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暗侍青年冷漠的目光卻是幽幽地在陵天蘇臉上打了一個轉,輕嗤發笑出聲。
「你笑什麼?」陵天蘇目光轉望過去,看着他。
暗侍男子正襟站立,道:「原還好奇你挑在這般危機時刻火急火燎的入那森冥部落是因為什麼?原來是為了一個女人。」
陵天蘇蹙了蹙眉。
阿笙眼底莫名莞爾。
穆雲錦先是愣了愣,面頰微紅之餘,眼眸卻又微微迷茫。
她甚至連這少年姓名都不曾知曉,不過是當日一面相邀之緣,還被其婉拒……
若是一見鍾情的好感,這未免也來得有些太莫名其妙了吧?
陵天蘇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直接開門見山吧,我想參加箭屠試會,可是穆大人也清楚知曉我的狀況,手腳皆有難以痊癒的傷勢,我需要穆大人手中的四味神木木藤。」
穆雲錦面色微微一僵,略顯不自然。
呃……
好吧,是她多想了。
好在她也是生性灑脫大氣之人,一切誤會解開之後,倒也沒有做過多的糾纏與推脫。
四味神木木藤固然珍貴,但比起人家千里迢迢趕來的救命之恩,倒也算不得什麼。
若是沒有陵天蘇,她簡直不敢想像自己落到了吳善的手中將會面臨何等悽慘屈辱之事。
淪為毫無人性的陰奴生靈,更是讓她想想後後怕得毛骨悚然。
雖說結局令她微微有些悵然若失,不過這少年這般出色,得之她幸,失之她命。
這種事情,素來都是強求不得。
陵天蘇如願以償,獲得四味神木藤。
他將手中那根四味神木藤隨手拋給阿綰:「就要勞煩阿綰姑娘為在下提煉木藤神汁了。」
兩人告別了穆雲錦一行人,朝着修煉室方向走去,阿綰將那一截漆黑的神木藤收入懷中,一臉莫名地看着陵天蘇的側臉。
「我實在有些不明白,你那一箭分明射偏那麼多,箭法實在是爛到家了,為何天妄殺還是讓開了路,竟然真的不敢對我們出手。」
陵天蘇微微一笑:「正是這一箭偏得厲害,所以他才不敢輕舉妄動。」
「什麼意思?」
「能夠讓小冥主等待的那個人,自然極為不凡,可他說他在等人,此人便只能是森冥部落以外的人,這更是能夠看出他要等待之人與他可見並非同道之人。
與虎為謀,他自是不想拖着一副重傷垂死之身面對,一箭偏得荒唐,可落在他的眼中,便是我刻意射偏,當他看到本應自封的誅暗弓卻沒有自封,不難不去多想考慮,接下來我究竟還能射出幾箭,而他自己又能接住幾箭。」
陵天蘇指腹輕輕摩擦着腰間凜冬刀的刀柄,側過臉來朝着阿笙微微一笑:「一箭射出卻不傷他,便會給他造成一種我能夠自信繼續連發很多箭的錯覺,容不得他不去忌憚。」
阿笙張了張唇,深感佩服。
在那生死危機關頭,黑暗覆滅的窒息緊張下,他還能夠如此有條不紊地給對方下套。
將對方的心思與忌憚穩穩地掌控於手中,運籌帷幄,看似空耗去唯一的底牌,殊不知,卻是在不知不覺間力挽狂瀾,爭奪來了唯一的生路。
「小小年紀,城府如此之深,若非看你骨齡不過十七載,氣息又無奪舍之跡象,我真懷疑你身體裏頭住着一隻萬年大妖了。」阿笙失笑搖首。
陵天蘇輕咳一聲,摸了摸鼻子沒有說話。
「不過……方才那一箭,到底是你故意射偏還是你本來箭術就很爛?」
阿笙如此發問並非好奇,而是三日後便是箭屠試會了。
若他箭術如此之爛,怕是根本就奪得不到什麼好的名次。
更重要的是,準頭如此之差,屆時再入獄法之山,又如何能夠殺死修羅王。
陵天蘇很是誠懇:「嗯……其實我從未練習過箭術。」
阿笙一掌拍在自己光潔的額頭上,有氣無力道:「行了行了,我教你箭術。」
……
……
靈界有着廣闊天地,巍巍群山,山巒連綿之勢蒼茫而浩瀚。
獵獵的狂風摻夾着素白的雪花,掀拂輕擦楓瑟華美的衣袍。
金色長裙曳舞,宛若天地間盛放的一朵金色聖蓮。
杏眸極目遙望,帶着深不可測的眸光,看着萬里之遙的群山之中,有着一座新山在崛起。
寬大袖袍之下,五指捏訣推演出了千百次,她眉宇間的沉重思索之色愈發深刻。
鳳隕宮大師兄轅一靜立一旁,看着宮主大人周身狂亂的氣機如劈如墜,身後聖宮漫着的極晝火光受其氣機影響飄忽狂舞。
他不禁擔憂出聲:「宮主……大人,可是靈界又起異亂?」
楓瑟目光遙遠,手中掐訣推演始終無果。
她嘆息一聲:「靈界有邪術,名「白骨通天道」,那少年說此『白骨通天道』出自彼岸閣,本座日夜觀星推演,始終未能捕捉白骨之道半分蹤跡,可就在今日,本座感應到了另一道縹緲玄妙的山勢氣息。」
更詭異的是,新山生靈,需萬年光景,而在萬里之遙的群山幽篁里,一日生新山,新山生萬靈。
此景着實古怪異常。
「可是本座……推演不出任何結果,只能夠隱隱感知到,那座新山來自人間,似要借我靈界大道,通往……九重天闕。」
聽到最後四字,轅一雙眸大震,渾身一粒一粒的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
「九重天闕?那此舉與白骨搭道,通天一行又有何異?」
轅一震撼,心道莫不是人間也有人鑽研此曲徑通幽之邪術!
楓瑟緩緩搖首,杏眸在漫天大雪之中襯得冰涼薄冷:「並非如此,那座新生之山,跨越兩界,其山含聖靈,大有初成聖山之勢,與邪術無關。」
「這……宮主大人,我們可要阻止?」轅一小聲問道。
「不必了。」楓瑟停止推演。
她轉身朝着宮殿方向走去,聲音淡淡:「不過是借道而行,此山之主念懷神息,有着通天之資,既然並非邪術,何必擾人清修。」
山的這一邊,楓瑟選擇了無視。
可是在另一處山巔之上,一雙湛青色的眼睛宛若跨越了千山萬水,倒映出一場盛世落雨。
她彎起了嘴角,拭去衣袖間的一抹血跡,伸手展臂,招來灰色斗篷罩身。
「登天嗎?不如……加我一個好了。」
細雨連連,寒風襲山,清涼雨絲捲起秋風落葉,帶着蕭瑟倦意,拂面而來卻有一抹不可侵犯的神聖之意。
澄風手中捏着一個種菜用的小鋤頭,將腦袋深深地低着,眼神心虛閃躲。
山中自空靈花木而生的少年少女們頭頂上方皆以一枚青葉遮雨,衣衫隨着風雨而飄搖。
本該重若千鈞的雨滴,敲擊在巴掌大的青葉之上,卻是激不起半片漣漪。
一襲紅衣照雨,身姿修長窈窕,臨風雨而立,素手輕撐紅梅白傘。
傘面之下,露出半張蒼白清絕的下巴線條柔和優美。
刀鋒般薄薄的淡色唇畔微微抿緊,握傘的那隻素手微微抬起蒼白而修長的食指,輕輕在傘柄上一叩。
漫天落雨宛若時間停止一般,凝滯在了整個空間裏。
大紅的官袍裙裳不再依風搖動,因為此間山風也隨着漫天落雨停歇。
如墓的雲天被一股力量劈成一線,一柄巨大浩瀚的古劍自蒼穹一線中降落。
那把古劍劍身比山還要廣闊,其劍無色而透明,就像是一片純淨的大河河水被盡數抽空,凝聚出的一把天神之劍。
大河之水天上來!
只是這片大河,化作了一把劍。
漫天凝滯的雨絲本這一劍之勢震散開來,雨消霧散,半邊天宇皆被劍光照亮。
秋意甚濃的暮色里,一聲輕笑自傘下傳出。
「你倒是會搬救兵。」
不帶任何調笑之意的輕笑聲讓澄風身體狠狠一顫。
縱然她沒有回首看他,可澄風腦海之中卻是自行浮現出了一雙泓潭幽亮的雙眸。
捏着小鋤頭身體抖得都快要趴在地上去了。
他很怕這個女人忽然回首朝他隨手甩來一滴清雨。
可是撐傘的紅衣女子只對他說了這麼一句話,便將他直接無視。
上官棠不緊不慢的撫了撫衣袖,將傘收攏,懸掛於腰間。
做完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那襲紅衣便消失了。
下一刻,她來到那把水色巨劍之下。
狂風飛揚,殺氣激盪。
那殺氣之中帶着無上的神怒威壓!
她站在巨劍中心正下方,耳邊傳來劍氣怒鳴之聲。
漆黑而美麗的眼睛裏仿佛有着諸天星辰被點亮,她的眼睛盛滿夜色蒼穹,以及頭頂上方那把來自聖水山上的古劍,正是司水之神,天吳之神劍。
以萬水為源,共流劍之彼端,以神界星河之光淬鍊萬年,名天水劍!
紅衣裙袍突然飛出看不見底的無數星光,胸前燙金飛魚圖案似在瞬間黯然失色。
她做出了一個執劍的動作。
「瘋女人!」澄風在心中低聲咒罵一句。
可抬首間,看着天神巨劍之下的紅衣身影,與天勢對抗,一個人的模樣,宛若孤獨萬載,孑然寂寞。
他眼神既是畏懼又隱含痴迷。
他本該怨恨與人為奴,搬山禁錮,可當他為了重獲自由招來天吳將父,卻是心中有些隱隱後悔。
若是這名紅衣女子,當真死在了聖水劍下,他真的會開心嗎……
(ps:上官大人終於出場了,大家想念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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