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不到目標。
皇太一很確定自己在認真搜索,沒有在摸魚。
其實是很想去摸魚的,也想立刻吃早餐,今天勉強也算是能夠休息,在家裏躺着滾來滾去也好過上班。
好吧這就是摸魚的心理,戰場上絕對要不得。
現狀還不至於讓他失去冷靜,只是暫時找不到班長的坐標而已。
像這樣的事情也不是很奇怪,有些時候找個鑰匙也要找個小半天,結果發現從褲袋的洞裏掉到了鞋裏面……要表達的意思是人總會遇到各種各樣的意外,很多情況下不應該因此而慌亂。
但真的有些找不到方向的感覺。
經過了大半圈的探索,皇太一對地形已經有了大致的了解,看過就忘的部分也不少。
戰場,仿佛正在被某種力量所支配着。
那想必正是班長的力量。
皇太一漸漸地有了一種深陷泥潭的惡劣體感。
什麼是可以相信的,什麼是不能夠相信的?
到處都是不可解的疑惑。
不僅沒有辦法發現班長,甚至連她行動的軌跡都把握不到,就好像在和一個無形的敵人鬥智鬥勇。
「真有你的啊……」
皇太一還不至於因此而放棄,緊咬牙關的模樣如同野獸,甚至更加兇猛,更有鬥志。
區區一點挫折,誰會被擊倒啊!別小看男子漢的毅力!
越是置身於無法理解的旋渦,皇太一越是想要從中開闢出一條生路。
這關係到自尊。
如果換做別人,哪怕是司命,現在恐怕也趕緊利落地敗了。
原因,正是戰場。
他十分確定,班長已經徹底把握到了戰場的一切,這一點應該早就想到才對。
回憶一下正版的班長,戰鬥力之外,她所擅長的是什麼?
可不是家務。
真正令人畏懼的是掌控信息的能力,這比單純的力量要更加可怕。
還記得她散佈各種虛假情報,將許多人玩弄於鍵盤之下的時候嗎?
只是沒想到已經完全不同的虛擬人格竟然也掌握了同等的能力,信息不對稱,這毫無疑問是致命的缺陷。
而今自己正要直面這種壓力。
皇太一的行動變得更加謹慎,自己只要不輕舉妄動,那就等同於將暴露出破綻的可能性下降到最低。
假如對方有行動的想法,即使是自認為無懈可擊的行動,應該也能夠賭一賭找到可乘之機並且一發逆轉的可能性。
……
戰場之外。
「喲,辛苦了。」
黑鬍子大叔向着入口處擺了擺手。
明知道是非常沒有禮貌的事情,司命還是不禁張大了嘴,但她馬上有意識到所以用雙手捂住。
班長旁若無人地走了出來,摘下頭上戴着的巨大物體,因為悶熱的緣故臉上有些汗水。
她抓起早就準備好的飲料,慢慢吸着。
「哎……不是說……決鬥什麼的……」
司命花了好長時間才能夠開口說話。
「沒有人說過決鬥的時候不能夠離場,而且……越是自以為是的人,就越是容易陷進自己給自己造出的迷宮。」
班長抬頭看了一眼高處的顯示器。
皇太一的動向,一如既往地完全顯示着。
當事人肯定什麼都不知道。
他還在尋找已經不存在了的班長。
因為鬥志已經燃燒得非常充分,現在的皇太一專注程度非同小可,甚至可以說達到了他一生當中罕見的程度!
投身於戰鬥的男人就是這樣的。
戰鬥等同於夢想,人,一旦下定決心為了夢想去付出一切就會變得無比強大,甚至發揮出超越自身的力量。
然而!
現在的皇太一用一個非常簡單的話就能夠形容!
——與空氣鬥智鬥勇。
就是大寫的丟人。
換成小寫,還是丟人。
本來獨自一個人被圍觀就足夠丟人了,何況還是被除了自己以外所有的其他人圍觀。
只是圍觀的話,丟人也是有極限的。
況且這世上絕大多數的丟人,指的都是某種行為。
例如現在皇太一的行為……
在已經沒有班長出沒的戰場上尋找不存在的敵人,已經是精神層面的問題了。
就好像某些躲在深山老林里連戰爭結束了都不知道的士兵,真正有思想的人眼中看到的是悲劇,然而在絕大多數人眼中,看到的則是笑話。
「嗚……」
司命的臉越來越紅,越來越紅,終於捂住了眼睛。
她已經看不下去了,儘管在她看不下去的過程當中皇太一始終都在持續丟人。
不管接受與否都會發生的事情,人們將其稱之為——現實。
丟人+1
丟人+1
……
在幾分鐘之前,司命還在心中悄悄感慨皇太一滴水不漏的嚴密偵查,以及謹慎到幾乎找不到缺陷的行動方式。
當變成了與空氣鬥智鬥勇之後,相同的畫面所賦予的意義就完全不同了。
「我說啊,你這個是不是有點過分?哈哈哈!」
黑鬍子一開口貌似是在替皇太一說話,可是笑聲立刻把一切都暴露了,這傢伙就是在幸災樂禍,所謂的吃瓜大致就是如此。
附近洋溢着歡樂的氣氛。
所以說好的決鬥呢?
「看不下去嗎?「
班長故意來到司命面前,但絕不像是故意找茬或者炫耀。
其實也沒什麼好炫耀的。
「好過分……明明是班長提出要決鬥的,為什麼要欺騙先輩啊!」
司命帶着哭腔斷斷續續地質問道。
「散了散了,該幹活了啊,該幹活了,你們繼續啊,咳咳!」
黑鬍子眼珠靈活地轉了轉,立刻開始驅趕吃瓜群眾,他說話還是比較有效,很快就驅散了大多數的人。
這邊已經形成了司命和班長對立的局勢。
名畫《皇太一在丟人》
可以帶入那個著名笑話。
「欺騙?只是回敬他的說法而已,無法抵達終點的真實……現在的他也許就是這個樣子。」
班長的臉上依然沒有笑意。
稍遠點的地方,黑鬍子已經在地上打滾了,忍着不大聲笑是很困難的。
「那種事情……就算是先輩說的不對,班長也不應該在決鬥的時候這樣做!」
「戰爭的目的是唯一的,也就是求勝,其他的都是不必要的理由,不過……你在維護他?」
班長細細地打量着司命的表情變化,她能夠讀得出憤怒,羞恥,以及針鋒相對的意志。
「當……當然要……」
司命被班長過於直白的問題弄得暫時混亂。
「即使是不久之前還在吵架?」
「沒有!我和先輩……並沒有……沒有吵架……都是我不對……」
司命一如既往的思考方式令她在班長的面前沒法理直氣壯地回應,更不會像有些人那樣,無論什麼錯誤都會輕車熟路地推給別人。
同時她也在思考這個問題。
皇太一丟人的境遇,自己仿佛能夠同樣感受得到,不,甚至要更加痛苦。
為什麼?
「這就直接將責任攬到自己身上了嗎?我明白了,你的確在全心全意地維護着他,原因呢?因為你真心實意喜歡他?」
班長的問題從直白切換到尖銳,當中只有一句話的過渡。
正所謂猝不及防。
黑鬍子無聲地吹了個口哨。
「我我我……我當然……不!也不是沒有!我……」
司命不出意外,立刻混亂。
她心中其實存在着答案。
可是又不能像班長那樣過於直接地說清楚。
「你在逃避?」
「逃避的……明明是班長你!」
司命終於鼓足了勇氣,握緊雙拳,面對着班長喊了出來,出聲的瞬間,由於用力過猛,兩隻眼睛都閉在了一起。
「什麼?」
剛才還好像一塊堅冰的班長,表面上浮現出了些許裂紋。
「我……我看得出來!班長絕對不是想要捉弄先輩!也不是想要報復!班長……班長你根本就沒辦法和他交手!」
司命一鼓作氣把接下來想說的一五一十全都喊出了口。
「為什麼……你……」
班長的鏡片失去了反光,一雙透着驚詫神情的眼睛仿佛不屬於她本人。
「因為班長和那時候的我是一樣的!我自己做不到,所以就想方設法讓自己擁有不去做的道理……因為沒辦法直接加入人文觀,於是就告訴自己即使結婚也沒有什麼不好,因為不知道自己的力量在這個時代是否還有用,於是就告訴自己就算現在放棄也不是不可以……那樣的心情……我……」
「別說了!」
這一次,大聲喊出來的,卻是班長。
剝開各種偽裝,自己內心當中深埋的東西被暴露在陽光之下的感覺,絕對算不上好。
大多數的強悍背後都藏着軟弱。
演技,終究不會真的完美無缺。
「對不起。」
司命激昂的情緒已經轉向平靜,剛才所說的話也很難再度重複一邊了,哪怕現在就讓她直接回憶,能回憶起來的應該也是鳳毛麟角。
「不,是我失態了,我才要說對不起,你說的很對,我是在逃避。」
班長眼睛上的鏡片迅速恢復了反光,但她自己並不知道反光只恢復了一半,透過左眼的鏡片依然能夠將她心中的動搖看得清清楚楚。
「班長,先輩到底做錯了什麼?」
司命始終不明白這裏的原因。
「不,他什麼都沒有做錯,可是,如果沒法跨越那道『牆壁』,我就永遠不能……算了,和你說也沒有用,既然連你也期待着決鬥的結果,那就破例做一次好了。」
說着,班長再度向戰場走去。
「等等你要作甚——」
黑鬍子多年以來的經驗和直覺已經發出了警報,但他不能夠阻礙接下來所發生的。
轟——
伴隨着爆炸聲的,是覆蓋了整個戰場的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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