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神醫捨不得讓夫人也跟着他一起去死,所以並沒有在她的柿子裏下毒吧。
「有什麼事情,是活着不能夠解決的呢?就算林神醫下了冤獄,也還能夠遇到三大王……」
閔惟秀說着,有些說不下去了。
上輩子的時候,他們家的不也是求天天不應,求地地不靈麼?
他的阿爹同哥哥枉死,她被流放,乃是天大的冤案,可是那時候,並沒有一個三大王站出來,為他們翻案。
只不過,她從來沒有絕望過,她相信天道昭昭報應不爽,總有一日可以水落石出,還她阿爹一個清白。
因此她努力殺敵,就為了有朝一日,重新回到開封府,敲響那登聞鼓,為她阿爹伸冤。
可是林神醫,從一開始就已經絕望了吧。
翻案無望,若是他是殺人犯,他的兒子也不能科舉……這一輩子,都很難再有出頭之日了。
閔惟秀突然想着,若不是她為了幫助哥哥娶到呂靜姝……她要是沒有插手這件事情的話,是不是林神醫會像上輩子一樣,安安穩穩的等到遇見呂相公,然後名聲大振,不會被人隨意的欺辱。
她正有些內疚,就聽到姜硯之的聲音響起,「你一開始的時候,並沒有想要把這事兒推到你婆母的身上。可是後來,因為閔五用砒霜救了人,所以你就想着要……」
林娘子擦了一把眼淚,「對,我要為我夫君正名,他不是畏罪自殺。他死了,我要保護我的兒子,我們孤兒寡母的,婆母若是硬逼着我改嫁給大伯,那就是逼着我去死……但是我並沒有污衊他們,我只不過是……」
只不過是故意同意解剖,引着眾人往柿子樹上想去罷了。
姜硯之嘆了口氣,「這事兒我就不追究了,今日你家祖傳的秘方,救的乃是呂相公的母親,你夫君的名聲一定會廣為流傳。那家人,也不敢再登門了,你就安安心心的帶着林贊生活吧。」
林娘子卻是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抱住了閔惟秀的大腿,「閔五娘子,我林王氏金蓮,日後願意伺候小娘一輩子,只希望小娘能夠庇護我贊兒,讓他安安心心的科舉。」
姜硯之皺了皺眉頭,「這為你夫君洗刷冤屈的,是本大王我,你為何不投我門下,要投閔五?」
閔惟秀翻了個白眼兒,「這還用說,誰讓太子是你親哥哥呢。」
閔惟秀將林王氏扶了起來,卻是搖了搖頭,他們閔府自身難保,何苦連累他人。
「你們不是已經分了家麼?你將這村中恆產變賣了,去開封城中尋一個住處,安心帶着林贊讀書吧,我可以讓府上的人幫你安頓下來,我不需要你伺候。林贊日後是有大出息的,林家嬸嬸你日後莫要再想差了。」
她說着,聲音有些沉悶下來,「父母含冤而死,留下來的孩子,又該有多難啊……」
「三大王,惟秀就此告辭了,阿爹阿娘等着我呢。」
閔惟秀說完,對着林贊點了點頭,然後領着安喜出了門。
閔惟學還沒有來,不過阿福已經駕着馬車在門口等着了,「閔五閔五,等等我!」
閔惟秀剛上了馬車,就感覺一個像是一頭熊一樣的人,衝上了馬車。
「你不是奉旨出京麼?這還沒有走離開封地界呢,咋就又回去了?」
姜硯之得意洋洋的說道:「哈哈,人留我,天也留我。作為一個正直的官員,一個不畏強權的官員,本大王自然是要因難而上,嚴懲太子府的小人!本大王要進城去大義滅親!」
閔惟秀為太子鞠了一把同情的淚水。
他是造了什麼孽啊,有一個天天想着大義滅親的弟弟!
姜硯之見馬車不動,撩起帘子喊道:「路丙,你還做什麼呢,還不快幫阿福趕車,咱們回王府去。」
路丙面露難色,「三大王,您忘記了,官家特意派了人送你出城的,咱們現在回去,豈不是抗旨不遵?」
姜硯之面色一板,「官家叫我去做什麼?」
「洗冤。」
姜硯之指了指林家的小院子,「林郎中死得冤不冤?」
路丙點了點頭,「冤!」
姜硯之嘿嘿一笑,「那不就結了?官家要我巡視大陳,哪裏有冤案就去哪裏,開封府也是大陳啊!再說了,下這麼大雪,我就是想走,也走不了啊!」
路丙無言以對,按照三大王這走到哪裏死到哪裏的節奏,就是走到過年,他也走不出開封府啊!
閔惟秀懶得理會他,一個人閉目養神。
路丙無奈,只得駕了馬車往城中走去。
「閔五,你是不是不高興了?你阿爹阿娘受了什麼委屈麼?你告訴我,我幫你伸冤。」
閔惟秀不說話。
突然之間,她感覺自己的眼睛一疼,只見姜硯之伸出四根手指來,將她的眼皮子撐了開來。
閔惟秀一巴掌拍過去,拍得姜硯之直抽抽,「你做什麼?」
姜硯之甩了甩手,「閔五你看好了啊,你看我的手,手裏什麼都沒有對不對?」
閔惟秀翻了個白眼兒,看了看姜硯之的手,白白胖胖的,確實上頭什麼都沒有。
姜硯之的手在空中晃了好幾晃,喃喃自語道,「天靈靈,地靈靈,我家阿秀小機靈,肉乾快來一定靈。」
閔惟秀只覺得眼前一花,姜硯之白嫩嫩的手心裏,已經放着好幾塊肉乾了。
姜硯之手一伸,「閔五,給你吃,很有嚼勁的,我府上的宋嬤嬤做的,放了麻椒山椒胡椒之類的,冬日裏吃了,肚子暖烘烘的,所有的煩心事都忘記啦!」
閔惟秀一把抓住姜硯之的袖子,翻了翻,裏頭什麼都沒有,她又扯開袖口聞了聞,也沒有肉乾的味兒。
「你把肉乾藏在哪裏了?」
姜硯之紅着臉,「秘密。」
閔惟秀拿起一塊肉乾,嚼了一口,辣得嗷嗷叫,不停的吐着舌頭。
姜硯之勾了勾嘴角,「天靈靈,地靈靈,我家阿秀小機靈,梅酒快來一定靈!」
閔惟秀好不容易吃完一口,果然覺得五臟六腑都像火燒一樣,正辣得冒煙,姜硯之的梅子酒已經遞到了嘴邊。
她也顧不得這酒是哪裏來的了,抓起就是一口,冰冰涼的沁人心脾。
閔惟秀眯了眯眼睛,三大王若是當丫鬟,那一定是開封府第一貼心的丫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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