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天子陛下頓了頓,黑墨般的眼眸划過一絲不可察覺的詭異笑意。
然後繼續說道:「朕就罰你近些日子,拘禁在這皇宮之中,好好收收你那不懂規矩的毛躁性子。你初次回京,朝堂之上許多規矩更是不清不楚,你就好好跟着渃兒學習這宮中規矩以及為官之道。渃兒素來飽攬群書,自幼又得良師教導。無論是自身修養還是禮儀,都遠遠勝過同齡之人,你就跟着渃兒好好學習這些。並且渃兒臉傷剛好,若是被有心人察覺,必會惹下一些禍端,朕要你在這段期間,好好保護她。」
陵天蘇頓時傻眼了,這是什麼懲罰,簡直前所未聞!
饒是他精明似鬼,一時間也不明白這位天子到底是玩的哪一出。
「啪!」一聲……
研磨素手之下,珍貴無雙的青鳥白玉硯台頓時四分五裂,墨汁淌了一桌,險些污了那些奏章。
好在天子手疾眼快的抱起那些周章,推到一旁。
秦紫渃毀了珍貴的獨一無二的硯台,墨水更是弄髒了天子專用的書桌,卻也不見他面上怒容,反而意味深長帶着玩味笑容,看着臉龐微紅的女兒。
果然不出他所料,不過這樣很好,他的女兒與她的兒子若是能……
那到也是了卻了他的一樁遺憾。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秦紫渃,取出一方明黃色的帛錦,溫柔的擦去她手上的墨跡。
誠然一副慈父模樣,他呵呵一笑,道:「只是這樣一來,就要勞累我們的渃兒一段時間了,這小子太過於頑劣不堪,若是交給那些老夫子們,恐不知還會被他折磨成什麼樣,還是交給渃兒朕放心一些,就耽擱渃兒一些煉器時間,幫朕好好整治一下這泥猴。」
這話說得……
陵天蘇好沒氣的翻了一個白眼。
怎麼把他說得跟個不入流的市井小混混一般,他回來至今,貌似沒做什麼壞事吧?
秦紫渃也萬萬沒有想到父皇的懲罰竟是這麼荒唐。
要知道在這皇宮內院之中,除了天子一人是男子之身以外,其他的,除了太監就是禁衛軍與皇子。
而能在宮中住下過夜的,除了未成年的小皇子住在自己寢宮之中,也僅僅只有服侍妃子公主的太監,但也只能居住在太監的專屬內院之中。
而禁衛軍們若是沒有守夜任務的,也不得在宮中逗留,必須在門禁之前,離開皇宮。
而如今,父皇竟然讓陵天蘇住在這宮裏頭,還是安排給她,這如何使得!
秦紫渃下意識的想要婉拒,可當她抬頭一看到父親那期許得發亮滲人的眸光,拒絕的話語就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她雖不喜親近自己的父皇,但不代表這她就不重視他,對於他的要求,她一向很少拒絕。
「我不同意!」
相對於秦紫渃的猶豫,陵天蘇就相對於的要果決許多了。
開玩笑,讓他一個人在這深宮內苑之中面對這些鶯鶯燕燕和一群不男不女的傢伙,他如何呆的下去!
而且從他回家的這段日子裏看得出來,他的爺爺葉沉浮,最注重禮義廉恥了。
在這宮裏頭,住着的可都是皇帝的女人!
對他來說,無疑是一個巨大的雷區,若是稍有不慎,挨着碰着了哪個,那可真是百口莫辯了。
再說,誰說後宮女子就是嬌滴滴的角色了?
明眼人都明白,往往後宮裏的水,比那朝堂之上的,還要深!
更何況,他還要追查冥族之人的下落,救出赫連,這才是最重要的事。
若是放任不管,坐等冥族之人壯大起來,到那時,才是真正的一發不可收拾,他可不能在這裏麻煩事給絆住腳。
不知為何,聽到陵天蘇這般毅然決絕的說不同意,甚至不惜違背聖意,秦紫渃神情不可察覺的微微一黯,有些失落。
他就這麼不想和她待在一起嗎?
是了,她這般無趣的一個人,又有誰願意朝夕相處呢?
天子秦步將女兒神情盡收眼底,暗道自己下的這個決定果然沒錯。
但是一想到這小子居然如此果決的拒絕,心中頓時升騰起一股無名之火。
朕的渃兒乖巧安靜,容顏更是生得絕世無雙,朕給你這小子製造機會,你竟敢拒絕?!
當真是不識好歹!可惡至極!
「朕意已決!這是朕給你的懲罰,朕容不得你拒絕!」
天子臉色深沉如水,皇家威嚴壓迫人心。
秦紫渃柳眉微顰,剛欲說話,卻被天子一個眼神制止,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陵天蘇簡直是要罵娘了。
即便他此刻是執意要走,恐怕也是難如登天。
這裏是大晉皇宮,宮內高手如雲,僅憑他一人,走不了!
沒辦法,看來只能搬出爺爺的名號了。
「皇伯父,您這樣欺負小輩真的好嗎?您強留我在宮中,這事若是我爺爺知道了,他老人家會生氣的。」
大晉的人都知道,如今的當今聖上,即便是對於自己的老丈人都不假辭色,卻偏偏對子嗣凋零身體埋進黃土裏的葉沉浮敬重有加。
陵天蘇搬出葉沉浮的名號來,的確極為有效。可惜如今嘛……
聽聞葉沉浮名號的天子,神情陷入短暫的微怔,但很快便恢復到平常表情。
天子淡淡一笑道:「聽你的語氣,是非得經過你爺爺的同意,你才肯同意住在這宮裏頭?」
陵天蘇想了想,自己的爺爺應該不會這般糊塗答應他,便點了點頭,道:「不錯。」
天子哈哈一笑,道:「那好,朕就如你所願。」
說完,便取出一張繡有祥雲白鶴的明黃帛錦,重新執起白玉筆桿就要落筆。
「慢!皇伯父!」
能這麼大膽打斷天子擬聖旨的,在這大晉,恐怕也只有陵天蘇的吧。
天子無奈的揉了揉額角,道:「又怎麼了?」
他拿這小輩,還真是有耐心啊。
陵天蘇掃了一眼他筆下的空白聖旨,失笑道:「皇伯父,您這樣好沒意思,說是要經過我爺爺的同意,但是您卻直接下旨,我爺爺是朝中大臣,您都如此鄭重其事的下旨了,他如何敢不答應,您這是耍賴啊。」
天子笑了笑,收起手中聖旨,又從桌案上的書本中抽出一張潔白無瑕的宣紙,放在桌上鋪平,好沒氣道:「這樣總行了吧?」
陵天蘇滿意點頭道:「如此甚好。」
狼毫沾飽墨汁,落筆……
不多時,便放下毛筆,張開在面前輕吹兩下。
待字跡漸干,才將宣紙疊好,並傳來侍衛,要求送到葉王府中去。
天子疊紙的速度不慢,陵天蘇驚鴻一瞥。
雖沒發現上面所寫內容,卻也看到透光的紙面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小字,心中莫名升起一道不妙的念頭。
明明不過一句口頭上的轉達,天子為何非要浪費筆墨寫在紙上讓侍衛傳遞到葉沉浮那。
況且其中三言兩句就能寫清楚的事情,卻寫了那麼多字。
有貓膩,其中絕對有大大的貓膩……
陵天蘇不在的葉王府內,原本等待陵天蘇歸來已經漸漸不耐的葉沉浮,等到的卻是宮中的侍衛傳信。
眼底更是陰鬱濃厚,待拆開那薄薄書信,看到紙上那熟悉的字跡之時,眉頭更是緊鎖起來。
得知陵天蘇被帶到宮中的沈柔亦是滿臉焦急之色。
對於她這種不惹是非的規矩婦人來說,進宮可是大事!
更何況,陵天蘇當街與蘇家小姐毆打公主的事情,她也是有所耳聞的。
如今第一時間便想到了定是那天子陛下要興師問罪了,不由方寸大亂。
「公公,可是宮中傳來消息了,小蘇……陵兒現在如何了?」
葉沉浮一眼不發,認真的看着便筏中的內容,一字都不曾落下。
隨着視線漸漸下移,緊鎖的眉頭伴隨着臉上皺紋舒展開來,先是會心一笑,緊接着放聲大笑。
「哈哈哈!!!」
豪邁的笑聲無比舒暢:「好!好!好!陛下此舉大善!大善也!你回宮去稟明陛下,就說葉老兒同意了!」
他見過陛下的紫渃公主,也知其品性,倒是個好孩子。
看到公公笑得如此開懷,沈柔的心都快糾成一團了,焦急道:「公公您倒是回答妾身啊,陵兒究竟如何了?您又答應了陛下什麼?」
葉沉浮開心的捋了捋花白的鬍鬚,笑道:「一樁妙不可言的好事,不可言,不可言吶……」
很顯然,在陵天蘇不知道的情況下,他被自己的親爺爺,給坑了一道。
那名侍衛則是恭敬行禮道:「葉王爺有所不知,下屬之所以會來此一趟,只因世子殿下不願遵從陛下的旨意,說是要得到您老的同意才行,若是屬下這般空手回去,口頭一說,貴府的世子殿下恐怕不會輕易相信,恐怕還得麻煩葉王爺再回復一個紙筏才是。」
葉沉浮笑意濃烈,頗為讚許的看了一眼這位會看事兒的侍衛,笑道:「說得有理,不錯不錯。」
能得葉王爺如此一句簡單的讚許,那名侍衛激動無比。
經過漫長不安的等待,陵天蘇終於等來了侍衛的回覆。
回復不過是一張小小紙筏,攤開一看,簡簡單單的「尚可」兩字,無疑是將他打落到了冰窖之中。
陵天蘇有些不敢相信,但其字跡無疑是葉沉浮的沒錯,暗道他不應該人老糊塗到了這種地步才是啊。
百思不得其解,如此看來,主要問題應該是出在天子送出去的那張便筏之上。
雖有心耍賴,卻也不願做一個失信之人,看着一臉得意,仿佛一切盡在他手中掌控的模樣,陵天蘇就氣得牙痒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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