徹底毀滅掉呢!」望着屏幕,自言自語道。
「咚咚咚。」
忽然,響起敲門聲。
「進來。」
房間裏響起一聲略顯嘶啞的聲音。
「揪。」
門被打開了。
「少爺。」聽上去是個二十多歲男人的聲音,姿態恭敬的沖沙發上坐着的男人頷首。
一看就知道是男人的左右手。
男人將手中的手機反手放在腿上,雙手放在兩邊的扶手上,悠閒地翹起二郎腿,毒辣的眼神就像是從最黑暗的地方爬出來的。
面容冷淡的吐出一個字來,「說。」
男人的左右手滿臉愧疚的垂下頭,緊皺眉頭的說,「您吩咐要的人,逃掉了。」
「逃掉了?」男人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隱在黑暗中看不分明,只能聽到他陰涼的聲音繼續道,「怎麼逃掉的?」
「本來我們的人已經得手了,只是忽然冒出幾個人,您要的人被他們救走了,我們派人去追,結果損失慘重,被他們滅了一個據點,還死了不少弟兄。」
「哦。」男人嘴角揚起一抹鬼畜的笑容,意味不明的應了一聲。
「那群人手上配着槍支彈藥,且能夠一聲不響的摸進我們在那邊的分部總點,甚至還成功的救走了人,動作迅速,且個個身手不凡,我想他們應該是為救人而來。」
「當然,軍方的人自然會目標明確,算了,那個女孩子呢?」
「據下面的人來報,她似乎是一個人逃走的,還打昏了好幾個弟兄。」
男人摸了摸下巴,嘴角一勾,尾音微揚似是情人之間的呢喃,帶着一絲明顯的旖旎,「一個人?打昏?呵,事情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原以為只是個任人宰割的小白羊,結果是只扮豬吃老虎的主!
有意思!
真有意思!
遊戲就是要這樣才有意思。
男人舌頭舔了舔上唇,眼中閃過一抹嗜血的光芒。
「暫時先把人撤回來,這麼有趣的人自然應該由我親自操刀。」男人光是想到捉到那個看上去就純淨美好的女孩子,就陰毒想到了上百種折磨她的辦法。
「是。」站着的男人恭敬的點頭。
「另外迅速讓那裏的弟兄撤出來。」男人想了想,又交代道。
「少爺,這是為什麼?」他的左右手不解的問。
「蠢,如果那幾個人真的是軍方的人,那麼很快就會有人來端點了。」男人溫溫柔柔的說道,單手托腮,嘴角揚起一抹鬼畜的笑容,眸子閃過一絲惡趣味。
他雖然是很想抓到那個小白兔,可是很明顯小白兔並不是他所想像中的「小白兔」呢!
順利逃出去了,看來,還長着爪子嘛…
居然和部隊的人有關係,那麼這個遊戲看來是要讓他親自操刀了…
「是。」
「啊,對了,有時間把那幾個也查一下,我倒是要看看,究竟是什麼樣的人,敢從我的手中傷人,搶人,就這樣平安無事的離開了,那怎麼行。」
「自然是要付出代價的,好久沒有遇到過這樣有趣的對手了…」
「我要他們所有人的資料,越詳細越好。」
男人說到最後,興奮得笑了,眼中更是充斥了兇狠,狂暴地似乎就要席捲而來。
陰冷的聲音,在房間裏不斷回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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