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正直是見過燕修施展修羅道時候的樣子的,那種淡淡的紅,還有那鋒利的殺傷力,至今依舊讓他記憶深刻。
可是,那種紅與現在的錢紅,明顯不一樣。
南宮浩同樣見過燕修的修羅道,那是在詔宣殿宣榜的時候,與南宮浩一起見過燕修修羅道的人還有巫風,還有陳飛魚和眾才子們。
那一次,燕修的突然發作曾經讓文武百官都有些大驚失色。
只不過……
最終卻被聖上的一句話給壓制了下去,可今天,再一次爆發出來的燕修,又有誰能將他壓制?
才子們想去阻止,可是,燕修的速度太快了,而且,最主要的是,燕修身上的那股氣勢,即使是他們,也有着一種從內心中產生的懼意。
當然了。
拜星是不可能產生懼意的。
但是,要說拜星在看到燕修身上那鮮紅色的光芒時,一點驚訝都沒有,也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自從蒼嶺山一戰之後,他這段時間,幾乎一直都待在南域,一心安排和處理南域的事情,自然沒有再分心去關注大夏王朝內的一些情報。
而燕修突破修羅道是在殿試預試時展露出來的。
所以,拜星並不知情。
「竟然是……修羅道?!」拜星作為輪迴境,自然不可能不知道修羅道這三個字代表的意義。
對於拜星而言,修羅道當然不至於令他害怕。
可是,如果在修羅道的前面再加上十六歲三個字呢?十六歲的修羅道!等同於十六歲便已經一隻腳踏入輪迴,這樣的境界,這樣的天賦,即使是百年,也難得會出現一個。
「只不過,好像有點兒不太穩定啊!」拜星的目光看向燕修身上那鮮紅色的光芒,還有眼中的赤紅,嘴角飛快的揚起了一絲冷笑。
修羅在六道中屬於善道。
但是,卻是善道中的一個特殊的存在,因為,修羅的力量來源是憤怒,拜星不知道燕修踏入修羅道有多長時間。
可有一點他知道,燕修的憤怒應該來源於……
方正直!
作為統域魔族十域之一的拜星來說,要猜到這一點,並不是一件太困難的事情,單從表情都可以判斷出來。
那麼,他就並不介意,讓燕修的憤怒來得更猛烈一些。
而要做到這一點,對於拜星來說也並不難,一隻腳踏入輪迴和已經在輪迴中修煉了十幾年,這兩者之間是有差距的,而且,還很大。
一道銀色的光芒亮起,緊接着,拜星便再次消失在了原地,身體如同融入到銀色的光線之中一樣。
方正直曾經有幸見過拜星和刑遠國之間的一場大戰。
那一次,紫光與銀光縱橫交錯,分不清到底是人影還是光影,能看到的大概就是銀光被紫光死死的壓制在下風。
要說記憶,還是非常深刻的,但要說到體會,卻只能說一般,不至於太深。
可當拜星的身體直接消失的時候,方正直心裏的體會就很深了……
還有什麼事情,比對手突然間變成一道捉摸不定的光,更能讓人感到心神不寧,無所適從的嗎?
「小心!」耳邊一個聲音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
方正直當然知道這個聲音是從南宮浩的口中發出,可是,他不太明白的是,南宮浩這句話是對自己說的,還是對燕修說的?
當然了……
他很快就明白了。
因為,燕修的山河乾坤扇已經到了他的眼前,那晶瑩得如同水晶一樣的紅芒正展露出它猙獰的一面。
血腥的氣息迎面撲來。
方正直不知道燕修的山河乾坤扇怎麼會朝着自己拍過來,可有一點他知道,他已經閃不開了。
畢竟,從始至終他的警惕性基本上全都放在了拜星的身上,對於燕修,他是不可能有任何的戒心的。
「轟!」
一種鑽心般的疼痛感瞬間傳入到方正直的大腦之中,那是一種極為幽寒的暢快感,就像墮入到了地獄之中一樣。
方正直本來在拜星的一劍中就受了重傷,不過就是強撐着沒有馬上倒下去而已,現在再遭到這樣沉重的一擊。
直接就眼前一黑。
一口鮮血順勢噴出,緊接着,腳下便一軟,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鮮紅的血,在空中飛舞着,灑落在無痕劍的劍刃上,妖異的紫色開始在無痕劍上蔓延開來,從無痕劍的劍尖到劍身,紫光越來越亮……
……
寂靜,一片寂靜。
幾萬軍士們呆呆的看着空中噴灑的鮮血,還有倒在地上的方正直。
從拜星的出現,再到燕修的出手,最後,到方正直被燕修一扇子拍倒,這個過程太快了,快得讓他們都有些反應不過來。
拜星的實力還有身份,當然不需要細說。
因為,拜星額頭上那顆鮮紅色的魔眼便已經代表了一切。
拜星的出現,當然令幾萬軍士們震憾,而方正直擋下了拜星的一劍,更是讓幾萬軍士們震憾得無以復加的,畢竟,那可是輪迴境界的一劍啊。
不過,震憾之餘,幾萬軍士們又開始慶幸。
因為,不管怎麼說,方正直還活着,那便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可是,誰又會想到,就在慶幸之時,悲劇卻轉瞬發生?
而且……
還發生的這麼突然,發生得這麼令人無法想像,幾萬軍士中,誰能想到,方正直會倒在燕修的山河乾坤扇下?
不單是他們想不到,包括巫風還有陳飛魚在內的才子們同樣沒有想到。
甚至連站在燕修和方正直身邊的南宮浩也有些沒有反應過來,南宮浩看到了拜星的這一劍,可是,他卻無法去阻止這一劍。
道理太過於簡單。
現在站在拜星面前的一共有三個人,自己,受傷的方正直,還有一隻腳踏入修羅輪迴的燕修。
那麼,選擇就太簡單了。
他必須要防止拜星這一劍再次刺向方正直,可他沒有料到的是,拜星這一劍的目的竟是借燕修之手……
所以,當燕修手中的山河乾坤扇偏向方正直的一瞬間,他的速度即使再快,也依舊來不及擋下。
「方正直!」南宮浩的臉色微微一變,身體一動,一道淡金色的光幕也在一瞬間將他和方正直完全罩了起來。
與南宮浩臉上的表情相比,燕修現在的表情明顯就顯得有些痛苦,那是極度猙獰的痛苦,一顆顆汗水佈滿了他的臉龐。
「我……我殺了方正直?!」燕修的目光看向正倒在地上,雙目緊閉的方正直,他當然知道他這一擊的威力。
如果是正面擊中。
即使是他自己,也絕對內臟受損,最少要躺上一年半載才有可能恢復,更何況,還是本就受了重傷的方正直。
痛苦,憤怒,在一瞬間將他的心裏完全充滿。
事實上,在看到方正直被拜星一劍刺中的時候,他便已經憤怒了。
那種怒並不是因為拜星。
而是因為自己。
他怒自己為什麼沒有再堅持一下,怒自己為什麼沒有與方正直並肩作戰,怒自己為什麼明明站在一邊觀戰,卻想不到有人會在這種時候偷襲。
這裏是哪裏?!
是南域!
危機四伏的南域。
可是,在這樣的境況下,自己的注意力卻只是盲目的注意在方正直和南宮浩的比試之中,絲毫不知道會再有人偷襲。
前車之鑑近在眼前!
魔族的人就隱藏在才子們之中,但為什麼自己卻還是疏忽了?這樣的自己,如何不值得去怒。
可是現在呢?
當自己怒而出手的時候,一擊卻反而打在了本就重傷的方正直身上。
血……
鮮紅的血,浸染在地上,也同樣染紅了燕修的眼睛,這一刻他的眼睛中一片如鮮血一樣的紅,除了紅,再無其它。
拜星的身影在這個時候出現在了不遠處,星光閃爍的目光靜靜的看着面前一雙眼睛完全被血染紅的燕修。
「不錯喲,真是完美的一擊啊!」拜星指了指地上的方正直,對着燕修露出一絲淡淡的冷笑。
……
「是魔族,輪迴境的魔族,一起上,不要讓他跑了!」
「殺啊!」
「傳令,兩翼從左右包抄,圍住他!」
領頭的軍士們在這一刻也終於反應了過來,對於魔族,他們唯一有的只有一個念頭,出現一個,殺一個。
至於是由誰來殺?
那並不是他們可以決定的,但有一點他們可以決定,就是不管怎麼樣,先把對方圍住再說。
刑清隨的目光在這一刻看向了躺在地上的方正直,又看了看正站在不遠處一臉冷笑的拜星。
「是魔族的星域大都統,拜星!」刑清隨的想法和那些領頭軍士們想的並不一樣,他很清楚的知道這次南域的所有計劃。
他也更加清楚的知道,拜星既然出現在這裏……
那便不是巧合!
難道,寒猿部落裏面有魔族的埋伏?
刑清隨的目光下意識的望向了寒猿部落,然後,他的目光也猛的一凝,因為,他看到了一群士兵,一群穿着藤甲,站立在寒猿部落城牆上方的士兵。
而且,不單是在寒猿部落的城牆上站立着數以萬計的士兵,在寒猿部落的大門口中,還有着一隊隊士兵正整齊劃一的從裏面走了出來。
「南域……好個南域!寒猿部落中,竟然提前埋伏了這麼多的兵嗎?」刑清隨的拳頭猛的捏緊了。
他當然認出了這是南域的士兵,那麼,他便能猜測到這些士兵出現在寒猿部落中所代表的意義。
而就在這個時候,他的身後也同樣傳來一陣轟隆隆的聲音。
「不好,風谷那邊有南域的士兵,他們從風谷圍過來了!」
「前面有南域的士兵,後面也有南域的士兵,我們被包圍了!」
「肅靜!」
一個個軍士的聲音,還有領頭軍士們的聲音很快響了起來,而與此同時,領頭軍士們的目光也都紛紛看向了刑清隨。
刑清隨,鎮國府刑候的繼承人,又手持聖上的聖令,那麼,他們當然無條件的聽從刑清隨的安排。
「原地列陣!」刑清隨沒有多去思考,很快的下達了命令,因為,他清楚的知道,這種時候多猶豫一秒,便很有可能多失去幾百甚至幾千人的性命。
「是!」整齊而肅穆的聲音在這一刻響了起來。
……
風谷的山崖上,一襲素衣白裙的雲輕舞正靜靜的看着這一切,只是,她的目光卻至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過方正直。
嘴唇微微的開合着,可是,卻並沒有一絲的聲音發出,在靜靜的看了片刻後,她的手指也下意識的摸了摸遮擋在臉上的面紗之上,眼神中有着一種無比複雜的情緒。
看不出來是傷,還是喜,似乎在回憶着什麼,又似乎在思考着什麼。
緊接着,她的手中也一翻,現出一張墨綠色的古琴。
身後的幾名黑衣男子看到雲輕舞手中的古琴,一個個的表情都是微微一愣,不過,很快的他們也反應了過來。
一名黑衣男子手指微動,山崖上的石塊便飛速的凝聚起來,片刻間,便化為一張石凳還有一張琴案。
雲輕舞沒有說話,只是緩緩的坐了下來,將手中的古琴放在了面前的琴案上,接着,微微仰頭,看了看蔚藍色的天空。
沒有人知道雲輕舞在想什麼。
但是,雲輕舞口中的聲音卻慢慢變得清晰了起來,那似乎是一段對話,一段只有雲輕舞一個人的對話。
「不知道想聽什麼?」
「呵呵……」
「看來方公子倒是心懷天下之人,只是,這《廣陵散》的曲段分為井裏、取韓、亡身、含志、烈婦、沉名、投劍、峻跡、微行,不知道方公子想先聽哪一段?」
隨着雲輕舞的嘴唇輕輕閉上。
悠揚的古琴聲也慢慢的響了起來,在風谷的山崖上響起,飄蕩在空中,似乎在講述着一段不知為何存在的記憶。
……
「怎麼會有琴音?!」
「而且還是彈的《廣陵散》?好美妙的琴音啊,是誰在彈奏?」
「快看,在風谷的山崖上有人,我……我的老天,我沒有看錯吧?那……那不是雲輕舞嗎?!」
隨着琴音的響起,才子們的目光也很快注意到了風谷山崖上穿着一襲素衣白裙的身影,只是,他們不明白的是。
為什麼,雲輕舞會出現在這裏?!(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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