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一很能夠理解熊現在的憤怒情緒,人和人的自控能力是不一樣的,有的碰一下就會發飆,有的則是能忍到天荒地老,熊一開始的確是說好了在卡車裏呆着,看來還是沒有忍住。
不過糾結的並不是這件事。
就是覺得皇帝這種一登場光芒萬丈結果被一拳直接掀飛的展開有點……
對吧?是不是不該是這樣的展開?可是也難說,過於武斷的臆測總不是什麼好事情,既然要考慮,那當然還是考慮的全面一點為好,確實要提前計算到儘可能多的變化。
「畜生啊啊啊啊!」
熊把皇帝揪出來騎在他身上不停毆打,基本上都是在打臉。
每一拳落下去之後,皇帝端正的臉龐就會變形,扭曲。
那個……
恩怨什麼的,其實也是挺平常的事兒。
上綱上線也不大好。
人呢最重要的是開心,面……
「都是你的錯!都是你!你為什麼不去死!那麼多人都死了!都被你殺死了!」
砰砰啪啪。
熊的拳頭依然是一發接着一發。
暴力這種東西,其實相當的純粹,不需要過多的思考。
被按在地上的皇帝的臉已經非常走形,他一直都在單方面挨打,也不出聲。
他難道真的沒有還手之力?似乎並不是,至少皇太一是不信的。
還是說有什麼其他的比較深刻的原因?
事情變得怪了起來。
可能不該繼續旁觀了。
熊的怒火沒那麼容易平息。
儘管這只是很主觀,單方面的想法,但它確實把徐福和地脈之民罹遭的災難看成了自己的責任。
是的,這不大符合邏輯。
假如當時能夠更謹慎一些,說不定事情不會變成這樣。
說不定至少能夠拯救一些人。
也許不是沒有可能。
令熊變得瘋狂的,正是這種自責。
其是皇太一覺得熊大可不必自己給自己背鍋,這其實是一種傲慢,就像過去的皇帝遭遇到災禍的時候就首先要深思一下是不是自己哪有問題然後搞祭祀,其實你哪有這麼大的本事,天道之下,你能算什麼?
但多數人不是這麼想的。
人總會去讓比自己更高位的人背鍋,所以喜聞樂見。
「講話啊!開口講話啊你這混蛋!說聲對不起啊!給我說!」
熊大概是已經沒有理智了。
就算皇帝還能開口講話,它大概率也是半個字都聽不進去,人上頭了就是這樣的,腦子再好使也沒辦法。
能夠忍耐到現在,皇帝這個人確實不可小覷。
差不多了吧。
它就沒發現皇帝根本就沒受傷麼?
把對方的退讓當做善意是很危險的行為,當做怯懦則更加危險。
不知道皇帝為什麼會心甘情願的挨揍,也許是真的心有愧疚,或者是其他什麼更深,更難以理解緣故,一般來說要是注意到了這件事不該收手問問原因麼?
也不是期待相互理解就能夠有好的結果,因為這很難,可是連對話都不看完就開始進入戰鬥的人會被唾棄的。
「已經可以了,你還要繼續做這種沒有意義的事情麼?」
皇太一無奈只能夠將手掌貼在熊的肩上,略微發力。
「別管我……呀啊啊啊!」
熊連這樣一點力量都承受不住,當即被震得滾了出去。
沒有受傷。
皇太一也就有機會在這麼近的距離看着皇帝的臉。
沒有什麼特別奇怪的氣氛發生,就……挺正常的,近距離看看長相有什麼了?
一眼望去,未必就能生出什麼緣分。
屬實是想多。
「皇帝?」
皇太一伸出一隻手。
「是朕。」
皇帝竟然十分隨和的抓住了皇太一的手,站了起來。
怎麼回事?
這傢伙的人設到底是什麼樣的?難道不應該是高高再上看誰都是雜種的人設麼?這明顯不對啊,過於踏實謙虛雖然算得上是美德,但明顯不該是這樣。
「想不到竟然對外人這麼親切?」
皇太一退後了幾步,饒有興味地看着眼前這個大唐皇帝。
果然還是沒有性別,被金屬代替了。
「朕身為大唐皇帝,當有包容天下的氣量,對汝等亦不例外。」
是這樣的回答。
如果是真心話,那氣量確實是相當的了不起。
「被隨便毆打也無所謂麼?」
皇太一走了兩步,扶起了熊。
在背對皇帝的一瞬間,他就已經做好了完全的準備,足以應對各種狀況。
實際上和想像中一樣。
皇帝沒有出手偷襲,態度依然尊大,但氣度不凡。
「你……你為什麼不反擊!是不是有什麼陰謀!」
熊現在稍微冷靜了一些,也意識到自己的衝動以及和皇帝實力的差距。
對,也許是有陰謀,但過於衝動的人就連最淺顯的陰謀都難以看清,就算是當面質問也沒什麼用。
「汝乃是朕的子民,和異界之人不同,朕深愛着汝等,所以永遠不會與自己的子民刀兵相向。」
皇帝的身體稍稍離開了地面,懸浮在距離血肉地毯大概有數公分的位置,神色慈愛。
行為和表象確實統一。
「胡說!那你為什麼擊毀了徐福的飛船!所有的地脈之民都……」
熊的眼睛變得赤紅刺人,不相信皇帝的說辭。
這正是恢復了思考能力的表現,是好事。
「朕只是消除了星球的隱患,讓事件永保太平乃是朕之夙願,至於徐福和地脈之民,他們並沒有死在朕的手下,朕也不可能對他們動手,儘管那些人釀成了幾乎無法挽回的大錯,但是朕依然愛着他們,如同愛着這裏的一切。」
皇帝張開了雙臂,像是要擁抱什麼。
也許他已經擁抱住了這顆星球。
也許,還有無數不可見的靈魂。
「你說什麼?他們沒有死?怎麼可能!你不要胡說八道!我不會上當!」
熊在本能上認為皇帝就是在胡言亂語,可是心中還殘留着的一絲希望卻令他精神一振,急忙追問道。
「是的,他們已經成了這裏的一部分,回歸於朕的身體,追尋到了飛升之大道。」
皇帝坦然一笑,毫無虛偽與掩飾。
皇太一不禁皺起了眉。
「你說什麼胡話!回歸於你又是什麼意思!我可知道飛升是騙人的!」
「朕絕不會欺騙任何人,當年朕飛升之後,整顆星球就與朕成為了一體,一切生命也到達了永恆的完美境界,朕曾經發過誓要讓大唐不滅,所以不會讓任何帶有變數的禁忌之芽生長出來,完美的世界不可以有任何的變化,保持不變才是應有的正道!」
皇帝的情緒並不顯得激昂,但多了一份濃重的自豪感。
仿佛這渺無人煙的茫茫沙漠,就是錦繡江山。
仿佛人不人鬼不鬼的機械怪物,就是載歌載舞讚頌聖上大恩大德的庶民。
「開什麼玩笑!那根本不算是飛升!我知道是怎麼回事!」
熊繼續大聲與之爭辯。
「不老不死,為何算不得飛升?怪哉。」
「因為那根本連活着都……」
「可以了,現在的你太衝動,已經沒有辦法心平氣和的講道理,雖然不清楚他能不能聽進去道理,不過我知道,在這麼繼續大喊大叫是沒有意義的。」
皇太一伸手阻擋在熊的面前,希望能夠藉此讓它冷靜。
如果不能,採取一點稍微粗暴的辦法也不是不行,不知道它的弱點在身體哪個位置。
「可是我……」
「聽我的,好嗎?」
皇太一銳利的眼神注視着熊。
「好……好吧……我明白這不是我能理解的事了。」
熊針鋒相對讓自己的眼神與皇太一交戰了幾個回合,終於敗退下去,低着頭往卡車那邊一瘸一拐的走。
背影就像是一條狗。
狗熊是這樣的。
「接下來你準備對它做什麼?」
皇太一知道對方必然知道自己指的是熊。
「它不可以繼續單獨存在,必須回歸於朕當中。」
「因為會破壞你所說的『永恆』,還是其他什麼理由?」
並不是明知故問。
「正是如此。」
皇帝點頭應道。
「嚯,還真是,那麼,我們這些來自異界的人呢?」
皇太一微笑着繼續看着皇帝的臉。
笑容不會令他的表情變得更和氣。
「朕希望汝等儘快離開。」
「還真是有氣量,不會像掃除威脅一樣掃除掉麼?」
「如果可能的話,朕希望儘可能避免沒有意義的爭鬥,因為朕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比如讓星球恢復原來的樣子。」
「原來的樣子?」
「對,每一位子民飛升之時的模樣朕都記得清清楚楚,尤其是甘願為了成就朕之飛升而自願犧牲的子民們,他們放棄了飛升的權利,成為了我等眾人,乃至於這顆星球的基石,所以朕才會發誓要永遠守護這裏!」
「我明白了。」
皇太一點了點頭。
犧牲的子民,指的應該是變成了荒神的人類,這其中也許另有故事,但並不是需要過度糾結的事情。
而這篇血肉地毯,應該也就是看到被破壞的東西過多而進行的「恢復」吧。
「那麼,你們的答案?」
「答案就是你好好看看究竟守護了什麼!」
皇太一驟然暴發了,不僅是情緒,還有身體的動作。
不由分說,一擊貫穿了皇帝的腹部。
一道筆直光線透過皇帝的身體,是皇太一重擊之下釋放出的氣流。
皇帝的身體也像一塊被丟出去的破抹布一般,飛向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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