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世事無常啊。看書否 www.kanshufou.com」一位藍衣姑娘感慨地說道,與身旁相熟的閨中密友交換着彼此心知肚明的眼神,有驚嘆,有唏噓,卻沒有羨慕。
曾經,耿聽蓮作為衛國公府的嫡女,是京中明珠,「天命鳳女」的事發生後,更是讓她成為眾人艷羨的對象,誰都以為她將會是未來的太子妃,至少也是皇子妃,沒想到她竟然會以這種方式進宮……
「張姐姐,你這話說得古怪。」另一位紅衣姑娘不以為然地對那藍衣姑娘說道,「喜事都被你說得不喜慶了。如羅貴妃這般進宮侍候皇上,將來生下皇子,指不定以後能夠母以子貴,成為太后,那可就是天下最尊貴的女人了。」她的語氣中透着一絲對耿聽蓮的艷羨。
一入宮門深似海,哪有這麼簡單的!涵星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悄聲與端木緋咬耳朵:「緋表妹,我前幾日看到了耿聽蓮……她臉上蒙着面紗,但是風吹起時,我看得清楚,她的臉毀了一半,左臉上都是一道道燒傷,看着比上次太醫說的還重,這疤都凸起來了……也不知道身上燒成了什麼樣呢。」
端木緋不置可否,自顧自地繼續喝茶吃點心,聽曲子。
而那位紅衣姑娘則越說越起勁,感慨地說道:「說來,皇上對衛國公府真是恩寵,下旨奪情,耿世子就不必守三年孝了。」
她說得忘了形,把衛國公府直接掛在了嘴上。
「咳咳。」
忽然,就坐在紅衣姑娘身旁的青衣姑娘乾咳了兩聲,似乎在提醒什麼。
紅衣姑娘還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地去看那青衣姑娘,見對方悄悄地給自己比了三根手指,心裏咯噔一下,渾身的感覺霎時變得敏銳起來,只覺得四周的那些姑娘家都用一種微妙的眼神看着她。
她順着青衣姑娘的視線往前看去,發現十丈外的一條青石板小徑上不知何時站着一個身穿藍色錦袍、手執一把摺扇的俊朗少年,少年優雅高貴,只是此刻嘴角微僵。
紅衣少女不禁想起方才青衣少女對着她比了一個「三」。
如果是平時,紅衣姑娘也不覺得「三」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可是想到剛才說的話題,想到此刻周圍那種詭異的氣氛,她心底隱約浮現某個猜測——
難道說這是三皇子?!
四周的琵琶聲連綿不止,如歌如泣地隨風飄散,而這一刻,紅衣姑娘卻覺得四周靜得出奇,額頭滲出了滴滴冷汗。
三皇子慕祐景早在姑娘們說起「鳳命」的時候就已經到了,他不是傻瓜,當然知道她們是在借着那個羅貴妃暗指耿聽蓮,面色不太好看。
周圍那些公子姑娘看着慕祐景的表情怪異,當初三皇子對着衛國公府和耿聽蓮頻頻獻殷勤所圖為何,不少人家都是心知肚明的。
大皇子遠在南境邊關,二皇子已經大婚,本來大部分人都以為鳳女最後會花落三皇子的懷中,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在眾人詭異的目光中,慕祐景力圖鎮定,心裏卻是思緒翻湧如潮。
當日,他在耿海和岑隱之間,選擇了耿海,為的就是耿聽蓮。現在耿海死了,耿聽蓮毀了容又被父皇納為莊妃,結果是岑隱獨大。
而他做的一切就像是笑話般!
慕祐景的心漸漸沉了下去,只覺得眾人的目光像數以千計的針刷刷刷地刺在他的面龐上,他覺得難看,覺得屈辱,覺得不甘。
在這種古怪的氣氛中,五六個年輕公子朝慕祐景走了過去,他們雖然覺得尷尬,可是他們都認得三皇子,總不能當做不認識。
「參見三皇子殿下。」
幾個公子哥恭恭敬敬地嚮慕祐景抱拳行了禮。
慕祐景哪怕此刻心裏有多麼不悅,也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丟了他自己的顏面。
他手裏的摺扇又慢慢地扇動了起來,看來又恢復了平日裏的風度翩翩,從容鎮定,含笑道:「免禮。」
這幾天,他都在想着該怎麼力挽狂瀾,改變自己的劣勢……
慕祐景眸光微閃,眼底深沉如黑潭。
他收起摺扇,繼續往前走去,這一次,在涵星的那桌停下了,笑着與涵星打了招呼:「四皇妹,你也來了啊。」
涵星站起身來,對着慕祐景福了福,笑眯眯地回禮:「三皇兄,真是巧。」
幾個皇兄中,與涵星處得最好的當然是與她同母的大皇子,涵星的性子有幾分嬌氣,但是個性開朗活潑,與其他皇兄、皇弟處得也都不錯,只除了二皇子。
自從她知道二皇子豢養僧人還嫁禍舞陽的事後,就對二皇子完全看不上了,便是見了面,也懶得理會。
「早知道三皇兄要來,那本宮就蹭三皇兄的車坐了。」涵星玩笑地與慕祐景說道,兄妹之間看着頗為和樂。
慕祐景微微一笑,「不遲。待會為兄送你回宮。」
此刻,周圍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這對兄妹的身上,不少人直到此刻才發現原來四公主今天也來了露華閣。
坐在一個亭子裏的端木綺、端木緣和賀令依神情微變,她們也看到了涵星身旁的端木紜和端木緋。
端木綺眼神陰鬱,暗道:端木紜和端木緋這是什麼意思?!既然她們姐妹也打算來露華閣,為何不與自己一道來?!
都是端木家的人,她們分兩批來,看在別人眼裏會怎麼想?!別人只會以為她們端木家的姑娘不和。
端木綺霍地站起身來,也沒跟端木緣說什麼,就直接出了亭子,端木緣和賀令依面面相覷,也起身跟了過去。
慕祐景也看向了端木紜和端木緋,自然注意到了端木緋跟前那幅畫了一半的畫,用熟稔的口吻笑道:「素聞端木四姑娘琴棋書畫皆是一絕,待姑娘這幅《荷塘火鯉圖》畫好了,可定要邀本宮共賞。」
雖然端木緋這幅畫還只畫了荷葉,不見半條魚,但是從她書案上備的硃砂,倒也不難猜。
端木緋落落大方地福了福,「蒙殿下不棄。」
慕祐景笑得溫儒雅,不動聲色地藏住了眼底的那抹熾熱。
岑隱無親無故,對誰都不親近,岑隱几乎沒有弱點,也沒法討好。
這樣的岑隱讓慕祐景覺得頭疼,又同時安心。因為岑隱的「無懈可擊」,以致二皇兄當初雖然選擇了岑隱,但是到現在還沒能討好到岑隱。
如今,京中的不少人都知道,端木家的四姑娘也不知道怎麼的得了岑隱的歡心,被岑隱認作義妹。
岑隱對這唯一的義妹十分關愛,視若親妹,這大概是岑隱身上唯一的突破口了。
想着,慕祐景的心情又有幾分複雜,不知道是惱怒多,還是不甘多。
偏偏岑隱的義妹是端木家的姑娘……哎,也幸好大皇兄現在不在京里,不然真是讓他佔了便宜了。
慕祐景眸光閃了閃,嘴角浮現一抹儒雅的淺笑,眸色更深。
可惜,這位端木四姑娘是定了親的,否則的話……
慕祐景的內心深處發出一聲無聲的嘆息聲。
這時,端木綺、端木緣和賀令依走到了近前,三人對着慕祐景和涵星先行了禮,跟着端木綺不善的目光就射向了端木紜和端木緋。
「大姐姐,四妹妹。」
端木綺的眼角跳了跳,壓抑着心頭的怒意。
端木紜和端木緋實在是太過陰險了,她們故意和涵星一起來露華閣,那麼看在別人的眼裏,肯定以為是她們與涵星的關係更親近,分明就是以此抬高她們姐妹倆,貶低自己!
端木綺用力地絞着手裏的帕子,纖細的手指線條繃緊,那白皙的手背上更是青筋根根凸起。
她這些日子也想親近涵星,也希望她們之間的關係能回到三年前的親近,可是徒勞,如今她們倆在一起連話也說不上幾句。
明明以前在端木家和賀家的幾個表姐妹中,涵星與她最投契,與她最聊得來,現在卻全變了!
有些東西一旦碎了,哪怕她力圖把它拼回去,也修補不了那上面的裂痕。
端木綺眼底掠過一抹冷芒,嘴角卻勾出一抹親昵的微笑,故意問道:「你們倆要和涵星一起來露華閣怎麼不跟我和三妹妹說一聲?」
端木綺這句話乍一聽是隨口一問,稍微一細思,就可以聽出她這是在指責端木緋和端木紜故意不說涵星會來露華閣,又特意撇開了自家姐妹,就是為了攀附公主。
端木緣就站在端木綺的右手邊,不冷不熱地在一旁看着。
端木紜當然聽明白了端木綺的嘲諷,但是像這種小家子氣的冷嘲熱諷,她根本就懶得理會,雲淡風輕地看着端木綺,唇畔噙着一抹淡雅的淺笑,明朗得體又不失大方優雅,如一株春風中微微搖曳的幽蘭。
她什麼也沒辯解,但是,她身上這種由內而發的從容立刻就把端木綺陰陽怪氣的小家子氣給比了下去,高下立見。
姐姐就是姐姐!端木緋目露崇拜之色地看着端木紜,笑得嘴角彎彎。
「……」端木綺完全沒想到端木紜竟然會是這種反應,臉上的笑意再也維持不住。
四周的那些公子姑娘此刻都看着她們姐妹幾個,神色間多是露出幾分似笑非笑來。
其實,各門各戶中這麼多兄弟姐妹,姐妹間有什麼齟齬,也不是什麼稀奇事,只不過家醜不可外揚,這鬧到外頭來,那可就是一樁笑話了。
歌聲與琵琶聲不知何時停了下來,一曲《鳳凰引》結束了,周圍靜悄悄的,只剩下了細細的風拂花木聲。
「沙沙沙……」
池塘邊的那個伶人也注意到端木緋、端木紜這邊的動靜,僵硬地坐在原處,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繼續。
端木綺狠狠地瞪着端木紜,身子如同一張拉滿的弓弦般,她的嘴唇動了動,還想說什麼。
慕祐景見氣氛不對,「啪」地打開了手中的摺扇,笑吟吟地打圓場道:「端木二姑娘,不如坐下再說話吧。本宮聞着這露華閣的牡丹花茶委實不錯。」他笑得溫爾雅,令人如沐春風。
端木綺直愣愣地看着端木紜,眸子裏明明暗暗,雙手緊緊地攥成了拳頭。
她心裏真是巴不得一巴掌抽在端木紜的臉上,打碎她那高高在上的笑臉,卻也還有一分理智在……
她定了定神,優雅地對着慕祐景福了福,「多謝殿下。」端木綺順着慕祐景給的台階下了,在旁邊的那桌坐了下來。
露華閣的侍女們眼看着一場火花四射的齟齬在慕祐景的三言兩語下化於無形,心裏鬆了一口氣,連忙給端木綺、端木緣和賀令依三人斟茶上點心。
不遠處,一位身量中等的鵝蛋臉少女也把方才的一幕幕收入眼內,如釋重負。
她身着一件梅紅色鏤金絲鈕牡丹花紋織錦褙子,下頭一條細摺子的百褶裙,髮髻間插着一支赤金拔絲丹鳳口銜明珠寶結,一身的華貴高雅。
鵝蛋臉少女定了定神,低聲吩咐一旁的青衣丫鬟,然後又朝慕祐景和涵星等人的方向望去,眼眸幽深。
這是他們宣武侯舉辦的賞花會,這要是端木首輔家的姑娘在這裏鬧起來,也只會讓侯府的這個賞花會也變成一樁笑話。
青衣丫鬟趕緊跑去了池塘邊,對着那個伶人附耳說了幾句,須臾,那悅耳的琵琶聲再次響起,伶人又彈奏起了一曲《琵琶行》,樂聲錚錚,園子裏更熱鬧了。
前方又有人陸陸續續地在侍女們的引領下來了花園。
「緋緋!」
熟悉清脆的喊叫聲自某個方向傳來,端木緋一下子就聽出了聲音的主人,抬手對着來人揮了揮,笑得燦爛,「小西。」
隔壁桌的端木綺不屑地撇了撇嘴,櫻唇微動,無聲地吐出了兩個字:「諂媚。」她自顧自地飲着牡丹花茶。
來的人不僅是君凌汐,還另一道熟悉的倩影,十四歲的小姑娘穿着一件蓮青色的襦裙,頭挽彎月髻,形容端莊,挺拔秀雅,與君凌汐的活潑輕快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她只比君凌汐落後了半步,走得其實也不慢,卻給人一種安然徐行的感覺。
端木緋看着前方這熟悉的少女,笑得嘴角抿出一對可愛的梨渦。
「章五姑娘。」她也好久沒見她的章家小表妹了,小表妹還是這麼可愛。
一看到章嵐那一本正經的矜持樣,端木緋就覺得手痒痒,好想在她可愛的臉頰上捏一捏,在她柔軟的鬢髮間揉一揉。
很快,章嵐與君凌汐就一起走到了端木緋她們的跟前,君凌汐當然認識慕祐景,含笑地對着他拱了拱手,「三皇子殿下。」她笑容可掬,姿態豪爽。
一旁的章嵐也順勢福了福。
「君姑娘,」慕祐景對着君凌汐拱手回禮,笑得溫和得體,「令兄怎麼沒來?」
君凌汐笑嘻嘻地眨了眨眼,那雙明亮如星辰的眸子裏有些幸災樂禍。君然最喜歡湊熱鬧了,當然也想來,只可惜啊……
「我大哥剛去五軍都督府任職,最近忙着呢。」君凌汐笑着道。君然這才剛去五軍都督府坐堂,便是他再厚臉皮也不好屁股沒坐熱,就請假出來玩啊。
君凌汐想着君然昨晚那哀怨的樣子,就笑得肚子也抽了兩下。
周圍隨着君凌汐的這句話靜了一靜。
皇帝在五天前就下了聖旨,把簡王世子君然調去了五軍都督府。
這並不是什麼秘密,在場也已經有一些人聽家中的父輩們提過了。尤其是那些將門子弟。
這道聖旨在軍中激起了千層浪,不少人都在暗暗地揣測皇帝的意圖,想着皇帝是不是打算以簡王府來壓一壓衛國公府,亦或是皇帝擔憂耿世子壓不住軍中的這些老將……
端木緋當然也感受到四周那種古怪的氣氛,默默地飲着她的牡丹茶,茶水香醇甘美,卻還是壓不住端木緋活躍的思緒。
到底是皇帝的意思,亦或是「某人」的意思,那還不好說呢。
唔,不關她的事,別想太多了。端木緋眨眨眼,又放空了腦袋。
「三皇子殿下,四公主殿下。」
那個着梅紅色衣裙的鵝蛋臉少女帶着幾個姑娘走了過來,落落大方地給慕祐景、涵星等人行了禮,以主人的語氣說着「招待不周」的客氣話。
「王三姑娘客氣了。本宮看這花會雅致得很。」慕祐景搖着手裏的摺扇,溫和地笑了。
他本來還想借着涵星,再和端木緋多套套交情,但見周圍的人越來越多,又多是姑娘家,也不好意思再待下去,隨意地找了個託辭就和幾個公子去池塘的另一邊投壺去了。
君凌汐和章嵐也看到了端木緋畫了一半的畫,兩個小姑娘皆是目光灼灼地看着端木緋,那殷切的小眼神仿佛在說,你怎麼不畫了。
章嵐接替涵星給端木緋伺候起筆墨來,端木緋只好乖乖地接着往下畫,三兩筆就畫了一尾火鯉……
王三姑娘沒有離開,優雅含笑道:「四公主殿下,丹桂縣主,君姑娘,端木姑娘,今日難得賞花會,又是牡丹花開的季節,我從侯府帶了些牡丹酒來,與各位品品。」
她說着抬手做了個手勢,立刻就有幾個露華閣的侍女捧着一個個放着白瓷酒壺和透明琉璃酒杯的托盤來了。
那些侍女們訓練有素地給在場的公子姑娘們一一斟酒。
「嘩啦啦……」
一股深紅透亮的酒液自壺口傾瀉而出,倒入那透明的水紅色琉璃杯中,還能清晰地看到一片片牡丹在色澤鮮亮的酒液中沉沉浮浮,只是這麼看着就是一種享受。
香醇的酒香自一盞盞琉璃杯中飄散而出,其中夾雜着牡丹特有的香氣,與周圍的花香交融在一起,那種撲鼻而來的香味沁人心脾。
王三姑娘見眾人驚嘆不已的目光,自得地微微挺胸,笑着也拿起了一盞斟滿了牡丹酒的琉璃杯,輕輕地搖晃着酒杯,那深紅的酒液在陽光下閃着紅寶石般的光芒。
「這牡丹酒是天山雪域上的冰川水和來自洛陽的紅牡丹,醇厚綿柔,甘冽清爽,而且酒性輕,姑娘們也可以品幾杯試試,不會醉人的,最適合賞花吟詩時飲。各位請盡情品佳釀,賞花王,莫要拘束了。」王三姑娘含笑道,就如這滿園的牡丹花王般,高雅大方。
「好香醇的酒。」一個少年笑吟吟地贊了一句,聲音明朗輕快,「珩表弟,這來的早不如來得巧,看來我們來的正是時候。」
端木緋剛抿了一口君凌汐遞到她嘴邊的牡丹酒,聽到這個聲音,酒水差點從口中噴出來,這說話的人她認識,對方話中的「珩表弟」,她也認識。
端木緋咽下口中甘香的酒液,然後聞聲看了過去,就見李廷攸和端木珩熟悉的面龐映入眼帘,表兄弟倆與一眾國子監的學生都說說笑笑地朝這邊走來。
端木緋和涵星面面相覷,她們倆都沒想到端木珩居然也來了,兩人習慣地對着端木珩露出了那種討巧賣乖的笑,那模樣仿佛在說,我們很乖的。
國子監一共來了十七八個監生,這些監生中有的人衣着華貴,如端木珩般是出身顯貴的世家公子,也有的人衣着飾物平平,形容侷促,看來應該是寒門子弟。
露華閣的侍女們趕忙給這些監生也分別安排了座位,引去池塘另一邊和那些公子們同座。
周圍的其他賓客們都迫不及待地品起酒來,一個個對這牡丹酒讚不絕口,夸這酒甘香醇美,有的公子哥趁着酒興一下子就詩興大發,吟詩潑墨。
與此同時,端木緋、涵星等姑娘們皆是起身,與端木珩、李廷攸二人紛紛見禮。
端木珩皺眉看着端木緋手裏的那杯牡丹酒,半是提醒半是訓誡地說道:「四妹妹,你大病初癒,當小酌即止。」
「是,大哥哥。」端木緋乖乖地應了,把手裏的琉璃杯放在了長桌上,一副「聽話的好妹妹」的樣子,心裏卻是想着:不喝也罷,反正比起無宸公子釀的桃花酒差遠了。
端木珩滿意地笑了。
李廷攸在端木紜的身旁坐下,也饒有興致地執起起了一盞牡丹酒,右手輕輕地晃了晃琉璃杯,輕嗅着那酒香與花香交融的香氣,那高雅的舉止說不出的好看,彷如一個書香世家走走出的翩翩公子。
她這個表哥又在裝模作樣了。端木緋的眼角抽了一下,心裏默默地想着:她這個李家表哥啊,她最了解了,這上好的龍井和路邊的三兩粗茶對他而言,根本就沒什麼差別,烤焦的烤肉拿刀削一削照吃不誤……他的舌頭啊,就只有四個字可以形容——牛嚼牡丹。
李廷攸只要用腳趾頭想想,就知道自家這個黑芝麻餡的糰子表妹又在腹誹自己了,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意思是,你就別五十步笑百步了。
端木緋不服氣地瞪圓了眼,她本來就很乖好不好!
李廷攸又把玩了兩下那琉璃杯,不以為然地聳聳肩,抿了一口牡丹酒,讓那香醇甘美的酒液慢慢地滾過舌尖,再滑下咽喉,一股暖暖的感覺浮動在喉與腹之間,齒頰留香,沁香怡人。
他正要贊一句好酒,就聽涵星低聲咕噥道:「這酒也不過如此……還沒有緋表妹釀地好喝呢。」
端木紜深以為然地直點頭,覺得妹妹釀的梅花酒比這個不知道好喝多少。
李廷攸的神情有些僵硬,力圖鎮定地繼續飲着牡丹酒,端木緋在一旁把他的神色變化看在眼裏,笑得肩膀抖動不已。
涵星沒注意到李廷攸的異常,飲了兩口牡丹酒後,就意興闌珊地放下了酒杯,挑眉朝李廷攸看去,問道:「李廷攸,你的馬球打得不錯,你會不會蹴鞠?」
李廷攸挑了挑劍眉,自信地說道:「我們閩州男兒就沒有不會蹴鞠的。」
涵星眸子一亮,璀然而笑,笑得如春花綻放,明麗照人。
「太好了。」她撫掌道,聲音清脆不失婉轉,「本宮和錦繡縣主說好了,要組隊蹴鞠比賽,五男五女各組一隊……」
涵星的話還沒說完,君凌汐的螓首已經湊到了兩人之間,興趣盎然地說道:「涵星,人齊了嗎?也算我一個吧!」她目光灼灼地盯着涵星。
涵星笑眯眯地應下了:「那還用說嗎?」君凌汐的身手那可是姑娘之中少見的,涵星怎麼會錯過她這員大將。
涵星的目光自動地略過端木緋,看向了端木紜,殷切地問道:「紜表姐,你會不會蹴鞠?」
跟端木緋不同,端木紜無論是馬球、投壺、射箭等等都玩得極好,要是她也會蹴鞠的話,那自己可就是如虎添翼了。涵星盯着端木紜,烏黑的杏眸一眨不眨。
在涵星和君凌汐期待的目光中,端木紜點了點頭:「我的馬球和蹴鞠都是爹爹在世時教我的……」
憶起過去在北境那段無憂無慮的歲月,端木紜眉眼含笑,染上幾分懷念,看着端木緋的眼神就有一分遺憾,「可惜爹爹沒來得及教蓁蓁。」
「姐姐,你來教我就好。」端木緋撒嬌地拉了拉端木紜的手,逗得她嫣然一笑。
涵星、李廷攸、君凌汐等人都是靜了一靜,神情一言難盡。
在端木紜眼裏,她的妹妹可說是武雙全,盡善盡美,無一處不好。事關妹妹,端木紜已經可以用「盲目」兩個字來形容。
但凡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得任誰出馬來教,都不可能把端木緋這個「榆木疙瘩」變成一個蹴鞠高手的。
李廷攸又呷了口牡丹酒,清清嗓子對涵星道:「殿下,您還邀請了誰組隊?蹴鞠重在配合,比賽前,我們得聚在一起練習一下該怎麼配合,還有分配好每個人的位置和職責。」
涵星心有戚戚焉地直點頭,數着手指把她心目中的隊伍名單一一報了出來:「還有大皇姐,慕瑾凡,忠勇將軍府的……」
端木緋聽着心念一動,「涵星表姐,那你知不知道錦繡縣主邀請了誰?」她笑吟吟地把一雙大眼眯成了狡黠的狐狸眼,筆桿在下巴上撓了兩下,機靈又活潑。
涵星怔了怔,眨了眨眼,隱約猜到了端木緋的意圖,摸着下巴道:「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是該去查查。」
李廷攸在一旁默默地飲酒,只要小狐狸表妹針對的不是自己就好……唔,他只要負責看看戲就好。
「李廷……攸表哥,本宮記得你和慕瑾凡還有五城兵馬司的人都很熟吧?」涵星晶亮的目光忽然就對上了李廷攸的雙眸。
李廷攸心裏咯噔一下,還沒說話,他身旁「坑表哥不償命」的端木緋已經替他點頭道:「是啊,他們經常一起去喝酒遛馬。」
涵星的眼睛更亮了,親熱地嬌聲道:「攸表哥,要不你和慕瑾凡一起去查查吧?」
涵星越想越覺得這是個好主意,這京城中消息最靈通、最擅長搜查取證的除了東廠和錦衣衛,應該就是五城兵馬司了吧。
「對了,要是有好的人選,一定要先下手為強!」涵星揮了揮右拳,神采飛揚。
這對表姐妹一唱一和,兩雙黑白分明的眼眸盯着人時,讓人幾乎無法拒絕她們。
於是,李廷攸莫名地就又攬上了一件差事,感覺嘴裏的酒都不香了,暗道:以後自己看到她們倆就要繞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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