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燕靜回到醫院的時候,蘇大華還在病房裏陪着,只不過手邊多了一張費用清單,上面的數額讓老實巴交的男人沉默落淚。
「爸……」蘇燕靜的聲音有些遲疑。
沉浸在自己世界裏的蘇大華猛然回神,然後慌忙抬手擦眼淚,把清單收起來,勉強露出一個微笑,
「嗯,回來了?吃過飯了嗎,我下去給你買飯。」
蘇燕靜出去就是一下午,蘇大華大概能猜到她出去為了什麼,這麼大一筆治療費用,他們家根本無力承擔。
眼見蘇大華就要起身,蘇燕靜忙過去把人按回去,「不用了,我在外面吃過了。」
她的臉還有些紅腫,不過嘴角的傷被處理過了,仍舊能看出來,蘇大華當即問起,「這是怎麼了?出去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就受傷了?」
「沒事,爸。」蘇燕靜不想然他再為自己擔心,所以選擇了隱瞞,改為問起李英蓮的情況,「媽怎麼樣了?醫生怎麼說的。」
提及這個,蘇大華只能嘆氣,「唉!」
還能怎麼樣,手術完了人卻沒醒,很大可能會成為植物人,好不好都看造化了。事情已經成了這樣,蘇大華也只能認命。
蘇燕靜拉過一把椅子,坐在旁邊,握住母親瘦弱的手,她隱忍的淚水終究還是沒忍住,命運的不公已經讓她有些麻木。
蘇大華大約猜到下午的時候蘇燕靜是去了馮家,想起打人的那群地痞很有可能是馮家叫來的,蘇大華就怒火中燒,恨不得現在就去馮家把那些黑心肝的沒良心的東西打死。
「這麼個白眼狼!當初讓你嫁過去受苦了三年。」
晚間,蘇大華突然說起來這件事,如果當初把女兒勸住,寧可她嫁給一個普通人,安安心心的過日子,也好過嫁給馮起南這個白眼狼。
可又能知道發跡之後的馮起南這麼混賬,不是東西呢。
千金難買早知道,蘇家也只能認命了。
蘇燕靜坐在那裏,沒有說話,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跟年邁的父親解釋,這三年她過得一點都不開心,除了最初的那段時間,後面的任何一天都是度日如年。
可她靠着對馮起南的感情熬了過來,那時的她也並不覺得十分難熬,現在回想起來,她度過的都是什麼日子。
尖酸刻薄的婆婆,她忍了,覺得對方是長輩,所以處處忍讓着,打不還手罵不還口,馮起南的冷淡和漠視,她也忍了。
所有的一切她都忍了,換來的不是這些人的諒解,反而是更加殘虐的對待,現在還傷及了她的家人。
蘇燕靜覺得心情壓抑無比,藉口出去上洗手間,一個人走到醫院樓下的馬路,沿着馬路的行人路慢慢走。
很多事情,她需要安靜的思考。
放在口袋裏的手機依舊沒有動靜,發出去的消息也沒有回覆,向他人借錢的這條路算是堵死了,沒人會借她這麼大一筆錢。
蘇燕靜並不感到難過,別人借錢給你是仁義,不借也是情理之中,畢竟誰的錢也不是大風颳來的,借出去了誰知道能不能要回來呢。
夜晚的風有點涼,蘇燕靜抱緊胳膊,走到一片七彩霓虹的燈光下,才猛然覺察自己走了很長一段路,醫院已經被她遠遠拋在身後。
這裏是酒吧一條街,白天安靜到沒有一個人,到了夜晚這裏就是這個城市最熱鬧的地段,燈紅酒綠,紙醉金迷,人來人往。
蘇燕靜上學那會就是三好學生,周圍的同學都喜歡在周末來這些娛樂場所玩樂,但她從來沒來過,工作之後更不可能來了。
隔着一條馬路,她都能聽到酒吧裏面震耳欲聾的搖滾音樂聲,以及來客的鬧哄聲,蘇燕靜幾乎是沒有猶豫的就轉身想要離開。
這種地方不適合她來,就在她轉身的時候,後面有個聲音吸引了她的注意。
「mt 酒吧招聘啤酒寶貝,工資日結,一千起底,多勞多得。」
一千起底?多勞多得?
蘇燕靜的雙眼猛地亮起來,瞬間就轉身找尋聲音的來源。發現路邊酒吧門口有一個廣告牌,上面寫了招聘信息。
「請問?」蘇燕靜小聲的詢問站在旁邊穿着……嗯……金光閃閃的男子,怎麼看對方都不像是一個招聘官的樣子。
男子聞聲轉頭,上下打量起蘇燕靜,夾着香煙眼神迷離,漫不經心的問道:「幹嘛?想應徵啊?」
蘇燕靜趕忙點頭,「是的!」
男子吐出一個漂亮的眼圈,靠近蘇燕靜,濃烈的煙味配上不知道是什麼牌子的香水味,把蘇燕靜嗆得咳嗽起來。
「咳咳咳……」蘇燕靜後退一步,咳得滿臉通紅。
男子嗤笑,眼神流里流氣的,「抱歉,你的條件不太符合我們酒吧的要求哦。」
蘇燕靜沒來過這種地方,也不知道「啤酒寶貝」是什麼意思,就單純的以為是在酒吧里賣啤酒的。
見男子說自己不符合,蘇燕靜急了,央求道,「我可以的,我……我大學的時候在酒吧兼職過,真的!你相信我!」
生怕對方不信,蘇燕靜還在後面加上一句。
那是她迄今的人生為止,唯一一次進過酒吧,但那是學校裏面高年級學長開的清吧,根本就像是一個咖啡館一樣安靜,只不過把咖啡換成了賣酒而已。
當時蘇燕靜為了湊錢給馮起南買生日禮物,在那家清吧裏面兼職服務生,那算是她對酒吧的唯一一次認知。
男子重新打量了一遍蘇燕靜,然後緩緩勾出手指,「那你跟我來吧。」
蘇燕靜高興壞了,急忙跟上去。
而在馬路對面的車上,秦雪靠在一個老男人懷裏,冷笑着看蘇燕靜進了 mt 酒吧,她倒要看看一會還有誰來救這個倒霉蛋。
一進門,蘇燕靜就被迎面而來的音樂給鎮住了,昏暗的舞池中央,男男女女扭成一片,什麼姿勢都有,有些直接抱着就親上了。
蘇燕靜看得面紅耳赤,急忙把頭低下去不敢再看,抱緊了自己的包包跟在男子身後去了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