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天蘇覺得她就像是一根拉得極長極長的細線,再微微用力動上一下,怕就是直接裂弦繃斷。
他試圖抽了抽手腕,卻發現吳嬰體內的鬼嵐枷咒危機早已度過,實難想像那柔軟纖細的手臂里,怎會蘊藏着如此強大可怕的力勢,竟是將他壓得掙扎不得。
他低喘咻咻,忍得辛苦極了,幽藍色的眼眸染上層層血絲,他儘量放緩聲音,說道:「你先起開。」
吳嬰聽懂了他話中的意思,故意裝作不懂,眯起細長的眸子,分明格外鋒利的眼眸此刻竟是給人一種別樣柔媚之感。
她將腦袋在他胸膛上蹭了蹭,說道:「我不。」
陵天蘇目瞪口呆。
想不到你堂堂越國太子殿下,辦事前與辦事中的變化竟是如此天差地別,方才那個一臉慫包且傲嬌說着我不要的那個求饒受氣包去哪裏了?
他漲紅的臉色多了幾分深肅的神色,他目光深深的看着吳嬰說道:「我雖不懂你為何棄晉從離,但我知曉你必然是有着不得不這麼做的理由,可如今這般形勢,若我不管不顧,稍有不慎,你若懷上了敵國世子的孩子,又當如何自處?」
以吳嬰的性格,今日床榻間放肆是一回事,明日天明,卻又是另一回事兒了。
他並不認為,只不過是睡了一場,吳嬰便會放棄一切,同他一起回家做他的女人。
她有着讓他看不懂的堅持,這個堅持讓她立在風雨之中,她必須是最強大的太子吳嬰。
若是此時,她因為孩子身份暴露,這滿朝上下,皆是虎狼之徒,她又當如何自保。
陵天蘇滿腹鬱結。
吳嬰卻沒多大反應,咬着他的鎖骨,眼眸微黯,輕聲說道:「我是鬼嬰,鬼嬰是絕對無法誕生子嗣的。」
陵天蘇看到她低伏黯淡的模樣,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臉頰,似是想讓她打起精神來:「別手什麼『絕對』這種胡言亂語了,七界不是有傳說,鬼嬰不入輪迴,可如今騎在我身上的這個人又是誰?」
吳嬰可憐兮兮地看着他,目光之中帶着幾分希翼。
看到那卑怯又弱小的希翼之光,陵天蘇覺得自己方才那些話全部白說了。
因為他發現自己敗在了這樣的目光之下。
讓人心疼,讓人不想在看到他失望的目光。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勃然大怒道:「吳嬰!這可是你自找的!若是自己倒霉出事了,我可是不會管你的!給我鬆開!」
吳嬰被他忽如其來的怒吼聲嚇得雙手一松。
帶着哭音道:「不要你走……」
陵天蘇雙手得了自由,卻沒有將她掀開,反手啪的一巴掌甩在她的屁股上:「我何時說要走了!到時候出了事,可別來哭鼻子求我
!我真的不會管你了啊。」
他抬首看了她一眼,似是在做最後一遍確認,擲地有聲的說道:「我真的真的不會管你了啊,你怕不怕?」
吳嬰沒有說話,咬着指節,另一隻手指不斷臨摹着他的眉眼。
陵天蘇故意裝出一副惡狠狠的樣子,實則緊張說道:「我可混賬了,在京都睡了很多姑娘都沒負責,她們我都不予理會的,你這般惹人厭,還長得凶,我自然更不會管你了,我是真的真的真的不會管你的,你別在那傻樂,我沒跟你開玩笑。」
『不會管你』這幾字的確說得擲地有聲,鏗鏘有力,絕情寡義。
可在絕情的言語,被他這般肯定的重複着重好幾次,未免就讓人覺得有些可笑可愛了些。
此刻的吳嬰便是覺得他可愛極了,比當年那副血淋淋含笑的模樣更加讓人愛了。
啊……
不行了。
好想將他弄哭怎麼辦。
可是她慫,又不敢。
所以只好將唇邊那擴散美麗的弧度強心彎了回來,擺出一副認真讓人捉摸不透神色的模樣,靜靜看着他說道:「嗯,知道了。」
陵天蘇怒道:「你知道個屁知道!吳嬰你說說你幹嘛非要這樣,你矜持一點好不好?」
吳嬰乖乖點頭:「好,我矜持,你來動。」
陵天蘇:「……」
吳嬰水汪汪的紅色眼睛再也看不到半分殺氣,只有可憐柔軟的討好,她扯扯他不知道何時跑出來的狐狸耳朵:「陪我……」
陵天蘇敗下陣來,最後時分,嘴上似乎又小聲重複了一遍『我才不管你死活,笨蛋!』。
可他滿腦子裏都是算計。
算計的自然不是吳嬰,而都是京都里的那些偽善迂腐權貴,以及北離那群虎視眈眈的冥族,這些隱患於吳嬰而言,可謂是與虎為謀。
這個看起來挺聰明強大的太子殿下實際上就是個不中用的蠢貨。
所以說,該怎麼樣才能滅了那群惡虎,讓這個蠢貨笨蛋在這越國皇宮裏睡上一個安穩的覺。
嗯,那壁爐里的木料算不得什麼好木,冬天都煨不暖她的身子。
冬日漫長,得儘快找個時間,去一趟海神界,那裏的雪海之巔,生了最後一株魁懷神木。
取來人間,便可焚燒照耀千年不滅,尤其是還有着蘊養鬼靈之神效,可勉強一用。
某位鐵骨錚錚的世子殿下在說完不管身下那位正嚶嚶鳴泣的少女後,心中卻自主的將那珍貴無雙的靈木規劃到了『算不得什麼好木』的範圍之中。
就連只存活在傳奇中的魁懷神木,也不過是勉強一用。
午夜,陵天蘇扯過被子蓋在她的身上。
吳嬰愕然道:「我已經不冷了。」
陵天蘇歪着嘴冷笑:「你這是在委婉的下逐客令?」
吳嬰趕緊手腳並用的纏了上去:「我沒有!」
「別鬧了,我渴了。」
吳嬰道:「那我抱着你,去給你倒茶喝。」
陵天蘇一臉古怪:「為何要抱着過去?」
吳嬰臉紅了一下,哼哼唧唧道:「不想分開,一刻也不想。」
話剛一說完,屁股又挨了一巴掌:「不要隨便勾引人。」
他無語的想着,不過是睡了一覺,何以讓她的情感有了如此大的變化。
「倒什麼茶啊,那葡萄就很多汁甘甜的,我要吃葡萄。」
吳嬰怔道:「你分明沒有吃葡萄,怎麼知道甜。」
陵天蘇眯起狐狸眼,目光落在她的唇瓣間:「我就是知道。」
吳嬰頓時臉色一紅,覺得今夜當真是從老天爺那裏賒過來的。
她伸出纖細玉臂,手指在被子上蹭了蹭,然後撈了一顆葡萄,送到他唇邊,睜着一雙水晶晶的眸子看着他:「我可以餵你嗎?」
陵天蘇沒有回答,低頭就咬住那顆葡萄,嚼吧嚼吧吞了,果然很甜。
「還要。」他張大嘴巴。
吳嬰眼中滿滿都是躍躍欲試,好像是一個小女孩像要給一隻可愛小動物投食那般,帶着雀躍的興奮與期待。
她索性端過整個盤子,一顆顆的拈來餵給他吃。
陵天蘇就一顆顆的吃着,蹙眉看着她青青鬱郁的肌膚傷痕,想來是很疼的,可她卻絲毫不在意,一門心思的放在餵他吃葡萄上面。
胸口好堵。
蠢貨果然就是蠢貨。
又一顆葡萄餵過來,陵天蘇偏頭躲開,正欲說話,卻看到她一臉受傷難過的神色,心中咯噔一跳,只好先咬住那顆葡萄,含在口裏含糊不清道:「你把那個木盤裏的瓷瓶拿給我。」
吳嬰取過那瓷瓶遞給他,看着他青痕十分嚴重的腰,問道:「是要上藥嗎?」
陵天蘇懶懶掀了掀眸子,沒有回答,只是淡淡吐了兩個字:「葡萄。」
吳嬰又繼續餵葡萄。
「你這殿裏有帕子嗎?」
吳嬰舔了舔手指間的甜膩汁水,奇怪道:「我又不是女子,留那帕子做什麼?」
陵天蘇目光一下變得很是奇怪。
(ps:群里小可愛說今天要去學校了,所以提前更一章,希望去學校之前能夠看到,開學了,大家學習也要努力加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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