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自恃嚴守君子之道的孟子愉自然不會參與其中,但是此刻他美好的心情卻怎麼也阻擋不住。
高松羊暗自感嘆還是自己這學子目光長遠,穩重大氣。
瀟竹學院與星野學院素來並肩齊名,故而在重大宴會之中,席面之間也是並排而立,且過道不會相隔太遠。
而孟子愉自恃一番冷靜分析言語自然是清晰的落到了潘白的耳中。
對面昔日同窗,潘白亦是抱之一個微笑,做出了一個敬酒的動作。
「孟兄目光之長遠,心思之冷靜,潘白自愧不如,只是方才世子殿下遭人言語攻擊,被他施恩得救者皆紛紛出言維護,孟兄不言不語的確冷靜得讓人意外。
如今世子身份遭人懷疑,更是被人惡意針對,這會兒孟兄就毫不吝嗇言語的暗中踩上一腳,這莫不是見不得人好,反而見人遭殃心中更為暢快些?」
孟子愉面色當即一沉,卻也只是淡淡地掃了他一眼,並未多加做聲,似是不屑與之爭論。
而高松羊如何能夠忍受愛徒被人如此羞辱,當即眼眸眯如利刃,冷冷掃視過去,沉聲道:
「膚淺之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當年老夫看你這孩子,雖然勤奮不足,倒也算是實誠,雖擇優選了子愉這個孩子,但心中於你還是頗為遺憾,今日一見,反而更加堅定了當初之選,且憾事一掃而空!」
潘白舉起酒杯,也不做飲,他放下酒杯淡淡一笑:「您是長輩,學生不與您爭論。」
那真正淡然的態度倒還真叫高松羊有種一拳打進了棉花里的感覺。
而潘白身側的星野學院院長庚宗,則是身出一隻蒼老的手掌,摸了摸他的腦袋,讚賞道:「好孩子。」
聽得趙韞弼一番連珠般的質問,陵天蘇並未急着解釋開脫,而是抬首看了一眼主席之上的天子。
天子看他的目光依舊溫醇,如看待一個晚輩一般。
但陵天蘇知曉,他的眼神終是有了一絲鬆動。
帝王猜忌之心,並非因為哪個賢德憫厚的君王而消失不見,只是將之藏得更深了。
那份猜忌一旦從深處挖掘出來,將再難以埋藏下去。
只是對於陵天蘇而言,不論是君王的猜忌,還是群臣各方勢力的敵意,於他而言,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如何在今日,將趙家連根崛起,讓這位從屍堆墳墓里爬出來的趙家惡鬼重新塵歸於塵。
還有便是……那位重創即墨蛛陰的冥主,始終是他心頭最大的威脅。
潘白看了兩眼與自己同席而坐的雲瓊師兄,見他終是頂不住那重重壓力,亦是閉口不言。
他無奈的搖了搖首,繼而緩緩起身,走至眾人乃至陛下面前,微笑道:「趙老大人這番話說得井井有條,看似十分在理,不過……」
他眼眸一眯,溫和的眸子閃出幾抹犀利來:「那也僅僅只是看似罷了。」
趙韞弼眼瞳中的屍蟲扭轉,轉向潘白方向,森冷的雙瞳漸漸散開一股濃烈殺意,他森然一笑,道:「小子好膽魄。」
「過獎,不過是實事求是罷了。」
潘白微微一笑,看了一眼靜坐不語的南宮燁,說道:「北離使臣出使我大晉,意圖聯姻,看似看中的是我大晉公主,實則你所看中的無非是皇后趙家之女,這也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
近日以來,趙家行事大家也看在眼底,且不先說世子為妖如何,滅族如何,勾結如何,而如今擺在我們面前的鐵板釘釘的事實卻是……」
潘白面容含笑,目光微轉間,重新落到了席面之上:「趙家與北離勾結,意圖北上叛國這一點毋庸置疑!」
隨着他尾音落下,趙韞弼冷笑連連,眼瞳之中的一隻屍蟲嘶鳴一聲,竟是直接劃破空間,速度快到讓人無從反應朝着潘白直奔而去。
陵天蘇手指輕敲,正欲抬起,不過前方空間一陣涌動,一道無形劍意破風而去,直接將剛掠出眼瞳的那條屍蟲直接斜斜釘死在了地板之上。
眾人目光齊刷刷的看向王淵那方,只見星父大人王淵攤了攤手掌,說道:
「方才趙家這位說了,不可隨意屠殺我大晉子民,而潘公子乃星野學院學子,身負功名,如何又能夠輕易下此殺手?」
趙家家主趙洗筆冷眸說道:「此子污衊我趙家,理應當誅!」
王淵顯然都懶得去過多的爭吵,他呵呵一笑:「想打架就打架,想殺人就殺人好了,實力為尊,何必扯那麼多虛偽的理由,瞧瞧人家小世子,殺人滅族做得多乾淨利落,有像你們這般東拉西扯的嗎?」
一番無厘頭的話語頓時讓不少人心中無語至極。
感情合着您老人家還是十分支持別人殺人滅族的是吧?
趙韞弼眼眸閃爍,又一條新的屍蟲從他那空洞的眼瞳之中延伸而出。
他淡淡說道:「諸位或許還有所不知,你們這位世子殿下身邊的世子妃欽定人選,早在一個月前,偷偷潛入大理寺監牢,毒死了那位來自靈界的符師,如今大晉的敵人可遠遠不僅僅於那九州,還有着其他界域的強敵。」
此言一出,全場沸騰!
靈界符師喪命於大理寺並非什麼秘事,只是死因卻是被人強壓下來。
後來,靈界隱世宮中來人,逼迫大晉交出世子,聖上態度堅決不應。
原來此事……竟是世子有意在從中挑撥的嗎?
陵天蘇低聲一笑,轉頭看了一眼駱輕衣,笑道:「今日還真是看了好大一齣戲。」
駱輕衣看着地上被釘死冷頭的腥臭屍蟲,微微搖首,也並未多加解釋。
「陛下……」賀家家主面色複雜的看了一眼天子,最終還是沉聲道:「今日之事,茲事體大,還望陛下儘早定奪。」
賀家最先發言早在陵天蘇的意料之中,故而他也沒有多大反應,只是端着酒杯,目光掃視在各大家主身上,靜靜等候着那圈中人的行動。
其實說是等候,不過也是做最後一步的確認罷了。
天子目光幽幽的看了一眼不做言語的駱輕衣,眼底划過一絲連陵天蘇都看不懂的愧疚之意。
最終,他斂去眼底所有的情緒,抬首看着眾人高聲道:「今日趙韞弼所言,不過是他的猜測之想,並無實質證據,故罪不足以成立。」
「那屠殺汪、宋兩家的罪責也不成立嗎?」賀家家主連忙逼問道。
「邦邦邦!!!」
敲打着桌面的聲音不耐煩的想了起來,只見顧家家主顧享眉目深沉道:「宋家是我兒一人屠滅,怎麼?賀家老兒這也是想拉我兒下水了?」
賀家家主神情一僵,有些微惱道:「老夫再說葉家的事,與你顧家何關?」
顧享冷笑不語,只是態度決定了一切。
陵天蘇亦是有些不耐了,看着趙韞弼眼瞳之中的兩條屍蟲。
他定定的看着趙韞弼,冷笑道:「說了這麼多,我就一句不認,你又能奈我何?」
赫連霸冷笑一聲:「小子當真是狂妄無邊了,陛下,臣請命……此子不可留!」
陵天蘇呵呵一笑,踱步至趙家席面之前,雙臂抱胸,似笑非笑的看着一種趙家人。
「說我殺人,可我殺的人哪有你多?說我叛國,又哪裏有你們叛得瀟灑利落,說我挑撥內亂……」
陵天蘇一腳碾碎地上屍蟲,笑容嘲弄:「那符師之死,因何而死,而輕衣又為何夜探大理寺,這些……你不是比我更清楚嗎?」
潘白眼神一動:「世子殿下這是何意?」
陵天蘇轉身朝着潘白拱手行禮道:「今日多謝閣下出言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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