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公元311年十二月二十七日,下午時分
司州,滎陽郡,滎陽城南門外五十里處
陰沉而又壓抑的天空上盤旋着無數像要催命一般的黑色烏鴉
悽厲的北風聲里時不時就會傳來一陣令人膽戰心驚的狼嚎聲
「撲通」一聲!
一個精疲力竭的無難軍戰士突然就倒在了冰冷的臭水窪之中
「呱呱呱!」
「呱呱呱!!」
「呱呱呱!!!」
密密麻麻的紅眼烏鴉立刻一擁而上地撲向了那個已經奄奄一息的可憐人
那無情而又銳利的鳥喙不停地啄擊着潰爛崩裂的傷口
原本只是腥臭的黑色泥漿里也瞬間注滿了鮮紅的血色
可還沒等那些敲骨吸髓的烏鴉們盡情地大快朵頤多久
「嗷嗷嗷!」
「嗷嗷嗷!!」
「嗷嗷嗷!!!」
狼群張牙舞爪地驅趕撲殺着那些「呱呱」亂叫的噁心烏鴉
隨後就是一陣令人毛骨茸然的「咯嘣」聲和駭人的咀嚼聲
頭狼目光嗜血地緊盯着前方赤足狂奔的殘兵敗將,時不時就要對着左右蠢蠢欲動的公狼們一陣齜牙咧嘴,極力地壓制着這些已經品嘗過人血滋味的畜生,甚至強迫它們只去攻擊那些掉了隊或者倒地不起的「美味佳肴」
祖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神色疲憊地環顧着四周,竟是突然高高舉起了已經破損不堪的短戟
「全軍原地休息!滎陽與豫州各郡的人馬向內靠攏,無難軍將士負責戒備四周!」
祖逖聲嘶力竭地呼喝了幾下,迅速指揮親衛前去傳令,卻不想小腿肚上突然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渾身上下都止不住地痙攣抽搐了起來
「士稚?!」
祖納剛伸出右手想去扶一把祖逖,就被他直接用眼神阻止了下來
祖逖緊咬着牙關,僵立在了原地,臉上卻不敢有絲毫的痛苦之色
「二哥,不妨事,李矩那邊怎麼樣了?!還有,還有荀崧父女」
祖逖的眼角止不住地抽搐了幾下,目光卻是凝重地看向了四周,看向了那些因為過於疲憊而連連作嘔,甚至被痙攣抽搐折磨得死去活來的弟兄們
祖納心痛地搖了搖頭,無奈地嘆了口氣道「李矩還在昏迷之中,郭誦的斷臂也又發了濃,荀崧的病情更是不妙啊,咱們必須要儘快趕到滎陽城」
祖納的心頭忽地一陣酸楚,眼眶也莫名有些泛紅,尤其是看着那些一路跟着他們在豫州奔襲輾轉,又一路亡命而逃至此地的無難軍將士們,竟是讓他那原本已經到了嘴邊的話語再也說不下去了
祖逖忍不住伸手拍了拍熱淚盈眶的祖納
「二哥」
祖納趕緊吸了吸鼻子,收了收悲慟的心神
「哎!老了老了!真是容易感情用事,要是弟妹在這裏,說不定又要笑俺老頭子不中用了!哈哈哈!」
祖逖的臉上立時露出了幾分難以形容的尷尬,可心裏頭卻也是止不住地想起了許氏的好,當然還有他那個千嬌百媚又溫婉可人的楊姝兒
祖納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彆扭地撇了撇嘴角,實在是懶得看祖逖臉上那副猥瑣的笑容,顯然這小子就算到了這種境地,心裏頭想着的還是那個該死的狐媚子
「荀崧有個好女兒啊!這一路上可是幫了大忙,而且聽說她還想做個將軍,這倒是跟弟妹的志向有得一比啊!嘿嘿!要是弟妹在這裏見到了她,說不定立馬就會忍不住要將她強行擄進燕子營!」
祖逖不由得挑了挑眉毛,心思也回到了許氏的身上
那種巾幗不讓鬚眉的魄力
那種策馬奔馳的英姿颯爽
祖逖忽然有些感慨,又有些異樣的落寞,竟是忍不住朝着滎陽城的方向看了又看
「以前每次出征回來,她都會親自帶兵來迎接 」
「哎!她對你的好,是打心底里迸出來的,可你們倆現在卻」
祖逖無奈地擠出了一絲苦笑,感激地看着眼前這個,一直想盡辦法也要讓他們夫妻倆和好如初的親二哥
「二哥!不提這些了!等咱們回了滎陽,逖一定好好再和她談上一談」
「這樣就好!這樣就好啊!對了,士稚,你有沒有考慮過收編荀崧和褚翜他們的人?!至於李矩的那些人」
「二哥還不明白嗎?!李矩是不會跟着咱們的,就算是荀崧和褚翜也不過是因為如今豫州滿目瘡痍,又有石勒那幫人在葛陂虎視眈眈,所以才會暫時避退到滎陽,一旦石勒離開了葛陂,他們還是會重返豫州的」
「哎!那咱們這一路到底圖了個啥?!死了那麼多的弟兄啊!?」
祖納眼眶紅腫地咬着牙關,強忍着難以抑制的悲慟
「二哥,等過了年,開了春,咱們就去淮泗安定下來,那裏才是咱們的用武之地」
可就在這時!
「嗷嗷嗷!」
「嗷嗷嗷!!」
「嗷嗷嗷!!!」
祖納突然神色緊張地看向了四周,臉色更是不停地變了又變,就連握着短戟的右手也是緊了又緊
「不好,這已經不是一群或幾群狼了,看樣子還在越聚越多」
祖逖的眼神也瞬間變得凌厲了起來
「三弟,當斷不斷反受其亂!趕緊跑!不要管那些傷兵!這樣或許還能」
「快看!援兵來了!是咱們無難軍的旗幟!」
「哈哈哈!還有燕子營的旗幟!!!是咱們的將軍夫人來了!!!」
同一時刻
梁州,漢中郡,黃金縣城的廢墟之內
「蓼蓼者莪,匪莪伊蒿」
「哀哀父母,生我劬勞」
「」
「蓼蓼者莪,匪莪伊蔚 」
「哀哀父母,生我勞瘁」
「」
「瓶之罄矣,維罍之恥」
「鮮民之生,不如死之久矣」
「」
「無父何怙,無母何恃」
「出則銜恤,入則靡至 」
「」
「父兮生我,母兮鞠我」
「拊我畜我,長我育我 」
「」
「南山烈烈,飄風發發」
「民莫不榖,我獨何害」
「」
「南山律律,飄風弗弗」
「民莫不穀,我獨不卒」
「」
明月頭戴着三眼蚩尤的面具,身穿着祭祀時用的白色麻衣,就在風雪之間吟唱起了這首哀婉的《蓼莪》之歌
阿郎動情地吹奏着悲憫的旋律,如泣如訴地悼念着慘死的生靈,還有那些一直壓迫在他心坎之上的難言之隱
李永康帶着一眾上百人的親衛,一動不動地守在二人的身旁,面無表情地觀看着眼前這如夢似幻一般的場景
沈薇淚眼婆娑地呆立在一旁,傷感無比地看着翩翩起舞的明月,腦海裏面竟全是那些痛失了親人的孤兒寡母
那一聲聲讓人聽得肝腸寸斷的曲調
那一句句叫人哭得心如刀絞的歌聲
真是像極了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悲涼
又有種子欲養而親不待的傷心欲絕
可恰在此時!
一個氣喘吁吁的聯軍戰士突然一路狂奔了過來!
「毛將軍和杜將軍請公主殿下速速回營!梁州刺史張光與仇池國大公子楊難敵已經到了大營之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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