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他身上流淌的血脈一樣,出生在南宮世家,他的身上便被烙印上了一個抹不去的印記。
那麼,僅憑一個句話,又豈能改變南宮天的想法?
南宮木並沒有再去思考這個問題,因為,現在的他全部的身心和注意力都放在了巨樹頂端的果實上。
他的速度很快,即使是在冰雪中,動作也非常的敏捷,可是,要攀上聳立於天際的巨樹頂端,依舊需要一定的時間。
一刻鐘過去了,半個時辰過去了……
南宮木已經有些看不清樹下站立着那個身影,因為,在他的周圍有着越來越濃郁的氣息在飄蕩着。
而在他的前方,那顆晶瑩的果實卻越來越近。
終於,南宮木停了下來,停在了距離果實大概十米的距離,因為,在果實上方一根樹枝之上,正有着一隻渾身佈滿金色羽毛,形如金雕的巨大凶獸正用一雙碧綠色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在這樣的下四季冰封之地,能看到一隻飛禽便已屬稀有,而要看到像眼前這樣巨大的碧眼金雕獸,就基本屬於撞了大運了。
不過,南宮木倒並沒有太多的意外。
因為,他非常清楚,凶獸的感知在某些時候比人類要更加靈敏,那麼,在一些至寶周圍,有一些強大的凶獸便不足為奇。
只是,現在的形勢卻對他並不利。
在巨樹的頂端,碧眼金雕獸可以肆意的翱翔並對他發動突襲,可是,他卻無法長時間的離開巨樹。
但即使是這樣,南宮木的表情也沒有流露出絲毫的懼意,背後的青藍雙劍被緩緩拔出,慢慢的指向上方。
「滾開,或者,死!」
「呦!」
一人一獸的對話非常的簡單,而結果也同樣非常的直接,沒有第二句對話,因為,一人一獸已經纏鬥在一起。
金鐵交鳴的聲音在空曠的冰雪之地不斷的響起,大片大片的雪花還有流動着銀白色光芒的花朵從巨樹上掉落。
樹下。
南宮天仰望着巨樹的頂端。
在他的眼中,雲霧中,一點晶瑩的光芒不斷的巨樹頂端閃爍着,而在光芒的旁邊,兩個黑點正在不斷的纏鬥。
不過,他卻並沒有動,只是靜靜的看着,任由着積雪和花瓣掉落,沾染在他的肩膀上,越積越厚。
時間,有時過得很快,有時又過得很慢。
南宮天並沒有去計算自己到底等了多久,但是,他耳邊的交鳴聲已經慢慢的變得越來越弱,直至最終消失。
積雪不再掉落,花瓣也不再飛舞。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巨大的黑影也突然從天際落下,然後,重重的摔在冰雪之中,將厚厚的冰雪砸出一個巨大的深坑。
緊接着,一個人影也落了下來。
正是南宮木。
在南宮木的身上已經佈滿了鮮血,臉上,肩膀上,胳膊上,大腿上,甚至連胸口的上方,都有着清晰可見的爪痕。
但是,南宮木卻並沒有開口說話,連哼都沒有哼一聲,只是靜靜的望着右手中握着的那顆晶瑩的果實。
「先療傷吧,雖然,果實剛採摘下來時效果最好,可是,你現在的傷勢卻並不適合馬上服用,三天之內,效果流失的應該不算嚴……」南宮天看了一眼南宮木身上的傷痕,皺了皺眉頭,剛準備繼續說下去的時候,眼睛也突然間瞪圓了。
因為,南宮木已經將手中的果實直接吞了下去,沒有任何的猶豫,甚至都沒有等南宮天把話說完。
「木兒!」
「啊!!!」南宮木的聲音在一片由冰雪覆蓋的山川中迴蕩着,那是一種極度痛苦的嘶吼聲,就如同憤怒的野獸在咆哮。
而這一切落在南宮天的眼中,卻讓他的神情變得無比的複雜,他實在無法想明白,南宮木為什麼會這樣做。
但事實就是……
南宮木做了。
在身上佈滿了傷痕的時候,一口吞下了果實,即使,他的口裏不斷的在嘶吼,可是,他的眼神,卻堅定如山。
「啊!」南宮木的身體在地上不斷的翻滾着,在他的頭髮和衣服上,已經完全被晶瑩的冰塊所覆蓋,包括他的手臂,那些冰塊就仿佛是從他的身體上長出來一樣,將他的身體完全包裹了起來。
只是片刻間,南宮木的身體便停止了動彈,然後,晶瑩的冰雪也越來越厚,最後結出一個人形的冰棺。
「木兒……」南宮天的身體僵立在原地,目光緊緊的盯着冰棺中那張略有些猙獰的面容,身體竟然難得的有些顫抖。
沒有人知道南宮天的心裏到底在想什麼,也沒有人知道南宮天為什麼要冒這樣的危險,可是,在這一刻,南宮天的眼角確實有些濕潤。
這位南宮世家的現任家主,一直被稱為冷漠無情的鐵血家主,在望着冰棺中的南宮木時,眼角也終於滑落出一滴淚水。
只不過,這滴淚水卻很快被冰雪所凝固,並沒有掉落。
南宮天沒有動。
他也沒有試圖去斬開冰棺將南宮木救出,因為,他非常清楚的知道,當果實進入體內後,有些東西便是從內生長,冰雪充斥了五臟六腑,就算現在他強行救出了南宮木,南宮木也依舊不可能活下去。
他沒有去救,但是,卻也沒離開。
只是靜靜的站立在原地,口裏輕輕的低吟着一個個深沉的聲音,仿佛是在祭奠,又仿佛是在訴說。
寒冷的風颳過,雪花飄飛,巨樹上的積雪再次被慢慢的覆蓋,而在巨樹下,南宮天的身影卻孤獨的站立着,久久沒有離去。
天色漸暗,冰雪將這片地域照得有些發白,即使,沒有太多的光芒,卻依舊可以清晰的看到站立在巨樹下的人影。
「唉……」南宮天的口裏終於重重的嘆出一口氣,然後,緩緩的轉身,慢慢的朝着遠處立在冰雪中的石碑走去。
雪地上,留下兩行淺淺的腳印。
南宮天走得並不算太快,而且,也沒有刻意的消去腳印,甚至於在地上的腳印還時有深淺,顯然,這是一種落寞。
就如同古語云,有些東西,只有真正失去後,才懂得其珍貴。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聲輕微的「咔嚓」聲卻在空曠的雪地中響了起來,傳入到了南宮天的耳中。
聲音很小,幾乎可以忽略。
但是,南宮天的身體卻是猛的停了下來,嘴角更是忍不住的抽搐,眼睛在一瞬間也是變得極為紅潤。
這是一種突然間湧上心頭的情感,就如同火山涌發一樣,即使是在寒冷的夜中,也依舊無止阻擋。
南宮天慢慢的將頭轉了回來,看向那個已經積上厚厚積雪的冰棺,而在冰棺之上,他還看到了一道小小的裂痕。
「木兒,你……做到了!」南宮天的拳頭在這一刻捏緊了,有些蒼白的頭髮被風吹起,在他的身後肆意的飛舞着。
而在他的面前,冰棺正在不斷的裂開,一道一道的裂痕不斷的出現,越來越密,越來越密,直至,整個冰棺完全碎開。
「轟隆!」一股恐怖的寒氣從裂開的冰棺中湧出,鋪天蓋地,化為雪白的氣浪,將周圍厚厚的冰雪完全吹散。
讓地上,只剩下一片晶瑩。
漸漸的,氣浪消散,在晶瑩的冰面上,一個穿着青布短衫的青年正站立在原地,原本佈滿身上的傷痕已經完全消失,換上的是一種如同新生般的肌膚,在雪白的冰雪照耀下,閃爍着銀白色的光芒。
「父親,我已經準備好了。」青年淡淡的開口,原本平靜如水的眼睛中,此刻卻有着如同破繭破蝶一樣的光華。
「嗯,好……好,很好!」南宮天的口裏忍不住的一連說出三個好字,然後,他也微微仰頭,望向天際:「偉大的先祖們,南宮家族在經歷了千萬年的等待後,這一天,終於要來臨了!」
……
聖域,天道閣,天書壇中。
非常的寂靜,沒有任何的聲音發出,也再沒有訓斥與喝斥。
穿着一襲雪白書生裝的南宮浩站立在原地,而在他的面前,六長老和天道閣弟子們的目光卻是明顯有些呆滯,或者說是,有些無神。
原本聚集的瞳孔正在慢慢的散開,在他們的眼睛中,已經再也看不到景色,只剩下一片深遂的黑暗。
一縷縷鮮血,從他們的嘴角溢出,然後,滴落在地上,匯入到地上那幅由鮮血構畫而成的血祭圖中。
這是詭異的一幕,而最詭異的是……
在六長老和天道閣弟子們的身上,還正有着一縷一縷鮮紅色的氣息在升起,不斷的從他們的體內湧出,然後,慢慢的匯聚到南宮浩的身上。
而南宮浩臉上的紅色字符,也在不斷的閃爍着,這樣的景像,任何人看到,都會有些後背發涼。
但是,卻是真實的發生着,而南宮浩右眼中的血祭圖,此刻也正在瘋狂的旋轉着,仿佛在不斷的吸收着那些鮮紅的氣息。
良久,鮮紅的氣息終於消散。
南宮浩臉上的紅色字符在這一刻也同樣消散,包括他右眼中的血祭圖,一切,似乎又歸入到了平靜。
只是,在這平靜中,卻隱隱的透着一種死亡的氣息。
因為,六長老的身體已經慢慢的往前倒了下去,倒在地上,發出一聲沉重的聲音,緊接着,一個個天道閣弟子也同樣倒了下去。
南宮浩的目光靜靜的看着這一切,他的眼中非常的平靜,平靜得有些冷血,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在他的臉上,卻隱隱透着一種淒涼與傷感。
天色,已經漸暗。
南宮浩的目光掃過周圍的幾十具屍體,他沒有再說話,但是,他的腳步卻在這一刻緩緩的動了,一步一步的朝着劍峰山涯上走去。
他非常清楚,天道閣內的守衛並不止眼前這些,在劍峰山涯上,還有着幾十名天道閣弟子正嚴陣以待的守衛着。
山風颳過,將血腥的氣息慢慢吹散,但是,炎炎夏日的悶熱,還是讓空氣中有着一種揮之不散的氣息。
「南宮浩,站住!」
「你敢弒師滅祖,可知這是何等罪責!」
「難道,你就真的不怕……」
第三名天道閣弟子的話並沒有說完,因為,他已經說不出話來,並不是他死了,而是,一股恐怖的氣息正纏在他的身上,讓他的身體根本無動彈,全身的氣力,正在以一種極快的速度飛速的流逝着。
「啊……他是妖魔,殺了他!」
「殺!」
殺聲在天道閣的劍峰山涯上響起,不過,卻並沒有恃續太長的時間,很快的,劍峰山涯上也重新歸入了平靜。
地上,幾十具屍體橫立,每一個屍體的眼睛都瞪得滾圓,臉上明顯有着不甘,還有着一種驚恐與絕望。
但一切已經結束。
而且,結束得非常的快,只剩下一個白色的身影站立在山涯邊,在他的背上,還斜背着一把長劍,劍柄如雪,劍身晶瑩。
……
天禪山。
立於天道閣與伏羲谷交界之地,山脈連綿,雲霧繚繞,但是,在天禪山的山頂,卻有一處天然的平地,謂之曰,天頂。
『天頂』之上,鋪設有白玉石台,石台的周圍,築有五尊高大的人形石像,每一個石像的衣服和裝飾都不同。
而在石台的正中間,又以天圓地方的形態建立,中間為圓,四周為方,建成一個高高的祭台。
此次由天道閣主動發起的『天下盟會』便設在此地。
只不過,現在的天頂,卻並不如以往那樣好上了,因為,現在的天禪山和以前相比,雲霧依舊,但是,山高卻足足增長了三倍有餘,幽靜的泉水聲從山澗傳來,散發着令人神往的淡淡香氣。
山頂之上,雪白的濃霧中,一道七彩的霞光不斷的閃爍,就如同掛在天穹上的一道彩虹一樣令人迷醉。
只是,在這絕美的一幕中,卻透着種種危機。
凶獸聲不斷,時不時便可以看到山間露出一個巨大的身影,厚重的磷甲,尖銳的獠牙,還有那令人心顫的眼睛。
而除了走獸之外,飛禽更是盤旋山間,遮蓋日月的巨大黑影從山中飛出,扇動着翅膀,帶起狂風吹動一棵棵蒼天古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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