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你個口出狂言的孽障!你們姐妹倆就給我留在這裏好生反省!」
三日前,端木太夫人憤怒的威脅聲猶在耳邊,那日,端木太夫人丟下端木紜和端木緋姐妹倆,就帶着其他端木家女眷回了京城。
端木紜對此毫不在意,端木緋落水後受了寒,有些發熱。端木紜一心都撲在妹妹身上,忙着讓人請大夫,開方子,抓藥、煎藥。
喝了三日的湯藥,端木緋的燒總算是退了,漸漸地精神了起來,也接受了自己已經成為另一個人的事實。
這幾天,她借着養病大部分時候都躺在床榻上,實際上,也是趁此梳理原身的記憶。
端木家是本朝新貴,作為楚青辭時,她也對端木家知道一二。
端木老太爺端木憲官拜戶部尚書,端木太夫人賀氏乃是當今太后的胞妹,賀氏的嫡長女更是今上最寵愛的貴妃,誕下了皇長子。
端木憲是天子近臣,又是皇長子的外祖父,可謂貴不可言。
端木憲出身貧寒,卻天姿卓絕,剛及弱冠就被先帝欽點為了探花郎,風光無限。端木家也由此崛起,自詡書香門弟。偏偏端木憲的長子端木朗棄文從戎,私自投了軍,惹得端木憲大怒,此後,端木朗更是不顧端木憲的反對帶着妻女一同去了邊關定居。
三年前,端木朗在北境的扶青城以身殉城,屍骨無存,留下了一雙孤女,就是端木紜與端木緋。
姐妹倆孤苦無依,只得來京城投奔親祖父,這三年來,這對無父無母的孤女在端木府中過得甚是艱辛。
端木紜性子沉穩堅毅,而端木緋或許是因為早產,自小就不太靈巧,反應慢,記性差,府中的堂姐妹們覺得她呆頭呆腦的,經常拿她撒氣,三日前也是如此,可憐的端木緋就因為落水而丟了性命……
「蓁蓁……」
端木紜關切的聲音自耳邊響起,端木緋趕忙乖乖地張開嘴,咽下姐姐餵來的最後一勺湯藥。
端木緋滿意地笑了,又給妹妹嘴裏塞了一顆松子糖,「蓁蓁真乖!」
端木緋含着香甜的松子糖,眉眼彎彎。
自從她落水又發燒以後,端木紜簡直就把她當成一個搪瓷娃娃一般,什麼事也不讓她做,而端木緋也不敢表現出太多與原主不同的言行,只得乖乖地配合。
這時,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婦人端着一個紅漆木托盤進來了,她穿了一件柳色的素麵褙子,身形略顯豐腴。
「四姑娘,您醒了啊,大姑娘剛剛讓廚房幫着煮了一碗雞絲粥,您睡了大半日,想必也餓了。」
婦人把熱騰騰的粥端了過來,送到了端木緋的手中。
然後,她遲疑了一瞬,看向了端木紜,囁嚅道:「大姑娘,咱們手邊的銀錢不夠了,要不要奴婢回府取些?」
她們這趟出來只隨身帶了幾個銀裸子,這幾日為給端木緋看病,已經用得差不多了。也不知道會在這莊子上待多久,以後的花用怕也是個大問題……
端木紜半垂眼帘,她心裏明白就算是回京也取不到銀兩,只要自己不認錯,端木太夫人是不會讓她們中的任何人進府的。
端木紜沉吟一下後,解下了腰側一塊雕着雲雀的白玉佩,眸中閃過一絲不舍,還是把玉佩交給了婦人,道:「張嬤嬤,你把這個拿去遙平鎮當了。」
接過玉佩的張嬤嬤猶豫了一瞬,屈膝領命,說道:「奴婢一早去遙平鎮抓藥的時候,聽說明日簡王世子會到遙平鎮,怕是鎮子上要戒嚴免得驚擾了貴人,奴婢明日早點出發,也好早去早回。」
聞言,端木緋頓時眸中一亮,機會終於來了。
「端木緋」最在意的就是端木紜了,而既然上天賜給她重生的機會,讓她成為了端木緋,她也會把端木紜當作自己的親姐姐看待。
素來,被遣到莊子上的女子都是些被家中厭棄之人,留在莊子裏久了,對姐妹倆的名聲都有礙。自己還好,才九歲,再過個幾年,大家都會忘了這件事,但姐姐端木紜已經十三歲了,也到了快要說親的年紀了,她們必須得儘快回京。
想着,端木緋嘴角微抿。
那日,她對端木太夫人放下的豪言,並非是意氣用事。
在她還是楚青辭的時候,經常會去祖父楚老太爺的書房為他鋪紙研墨,數日前她就曾聽祖父說起大盛與北燕僵持十年,月前才終於停戰,近日簡王世子奉父命回京向聖上復命,而端木朗在陣亡前曾在簡王麾下多年……
「姐姐,」端木緋輕輕地拉了拉端木紜的袖口,一臉期待地說道,「明日遙平鎮肯定會很熱鬧吧!我也想去看看!」
想着妹妹這幾日為了調養身子一直悶在屋子裏,端木紜揉了揉妹妹的發頂,爽快地答應了:「好,蓁蓁,明日姐姐帶你去鎮上散散心。」
「謝謝姐姐。」端木緋甜甜地笑了,嘴角露出一對可愛的梨渦,看得端木紜不由也笑了,眼神更為柔和。
遙平鎮距離這楊合莊約一個時辰的路程,次日一早,她們和張嬤嬤就從莊子動身,坐着一輛普通的青篷馬車去了遙平鎮。
當抵達鎮上時,還不到巳時,金燦燦的旭日高懸藍天,和煦的陽光溫暖愜意。
一進城門,就可以看到鎮子裏收拾得異常整潔,平日裏那些街道上吆喝的小攤小販都收了起來,路邊甚至看不到任何衣衫襤褸的乞丐,鎮子裏煥然一新。
張嬤嬤在一旁絮絮叨叨地說着遙平鎮的變化,馬車在城門附近的一家茶樓門口停下,姐妹倆上了茶樓的二樓,臨街而坐。
點了茶水和點心後,小二就退下了,端木紜低聲吩咐張嬤嬤道:「張嬤嬤,你就近找家當鋪先去把玉佩當了……」
張嬤嬤正要領命,就聽端木緋歪着螓首,天真地出聲道:「姐姐,戲本子裏都說當鋪里有很多乘人之危的壞人,我們還是把玉佩賣給貴人吧!」
賣給貴人?!端木紜心念一動,心口砰砰跳了兩下。
對了!
父親是正三品的城守尉,在簡王麾下效力多年,又是在守城時以身殉國的,簡王世子一定也認識父親,倘若他知道她和妹妹一雙孤女要靠賣玉佩過活,會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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