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面話自然是這樣的,相互夸一夸孩子活潑可愛、聰明伶俐,再夸一夸對方的夫人知書達禮、端莊大方。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沈天卓覺得自己已經夠無恥的了,沒想到跟他們一比起來,她這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簡直不值得一提。
特別是廖局長那太太,一會的功夫,把司令府的少夫人跟孫少爺,來來回回的不重樣地誇了個遍。
她夸的那叫一個仔細,未未皺皺眉她都能往什麼虎父無犬子,孫少爺一看就是個有主意的上面扯……
好在就在她覺得自己耐心快要用完的時候,這邊沈晏均跟廖局長終於聊到正事上來了。
雖然……說的也不是沈天卓以為的正事。
沈晏均先同廖局長說了要借人的事。
他道,「今天過來找廖局長,既為公事,也為私事,有件事情還是要拜託廖局長的。」
廖局長收起方才說笑的神情,立刻正色道,「沈少校有事直說無妨,我們哥倆誰跟誰?」
沈晏均沖他點了個頭繼續說,「司令部的事,之前也同廖局長說過,我們這一走,府里多少有些顧不過來,所以想趁着離開之前把府里清個乾淨,自家人用起來總是有不便的地方,想從廖局長這邊借些人過去。」
廖局長點點頭,他是為數不多知道沈晏均他們要去成都的事,所以報社那邊他也才敢頂着壓力直接給封了,那幫學生可是天天在私底下給他找事,他都快煩死了。
等到司令部的事什麼時候能往外說了,他這邊壓力自然也就小了。
「這個好說。」
他想了想,又問了句,「只是司令府?還是二老爺府上也要……一起?」
沈晏均不是突然想一出是一出的人,這事他之前也沒同他透露過半點風聲,想必是臨時起意。
既是臨時起意,應該跟裴府的那件事有關係了,所以廖局長便沒忍住地問了這一句。
他們說話的時候,潘玉良跟廖太太這邊也停了下來。
潘玉良一聽廖局長居然主動說起沈秋仁府上的事,不禁抬頭去看他。
廖局長心神一凜,連忙又補了一句,「我好計劃一下人數。」
沈晏均道,「我二叔府上也一起,二叔那人,可怕死了,聽說最近亂着,恨不得昨個晚上就來找廖局長要人。」
他這麼一說,潘玉良想起沈秋仁昨天晚上怕死的樣子,不禁也笑了起來。
她轉過去對着廖太太小聲地道,「二叔被我姐姐府上的事給嚇着了。」
廖太太道,「能不嚇着嗎?孩子還那么小,我聽我們家這位說的時候,心裏都嚇得夠嗆。對了,孩子沒事了吧?」
潘玉良搖搖頭,「沒事了,勞您惦記。」
廖太太道,「少夫人哪裏的話,哪天我得了空,去看看你姐姐。」
潘玉良也不知這廖太太說的真話假話,配合着她道,「廖太太能去,我姐姐定然會高興的。」
這邊沈晏均跟廖局長還在商議。
「因為是府邸,可能有些事還是要注意着些,晚點我讓趙副官跟你這邊的人細說。」
說完他又對着一邊的王進道,「回頭你跟趙副官說一聲,這件事讓他來跟進。」
王進應了聲是。
廖局長等他們說完才接着話道,「這是當然,是要注意些。」
沈晏均突然說起這事,廖局長大概能知道他的用意。
這裴府的事,不管跟趙紅梅有多大的關係,沈晏均借着這個由頭讓保衛局的人去司令府跟她府上把人一審。不管她之前做了什麼,後面她想再做點什麼,怕是難了。
沈晏均估計還是不想傷一家人和氣,否則也不會拐這麼個彎。
不過,他既然選擇了把這事隱下來,想必潘玉良那邊定然是瞞着的,那裴府出事的再怎麼說也是她親外甥。
兩人打啞迷般地說完這借人的事,沈晏均對着潘玉良道,「良兒,聽說廖太太是個打麻將的高手,你同廖太太去玩幾把,免得我們在這裏說話你覺得無聊。把未未抱給我,你去玩吧。」
潘玉良順着他的話道,「是嗎,那我定然是要跟廖太太好好學一學的,不是我吹牛,別的玩的我可厲害了,偏是這打麻將,怎麼玩都玩不好。」
廖太大起了身,對着身後的丫鬟道,「把小少爺抱去給六姨太,再讓二姨太跟三姨太出來陪少夫人打麻將。」
那丫鬟趕緊抱着廖局長的小兒子退出了客廳,潘玉良也把未未抱給了沈晏均。
廖太太過來拉起潘玉良的手,一邊拉着她往偏廳走一邊道,「我平時在家無聊就讓她們陪我玩玩,我們府上女人多,總是能湊到一桌的。」
不知是不是潘玉良的錯覺,她總覺得在廖太太的話里聽出一些自嘲的意味。
她笑了笑道,「我打得不好,你們可不許嫌棄我。」
方才聽廖太太說那什麼二姨太三姨太,還有什麼六姨太的,她這心裏也不由得打了個突。
這廖局長看着為人正派,處事也公正,單看這人,她是萬萬想不到他竟娶了這麼多房姨太太。
等潘玉良一走,廖局長看了沈晏均一眼,笑了笑說。
「沈少校倒是處處念着自家夫人。」
沈晏均看着未未,也笑了笑,「廖局長也說是自家夫人了,自然是要念着的。」
未未雙腳踩在沈晏均的腿上,眼睛盯着旁邊茶几上的一個花花綠綠的瓶子瞧着。
廖局長住的西式的小洋樓,無論是從格局還是屋內的裝飾上,都與司令府大大的不同,未未看着感到好奇也正常。
廖局長接二連三地幫了沈晏均很多次,兩人彼此心裏都有數,沈晏均需要廖局長來幫他做一些他不方便做的事情,廖局長也不是完全沒條件地幫他,他心裏也有着自己的小九九。
「沈少校,你們這一走,晉城可就空了。」
沈晏均道,「不是還有廖局長在這坐鎮嗎?」
廖局長誒了一聲,「我這保衛局哪裏能跟您的司令部比,你們這一走,我還真是有些擔心。」
沈晏均懷中的未未瞧過多瓶子又別過眼瞧別的去了,沈晏均還以為他喜歡方才那瓶子,準備回去也給他找一個出來,沒想到他表現出的興趣並不大。
「廖局長有話直接說便是。」
廖局長這才道,「不知沈少校準備留多少人在晉城,說出來不好意思,我這保衛局實在是兵力有限,以前倒沒發現,最近事情一多才發現人手根本不夠用。
你看,先是報社的事,然後又是那幫學生的事,接着又是裴府的事……」
誰都聽出來,這廖主任是在討人呢。
沈晏均看了沈天卓一眼,沈天卓立即道。
「廖局長,這事您跟我來談啊。」
沈天卓今日來的不就是幹這個的麼?
因為有裴府的事在前,沈天卓早把這廖局長能伸手夠到的地方查得一清二楚。
這最讓她感興趣的嘛,自然是那處金礦。
裴家的銀行再有錢,那錢也是別人的。那處金礦可不一樣,這種東西向來是誰的本事大歸誰。
以前司令部不動這處礦山,那是因為還沒到用它的時候,而且還能用它來制衡一些關係。
如今可不一樣了。
廖局長看着沈天卓,又看了沈晏均一眼,懷疑地哦了一聲。
沈晏均道,「日後晉城的大小事宜,我都交給她了。」
廖局長愣了一下,又很快反應過來,衝着沈天卓拱了拱手,「廖某失敬,未料沈長官還是個女中豪傑。」
沈晏均帶着王進跟沈天卓一塊過來,廖局長還以為他上次說的人是王進,沒想到居然是沈天卓,一個女人。
沈天卓把廖局長的反應看在眼裏,心想一會定要叫他好看。
「廖局長哪裏的話,只是沾了點家族的光罷了。」
廖局長哈哈兩聲,見沈晏均也沒有打斷的意思,便接着方才的話說,「那我就同沈長官說說。」
沈天卓皮笑肉不笑地做了個請的動作,「您說。」
廖局長道,「那廖某就厚着臉皮說了,以往司令部在這,廖某倒也不用擔心,只是如今……所以廖某想着找沈少校借點兵力。」
沈晏均一直低頭關注着未未,對廖局長的話也沒有太大的反應。
倒是沈天卓聽完廖局長的話後一拍手,「這個好說啊!不就是借點兵嗎?我當是多大的難事,好說好說。」
廖局長被沈天卓的「豪爽」弄得一愣一愣的,有些反應不過來。
這沈天卓給他的感覺就像是,他找人要了一個餅,結果這人連鍋都端給他了。
這沈天卓豪氣完又接着說,「咱們是互幫互助的關係嘛,你沒兵,要點兵,這太正常不過,太正常不過了。」
這廖局長的直覺告訴他,這沈天卓絕對不是什麼省油的燈,話裏有話。
果然,他這防備還沒豎起來,沈天卓便接着道,「就像我們司令部,什麼都不缺,就光缺錢……說來也還真是巧啊,廖局長您看,您缺兵,我們有,我們缺錢……你手裏不就有嗎?還真是巧啊。」
這廖局長若沒先開口,沈天卓的這話他倒是能隨便找個什麼藉口給回了,現在他既然已經開了口,反倒不好拒絕了。
廖局長乾笑兩聲,「沈長官說笑了,我一個保衛局的小局長,能有什麼錢,就是我整個保衛局也不值幾個錢啊。」
沈天卓笑着指着他道,「廖局長,你這就是在跟我裝傻了,你沒錢,你不是有礦嗎?」
廖局長被沈天卓堵得啞口無言,半晌說不出話來。
那礦……也不是他的啊?
「這事也不是我說了算的。」
沈天卓嘖了一聲,「廖局長說的這是哪裏的話,您可代表的是官家,這普天之下,什麼東西不是官家的啊?」
廖局長深吸了口氣,知道是躲不過,只好問道,「那沈長官的意思是?」
沈天卓道,「我們是兵,為的是家國天下,為的是百姓,又不是土匪,您說是吧?」
廖局長點着頭,「沈長官說的是。」
沈天卓一笑,「三七開怎麼樣?」
廖局長剛想開口,沈天卓便道,「司令部七,剩下的三你們看着分。」
廖局長一驚,「這……」
她還真敢說啊?這還不夠土匪嗎?這簡直就是土匪頭子了!
沈天卓又道,「我們拿錢好辦事嘛,這也是特殊時期,逼不得已,等過了這該死的時期,我們自然不會再要。」
她嘴裏說着該死,臉上表情可不是這麼回事。
廖局長心裏清楚,她這也就是面上同他客氣客氣,那金礦具體怎麼回事,大家都心裏清楚。
司令府這麼多年沒出來說什麼,也的確是夠給面子,問題是她這一下子也太狠了。
「沈長官,我這倒是沒什麼意見,只是這礦上的其他人恐怕……」
沈天卓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廖局長你別怕,你沒什麼意見就行了,其他人的意見不重要,回頭要真哪個有意見了,您跟我說,我私下裏再找他談談。」
聽聽,聽聽她這話,這不是土匪是什麼?
廖局長只好咬咬牙道,「那這事我先同大傢伙說說?」
沈天卓一副我很好說話的樣子,「自然。」
廖局長吸了口涼氣,才又繼續道,「那沈長官,我們再商量商量報社的事情?」
沈天卓點點頭,一副原聞其祥的樣子。
「廖局長您說,我洗耳恭聽。」
以往在別人那裏,廖局長都是那個把控着話語權的人,都是他牽着別人的鼻子走,就是在沈晏均這,也是有商有量。
但碰到這個沈天卓,他第一次有了種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的感覺。
真不知道這沈天卓是哪塊石頭裏蹦出來的。
這方才還說商議呢,怎麼這會就成了他說她聽着了?
廖局長無奈,只好把自己的意思說了一通。
報社的人都是文人,報社也不能總封着,時間久了可是要出事的。所以他準備等沈晏均去了成都把報社還給那些人。
這事他有顧慮,報社下面的那群人的筆桿子可不得了,死人都能被他們給寫活了,那群學生不就是成天看着報紙上的文章,成日裏不安生麼?
沈天卓當土匪一流,做這種事就沒那麼擅長了,不過,她也沒讓廖局長看出來,而是道,「我覺昨廖局長說的很對,這段時間還要感謝廖局長呢,若不是廖局長,這些人我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你說抓吧,我們司令部師出無名,對着手無寸鐵的平頭百姓,還有一群半大不大的孩子,總不能把人抓起來打一頓屁股把他們趕回家去讓他們父母把人看起來。」
沈天卓這一通胡言亂言,說得廖局長都暈頭轉向了,都忘了他本來是要同他們商議了。
他道,「既然如此,那我就這樣辦了。」
沈天卓點點頭,「辦辦辦,就這樣辦。」
廖局長……
未未大概是對廖局長這裏的新奇玩意看膩了,站在沈晏均的腿上揪着他的衣服,皺着眉喊潘玉良,「娘,要娘……」
沈晏均順勢抱着未未起了身,對着廖局長跟沈天卓道,「你們繼續聊,我帶未未去看看良兒。」
廖局長還指望着他說點什麼呢,沒想到他竟然走了。
面對沈天卓,他竟有一種自己是那待宰的羊的錯覺。
沈天卓目送着沈晏均離開,回過頭沖廖主任笑了笑,開口道,「廖主任,聽說您小舅子是商會的副會長?」
不,不是錯覺,他就是只待宰的羊!
沈天卓在廖局長這裏呆了半天,用王進的話說,羊毛都被她薅光了。
沈晏均抱着未未看着潘玉良打麻將,也不管她,潘玉良打了半天麻將,手包裏帶的錢輸了個精光。
廖太太高興得不得了,她也不是缺錢,只是喜歡贏錢的感覺罷了。
等到沈晏均他們在廖局長府上吃完午飯要走的時候,廖太太拿了好些東西出來,基本都是廖局長買來給他那小兒子玩的東西,廖太太一股惱的全給了未未。
廖局長痛上加痛。
沈天卓看了王進一眼,不懷好意地說。
「今日跟廖局長相談甚歡,有時間定要再來同廖局長聊一聊。」
廖局長被扒了一身皮,擺擺手,「不勞煩沈長官跑一趟了,有什麼事您派人知會我一聲便是。」
從廖局長府上出來後,沈天卓直接回了營里,王進開車送沈晏均跟潘玉良回司令府。
路上的時候,潘玉良才問,「沈天卓似乎高興得很,她怎麼着廖局長了,我看廖局長一臉菜色。」
沈晏均跟王進同時笑了笑,肉都被挑光了,可不是一臉菜色麼?
王進把沈天卓幹的好事跟潘玉良說了一遍,潘玉良道,「雖然料到她能幹出這事,便也沒料到她能幹得這麼狠。」
沈晏均笑笑道,「她做的不錯,回去再給她升一級。」
沈天卓這種魄力跟手段,再加上她的身份,簡直就是無往不利。
今日這事便是趙副官或者王進,甚至是他自己,怕是也做不到如此。
一來顧及顏面開不了這口,沈天卓那半真半假的帶着威脅的話,可不是一般人能說得出口的。
二來沈天卓一個女人,廖局長吃了啞巴虧還不好同她太計較。
沈晏均本來打算把潘玉良送回府里就回營里的,但想了想,還是陪她一塊進去了。
果然,趙紅梅知道他們今日去廖局長那裏,早就來府里等着了,這會正在廳里陪着沈夫人說話。
見着他們回來,趙紅梅連忙道,「唉呀,這麼快就回來了?還以為你們要在那裏呆一天呢。」
潘玉良笑笑道,「在廖局長府上陪廖太太她們打了半天的麻將,輸了個精光,要呆上一天,只能把未未抵給他們了。」
未未在沈晏均懷裏,抬頭看了她一眼。
趙紅梅笑着道,「未未聽見沒有,你娘要拿你換了錢打麻將呢。」
未未皺皺眉,嚴肅地說了句,「不要。」
潘玉良連忙哄他,「好好好,不要,娘說着玩的,哪裏捨得把你給別人哦,娘最愛你了。」
說完她又親未未兩口。
未未立即被她哄得開心起來,也在她臉上親了兩口。
沈晏均看着他們親來親去,哼了聲,「最?」
沈夫人跟趙紅梅相視一眼,笑出聲來。
「你們可放過我們這兩個老太婆吧。」
趙紅梅立即道,「誒,大嫂,你說你自己就算了,我可不承認自己是老太婆。」
沈夫人也不介意,笑着道,「成,你不是,我一個人是行了吧。」
潘玉良也笑着道,「娘也不是,娘瞧着多年輕啊,哪有這麼年輕的老太婆。」
趙紅梅看着她道,「這齣去一趟,嘴就跟抹了蜜似的,怎麼?事情很順利?」
潘玉良看了沈晏均一眼,見他沒什麼反應,便道,「挺順利的,事情廖局長已經答應了,明日就可以調人過來了。」
趙紅梅臉上的笑僵了一下,便很快掩飾過去。
她道,「那我還得先跟府上的人說一聲,免得他們嚇破膽。」
沈晏均狀似無意地道,「嚇一嚇也好,正好絕一絕有些人的壞念頭。」
趙紅梅道,「你們呀,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都是府里做了些年頭的人了,哪裏有什麼壞心思。你二叔也是,昨天一聽你說那話,晚上回去睡覺起來好幾次,說是總覺得門沒鎖好,我都被他弄得一晚上沒睡好了。」
潘玉良撲哧笑出聲,看來沈秋仁還真是怕死啊。
沈晏均道,「二叔小心為上也沒什麼錯,左右這幾天的事,這事二嬸您就不要不樂意了,您就當圖個心安,二叔放心,我這做侄子的也放心,不然我們出門在外,還總擔心家裏。」
趙紅梅連忙道,「我哪裏是不樂意,這不是怕麻煩你也怕家裏亂套嗎,既然你們都這樣決定了,那就這樣做。」
沈晏均點點頭,又接着說,「不過倒是可以同府里的人打聲招呼,這次來的保衛局的人,不是司令部的人,若是他們發現有什麼異常,人就直接帶到保衛局的大牢裏去了。」
趙紅梅臉色一變,「這麼認真?」
潘玉良笑了笑說,「不認真哪裏有什麼作用?」
沈夫人也道,「認真些好,我這心裏現在都七上八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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