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
皇太一無從得知這個從天而降的大傢伙究竟是什麼來路,只能看得出來英燼公是第一,也是唯一被它盯上的目標。
自己就站在不遠處,而且應該是第一個擺出戰鬥架勢的,結果被乾脆利落地無視。
怎麼說呢……不能說心有不滿,實在是沒有小心眼到那種程度,就是感覺這不符合邏輯。
當然了,每天身邊好像都有許多不符合邏輯的事情在發生,其中有一些說的不好聽一點,已然麻木,可這個絕不意味着真的就能夠習以為常——習慣了這種事情是很危險的,無論是在戰鬥中還是在人生中。
「新型號?」
班長回到了戰場上,仰望着巨大的鋼鐵戰士。
另一邊車子馬上開啟了隱形迷彩,在皇緋劍的保護之下,司命載着佛內斯公開始撤退到遠處,儘可能的不進入戰場。
指揮單位有着自己的意義,決不能夠強求戰鬥力多少。
「慢着,我們先不要動手!」
皇太一看見梅菲斯特好像蠢蠢欲動,急忙過去攔住了她。
剛才那個flag也是你立的對吧!還沒說那事兒呢!
「大哥哥,對付邪魔外道之輩……啊,又是flag!」
「收聲啦!好好看着!」
皇太一很清楚梅菲斯特並不是真的想要戰鬥,她只是想添亂而已。
戰場。
兩人對峙,不動如山。
一方是英燼公,仰着頭,看着對面巨大的強敵。
另一方則是個體型大概在英燼公十倍左右的巨人。
儘管英燼公的身高在機械人類當中算得上是最為迷你的,對方也還是算得上巨大到可怕。
不僅巨大,而且精巧。
很多人會自作主張地將大體型和笨重聯繫到一起,確實如此,除了某些特意搞成氣球模樣的奇葩設定以外,大多數物體的重量總是和體積大小有關係,相對大,多半就是相對重。
然而,重和靈活與否其實也不一定掛鈎。
比如這個敵人。
它高大,手腳卻相對細長,幾乎會讓人懷疑是否能夠承受着得住身體以及手中的那一柄長刀。
看慣了奇形怪狀的機械人類和女武神,皇太一隻會覺得眼前的巨大敵人造型十分樸素簡單,除了巨大以外,感受不到任何強大的特徵。
要以劍術戰鬥麼?
不知道力量相比英燼公如何。
兩人還在對峙。
「切……你還沒死啊?」
打破了沉默的是英燼公。
她同時雙手握住了狼牙棒的握柄,雙手使用武器意味着能夠輸出更大的力量,也是面對強敵時候的一種選擇。
不像平時那樣狂暴魯莽,無論是言語還是動作都透着一絲慎重,實在是非常反常。
對方給出的回答只有沉默。
「喂喂喂,連你都不行了麼?也好,送你一程也算是我的責任,動手吧老頭子!」
英燼公將狼牙棒高舉過頂,咆哮道。
這一說,皇太一頓時明白對面是誰了。
能夠這麼稱呼的人,也只有英燼公的師父,傳說中的劍聖恆河沙。
意外嗎?其實並不算意外,他也是個機械人類,難逃「天命」,真正意外的其實只有英燼公和佛內斯公這兩個人,真正的逆天而行。
「宿命……麼?」
從班長的反應來推斷,她也許並不認同,但是和皇太一是一樣的,沒有出手阻止的想法。
或許這個結局已經算不錯。
成為了殺人兵器之後,恆河沙毫無疑問地失去了正常的思考能力與人類的情感,不過,手中的刀劍卻不會因此而變得遲鈍。
他終於展現出了搏殺的態勢,和英燼公那個有點過於粗糙的動作相比,有着驚人的洗鍊與沉穩。
長刀幾乎和他的體型等高,並不是能夠方便使用的武器,一寸長一寸強的概念深入人心,卻很少有人明白強大的背後有着多少艱難。
強者對決,往往勝負在一瞬間決定。
強可能也未必是強,很有可能是果斷與遲疑之間的差別,到了這一層,對決的內容就不再是勝負,而是生死。
生死對決,甚至和強弱與否很可能關係不大,所以變數異乎尋常的多。
既然是師徒之間的關係,對彼此的劍法相信也十分熟悉,皇太一不確定誰會先出手,也不認為就像動畫裏經常表的那樣先出手往往會落敗。
動了嗎?
皇太一正在思考間,雙眼忽然被一陣微風蒙住,讓視野有了瞬間的模糊。
什麼都沒有看到,驚醒過來,聽到的是驚雷霹靂般的巨響。
誰出招了?誰勝誰負?腦中糊裏糊塗一片混沌,咬緊牙關讓精神徹底安定了一點之後再瞪大眼睛仔細一看,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
「大哥哥,你這都能睡着的?」
梅菲斯特笑着揶揄道,無論對峙的兩人多麼緊張,一切都好像和她毫無關聯,只是背景。
「我哪有睡着?別……」
皇太一心中正糊塗着,剛一伸手想要把梅菲斯特伸過來戳自己的手指推開,突然,班長的眉梢猛地挑起。
呼吸,停止。
恆河沙手中的長刀以樸素的姿態筆直落下。
英燼公所做出的反應,幾乎完全一致。
這下子皇太一終於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
眼睛在這一刻所看到的情景,和剛才幻覺或者說想像當中有一丁點差距,但總體上十分相似。
不是預知能力也不是什麼具現化之類的玄學,戰場的氣氛過於緊張,恆河沙與英燼公殺氣內斂不發,導致沉悶得像是烏雲重重的陰天,在思考兩個人對決的時候所能產生的各種可能性的時候,被氣氛所影響,不由自主就腦補出了不亞於現實的畫面。
之所以快速的醒過來,也全是因為梅菲斯特的一句話。
現在不是感慨這個的時候。
恆河沙的武器看上去絕對沉重兇猛,可是當招式一出手,偌大的身軀與巨大的長刀如同失去了實體,成為了難以捕獲的虛像。
就連皇太一都會懷疑他的身體是否真正的身體,刀劍是否真正的刀劍,虛實之間的分別一片模糊,唯獨能夠確定的,就是突然爆發出來的澎湃殺氣,正因為有殺氣的存在,才能夠認定自己所看到的應該是現實。
英燼公的武器依然是狼牙棒,明明學的是劍術,卻幾乎不會用劍戰鬥。
她所使出的是同一招,從手勢到武器的走向到步法,假如分解成一個個連續的動作就能夠看得出來重合的部分。
然而,從旁觀者的角度看,兩個人所使出的招式根本大相徑庭,甚至找不到多少共性。
英燼公的一……棒沒有任何輕靈的要素,從始至終就是直來直去灌注全身之力的爆裂一擊,不懂武藝的凡人都能用眼睛看得清清楚楚。
能看清楚的招式,是否較弱?
不會。
只能夠讓人更加透徹的理解到——什麼叫做絕望。
不同於被斬殺之後尚且無法理解自己已經死亡的快劍,英燼公狼牙棒的一招猛擊,更像是讓死者能夠清清楚楚認識到自己的死亡,並且有那麼一絲時間去懺悔。
兩招真的相互碰撞了麼?
雖然兩個人已經交換了位置,變成了背對背的姿態。
砰——
英燼公腳步忽然一虛,向前倒去,但是在千鈞一髮之際用力踏出一腳穩住了身體。
她的兩條手臂是不同的,一條猶如白玉嫩藕,另一條則完全是粗糙又不失靈活的機械,皇太一曾經問過,一般來說還是機械的手臂力量更大一些,也能夠任意轉向,靈活多變。
那條機械的手臂爆炸了。
炸得徹底,一小截的殘餘都沒有剩下。
而恆河沙依然不動如山,和他的名字一點都不符合。
勝負的苗頭,似乎已經開始顯現。
「切,老東西比以前更強了,用歪門邪道換來的力量老子可不會承認!繼續啊!殺了你!或者死在這裏!哈哈哈!」
英燼公猶如一頭負傷的困獸,可是吼出的每一個字都燃燒着火焰與愉悅。
恆河沙無言地轉身,給出的回應,只有身體關節部分摩擦的聲音。
「這一次會決定勝負。」
班長平淡的聲音多少讓周圍的氣氛冷卻了一點。
「沒有外人插手的餘地啊。」
皇太一反正也是看開了,就不再多想。
「他的劍當中……含着淚水……」
像梅菲斯特這種明顯胡說八道的評價,皇太一決定徹底無視。
兩人再一次擺出相同的姿勢,和剛才不同,這一招,皇太一親眼見過。
這一流派的最終奧義,忉利天——帝釋滅殺劍。
皇緋劍也曾經學習過的招式,不依靠任何外力,將自身力量注入到武器當中讓武器的重量極大化,一擊粉碎一切的劍技,不愧是追求破壞力的極致,修煉不到家的人,最終粉碎的不僅是武器,更有可能是自己的身體。
英燼公的口中念念有詞,武者在全力戰鬥志之前總是會有些玄學,比如向神祈求勝利。
無需號令。
恆河沙也在積蓄着力量,出招的時刻,勝負就會決定。
「呀啊啊啊啊——」
只能夠聽到英燼公氣勢高昂的咆哮。
幾乎成為了砂礫的金屬破片,差點迷住了皇太一的眼睛。
破碎之後,才聽得到炸裂的聲響。
「老……東西……」
英燼公低垂着頭,身體慢慢向前傾倒,這一次,她沒有能夠站起來。
碎掉的不僅是狼牙棒。
還有僅剩的那條手臂。
左右肩膀的下面,只剩下凹凸不平的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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