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陽的目光靜靜的望着林慕白,清徹如水的眼睛中有着一種期待,只是,這種期待卻多少有些淒涼.
一直以來,出生於帝王之家的平陽,都受到無數人的羨慕,衣食無憂,享盡榮華富貴,更是得到大夏帝王的至上寵愛。
可是,這種富貴之下,卻有着親人失散的痛苦。
從小到大都沒有至親的媽媽陪在身邊,沒有享受過母愛,也從未見過媽媽一面,更沒有聽過媽媽和她說過一句話。
而現在,好不容易得到了媽媽的消息,並且,有希望可以見到媽媽的時候,卻突然發現自己居然是一切的罪源。
死?
平陽並不害怕!
但是,現在的結果卻是,即使她死,都無法見到媽媽一面,這種痛,這種苦,也只有親身經歷過的人才能真正明白。
「平陽,不要亂想,這種事情沒有可能的,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以人的性命來封印的事情,你……你千萬不要聽信蒼月……」林慕白望着平陽眼中的神情,自然也能猜測到平陽現在的想法。
「不是性命,是血脈!雖然,以我的身份並沒有親眼見到封印主人的過程,可是,我卻可以肯定!只有你才可以封印主人,」蒼月的聲音打斷了林慕白準備繼續說下去的話。
「血脈?」平陽的目光轉向蒼月。
「沒錯,只有用相連的血脈才可以封印,也只有斬斷相連的血脈,才可以破解封印,現在你知道了真相,那麼,你不妨告訴我,你打算怎麼做?」蒼月的嘴角此刻也有着濃濃的冷意。
「我,我要怎麼做……」平陽的嘴唇動了動,神情也變得有些黯然,清晰如水的眼睛中有着一絲迷茫。
怎麼做?是啊,在這種情況下,她要怎麼做?誰能告訴她,現在的她要怎麼做?是選擇生,還是選擇死!
沉默。
平陽沉默了。
不單是她,凌雲樓的弟子們現在同樣有些沉默,雖然,她們都痛恨平陽,可是,她們卻也理解,理解一個女兒連死都無法見到媽媽的痛苦。
至於千葉,自然也在沉默。
只是,千葉的沉默看起來卻更像在等待,而與千葉一樣在等待的人還有方正直,這是一種相互的等待。
不過,意義卻和字面上不盡相同。
「如果你沒有成聖,那麼,等你百年之後,主人也可以出來,但是……為什麼你要成聖,為什麼連你這樣一個毫無天賦的人,也可以成聖?!」蒼月的聲音在這個時候再次響起,顯然是極為痛苦。
「是啊,為什麼我……我要成聖?」平陽的目光微仰,望着籠罩在天際的金色光幕,神情有些呆滯。
到了這一刻,她終於明白為什么半年前,自己幾乎要死的時候,媽媽都沒有出現,只有蒼月趕了過去。
同樣的,她也明白蒼月為什麼會那麼想她死,她也更加明白這半年來蒼月為什麼一次又一次要自己改名換姓了。
作為媽媽的僕人!
蒼月恨自己,可是,她卻無法親手斬殺自己,即使,心裏再恨,她也依舊只能盡一個僕從的職責。
只是,平陽不明白的是,為什麼命運要如此弄人?!
讓自己踏入了凌雲樓,讓自己等了足足半年的時間,然後,卻告訴自己,只有自己的死才能解救媽媽。
「連死都無法見到媽媽的一面嗎?死……死都無法見到嗎?!」平陽的拳頭捏得很緊,一滴晶瑩的淚水自眼眶中流出。
那是一種不甘,是一種如尖刀刺入心臟般的痛楚,這種痛,讓她的身體都有些顫抖,身上的氣息更是極端的不穩定。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隻手卻搭在了她的肩膀上,然後,順着她如玉的肌膚緩緩上移,經過她的臉龐,拭去她眼角的淚水。
這樣的動作……
看起來似乎有些輕薄。
可不知道為什麼,平陽卻並沒有反抗,因為,從對方的眼睛中,她看不到任何的褻瀆,有的只是一種發自於內心的關愛。
「半年前,所有人都覺得我一定會死,可是現在,我還不是一樣活着嗎?」方正直的目光靜靜的望着平陽,神情變得極為認真。
「但是……」
「我知道,這兩件事情不同,但是,面對同樣渺茫的希望,我們是不是可以用一個相同的心態?」方正直自然知道平陽想說什麼。
「無恥的傢伙,我……」
「信我嗎?」
「我……我信!」平陽猶豫了一下,然後,最終還是了頭。
「好,那我現在告訴你,除了你之外,在這個世界上其實還有第二個人和你媽媽有着相連血脈的人,你信嗎?」方正直說到這裏,目光也看向了近在眼前的千葉,嘴角微微上揚,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第二個人?」平陽的身體一顫。
「什麼第二個人,這個世界上哪裏還有第二個人?主人只有平陽這一個骨肉!」蒼月在聽到這裏後,嘴角也再次露出一絲冷笑。
只不過,在蒼月露出冷笑的時候,一直站立在一旁沉默等待的千葉卻是身體微顫,握着兩顆金色圓珠的手都明顯的動了一下。
這個動作並不算明顯,幾乎沒有人注意到,但是,卻很不巧的落入了方正直的眼中,讓方正直的眼睛中亮起一抹淡淡的光華。
如果說剛才他說的話其實只是試探,那現在,他就有五成的把握可以肯定,他的猜測很有可能真的成立。
「你說有沒錯,虞兒確實只有一個骨肉,但是,她還有一個僕人,不是嗎?」方正直握着無痕劍的手微微一緊,冰冷的劍鋒也在蒼月的咽喉處留下一道血痕。
「什麼意思?」蒼月的目光微微瞪圓。
「主僕契約,是用什麼簽的?」方正直隨口問道。
「當然是用主人和我的血……你的意思是,其實我和主人也有着直接的血脈關係?」蒼月的表情在這個時候也是猛的一變。
不單是她,包括一直伏在地上的凌雲樓中的弟子們,還有林慕白的臉色,在這一刻都變得極為的震憾。
「蒼月嗎?」
「她也和……」
凌雲樓的弟子們沒有抬頭,但是,身體卻都明顯的有些顫動。
而林慕白則是身體劇顫,嘴裏不停的念叨:「蒼月和虞兒有血脈關係?這……是了,蒼月是虞兒的僕從,要簽訂主僕契約,就必定要以鮮血為祭,那麼,在蒼月的體內,就同樣有着虞兒的血脈!」
「所以,你現在要怎麼做?」方正直這個時候也再次開口了,同時,一隻手也按住了準備再次開口的平陽。
「怎麼做?!呵呵……你說的沒有錯,我是和主人有着血脈關係,可是,封印主人的卻一定是平陽,而不可能是我,因為,凌雲樓修的是斷情,這個情當然不可能由我來斷!」蒼月在愣了一下後,也很快的反應了過來。
「是嗎?你確定嗎?」
「我當然確定!」
「你真的覺得藍樓主是想虞兒斷情嗎?如果藍樓主一意要虞兒斷情,為什麼要幫虞兒隱瞞懷上平陽的事實,而且,虞兒生下平陽之後,為什麼還依舊要讓虞兒擔任凌雲樓的樓主?」方正直反問道。
「那自然是因為主人無論是天賦還是實力,都是凌雲樓當之無愧的第一,是凌雲樓樓主的不二人選!」蒼月回道。
「如果按照凌雲樓的修煉方法,連情都斷不了,又如何稱為天賦和實力第一,是樓主的不二人選?」
「你……你在故意扭曲思想!」
「好吧,就算是我在扭曲思想,那麼,按照你的說法,當時的藍樓主應該是對虞兒非常失望才對,我說的沒錯吧?」
「那是因為主人……」蒼月的話說到一半,也沒有再說下去。
「既然失望了,為什麼又要將一半的『凌雲境』傳給虞兒呢?」方正直並沒有等蒼月說完,而是繼續說道。
「你……你怎麼知道另一半的凌雲境在主人的身上?!」蒼月的表情終于震憾了,轉頭看向方正直,完全不敢相信。
「這不是很明顯的事情嗎?『凌雲境』既然是凌雲樓的傳世之寶,由每一代的樓主掌控,自然也不太可能出現殘破,而一旦出現殘破,便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凌雲境一直都是傳的虞兒,只是後來被千葉搶奪了一部份過來!」方正直一臉理所當然道。
「什麼?!搶奪!」
「當然是搶奪,而且,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真正封印虞兒的人也並不是藍樓主,而是千葉!」
「是千葉?!樓主……」蒼月明顯有些不可置信。
「……」
「信口雌黃!方正直,你敢毀我名望!」千葉的聲音在這個時候終於響了起來,同時,身體也一轉,直接就朝着林慕白沖了過去。
作為聖域幾大至強者之一,千葉的實力自然勿須質疑,幾乎是在一瞬間,便到了林慕白的身後,金色的光芒包裹在千葉的身上。
強大的氣勢從千葉的身上湧出。
林慕白的臉色在這一刻也變得無比的蒼白,他擁有着輪迴境的實力,可是,輪迴境的實力在千葉的面前,卻如同嬰兒在巨人面前一般,毫無反抗之力。
「父皇!」隨着平陽的一聲焦急的聲音響起,林慕白的雙腿也直接跪倒在地,一隻手更是緊緊的按在他的肩頭。
「方正直,我最後再給你一個機會,交回蒼月,然後,帶着平陽和林慕白走,否則,即使我殺不了你,我也並不介意讓他們兩個人死在凌雲樓!」千葉的身上有着一種異常森冷的氣息,眼睛中更是金芒閃爍。
「呵呵,好啊,那就交換吧,用蒼月換回皇上,不過,皇上受傷了,你得先放了皇上才行,否則,誰知道會不會有什麼變故!」方正直了頭,制止了準備衝過去的平陽,臉上的表情非常的平靜。
千葉微微一愣,似乎並沒有想到方正直會這麼幹脆,眼神變了變後,目光也看了看周圍的凌雲樓弟子,然後,手掌也微微一松。
「好,過去!」一聲冷喝從千葉的口裏發出。
林慕白的身體也慢慢的從地上站了起來,嘴角溢出一抹鮮血,顫抖着,慢慢的朝着方正直和平陽走了過去。
而方正直手中的無痕劍也緩緩的抬起了一絲,只是,在抬起的同時也繼續說道:「如果按照我的猜測,凌雲境是千葉搶奪過來的,虞兒也是千葉封印起來的,那麼,以千葉做事的方式,就絕對不可能用平陽的血來封印虞兒!」
「你以為我會信你這種毫無根據的猜測嗎?」蒼月的牙關咬緊。
「信不信自然是由你決定,我只是在陳述事實而已,你仔細想一想,虞兒被封印的時候,平陽已經確定要送出凌雲樓,由陳飛畫帶回大夏,這種情況下,平陽未來是生是死的可能性有多大?」
「就算你說得天花亂綴,我也不會信你!」蒼月繼續咬牙道。
「如果我是蒼月,我肯定不會用平陽的血來封印虞兒,畢竟,太不保險了,一旦出現問題,虞兒從封印中解脫出來,那麼,她搶奪凌雲境,並且陷害虞兒,謀奪樓主之位的事情便會全部敗露。」
「閉嘴!」
「所以,用你的血反而更加保險,第一,你人就在凌雲樓中,只要有她護着你,根本就不怕你出現意外,第二,平陽並不是聖境強者,生命有限,正常而言,百年後必死,但你不同,你可是聖境強者,有着和虞兒同樣長的生命,只有這樣,這個封印的時間才會真正的長久!」
「……」蒼月這一次沒有再繼續說話,因為,她知道無論她說什麼,方正直似乎都不可能停止繼續說下去。
那麼,她便只有緊緊的咬着嘴唇,任由着方正直自言自語。
而方正直也仿佛真如蒼月所料的那樣,似乎根本不需要等蒼月的回答,就繼續說道:「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其實,藍樓主也是死在千葉的手裏?」
「方正直,你在找死!」千葉在聽到這裏後,終於怒了,再不理會什麼交換人質,整個人直接就朝着方正直衝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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