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陣曲 二七章：青驄鐵甲

    那將軍追上來後並沒有像李玄霸猜測的那樣對它們進行盤查，而是沒好氣的讓屬下們牽過來十幾匹馬交給他們道：「沒頭沒腦的。騎上馬去，不然這樣走路得耽擱到什麼時候。」李玄霸一時間覺得自己真是愛死這個將軍了，連忙牽過馬千恩萬謝的告辭而去。

    等出了城，一行人正直奔出了十數里，李玄霸遂向金庾信道別道：「感謝的話就不說了，今日承蒙師兄相助，得脫大難，以後有用的着我李玄霸的時候，但言一聲，赴湯蹈火，在所不辭。」金庾信笑道：「不必在意，我今日之所以相助於你，完全是看在恩師的面子上，恩師對我有再造之恩，我無以為報，還請你回到大隋之後代我向他老人家問好。」

    「這個我會幫師兄帶到的。」

    李玄霸應了一聲，撥馬而走，前行百餘米，金庾信的聲音又從身後傳來道：「師父他老人家名諱該當如何稱呼？」李玄霸縱聲答道：「江湖人稱天命真人，姓袁名天罡的老不修便是。」金庾信聽後一笑，如今對於李玄霸對恩師出言不敬倒也不以為忤了，因為只有兩人關係到達了十分親昵的地步，做晚輩的才會對長輩這樣沒大沒小。

    眼看李玄霸一行漸行漸遠，他突然轉身「撲通！」一聲，對着隨從的花郎們跪下磕了個頭。眾花郎嚇了一跳，當中一個身形健碩的連忙上前扶起他道：「大人，你這是……」話還未完，卻被金庾信抬手止住道：「這個頭是我向兄弟們謝罪的。是我放走了殺死我們兄弟的兇手，是我違背了生死與共的誓言！待此間事了，我會親自披麻戴孝到死難兄弟的靈前，到時要殺要剮，庾信絕無二話。」

    他說完，起身便對那名過來扶他的健碩花郎吩咐道：「虎石，你現在趕快回去報告他們已經逃脫的消息。」那叫虎石的健碩花郎聞言一愣，不明白金庾信此話何意，遂道：「是不是多等一會，讓他們走遠點咱們再去也不遲。」金庾信搖頭道：「不可，現在城內恐怕已經露餡，追兵說不定就在身後，如果我們不在他們追上之前自己主動前去回報，等他們找上我們，形勢就要陷入被動了。」

    虎石恍然大悟，當下忙牽過一匹馬火速回去稟報。而事實的一切也正如金庾信所料，當虎石飛馬剛跑出五里來地，便與後面追擊而來的隊伍相遇了。只見帶隊的正是那個把守城門的將軍，虎石當即趕上去將早已編造好的說辭跟那城門將軍講了一番。

    那城門將軍聽後雖然並不十分相信，但是沒有證據也不好具體拿他怎樣，再說他跟金庾信的私人關係不錯，這種牽涉到朋友的事情能糊塗也就糊塗了，當下只是對着虎石怒哼一聲，跟着帶領隊伍便向李玄霸逃跑的方向追趕了上去。路上遇見抬着金庾信繼續往於神醫家趕的花郎們，也未作絲毫停留，只是讓隨行軍卒再次留下了幾匹戰馬。

    金庾信看着由身邊奔馳而過的騎兵隊伍，不由在心中長嘆一聲：「希望他們能逃過追擊吧！我已經做了我所能做的一切，即使他們終未逃脫，對於師父我也是問心無愧了。」隨即揮掌對着自己的左肋一掌拍下，擊斷數根肋骨後讓花郎們帶着他徑直往於神醫的草廬而去。

    這邊李玄霸一行人自與金庾信分別後，便一路向前狂奔，大約行了二十餘里，遙見前方原野之上幾道火光閃現，似是有什麼人正在向這邊疾馳而來。土御門當即道：「是張船主他們。」李玄霸聞言一陣苦笑，心道：「你他娘的總算來了，可是你來了老子也出來了。」剛想吩咐眾人向虬髯客的隊伍會合而去，突然身後一陣悶雷響起，回頭一看，只見不到數里之遙，黑壓壓的一支不下萬人的騎兵隊伍已經在身後緊追而來。

    「青驄鐵甲！」韋箴言不禁失聲驚叫。

    原來作為將門之後，韋箴言從小便對軍事多有涉獵，加之這些年客居倭國，因受倭太子廄戶邀請，入太學講授兵法，更是對各國軍隊建制有所研究，這時眼見身後追兵鐵甲突騎，方陣嚴整，頓時不由一眼便認出了此乃新羅國最精銳的雄師——青驄鐵甲。

    據說這青驄鐵甲是由新羅真興王金彡麥宗親手組建，成員優中選優，無一不是百人之敵；更兼裝備精良，長戈馬刀，重甲突騎。是以自建制之日起，縱橫半島近三十年，大小二百三十六戰，無一敗績。倭國因為忌憚這支軍隊的威名，覬覦任那數十年而不敢有絲毫輕舉妄動，而新羅王室對於這支軍隊更是牢牢的抓在手裏，視之為鎮國依仗，王家衛隊。

    知道其中利害，韋箴言連忙對李玄霸說明一切。李玄霸也自心驚，看着那一個個幾乎武裝到牙齒的青驄鐵甲軍團，知道如若被追上，己方絕對插翅難逃，遂呼喝一聲，打馬疾馳。

    眾人一起跟上，跑出約有三里路，身後蹄聲已是越來越近，隆隆之聲有如戰鼓轟鳴，震耳欲聾。魃妃從前面撥馬來到李玄霸身前，回頭看了看身後急速奔馳的青驄鐵甲軍團，又看了看伏在馬背上跌跌撞撞的昔氏姐妹，神情顯得無比焦急：「敵人的速度比我們的快，這樣下去遲早會讓他們給追上的。」

    李玄霸這時也同樣不怎麼淡定。昔氏姐妹畢竟只是兩個平常女子，不像魃妃、土御門、三兵衛她們身具絕技，也不像韋箴言出身將門——雖然武藝不行，但是從小弓馬嫻熟。她們猝然騎馬，緩走還行，疾馳起來就控制不住了，一路上有好幾次差點被直接從馬背上給顛了下來，若不是他眼明手快及時抓住了她們，恐怕這時早就都被摔死了。

    可是如果此時讓他就這麼丟下她們，李玄霸想想又實在有些拉不下臉。因為在一開始的時候昔曼殊曾經向他提議過將她們姐妹交于靖海君的事情，是他硬要充英雄讓人家閉嘴的，現在事情鬧到這步田地，想裝狗熊，棄之不顧，想想都覺得臉上臊得慌。

    然而當此危急時刻，他又不能不拿出主意，於是沉思片刻，便道：「這樣吧，咱們分開走。我帶着青丘、土御門與三兵衛去引開追兵，你跟箴言姐帶着昔氏姐妹去跟張鬍子會合，告訴他，他的大禮老子消受不起，讓他自己留着享受好了。」對於虬髯客，他多少有些怨念。丫的，送禮送了兩顆雷，最後雷引着了，該着他排雷的時候了，他他娘的卻又不見了蹤影，這不是坑人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