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東西說不清道不明,人的見識和經歷,決定了一個人的頭腦,更準確的說,是行事風格。
若是讓原來下河村的村民見到阿青,都有可能不敢認了。
她此時舉止老練,做事井井有條,完全沒有當初那種懵懵懂懂的感覺。
她進了城,採買一些水果、吃食。再買了換洗衣物,挽成兩個大大的包裹,背在肩頭,腳步輕快的就回山了。
這幾日,一人一狐的生計,全都是小姑娘打理的。
說起來也好笑,蕭南自從第一天夜裏動用一些手段,讓阿青經歷幻夢一場,治好了她的心傷之後,就立即百事不管。
他一整天一整天的坐在山頭,似乎是在思考人生,也可能是在修練着什麼功法。
阿青倒是很容易知足,她只覺得這種生活,其實也挺好的。
有時候,她會想起下河村的那些熟悉的人,但只要想到自己回去了,也許會給村裏帶來災難,她就把這些事情藏在心底,並沒有說出來。
每天悠悠閒閒的,什麼活也不用干,還有錢花,比起在村里當然要舒服得多了。
不過,也許很快就要忙碌起來了。
張員外家裏那種氣運反撲的災厄還只是剛剛開始,接下來就該是百病纏身,全家都會出問題。
而且,還不是一些普通手段所能解決的,就算是有道家高人出手,也不見得能夠處理,神靈手段豈是等閒。
如果那張員外不傻,他應該知道怎麼做的。
「聽蕭南說,這只是埋下一個引子,點燃一個火星,至於會燒成什麼樣,那就要看後續了。」
見到蕭南又坐在崖邊,阿青連忙跑過去,笑道:「累死我了,看看我帶回來了什麼好東西?」
她獻寶一樣的端出一些酒菜瓜果,嘴裏還嘀咕道:「你快點化形吧,頂着這個狐身,我都不敢抱你了,還沒有以前那麼好玩。」
想到自己洗澡時的情景,還有那天晚上不知道蕭南的身份,直接抱在懷裏睡了一晚,阿青就有些不好意思。對方沒有一把掌拍死自己,想來是手下留情了吧。
兩人美美的吃了一頓,就到了每天的功課時分了。
阿青抽出長劍,愣了一會,突然不知道練什麼好了。
這把劍當然是她在鐵匠鋪子裏買的,她嫌棄蕭南帶回來的百鍛長刀有些不趁手,就去買了一把。
現在她想明白了,自身實力其實很重要,假如那天她再強一些,李大叔他們就不會死。
只不過,她一拿起長劍就想練習白猿十三劍,這已經是刻在骨子裏的東西。
想到蕭南叫自己不要練白猿劍,她就不知如何是好了。
「唉……那你就先別練劍法,我傳你一套針法。」
蕭南招招手,叫阿青過來坐下。
「比白猿劍法還厲害嗎?」
「厲害得多。」蕭南笑道。他本來也想教一下四季劍或者蒼莽劍,但想想這畢竟是另一個世界得來的劍法,也不知讓阿青學了會不會有什麼後患。
雖然目前看起來沒有什麼大礙,但是,有些事情說不準的。
還有,他的四季劍真正的精髓是在四季劍意,真正的劍招攻伐力量反而不大,也談不上十分神奇。反倒不如這位白鯉化龍的琴心女神所傳承的七針通神法。
即算是不用信仰神力推動,光是作為一門戰技,其精奧之處,也是無以倫比。
「明天,你到鐵匠鋪里打造一批長針來。」
蕭南一字一句的把七針通神法講解,並且用自己的天賦功法迷神術,幻出人影來使出針法,一招一式詳解。
阿青只是跟着練了三遍,就愣愣的站在那裏,一動不動,臉上神情似喜似悲。
「怎麼,學不會嗎?我可沒有那頭白猿的本事,能夠心念傳法把這針法打到你的腦海之中去。」
「不是的,蕭南,我好像對這套針法十分熟悉,一下就會了。」
阿青眼中有些迷茫。
她奇怪的說了兩句,就拿起長劍當做針,用出七針通神法來。
劍光閃閃,四周元氣一陣涌動,有五彩光芒在身邊旋繞着。
一劍刺出,哧的一聲銳響,遠處飄蕩的一片落葉,就被刺出一個通透空洞來。
這不是劍芒,而是針芒。
「竟然是五針驅邪,你以三針養魂的修為境界,用出了五針辟邪的針法,越了兩階。」蕭南面色平淡,心裏卻是起了波瀾。
五針五行,可以組成五行誅神陣。
單純針法,就能引動天地元氣,而且還是用劍法使出來。
這種境界,蕭南也是才堪堪達到……他想要用出六針馭鬼,七針通神,還需要神力支持,完全不能只憑劍法,只用元氣。
這麼說起來,阿青小姑娘只是第一次練,就已經達到了自己相同的境界,難道她是不世出的天才。
「那你再練練這一招。」
蕭南不信邪,又以同樣的方法傳授四季劍法春之劍三劍九式。
這一次,果然就不同了。
阿青跟着練了練,一招細雨斜用得全無韻味,只得其形不得其神。
再想起她說的當初練白猿劍法,也是只記了個大概,在夢裏練了好多次才練熟,蕭南就些明白了什麼。
「七針通神法最適合你,以後就專練這個吧。既然你能用劍法使出,那也不必買針了。」
「嗯,我也這麼覺得。」阿青高興的應道,沒有多想,興致勃勃的又練起劍來。
她感覺,每練一次,身體四周都有絲絲元氣匯聚到身體,很是舒服。
能感覺到力量在一點點壯大,筋骨一點點強健,比起修練白猿劍法的感覺還要好上許多倍。
休息時。
蕭南皺眉思索了一會,就把女神的事情講給阿青聽。
說到琴心後面寧願散神魂於天地之間,也不願保留一絲機會重來,更沒有抽調早年布在外面的神力。
「她怎麼那麼傻?活着多好啊。」阿青眼圈濕潤,顯然是被感動了。
「也不是傻吧,承眾生願念而為神靈,必將受眾生願念束縛,這就是她的道路。只能是無怨無悔的護佑百姓,一旦不再奉行這條道路,她就失去了存在的價值。」
蕭南不知道怎麼跟阿青解釋,隨口說道。
「假如是我,才不願意當這種不自由的神靈呢,雖然看起來很威風的樣子。」
阿青果然還是那個喜歡上山採藥,四處跑動的活潑性子,一句話就說出了仙與神的區別。
不管是什麼神,都是有職責的。
是善神是惡神,一旦奉行道路,就不得違背,除非無需信仰。
而仙家卻不一樣,修來的一點一滴都是自己的。
在無限天地中掠奪成長的資糧,讓自己終有一天強大得足以跳出這片天地,再也不受束縛,那才是絕對的自由。
順天成神,逆天成仙。
阿青啃着蘋果,眉目中有着嬌憨與快樂,似乎早就走出了心靈的陰影。
不知為何,這一刻,蕭南腦海里就閃過那一襲白衫眼角血淚的女神影像。他鬼使神差的張口問道:「阿青,如果是你處在生死關頭,會不會收回鎮壓屍王和黑魚的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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