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還是沒有請假……沒辦法。
反正生活總有各種各樣的意外,計劃經常會被變成原來想像不到的形狀。
但不能說事情就算解決了,連有點解決的預兆都看不到。
尤其讓皇太一擔心的就是司命的狀況。
表面上看好像是沒有太大的問題,她和平時一樣,溫和,謹慎,似乎擁有各種各樣現代人身上已然不常見到的氣質,可是,皇太一還是看得出來很多違和之處。
比如說她絕口不提與加入人文觀有關係的事情,在平時,這個話題在日常聊天當中出現的頻率其實相當高,某種意義上可能是因為別的話題她自己也不是很擅長的緣故。
每當聊到這個,她都會顯得比平時更加活潑,更加興奮,假如話題和她的家族有關,那麼一定會充滿了榮耀感,哪怕她現在正在做着反抗家族命令的事情也是如此。
真正的榮耀,未必就會被個人的心情與好惡所掩蓋。
失去了這些的司命,不能說就因此而失去了靈魂但總覺得就是不對勁。
怎麼辦?
如果連自己都想不出點辦法,那就真的說不過去了吧。
現在,坐在自己位子上渾身冒着黑色氣息的皇太一,正在被教室里絕大多數人畏懼着。
一般的同學完全不清楚事情的真相,就是覺得他的心情大概是不大好,碰一下就會直接炸,當然不敢接近,不過和平時好像也沒有太大的區別。
哪怕是授課的老師也是一副如履薄冰的樣子,生怕被突然波及。
唯一的一個反應異常,或者說其實反而正常的人,就是班長。
皇太一不知道該怎麼和班長搭話,在學校里好像也不合適,平時,兩人之間的關係也不怎麼親密但班長確實是極少數能夠直接和他說話的「強者」之一。
即使相互無語,大多數人好像也看不出來,結果就這麼繼續保持着距離。
就連皇太一自己都沒注意到,班長看向他的次數是比平時多一點的。
假如某一次二人的目光偶爾相對,結局或許就會發生改變,然而世上沒有那麼多的偶然,也沒有逆轉時光的道理,兩個人終究還是保持着距離,每當其中某人前進,另一人就會稍稍後退。
忍不住了。
想去看看現在的司命。
上學的時候從表面看不出來她的異常,因為是秘密的事情,應該也不會被同學懷疑什麼,理論上應該能夠平安無事地渡過每一天。
不安。
好不容易混過了梅菲斯特的課程,當然上課時候依然是魂不附體的狀態,還沒等午休就直接偷偷跑路了。
反正跑路之後大家也會輕鬆,勉強答應過梅菲斯特好好上課,但只要上過她的課就行了吧。
目標是司命的班級。
這一上午倒是沒聽說過有什麼意外,司命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鬧出意外的人……至少現在這個是這樣,以前的不算。
想要發現皇太一的行蹤是一件有點困難的事。
所以可以在完全不對等的狀態之下觀察別人。
像所有人一樣,皇太一也有着圍觀吃瓜的愛好,不,也不能說愛好,應該說是一種本能。
今天就發現了告白的情侶。
也是本校的學生。
怎麼辦?
要衝過去直接打斷告白嗎?如果這樣做的話,結果會怎麼樣?
異形的怪物是否會發現自己的存在並且展開攻勢?這一切都無法預料。
現在所能夠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冷漠地繼續旁觀。
皇太一總是覺得自己沒有什么正義之心,也從來不以英雄自居。
如果真的是英雄,這時候當然會挺身而出並且在極端危險的狀況下逆轉乾坤,但自己並不能夠做到。
但這也不意味着他能夠理所當然地面對循環發生的悲劇。
絕望的哭泣與恐懼的哀嚎,即使是現在也會經常浮現在腦海當中困擾着他。
對不起。
皇太一默不作聲地向那一對情侶道歉。
自己什麼都做不到。
不,也許能夠做到,只不過是沒有勇氣擔負未知的責任而已。
膽小?
是的啊。
不想用「謹慎」這一類冠冕堂皇的詞語來掩飾。
指甲有點刺入了掌心,因為經常修剪的緣故而沒有流血。
最多也只能貢獻出一絲廉價的同情罷了,但皇太一不後悔自己的選擇。
到了最後揭曉一切的時候,會為所有無辜死去的人報仇。
這是絕不會改變的誓言。
可是在這之前,勢必會一次又一次的目睹不變的悲劇。
悲……
大樹之下的男生女生羞澀而又笨拙地親吻了。
幸福的氣息包裹着兩個人,形成了只屬於他們的世界。
彼此之間粘連了一段時間之後,就手牽着手,戀戀不捨地離開了大樹。
你給我等一下!
這和以前不一樣啊!
哈?
皇太一當然是想要鎮靜一下,可是腦子裏面什麼混亂的內容都有,連一秒鐘都沒有辦法鎮靜。
是的,不僅沒法鎮靜,反而震驚了,兩個詞有點相似。
都說了在關鍵的時候腦子裏就能蹦出冷笑話到底是怎樣啦!
剛才是親眼所見,應該不是幻覺。
趕快去跟蹤一下就好了。
現在皇太一才感覺到後悔,實在是太震撼以至於忘記了行動。
就好像一個自以為獲得了世界運行真理的九流反派,在昏暗的角落裏猙獰大笑企圖將天下掌握在手中,行徑是何等的渺小愚蠢。
自己到底知道了什麼?
除了自己的白痴以外,或許一無所知。
對異形怪物的推理好像是完全的錯誤,可為什麼一點都不想承認呢?
因為殘存的那點自尊嗎?所以才會去找各種可笑的理由說服自己。
即使眼睜睜看着那一對安然無恙的情侶遠離而去,心中也依然不願意承認推論的錯誤,現在依然如此,仿佛心中總有一個聲音在苦苦堅持那是「正確」的。
無法理解。
為什麼就連這麼一個謬誤都不想承認?以至於自己都無法控制自己的思想?這很不對勁。
哪裏出了問題?大腦?還是冥冥當中存在着一種指示的力量?
「就知道又在逃課,抓住你了!」
梅菲斯特的聲音在皇太一的背後響起。
「啊?」
皇太一差一點驚叫出聲。
如果不是頭腦過於混亂,應該不會被當面抓包。
這時候大概不能強硬地回答「與你無關」吧。
「又怎麼了?看看你這臉色,怎麼回事?剛才看着也不像是睡眠不足的樣子,上課的時候明明還算正常……站着別動。」
梅菲斯特嘆了口氣,從懷中摸出摺疊好的手帕,輕輕擦拭着皇太一的額頭。
「我……我自己來!」
皇太一向後猛地一縮身體,趕快把手伸到衣袋裏抓出紙巾,胡亂擦了把臉。
都不知道出了這麼多的汗。
似乎能嗅到一種淡淡的清香,是手帕上的嗎?還是梅菲斯特用的香水?
香氣從鼻腔中導入,刺激着皇太一的神經,突然令他冷靜了不少。
「難道說……皇太一同學又做錯了什麼事?「
在學校屬性的陣地加成之下,身為一名教師,梅菲斯特的氣勢提升到了極限,就像漫畫裏出現的誇張形象,連體型都變得不成比例的巨大。
「沒有,老師你就別管了。」
皇太一不想和梅菲斯特糾纏,這種事還是不要牽扯過多的人,何況就算是解釋也沒有辦法說清楚。
「哦?真的?看着老師的眼睛在說話。」
梅菲斯特話雖是這樣說,她的視線卻指向了對面的大樹,似乎是聯想到了什麼,嘴角掛着的笑容更加神秘而不可捉摸。
「都說了沒關係,我可是好好地上過了課,接下來該做什麼……喂!」
皇太一還在想辦法跑路,忽然之間被抓住了手。
「如果掙扎的話,老師我就在這裏哭,還要大喊大叫!」
「餵你這是威脅,做個人好嗎!」
「不做!除非皇太一同學老老實實說到底和誰吵架了!「
「你怎麼就確定是和誰吵架……」
「因為皇太一同學的腦袋還沒有發達到能為別的事犯愁的程度!是妹妹還是司命同學,老老實實的交代!」
梅菲斯特雙手緊緊抓着皇太一的手掌不松,和小孩子滿地打滾要媽媽買這個買那個的姿勢雖然有很大的不同,但本質上確實完全一致的。
「我……是司命……」
皇太一終於決定投降了,隱瞞了一部分事情之後,把心中的不安倒了出去。
其實,他也很想找個人傾訴。
忽然天上掉下來的未婚妻,難以平衡的相處方式,以及面對她心中的痛苦卻不知道如何安慰,諸如此類一直困擾在腦子當中的事。
「原來如此,跟我來!」
梅菲斯特抓住皇太一,邁開大步,在眾目睽睽之下穿過了走廊。
目擊者……非常的多。
還不知道將來會變成什麼樣。
「去哪啊!」
「去司命同學的班級,已經到了,喂!司命同學!請快點收拾東西出來,有重要的事找你,今天不用上課了老師我給你們請假!」
梅菲斯特扯着嗓子在門口喊叫。
到了這個地步,就算是想要逃避,恐怕也不大可能了吧。
皇太一正在放棄思考。
不過,有些事情早晚都要面對,想要現在就挑明了的話,也許恰恰是個機會。
總之走一步算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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