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燈花 第五章 相別離

    話說上回董嫣芷在劉脂兒面前的一跪,居然乞求劉脂兒恩准自己離開青花繡樓大院,跟着老爺子投奔京城的親姨娘去。

    劉脂兒當時的急劇反應就是即時傻弄在了當兒,一時不知如何回答董嫣芷的死死乞求,卻又不忍深深傷害她的心。劉脂兒想了一回兒,終是沒有開口答應這挖自己心肝的蠢事兒。只是拖延了一下時間才緩緩出言說道:「嫣芷,你先回後院去,此事容我與你爺爺協商就好。有了結果就會派人通知你的,你也別急着,萬事總得有個來頭去處。」

    董嫣芷一時也是無奈,又不能大過激烈的激將老鴇母劉脂兒的小心肝兒,只得領了劉脂兒的吩咐和爺爺一翻作別,哭哭啼啼的自回後院去了。場中就只剩下董老爺子一個外人和青花繡樓的部分人員了,劉脂兒還是一臉的和氣地向董老爺子敘說着一些毫無相關的話題,她知道自己此時不能再提董嫣芷這丫頭片子的事了。否則,竹籃打水一場空的終將是自己,而非眼前的董老爺子。她已從剛才董嫣芷報有的表現里窺見了事情的結果。董嫣芷雖然是個未經世道的小丫頭片子,柔柔弱弱的,看似不經風雨,但是她一旦反將起來,那就是一場翻天覆地的大事兒。劉脂兒不想,也不願她前期的投入,得來的終將是一場流水一場空,花落無情,一朝人去兩茫茫。

    董老爺子也不好過度相求,畢竟自己孫女的這個事兒,以前是自己在萬般無奈之下求人家收留的結果。錯不在人先,只能責自己當時思慮拙劣,不明就理。如今想贖回來,除了銀子的事兒,人家為之付出的心血總歸不能白白浪費吧。或多或少總是要歸還的。不然何以為世上的人情債是最難還得清楚的,錯錯對對,沒個說處。

    哎,兩個世界的人心演變起來真是較勁了,好戲自然就上演嘍,一個是想盡辦法志在必得,一個竭力阻止左右局面。

    劉脂兒等董嫣芷去後,才緩過一臉蒼白的臉色說道:「董老爺子,咱雖是憐憫你是個苦難的孤寡老人,可是咱們也得講講這青樓的規矩吧。所謂入得門來是客,進得廳來是主。你總不能把董嫣芷的心事寄希望於你那個京城的親姨娘吧?這人世間的情份啊,說好是好,說變即變,你又怎敢擔保董丫頭去了那兒不吃虧啊?我倒是覺得把董丫頭留在這青花繡樓好過上京城找什麼親姨娘的了,最少在青花繡樓大院內,老娘還是高高抬舉她的,把她當菩薩一樣供着呢,其他的應用什物就不在話下了,這青花繡樓啊少不了她的用度。董老爺子,你還是仔細考慮一下的好,老娘我可是說的是實在話啊。」

    「哎,就知道活菩薩的好,老爺子我才敢厚顏向你老提這事兒啊。若你老是個凌厲潑辣的主兒,打死老爺子也是不敢的。」董老爺子一臉的誠摯說道,完全感受不到劉脂兒話語裏的哽刺。也許董老爺子的心裏,真的只是想把自己的孫女接離這青樓煙花之地,並不夾雜有其他複雜的幻想。

    「呵,呵,那你是認定老娘是心善之人了,一定會認了這事兒,放了董嫣芷這丫頭嘍?」劉脂兒呵然一笑,苦着黃瓜臉哭喪道,心裏已是呈現不快之色。她知道只要自己一鬆口,董嫣芷這個神仙一樣的女子就會從自己的手中飛出,逃離這個為她墊伏了幾個月的青花繡樓大院。這對大多數人來說並不意味着什麼,但對劉脂兒來說卻是致命的掏心窩子的事。

    沉默,寂靜無聲,死一般的寂寞荒涼。大廳上只有不均稱的呼吸聲,在微弱的起伏間流動。壓抑的氛圍似乎罕息着人們的呼吸器官,不通暢的阻塞有如失靈的活塞,有一動沒一動的。

    「姨娘,嫣芷姐姐要走了嗎?我怎麼捨得離開她啊。」青衣小丫頭似乎聽到了什麼風聲一樣,急急地從後院奔了出來,帶着滿心疑惑的哭泣問道。

    老鴇母劉脂兒回頭橫看了一眼青衣小丫頭哭泣的情形,無以回言道:「小丫頭,你這是聽誰說的。人還沒走你就哭泣得稀里嘩啦了,若人真走了,不把你的腸子都哭青了才怪呢。哈,哈,小丫頭,你就別哭泣了,姨娘不是還沒答應嗎?好啦,你先回後院去吧,大人的事,小孩子莫多言了。」

    青衣小丫頭被劉脂兒這麼一說,倒也收住了眼淚。只見她眨眨眼睛,冷眼掃過一旁呆坐着的董老爺子蒼桑的臉龐,一股無由頭的悲憤和怨恨即時噴薄而出,統統的往董老爺子身上瀉。

    「董老爺子,你也親眼看到了。你家孫女在咱這青花繡樓是不會吃虧的,就連這麼個小小的丫頭也懂得憐憫有加,只怕你把她帶到京城的關姨娘那裏,也未必有在青花繡樓這邊這麼好的禮遇。不是老娘我捨不得嫣芷這丫頭,只是老娘也着實把她當作親生女兒一般對待了。一時之間,你叫老娘如何就能放手,挖卻這心頭之肉呢。要不這樣吧,你先在這裏住下幾日,容老娘再多斟酌幾日,想好了再答覆你老,可好啊。」劉脂兒忽然指着轉身離去的青衣小丫頭對董老爺子一言一板的說道,心中似乎也是充滿了無言的痛苦矛盾。


    「哎,活菩薩如此見愛,若是我老爺子再不識情趣,似乎就是於理不通了。好吧,就隨了活菩薩的提議,好讓咱們雙方都緩解一下這惱人的煩惱,老爺子我就厚着臉皮,沾點活菩薩的光了。」董老爺子一時也緩和了聲調說道,臉上的不自在多少有了些平淡。

    後院的廂房上,燭影飄飛,燈光閃爍。宴桌上色味豐盈,香氣瀰漫。劉脂兒,董嫣芷,青衣小丫頭,三人對桌而坐,神情麻木。雖豐餐盛宴,卻食慾大寡。看似三人大有歡言聲色之意卻是欲言又止,沉默仍是最可怕的冷涼。

    劉脂兒涼目四顧了一下,還是勉強拿起筷子夾了一小片菜餚往自己的嘴裏送,咀嚼了幾下,直哽咽了下去,把手一放,那筷子又滑上了宴桌上。然後轉過身扯了四水手中端着的淨手巾,擦拭了幾下嘴巴,緩緩嘆了一口氣才說道:「哎,這些豐盛的食物真是看着可心,食之無味,丟之可惜。搞得老娘這饞嘴的性子都有省了,真是叫人心煩意亂,不吃也罷了,你們慢慢吃吧。」

    董嫣芷看着劉脂兒這一副沒落的靜態,便輕輕動了一下箸,又輕盟了一口清酒,緩緩說道:「姨娘,都是嫣芷不好,又惹你生氣子。請姨娘原諒!嫣芷知道姨娘心裏的苦,也明白姨娘心裏想的是啥,可嫣芷真心希望姨娘能夠好好的,免卻了這些煩惱,放過嫣芷這一馬。」

    「嫣芷啊,打自你進了這青花繡樓的大門,姨娘以為就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想着咱娘仨倆就這樣圓滿結終了。不成想卻讓你經歷了這麼些苦難,反倒是姨娘的不是了。你一個小小的女孩家,如若生長在那些官宦人家都有不知道自己在多幸福和金貴了。就算是着落在一個普通尋常的百姓家,也好比在這些賣笑的風月場所營生吧。說來說去,都是姨娘的錯,當初就不該讓你進了這門,玷污了自己的清白。」劉脂兒忽然變得心胸開悟的說道,那嫉迷的樣子,仿佛就在她的眼前呈現了一派明媚的春景一樣,招人討喜。

    「姨娘,不是這樣的。打自嫣芷進了你這青花繡樓的大門,姨娘對嫣芷那便是百般疼愛有加了。雖然嫣芷因此連連遭了厄運,甚至是差點丟了小命,但都與姨娘不相干的。那是嫣芷自己惹的禍事,都嫣芷天生了這一把歌喉,被吃閒飯和喝清茶的閒散野老以訛傳訛了,弄得姨娘這青花繡樓都大難臨頭了。還好老天庇護,讓咱們逢凶化吉,安渡危機。但是卻少不得姨娘一人背負罪孽了,嫣芷真是痛心啊。」董嫣芷一時極其利索陰沉的說道,搞得老鴇母劉脂兒一時也是肝腸痛心,神情自憤了。

    「姨娘,嫣芷姐姐真會說話了。她一說話,姨娘你都哭了。我,我該說什麼好呢?」青衣擺出一臉傻乎乎的樣子說道,眼睛卻一刻也沒有離開過董嫣芷的身旁。

    「小丫頭,大人的事,你那裏懂得什麼啊。有吃的,你就多吃吧,吃好了睡你的在覺去。別在這煩人心神了。」劉脂兒沒好氣地對青衣小丫頭說道,語氣里冷冰冰的沒有一絲的暖意。

    「唔,嫌我哆嗦煩人?我還不想插嘴說話呢。你就趕我走了,好啊,咱不煩你了,讓你一邊清淨去。」青衣小丫頭嘟嘟嘴,擺出一副委屈的樣子,低下頭靜靜扒她的飯去了。

    「小丫頭,你真生氣了?姨娘那是跟你鬧着玩的呢?你可不能對姨娘真生氣啊。」董嫣芷打趣着青衣小丫頭哈哈一笑說道,臉上已溢出一朵花開的美麗。

    「好啦,嫣芷,你也別把什麼事都淨往你自己身上推了。姨娘明白你心裏的想法和意思,姨娘也不想阻攔你了。這樣吧,後天,你就跟你的爺爺投奔京城的親姨娘去吧。這世間的事啊,總是有機緣的,該來自然要來,該去的自然也要去,我又何必做那個中間的隔壁,阻斷了這世間的好事。你把你強留在這青花繡樓也不見得就是好事一樁,你這一走啊,也不見得就是壞事上門。或許對大家來說,這是一個好的開端,也是兩全其美的辦法。只是,只是委屈了李秋生那小子了。」劉脂兒終於吐露骨出了心中這麼久一直醞釀的話語,臉上鋒如一層凍結了冰霜,眼睛裏變已流落下兩條清澈的淚線。

    董嫣芷的臉上也是蒼茫一片,眼裏珍珠漣漣落下。

    三天後,青花繡樓大院門前,一輛古老的馬車正停頓在那裏。院內一位年芳十五六風的美麗少女正在一眾人員的簇擁下緩緩走來,後邊的四水和五鳳各拿着行旅一路跟來。劉脂兒手牽着那個美麗的少女,一路語重心腸地說了不少話語,彼此朦朧的眼光中只是那飛落的珍珠在迎風擺顯,院中飄紅的燈籠似乎也在訴說着一段傷心的故事。

    人靜,馬嘯。風吹,心動。都在霎哪能間分開,留下一串串如風的囈語,還在述說着自己的悲喜憂傷。

    人去聲嘯,馬蹄得得。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卻在後院狂瘋般追了出來,嘴裏狂叫着:「嫣芷,別走。嫣芷,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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