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門 第八百零五章 雖死無憾，封印解除

    這樣的一幕，無疑讓周圍的凌雲樓弟子們都有些驚訝，畢竟，她們從來沒有見過蒼月違抗過千葉的命令，更別說像現在這樣以質問的口氣與千葉對話了。

    不過，凌雲樓的弟子們雖然有些疑惑與驚訝，但是，卻並沒有一個人開口，甚至於在凌雲樓弟子中，還有一部分人的表情有些期待。

    即使，那種期待的表情非常的隱晦。

    「蒼月，這個問題，你已經連續問了我三次。」千葉的眼睛在這一刻也微微的眯了起來，裏面更是有着一抹精光在閃爍着。

    「是啊，同樣的問題，我已經問了三次，可是，我的心裏卻依舊沒有答案……」蒼月在聽到這裏時，臉上的猙獰也突然變得有些落寞，仿佛整個人身上的氣勢都完全鬆了下來，與剛才相比，就如同兩個人一樣。

    這樣的變化，有些快，也有些突然。

    而且，在說完這句話之後，蒼月也似乎並沒有要再繼續問下去的意思，只是微微的仰了仰頭，望了望籠罩在天際的金色光幕。

    凌雲境！

    這件凌雲樓中的強大至寶，此刻依舊閃爍着燦爛的光華，但不知道為什麼，在蒼月的眼中，眼前的凌雲境卻讓她有一種淒涼。

    千葉的眉頭再次皺了皺，蒼月沒有再問，她便也沒有再繼續說下去，只是，對於蒼月神情間的變化，她的表情也明顯的有些複雜。

    談不上憤怒，也談不上擔憂，看起來很平靜，但是，這種平靜之下，又似乎隱隱的有着巨浪在翻湧。

    不過很快的，這種平靜中的複雜也被一抹驚訝所取代，這是一種極少出現在千葉臉上的表情，可是，這一刻，在千葉的臉上，確確實實有着驚訝，而且，這種驚訝看起來還絲毫沒有掩飾。

    不單是千葉。

    凌雲樓的弟子們，甚至於林慕白的臉上，此刻也同樣極為驚訝，眼中明顯的都有着一種極為不敢置信的目光。

    因為，在蒼月的手心中，不知道何時，已經多出了一把烏黑的匕首，光芒森冷，透着絲絲的寒意。

    當然了，這不是最主要的。

    最主要的是，這把匕首正抵在她的胸口，雖然並沒有完全刺入，但是，卻已經可以看到一縷鮮血正緩緩的順着匕首流下。

    「蒼月，你幹什麼？！」千葉的眼睛在這一刻也完全睜開，裏面金色的光芒濃郁得如同天上的太陽一樣，如果不是她現在的手中還反扣着巨大的水球，可能她已經衝到了蒼月的面前，制止了蒼月的行為。

    「蒼月師姐！」

    「師姐，快住手！」

    「別做傻事啊，蒼月師姐，有什麼誤會可以解釋，相信樓主一定不會怪罪你的！」

    凌雲樓的弟子們在看清楚了這一幕後，也同樣喊了出來，很明顯，蒼月的舉動真的讓她們有些意外。

    自殺？！

    誰能想到，蒼月在這個時候竟然會有着這樣的舉動！

    不單是千葉和凌雲樓的弟子們沒有想過，林慕白同樣沒有想到，甚至即使親眼所見，也完全不敢相信。

    「其實，我並不信方正直！」蒼月在這個時候也再次開口了，目光依舊望着天際的金色光幕：「因為，我的心裏不想去信他，而且，他根本就什麼都不知道，那些憑空猜測的話也是漏洞百出！」

    「蒼月，有什麼話可以先放下匕首後再說！」千葉的表情看起來明顯的有些急切，甚至於嘴角都有些微微的顫動。

    「我不信他，我真的不信他！」蒼月仿佛根本沒有聽到千葉的話一樣，繼續不停的說道：「可是，有一件事情我卻必須要承認他說對了，那就是，在這個世界上除了平陽之外，還有一個人有着與主人相連的血脈，那個人就是我！」

    「蒼月師姐！」

    「難道，師姐想……」

    「不可能的，這種事情根本就不可能，方正直的話不過就是胡言亂語的猜測而已，根本就不可信！」

    凌雲樓的弟子們聽到這裏，多少也有些明白蒼月的意思，不過，正是因為她們明白，才會更加覺得詫異。

    藍樓主是千葉所害？

    虞兒也同樣是被千葉所封印？

    這種事情怎麼看都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而且，就算真的有這種事情發生，也絕對不會發生在千葉的身上。

    沒有人會去相信這一點。

    可蒼月手中的匕首卻似乎越刺越深，大量的鮮血從胸口湧出，讓原本已經染紅的紫色長裙，變得再次濕潤。

    「主人，蒼月是您的奴僕，沒有您……蒼月又怎麼可能活到現在，可是，現在的您，卻被封印了起來，而且，一封印就是十幾年……」

    「主人……」

    蒼月的嘴辰在這一刻突然緊咬，手中的匕首更是毫不猶豫的再次刺入到胸口，鮮血如箭般湧出，噴灑在空中。

    「師姐不要！」

    「蒼月師姐，快快停下！」

    「師妹這是何苦？！」

    凌雲樓的弟子們臉色在這一刻也完全變了，望着那噴灑出來的血箭，她們的心裏已經完全被震憾。

    從蒼月的語氣中，她們可以很明顯的聽得出來蒼月同樣不相信方正直的話，可是，既然不相信，為何又要如此？

    沒有人明白蒼月在想什麼，更沒有人明白，蒼月為什麼會這樣做，又為什麼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蒼月，快，快停下來，我現在正式的回答你，我並不害怕虞兒從封印中出來，不要干傻事！」千葉的臉色在這一刻也同樣變了。

    「是啊……樓主當然不害怕，我也相信樓主不會傷害主人，而且，主人是被藍樓主封印的，就算是樓主，也不可能私下放主人出來！」蒼月點了點頭，接着，身體也一軟，直接便跪倒在了地上，大口的鮮血從口中溢出：「可是，我是主人的奴僕，一日為主，終生為主，蒼月的性命原本就是主人所救，現在不過就是賭個機遇而已！」

    「機遇？」

    「什麼機遇？」

    凌雲樓的弟子們再次互視了一眼，都是有些不明白。

    而蒼月顯然已經沒有力氣再理會周圍的凌雲樓弟子們，一雙手緊緊的握着刺入胸口的匕首，眼角兩滴淚水滑落，順着臉頰，落在地上。

    「蒼月無用，主人被封印時，蒼月卻不能陪在身邊，照顧，伺候主人，而且，還一直找不到方法救主人，十多年了……蒼月無時無刻不在思念着主人，只希望能再見主人一面，或者能再聽主人和蒼月說上一句話，哪怕是一個字也能讓蒼月滿足。」

    「主人，蒼月的天賦有限，找不到破解血脈封印的方法，解不開困住您的牢籠，無法為您解開封印，讓主人受苦了……」

    「可是，蒼月也同樣無法去殺平陽！因為，平陽是主人的骨肉，親生的骨肉，蒼月知道主人有多愛她，更明白，主人的意志……那麼，蒼月如何能違背主人的意願，去做主人不願意做的事情？」

    「十多年了，蒼月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等，等着平陽死，等着主人能在平陽死後從封印中解脫出來……」

    蒼月在說到這裏後，也微微的頓了頓，接着，落寞的神情也突然間變得堅定起來，眼神更是變得無比的銳利。

    「現在，蒼月似乎不需要等了！因為，在蒼月的身上，同樣流淌着主人的鮮血，有可能蒼月自己就是封印，即使，這種可能性很小，很小……可是，那又如何？在這個世界上只有兩個人身上流淌着主人的鮮血，就算只有一成的希望，或者只有半成，蒼月也願意去賭這一把，用蒼月的性命，去賭這一把！」

    蒼月的話音落下的同時，手中的匕首也終於完全刺入，大量的鮮血順着匕首落下，在她的身下流淌成溪。

    而凌雲樓的弟子們在聽到這裏的時候，一個個的神情也都是變得有些震憾，因為，到了這一刻，她們終於有些明白蒼月的想法了。

    是的！

    正如蒼月所言，她根本就不相信方正直的話。

    但那又如何？

    即使，方正直的話再如何讓她不信，可是，有一件事情卻是無法改變的，那就是在她的身上同樣流淌着虞兒的鮮血。

    可以解開封印的鮮血。

    那麼，她便是解開封印的希望。

    就算這種希望小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這確實是一個希望。

    「主人，蒼月先走了，您……您一定要出來啊……噗！」一口鮮血從蒼月的口中噴灑出來，在空中綻放出一朵絕美的鮮紅花朵。

    金色的光芒從天際落下，照耀在血花之上，閃爍出瑩瑩如星光一樣的光芒，有些暖，又有些冷。

    很矛盾，但是，這就是事實。

    「撲通！」蒼月的身體栽倒在地，臉色蒼白，但是，嘴角卻莫名的有着一種笑容，一種解脫的笑容。

    凌雲樓的弟子們沉默了，對於蒼月，她們的心裏並沒有什麼太多的感激和情感，因為，這十多年來蒼月一直都非常的特立獨行。

    這種特立獨行，甚至讓她們覺得蒼月有些恃寵而驕。

    不過，現在她們卻明白，這十多年來，蒼月是以一種什麼方式在活着，那是一種在孤獨中經歷的內心折磨。

    而現在，蒼月死了。

    即使這種死，看起來沒有任何的價值，但這種死，卻告訴了她們所有人一件事情，那就是忠如蒼月，其死無憾。

    「蒼月……」林慕白的嘴唇在這一刻也緊緊的咬了起來，望着倒在地上的蒼月，望着天際落下的金色光輝，還有面前那個浮動着山河世界的巨大水球，他的表情同樣有些無助，就如同這十幾年來的蒼月一樣。

    他想見虞兒，等了一年又一年，一次次的希望燃起，又破滅，再燃起，又再次破滅，至此已經十多年。

    他想保護平陽，可是，十多年來，周圍魔族環視，三大王朝虎視眈眈，他連將平陽放到遠處都不敢，只能死命的將平陽鎖在炎京城。

    現在……

    他站在凌雲樓前。

    距離虞兒是如此的近，但他卻依然無法見到，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方正直和平陽被千葉所控制，眼睜睜的看着希望再次離他遠去。

    這種無助，比刀割更加痛苦！

    而就在林慕白望着蒼月有些微微出神的時候，一個聲音也傳入到了他的耳中，可以聽得出來，這是千葉的聲音。

    但很莫名的是，千葉的聲音現在明顯有些顫動，不單是聲音顫抖，連千葉現在的表情看起來都有些微微的慌亂。

    「死了，她死了，她……真的死了！怎麼會這樣……不可能，這不可能，她怎麼可以就這樣死！」千葉的聲音在顫抖之餘，又突然變得有些激動，這種激動，讓她反扣着巨大水球的手都有些顫動。

    「樓主……」

    「還請樓主冷靜，蒼月的死與樓主無關……」

    凌雲樓的弟子們在看到千葉的表情後，也都是很快的開口，甚至於有幾名穿着紅藍長裙的女子快步的來到千葉的身邊。

    可千葉卻仿佛根本沒有聽到凌雲樓弟子們的話，也沒有看到來到身邊的凌雲樓弟子一樣，只是緊緊的盯着蒼月的屍體，眼中金色的光芒不斷的閃爍着，看起來似乎顯得非常的不穩定。

    「為什麼會這樣？」

    「我到底哪裏做錯了？這十幾年來，凌雲樓一年比一年好，弟子們都無憂無慮，實力更是凌駕其它四門之上，我這個樓主當得到底哪裏不稱職？」

    「樓主，呵呵……我如此待你，你卻因為一個不起眼的小人物，一個如螻蟻一樣的方正直？你就要背叛我，死都要背叛我！」

    「不信？不信為何要死！」

    「死吧……都死吧，方正直去死，平陽也去死，還有你……林慕白，你這個大夏王朝的帝王，也一起去死吧！」

    千葉的聲音落下的同時，臉上也變得有些紅潤，那是一種完全不同於冷靜的紅潤，感覺上甚至有着一種極需要發泄的燥動。

    這樣的千葉，無疑是讓凌雲樓的弟子們震驚的，因為，她們完全不知道平時不管遇到什麼事情都會冷靜如冰的千葉，為什麼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

    直到一個聲音在她們的耳邊響起。

    「姐，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