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對於安靜的老百姓來說,這路送房,絕對是他們唯恐避之不及的地方。
那麼…天闕樓對於他們這種修行者來說,正是如同普通人不願接近路送房那般的存在。
天闕樓是什麼地方,那可是聚集了整個大晉的殺手之地,他若去了,簡直就像是一隻純潔無害的小綿羊,進入了殺手窩子,出來後,想要體無完膚都是妄談了。
要知道,從古至今,還沒有哪個殺手組織能夠做到像天闕樓那般。
樓主以通天手段,壟斷了大晉整個殺手行業,也就是說,你若是想成為一名殺手,必須通過天闕樓的考驗,從此以後便終身受命於天闕樓。
若是你直接無視天闕樓的存在,私自自稱為殺手,那便會遭受到其他殺手大量圍殺,即便你隱藏得再好,也能被天闕樓的殺手掘地三尺,將你挖出來,屍體暴曬在光天化日之下,以儆效尤!
久而久之,大晉的每一位殺手,皆是在天闕樓的掌控之中,這是從始至今,還從未有過那個殺手組織能夠做到這般獨攬大權的地步。
這等可怕的地方,你讓他小小一個當值人員怎麼敢去。
他狠狠一咬牙,若是不去,任由那位大人鬧出了什麼事,他的責任可就大了。
這是一個態度問題,他若緊跟在她身邊,即便她鬧出了什麼大事,他也管不了,因為那可是上官棠,到那時,也就怪不到他身上了。
思量一番,他還是追了出去。
可當他出去後,街道上除了滿天大雨與匆匆避雨的行人,哪裏還有那道紅衣撐傘的身影。
…………
上官棠就這麼撐着紙傘,漫步在古城街道上。
這場雨來的很急很大,不少百姓行人都未來得及準備雨傘,腳步匆匆的以手遮頭,向家中奔去。
她身着一身大紅色衣衫,衣紅似血,膚白若雪,眉眼輪廓清晰精緻,這樣的一個美人撐傘在這片雨空之下,卻沒有引來一人的注目,紛紛行人好似當她如空氣一般,更有行色匆匆着竟然視她於無物,直接朝她方向奔去。
面對撞來的行人,她神色淡淡,腳步依舊不停,不急不緩的向前行走,就當即將撞個滿懷時,她的身體陡然變得虛幻,那行人竟然絲毫無阻,直接穿過了她的身體,好似她真的不存在一般。
這個詭異的過程結束後,那行人依舊沒有發現什麼異樣。
蒼穹之下的雨似乎小了一分,但卻依舊綿綢,一絲一絲地飄着,像滿天飛舞的細塵,她不知穿過了多少行人,就在她一如既往繼續穿過眼前這位少年之時,他卻忽然收住了腳步,他亦沒有撐傘,腳步原本也是匆匆,但此刻,他卻停了下來。
她微微意外,也跟着停了下來。
與她衣衫恍若融為一色的血傘微微上移,一張蒼白精緻的面容在傘下呈現,眼前少年微微一怔,但很快反應過來,朝她歉意一笑,微微行禮,隨即側過身子,做出了一個禮讓先行的動作。
她眼中詫異之色似乎更濃了,但卻極好的將之掩飾,微微側首致意,好似萍水相逢般的與他擦肩而過。
……緊接着,身後傳來少年匆匆腳步聲。
修長蒼白的食指極有節奏的輕敲着傘柄,她重新將自己的面容遮掩在傘下。
忽的……伴隨着雨聲,血傘下傳來一聲輕笑,好似發現了一件極為有意思的事情。
…………
陵天蘇出了秦紫渃的小閣樓,便考慮這下一個目的地。
他本想先去查看何修圖的屍體,可他得知何修圖的屍體早已被朝廷的人收了去,無關的外人根本無法查探。
他雖說貴為世子,可卻是個虛位,並無官職在身,況且他也不想太早暴露自己,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那麼還有一個趙玄極,但他卻身為國丈,又身負重傷,早已被趙家的人重重保護起來,唯恐他再次受到暗算,他聽說,可是連宮中不少高手都派了出來。
雖說可以借着看望為由,前去打探消息,可葉府世子怎麼看也不像是會跟國丈搭上關係的人,貿然前去,只會引起猜忌。
思來復去,決定還是先去天闕樓,查查何韶華失蹤之事,他與赫連有着交情,借着這一層身份,也好在天闕樓方便行事。
可路途中,忽然傳來一道驚人消息。
顧家……出事了!
就在今日清晨,恆源商會的管事顧鶴延離奇死在商會裏了,放在平日裏,但凡與顧家粘上一點關係的人出了什麼事,不都是鬧滿城風雨,如今,顧鶴延卻死了,死的是顧家管事,顧家家主的親弟弟,顧瑾炎最敬愛的三叔。
這般變故,卻比滅離宗宗主離世還要來得轟動!
誰人不知,顧鶴延是一個修行淺薄的生意人,但家主對他的寵愛遠勝於其他兄弟,家主顧享窮盡一生的,尋遍四方延年益壽的天材異寶,只為給他三弟顧鶴延的壽命延續道與普通修行人無一差距。
可如今……人卻早早的走了,手法竟然與殺何修圖一模一樣,全身鐵青猶如殭屍,眉心一點紅。
雖未親眼看到,可世人早已想像出,顧家究竟是何等的震怒了。
陵天蘇神色陰沉,白靴衣衫早已濕透,瞬間就改變了去天闕樓的想法,改道去恆源商會。
顧鶴延,為何是顧鶴延,他不過是一個修行尚淺的老人,值得殺人者如此費盡心思的去剁他性命嗎?
不!值得!陵天蘇轉念一想,他是恆源商會的代表人,顧家中心人物,更重要的是,陵天蘇取得大碑後,亦是與他有過來往。
陵天蘇面上泛起一絲冷笑,那人目的已然明確,顯然正是他,可不知為何,不直接來找他,卻對他碰過面的人下毒手。
若是放任不管,是不是意味着,他身邊的人,皆有被殺的可能。
我不會讓你得逞的!
他現在已經十分確定,殺人者,定然與溯一視若珍寶的大碑有關係!
陵天蘇推開恆源商會大門,堂內客人早已被驅逐了個乾淨,堂內佈置得莊重嚴肅,掛滿了白布花圈,商會人員分列兩旁,神情悲痛,而那高台之上被一白布遮掩的屍體想必就是顧鶴延的遺體了吧。
而無人敢近那位顧鶴延的遺體,唯有顧瑾炎,一身白衣素縞,側坐在自己三叔身側,目光渙散沉痛,不知在想些什麼。
陵天蘇推門聲很大,頓時引起了堂內人的注目。
「大膽!你是何人!難道不知今日是個特殊日子,恆源商會不接見外客!來人,將他給我趕出去!」頓時有人不滿了。
「二爺,那位是葉家世子,與咱們顧大少是好友。」一旁有人小小聲提醒道。
那位被人喚作二爺的中年男子微微一怔,眼中隱隱忌憚,但口中仍是冷哼一聲:「即便是葉家世子,今兒個恐怕也要怠慢了,顧家出了喪事,就不好在招待世子殿下了。」
陵天蘇卻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直接像顧瑾炎那個方向走去,道:「本世子是來找顧瑾炎的,與你們無關。」
見他如此目中無人,那位中年男子頓時怒了,道:「如此放肆!來人!將他給我拿下!」
幾十人衝出列隊,手執長刀,目光不善的就要將他拿下。
「你們敢!」陵天蘇眼神如電,鋒利如芒的目光直直掃向那十幾人。
他們腳步頓時僵住,一時進退不得,他是葉家世子,得罪不得,可自家二爺下了命令,有不能無視,一時間,進入兩難地步。
而側坐在遺體旁神思恍惚的顧瑾炎,朦朧間似聽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渙散的目光微微回過神來,將視線移到下方劍拔弩張的場景之中,那十幾人刀鋒所向的,卻是陵天蘇。
顧瑾炎不知為何陵天蘇會突然來此,他方才說好像是來找自己的,他沉聲道:「給我退下!」
那十幾人頓時如蒙大赦,收刀紛紛退下。
見此,那位被人喚作二爺的中年男子頓時一臉陰沉,他這個長輩命令,居然還不如一個小輩管用了。
顧瑾炎遙遙的看着台下的陵天蘇,強忍悲傷,疑惑道:「你怎麼來了?」
陵天蘇早已想好說辭,既然眾人皆知他與顧瑾炎是一起逛窯子的狐朋狗友,那麼狐朋狗友也算是朋友,他家中出事,作為朋友的他自然有義務來這看他。
他道:「聽說你家中出了事,我有些不放心,便來看看你。」
顧瑾炎神情更加恍惚了,看着他渾身濕漉狼狽的模樣,顯然是冒着大雨趕來。
因為不放心,所以來看他……
他顧瑾炎自認為自己素來廣結朋友,一起逛窯子喝酒的朋友更是多不勝數,每次喝到醉醺醺,他們每個人不都是豪情壯志放言可以為了兄弟兩肋插刀,萬死不辭。
可每當他受罰,家中出事,哪個不是避而不急,跑得比兔子還快。
可如今,卻有這麼一個人,他是尊貴非凡的世子殿下,與他不過有着同食一碗麵,同打一場架的交情,可如今卻聽到他三叔被人殺害,因為擔心,便早早冒着大雨,不顧眾人忌諱,趕到此地。
(ps:特為一名可愛的小讀者加更一章,感謝為北北想人物名,日後定會閃亮登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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