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大夫很快就診完了脈,收起手,站起身來。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見狀,那男孩上前半步,急切地問道:「大夫,我娘怎麼樣?」
「小兄弟,你娘積勞成病,前些日子應該就受過一次寒……」中年大夫眉宇深鎖地捋了捋山羊鬍。
「是是是!」男孩急忙點頭道,「一個月前,我娘在渡江時落水了,得過一次風寒。」
「是了。那次風寒看似好了,卻是治標不治本,把寒氣壓在了體內,所以這一回再次風寒入體,她又好些日子沒吃東西,體虛血虧,身子一下子就撐不住了,寒氣如山洪爆發,高燒不退……現在你娘虛不受補,她這病恐怕不是吃幾劑藥就能立刻好起來的,需要好生醫治調理上半個月,甚至是更久。」
中年大夫無奈地搖了搖頭。
有道是:救急不救貧。這對母子倆一看就是身無分的流民乞丐,又怎麼可能有銀子醫治調理身子呢!
大夫話落之後,廂房裏陷入一片沉寂,四周的空氣瞬間凝重到難以喘息。
「大夫,求求你……」
男孩緊緊地握拳,忽然「撲通」一聲跪在了冷硬的青石板地面上,那雙黑黝黝的眸子一片通紅,其中蘊含着撕心裂肺的痛苦。
「這位小兄弟,男兒膝下有黃金,快起來吧。」楚青語忽然出聲打斷了男孩。
說話的同時,她上前了幾步,並做了個手勢,她身旁的連翹急忙扶起了那個跪地的男孩。
楚青語溫柔地安撫那個男孩道:「你叫阿澤吧?別擔心,你娘會沒事的。」說着,她又看向了那中年大夫,吩咐道,「這位大夫,麻煩你給這位大姐開個方子吧。」
「大夫你放心,這診金和藥錢由我們家姑娘給,不會少了你的。」連翹在一旁脆聲補充道。
既然有人願意出銀子,大夫自然是從善如流,又是開方子,又是抓藥,莊子裏的人幫着去煎藥,進進出出……
那個叫阿澤的男孩始終靜靜地坐在榻邊,守着榻上昏迷不醒的女子。
三十出頭的女子頭髮凌亂地躺在一床碎花薄被下,臉頰又黃又瘦,眼窩都微微凹了進去,慘澹的嘴唇乾裂脫皮,呼吸綿長急促。
「阿澤,」楚青語看着坐在榻邊的阿澤溫聲道,「你娘這病要養上一段時間,不如你和你娘隨我回去吧。」
阿澤仰起頭有些驚訝地看向了楚青語,眼眶中還閃着淚光,不僅是他,連站在檐下的端木紜和端木緋也是詫異地面面相覷。
屋子裏,靜了一靜。
阿澤很快就站起身來,上前一步,再次跪在了地上,恭恭敬敬地對着楚青語磕了個頭,「多謝姑娘救母之恩,阿澤銘記於心!」
「藥熬好了!藥熬好了!」
就在這時,一個小丫鬟捧着湯藥跑了過來,接着阿澤就趕忙給榻上的女子餵起湯藥來……等到楚青語帶着他們從莊子離開時已經是申時一刻了。
端木紜姐妹實在不想與楚青語同行,便藉故晚了一會兒才走。
太陽已經西斜,染紅了西方的天空,如夢似幻。
端木緋挑開車廂里的窗簾,楚家的馬車早已經看不到了。
楚青語孤身來到這莊子,但是離去時,卻又帶上了一馬車的人——她不僅是把那對母子帶走了,還借了莊子裏的馬車帶上了其他的流民。
「蓁蓁,這位楚三姑娘莫非是戲裏的人不成?!」端木紜回想着午後發生的這一切,覺得實在太過離奇,簡直就跟戲裏沒兩樣。
想着,她的表情有些微妙,就像是不慎咬到了一個酸澀的果子般。
「都說宣國公府是百年書香世家,貴不可言,可今日看來國公府的家教也不過如此。」端木紜不敢苟同地搖了搖頭。
端木緋眉頭微蹙,平日裏總是天真爛漫的小臉透出一抹凝重,神色間不自覺就散發出一種沉靜的氣質。
「姐姐,俗話說,龍生九子各有不同。我記得楚二夫人優雅大方,說話行事很有章法,許是這位楚三姑娘有些『與眾不同』。」端木緋歪着腦袋看向了端木紜,不露聲色地循循善誘,「我還記得在鳳鸞宮的時候,楚三姑娘行事也是古怪得很……」
端木紜腦海中自然而然地想起當初大公主舞陽與楚青語之間的爭鋒相對……想想也是,這正常的姑娘家誰會執拗到與大公主這樣硬碰硬,嘆道:「這位楚三姑娘也太過『與眾不同』了些……」說着,她話鋒一轉,又道,「只望三叔父在汝縣能做出些於民有利的政績來,這些流民也可以儘快返回故土,落葉歸根。」
端木紜自小在北境長大,不像大部分京中閨秀只見過京城繁花似錦,看着這些悽苦的流民流離失所,心裏也頗有幾分感慨。
端木緋正想說端木憲前幾日剛收了端木期送來的信函,可是話到嘴邊,又怔住了,腦海中忽然想到了什麼……
汝縣,不該是汝縣。
端木緋瞳孔微縮,這時才意識到不對勁的地方。
他們在撒謊……那幾個流民是在撒謊!
在大盛中原,有一句俗話說:「南江北河」。南方和東北的河流往往以「江」命名,北方和西北邊陲的河流則多以「河」命名,中州汝縣位於秦嶺淮河以北,屬於北方。
可是,那個叫阿澤的男孩剛才卻提到了「渡江」。
因為端木期去汝縣赴任,早在他啟程前,府里的人就不止一次地提起過從京城前往汝縣的路線,端木緋清楚地記得這一路走的都是陸路,無需經水路。
那麼,那幾個流民到底是從何處而來?
他們又為何要撒謊說自己是來自中州汝縣呢?!
想着,端木緋的心一點點地沉了下去。
這群人的來歷怕是有問題,而她擔心的是,楚青語的貿然行事會不會影響到宣國公府……
端木緋再也沒說話,那張低垂的小臉上露出沉吟之色,耳邊迴響着單調反覆的車軲轆聲,心神飄遠……
馬車一路飛馳,在那枯燥的聲響中,馳過南城門,回到了尚書府。
當她們下了馬車時,赤紅的夕陽落下了大半,晚霞滿天。看看天色差不多是給賀氏晨昏定省的時間了,姐妹倆乾脆就先去了永禧堂。
東次間裏,不僅是賀氏在,聞訊而來的小賀氏也等在了那裏,臉色鐵青,死死地盯着端木紜和端木緋,眸中差點沒噴出火來。
她強忍着心頭的怒火,等姐妹倆給賀氏請了安,方才開口質問道:「紜姐兒,你今日為何要出門?我昨日不是與你說了楊三公子今日要登門嗎?!」
今早等她得了消息知道端木紜出了門時,已經晚了一步,馬車早已馳遠。她只得匆匆派人去盧府藉口端木紜抱病取消了今日的相看。
彼時,小賀氏真是連想殺人的心都有了,但是這一整天下來後,她已經冷靜了不少,此刻才沒有破口大罵。
面對小賀氏咄咄逼人的目光,端木紜卻是無辜地皺了皺眉,故作疑惑地問道:「二嬸母,今日難道不是給二妹妹相看的嗎?我還以為二嬸母昨日來找我說這些,是想讓我帶着妹妹出府避一避,也免得衝撞到了……」
端木紜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烏黑澄澈的眼眸毫不退縮地與小賀氏四目對視。
這個端木紜還敢顛倒黑白了!小賀氏又氣又急,差點咬碎一口玉齒。偏生自己昨日還真是沒把話給說白了!
賀氏也在看端木紜,相比之下,她要冷靜多了,面沉如水地打量着眼前這個明艷的少女。
端木紜挺直腰板坐在那裏,嘴角微微翹起,並沒有掩飾的意思,一看就知道她剛才說的話不過是敷衍的藉口罷了。
賀氏眸光一閃,露出一抹沉吟之色。端木紜和楊三公子定了今日相看的事,她雖然一直沒吱聲,但也是早就知情的,端木紜一大早就一走了之,想來是不滿意楊家……這方式卻是太過激進了。
賀氏並不想把這件事鬧大了,免得驚動了端木憲,因此只是語氣淡淡地訓道:「紜姐兒,你都十四了,也是大姑娘了,以後若是有什麼事可以先和祖母說,女孩子家隨隨便便跑出府算什麼!」
端木紜坦然地一笑,「祖母,我和妹妹從小在北境長大,經常獨自出府,爹爹在世時也從未阻止……」
賀氏心裏只覺得端木紜不知好歹,說話行事就跟個刺蝟似的,反正也不是她的親孫女,她也懶得再理會這對姐妹,揮了揮手打發道:「你們出去大半天想必累了,早點下去休息吧。」
端木紜和端木緋便站起身來,從善如流地謝過了賀氏的好意:「多謝祖母。」
姐妹倆正打算退下,卻聽外面傳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以及交談聲,跟着夏芙捧着一個紅木雕花匣子快步進來了,目不斜視地福身稟道:「太夫人,宣國公府剛送來了謝禮,說是要答謝大姑娘和四姑娘。」
聞言,賀氏和小賀氏都是一驚,面面相覷,婆媳倆臉上難掩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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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瘦弱了點,抓回去生崽子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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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崽子、宰了吃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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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中飛翔的巨鳥、各種千奇百怪的野獸,以及身後野人發出的奇怪笑聲……君諾簡直回爐重造的心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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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表達什麼?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下一句應該是左擁右抱無……唔。」
他笑,「我不孤寂,我心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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