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天蘇咧嘴一笑,車經熟路得摸出一個空碗和筷子來,將排骨麵分了分。
推到她面前:「一起吃啊,我現在也長大了,明天我給你打飯啊,你喜歡吃什麼?」
隱司傾將指尖不經意間沾染到的一點墨漬輕輕在軟帕上擦乾淨,也沒有拒絕陵天蘇分配過來的食物。
她取過筷子,將碗中的牛腰子重新扔回了陵天蘇的碗中:「我不吃這個。」
陵天蘇咬着一大口牛腰子,看着她含糊不清道:「那你還每次打這麼多,我還以為你喜歡吃呢?」
咽下去以後,他又喝了一碗麵湯:「我也不喜歡這個味道,腥氣重,不好吃,沒有雞腿好吃,那你多吃點雞腿吧,這糕你也多吃點,明日我去打飯,就不打牛腰子了。」
隱司傾挑起一根細細的麵條,送入口中,熱騰騰的湯霧將她容顏籠罩得多了幾分人間煙火的氣息,少了幾分輕貴高冷。
她完全咽下口中的食物,才緩緩開口道:「師尊不會允許男子停駐在離瑤峰。」
陵天蘇微微一怔,隨即笑道:「那好,明天我變成狐狸樣子出去好了,以後若是有外人來了,我都不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就單獨陪在你身邊的時候,我才這樣,好不好?」
隱司傾餘光正巧對上那燦爛的笑容。
她靜了一會兒,忽然放下手中筷子,雙手捧起面碗背過身去,看不到她面上是何神情,只是聽得小聲喝湯的聲音細細傳來。
陵天蘇吸溜一聲,將口中麵條吸入口中,接着就聽得她輕聲回應:「好。」
用過早膳,便簡單了收拾乾淨。
陵天蘇自然沒有回到自己的桌位上,乖乖地坐在她的身邊,有模有樣學着她提筆落筆。
隱司傾習慣了一個人的安靜,哪怕是以往陵天蘇在的時候,可他一副小狐狸的模樣,不會說話,抄經之時都是十分安靜的。
可今日卻是有些不同。
「鳳凰,我今日有多寫出了一個字,能夠保證不燃掉。」陵天蘇眼睛亮晶晶的,一副快誇我的模樣。
隱司傾伸出手掌,摸了摸他的腦袋:「嗯,還不錯。」
「鳳凰,我感覺這幾日抄經下來,心口裏仿佛有一團火要破土而出了,不燙,很溫暖的感覺。」
「嗯,許是你體內的鳳凰靈體快要復甦了,雖然不知你在人間經歷了什麼,但必定是遭受過某種毀滅性的重創,導致鳳凰靈體也隨之沉寂永眠。」
看來這本《焚天經訣》果然對他幫助不小。
「人間?我是從人間來的嗎?」
「嗯。」
兩人就在細語交談之中,宣紙上的字跡漸漸鋪滿,時而火星燎燃而起,卻不會焚傷肌膚。
就當隱司傾下次吸墨準備落筆時分,腳腕處忽然仿佛被什麼柔軟的事物纏繞上了似的。
回眸望去,卻是見他身後不知何時冒出一隻狐狸尾巴。
她是正膝跪坐於案前的,不知不覺,竟是那隻尾巴悄然伸了過來,纏上了她的腳腕白靴。
「莫要胡鬧。」輕輕呵責一聲。
「哦。」
尾巴並未收回,而她也沒再多言呵責。
只是素手輕撫過腳腕上的那隻尾巴,並未強硬扯開,尾端出的那一撮玄黑卻已經消失不見。
陵天蘇輕咦一聲,表示不解。
隱司傾淡淡道:「隱世宮因為一隻命貓,不斷在找你,你尾端的那抹玄黑妖氣,還是隱去了好,畢竟,一個多月後,是要與他們打照面的。」
陵天蘇不解:「命貓?」
隱司傾輕輕點頭:「好像是你的……一隻寵物?」
他搖搖頭:「不記得了。」
「無妨,諸事不可強求,順其自然便好。」
「嗯。」
「你這冰塊臉,快點給我將小妖兒叫出來!!!」清稚卻氣勢洶洶的聲音響徹整個整間秋雨梧桐。
只聽得轟隆一聲如雷劍意沖天而降,滿山水霧結界豁然散去。
蒼憐拖着一把四尺古劍,劃空而來。
本以為,第一天就從離瑤峰上逃跑掉的小妖兒一定是討厭死這個女人了,畢竟每天一副冰塊臉,冷冰冰的一點意思也沒有。
只是後來又一時不幸,被捉了回去。
好在現在小妖兒是她的人了,已經抱上了一個強壯有力的大腿,終於不由被那個女人限制自由了。
藉助太古劍意一劍強硬轟開水霧結界,蒼憐霸氣降臨。
可誰知眼前這一幕頓時讓她傻眼了。
一男一女畫面唯美和諧同坐一案,抄寫經文。
關鍵是兩人挨得極近,昨夜還被她恩寵着的小妖兒如今卻是狐狸尾巴都露了出來,恬不知恥地纏在那個冰塊臉的腳腕上!
過分!太過分了!
肅然凜冽猶帶三分殺伐氣勢的小臉蛋頓時很不愉快的鼓成一個包子樣。
跺着小腳就突突沖了過來,指着陵天蘇的鼻子就開罵道:「你個沒良心的死鬼!都是我的人了,居然還用尾巴去勾引別的女人!太過分了,你個小狐狸精!」
陵天蘇尾巴並未鬆開,反而有些怕怕地纏的更緊。
隱司傾輕輕蹙眉:「死鬼一詞是用在這樣的場合里的嗎?」
沒轍,可憐一代妖尊蒼憐大人,在被關在冰窟那個暗巫天日的地方實在是太久了。
平日裏唯一的娛樂便是在被田七長老放在膝蓋上擼毛的時候,跟着看兩眼她從山下買來的奇奇怪怪的話本。
從而也跟着學了一些亂七八糟的詞。
陵天蘇下意識地併攏雙腿往隱司傾身後縮了縮,躲在她身後探出一個腦袋來,將蒼憐細細打量了一番,奇道:「你怎麼變得這么小了?」
他指的是她的體格,蒼憐卻誤會了。
當時包子臉氣得都發青了,挺了挺自己傲然不復、可憐的小胸脯。
就算可勁挺啊挺,十二歲的身材依舊是一馬平川。
她怒道:「老娘我哪裏小了!」
陵天蘇看了一眼她挺胸的動作,很是認真道:「嗯,這裏也小了。」
蒼憐勃然大怒,口不擇言道:「你昨天摸的時候怎麼不說小!如今穿上褲子不認人,就嫌棄我了是不是!」
陵天蘇目瞪口呆。
隱司傾驀然回首,幽幽靜靜地凝了他一眼:「你昨天摸她了?」
陵天蘇老實點了點頭。隱司傾哦了一聲,然後伸手撥開腳腕上的尾巴,不再說話,低頭撥弄着玉笛穗子。
蒼憐頓時樂了:「你看這個女人壓根就不喜歡你,你纏這麼緊做什麼?來背起你的小包袱跟我走吧,你若想要的話,我隨時都給以變大回來的。」
說着,她那長夜幽暗的一雙眸子極其不屑地在隱司傾胸前打了一個轉,哼了一聲。
那目光,就仿佛是一個王者大佬,俯瞰渺小凡人一樣。
她將手中拎着地包袱扔在陵天蘇身旁,又不知從哪摸出一根雞腿,色澤焦黃,肉香四溢,顯然是經過精心烘烤過的,絕然不是七苑堂那種大鍋飯做出來的大批雞腿能比的。
她就像是一個誘惑小朋友的老媽子,雖然小臉好看可愛,可字裏行間卻是透着濃濃猥瑣的氣質:
「來呀~跟老娘走唄,這雞腿可是我特意為你烤的,很好吃哦?」
說着眼珠子滴溜溜一轉,目光灼人地看着陵天蘇被束帶束緊而顯得挺拔有力的腰:「恢復得不錯的樣子嘛,誒嘿嘿……」
陵天蘇十分不能理解這個女魔頭腦子是什麼結構做成的,一開始要死要活地比他就範。
他老老實實順從了,正暢暢淋漓的時候你卻哇地一下大哭出來,一副貞操被惡徒慘烈奪走的模樣。
後來被徹底干趴下了,陵天蘇現在還清晰記得她潰不成軍、意志散亂時,霸氣不再。
像一隻被欺負慘的貓兒似的,爪子縮成一團不斷求饒,一聲小妖兒從嗓子裏喚出來都是軟軟的、綿綿的調調。
即便陵天蘇不喜歡她,也不得不承認在那一聲聲軟叫聲中,心都被叫酥了。
如今怎麼好了傷疤又忘了疼,一副要強人就範的模樣。
她自己有幾斤幾兩難道心裏沒點逼數?
陵天蘇回懟道:「快別說我了,你自己老是揉腰子做什麼,很疼很酸嗎?如果覺得很疼很酸的話,就回家養着啊,不過今日還是謝謝你給我送東西。」
他一面說着,一面拆了包袱確認裏面東西有沒有不見。
嗯,鈴鐺還在,編草狐狸還在,咦?裏頭小零食不見了,一定是那個女魔頭偷吃了。
算了算了,看在她腰子疼的份上,不跟她計較。
等等!這是什麼?!
陵天蘇手一抖,抖出一塊肚兜,面色鐵青,磨牙道:「這是啥玩意兒啊!」
隱司傾淡淡掀眸,她是知道狐狸將她那件肚兜藏在自己小包袱里的,但絕對不是這一件。
蒼憐哼哼一聲,語氣仿佛施捨一般,可眼眸卻是亮亮的期待:「這是我的,送你的。」
隱司傾心頭微微迷惑,為何總有人喜歡送肚兜給他?
陵天蘇板着個臉,起身將肚兜塞入她的懷中,又不客氣的在裏面翻找了一遍,找回了原來那個。
「我不要,這個才是我的。」
蒼憐皮笑肉不笑:「你老實告訴我,這個肚兜是不是你身後那個女人的?」
陵天蘇一愣:「你怎麼知道的。」
蒼憐怒道:「我就知道!會繡這麼騷包圖案的也就只有這個冰塊臉了!我不管,反正不許你得她的肚兜。」
(ps:晚上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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