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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312年,正月初三,午時四刻
梁州,漢中郡,沔陽城之東南,西樂城(在今陝西勉縣西南。《水經·沔水注》:「沔水又東經西樂城北,城在山上,周三十里,甚險固。城側有谷,謂之容裘谷,道通益州。」《方輿紀要》卷56謂「此即漢城也,《三國志·蜀書·後主傳》:建興七年(229),「亮徙府營於南山下原上,築漢、樂二城」。)
「北方有佳人......」
「絕世而獨立......」
「一顧傾人城......」
「再顧傾人國......」
「寧不知......」
「傾城與傾國?!」
「佳人難在得......」
李運站在西樂城北的城牆上,望着那滔滔不絕的沔水,竟是忍不住吟誦起了李延年的《佳人曲》......
「哈哈!這公主殿下還真他娘的是個紅顏禍水呀......」
「嘿嘿,這公主是啥滋味,誰他娘的不想嘗嘗?!」
楊虎笑嘻嘻地舔了舔乾裂的嘴唇......
「哼哼!」
王建忽地冷哼了一聲,就連看着楊虎的眼神,也似乎帶着幾分殺氣......
楊虎立時尷尬地縮了縮脖子,求救似地看向了笑容猥瑣,甚至還有點幸災樂禍的李運......
李運卻只是笑嘻嘻地挑了挑眉毛,完全沒有要去打打圓場的意思......
楊虎頓時急道:「李運!咱們還要在這裏待上多久?!這都幾天了?!憋都快他娘的憋死了!」
李運不由得愣了一下,然後偷偷瞥了一眼王建......
王建的臉色也是越發的鐵青了起來......
「二位莫急......,當年諸葛武侯在此建城,就是因為此地在定軍山與沔陽縣城的東南交界之處,又是依山傍水,易守難攻之地,咱們就在此處坐山觀虎鬥,豈不美哉?!」
李運似笑非笑地抬了抬嘴角......
「哼!等他們聯軍和那幫仇池人斗個兩敗俱傷?!可就算讓你等到了又能怎麼樣?!咱們弟兄都在黃金縣城遭了天災,根本就沒多少人了!」
楊虎忍不住就是一通呵斥......
李運的眼角立即止不住地抽搐了幾下,目光也有意無意地再次朝着楊虎身旁,那個一直沉默不語的老賊王建看去......
王建立時目不轉睛地盯向了李運......
「李兄弟是想截了他們的糧道,然後就在這附近劫掠一番,順便補充一下兵力?!」
「岳父!這附近哪裏還有什麼可以劫掠的地方?!除非去找「二十四冶」那些天師道的妖人晦氣!」(東漢後期,道教二十四治逐漸形成規模,成為較為完整的教區組織系統。他們在天下大亂、民不聊生的年代裏,借神靈保佑的託詞,用道民命籍制度取代了朝廷的戶籍制;用宗教道德作為教民的行為規範;用徵收信米的方式取代了官府的稅收,逐步使二十四治成為政教合一的組織形式。)
楊虎沒好氣地吹了吹鬍子......(與此同時,教區倡導平抑物價,講究誠信,興辦實業,開闢鹽井,興修水利,發展水陸交通,發展農業,解決教民的溫飽問題,實際上行使着政權的作用。)
李運的臉色立時變得有些蒼白......(天師道的二十四治又對應着二十四節氣,這24治分別是:陽平治、鹿堂山治、鶴鳴神山太上治、離沅山治、庚除治、秦中治、昌利山治、真多治、棣上治、湧泉山神治、稠粳治、北平治、本竹治、蒙秦治、平蓋治、雲台山治、濜口治、後城治、公幕治、平岡治、主薄山治、玉局治、北邙山治。還設有八品游治:峨嵋治、青城治、太華治、黃金治、茲母治、河逢治、平都治、青陽治。)
王建的眉頭的也皺得更深了......(天師張道陵就是陽平治出身,范長生是青城治出身,而後期青陽治流傳的就是魏華存的上清派,也就是魏夫人徒孫陶弘景的流派。上清派是魏華存的兒子傳道給楊羲和許長史家族創的,然後在東晉貴族間流行,這些知識是猗頓整理的。)
這漢中一帶原本就是他們天師道的地盤......
尤其之前還剛和范長生的天師軍交過手......
確實要比他們這幫賊寇還瘋狂百倍千倍......
「明白了吧!聯軍那幫鳥人真是黑了心肝,梁州的地界都差不多打爛了,就剩天師道的各治所還好好的,他們自己不敢對付天師道,就想讓咱們去送死?!可那群妖人會畫符念咒,打不過你還能詛咒你,扎個小人膈應死你!這他娘的也太噁心了!」
李運禁不住多看了楊虎幾眼......
沒想到就連這種蠢貨也能看得如此明白......
這種「二桃殺三士」之計確實陰狠至極......
可偏偏就算你能看得明白又他娘能如何?!
難道還有人不想要漢中郡守和梁州別駕?!
李運下意識地朝着王建又瞥了一眼......
王建也莫名地迎上了李運的目光......
然後兩人又不約而同地一起看向了楊虎......
楊虎的眼神也忽然變得閃爍了起來......
突然!
一陣陰冷的山風吹來......
三人竟是同時打了一個冷顫......
「咳咳,剛才斥候來報,昨夜聯軍派出去圍攻沔陽的幾路人馬,除了西邊的一路,其他幾路幾乎全軍覆沒......」
王建又輕咳了幾聲......
「西邊?!那不是天師道總壇陽平治的地盤?!怪不得楊難敵也不敢派兵過去追殺......」
李運的眉頭也不自覺地擰到了一起......
「阿郎這小畜生陰險的狠,昨晚怎麼會讓人去打這種仗?!弄不好就是想讓那些不聽話的,都去送死,他好趁機整合一下聯軍......」
王建突然插了一句......
李運立時點了點頭......
軍中這種排除異己的辦法......
他們這幫人也幹過不少了......
「不過老夫有些想不明白,阿郎為什麼要守着定軍山?!還故意不派主將去鎮守梁州城?!更奇怪的是楊難敵也沒有趁機去反攻梁州......」
王建忽然朝着楊虎投去了探詢的目光......
楊虎立時用手撓了撓頭皮,一臉茫然地看着他的老岳父......
王建不由得翻了翻白眼......
李運也莫名地陷入了沉思......
「那老首領覺得......,阿郎會不會早就知道咱們躲在這西樂城了?!」
同一時刻......
梁州,漢中郡,沔陽之西,謝艾等人藏身的小村莊內
「五斗米天師......」
「陽平治真傳......」
「救天下苦難......」
「誅一切偽法......」
「盪一切不平......」
「大都攻張咸......」
謝艾一臉震驚地看着六面迎風招展的大旗,忍不住又朝着那個正在向他大踏步走來,甚至看着有幾分眼熟的男子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而那個「起源軒昂」的男人身周......
還站着幾千手持刀槍的天師道徒......
「哼!」
丁太一突然不屑地冷哼了一聲......
王二麻子也不自覺地「擠了擠」他臉上的麻子......
張三卻是不由得打了一個冷顫......
李四的喉結更是不停地動了又動......
「哈哈哈!哥幾個認出俺來了?!」
張咸趾高氣揚地站在了謝艾等人的面前,褻慢地掃了一眼被五花大綁的幾百聯軍戰士,然後又炫耀似地在他們面前轉了幾圈,好讓他那身花哨的漂亮道袍盡情的展示一番......
「吾乃五斗米師,張修之嫡傳後人,張咸是也!」(《三國志·魏書·張魯傳》注引《典略》說:熹平中,妖賊大起,三輔有駱矅。光和中,東方有張角,漢中有張修。駱矅教民緬匿法,角為太平道,修為五斗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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