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胡雪漫一再的強調危險,不管慧天也表示出擔心,不管『耍潑』留在這兒的三胖猶豫的要代替我,我就是這樣被安插在了這個院子中間的凳子上坐着,不許反對。
李老頭兒當時瞪眼罵了句:「他要這點都應付不來,就白跟着我了,身手?他七歲開始,是白練的?就讓他在那坐着,誰敢反對,我抽誰!」
於是,我就悲劇的在這裏坐着了,我經過他那麼多年的教育,不說重道,尊師是刻在了骨子裏,哪怕我表面上和李老頭兒喜歡互相諷刺,互相挖苦。
可就算如此,這滋味真的很難受,難受到一點兒也不妨礙我在心裏罵他一千次,被一顆子彈果斷解決的人,和明知子彈要打向自己,卻還得生生忍受等待的人,感覺能一樣嘛?
我也不知道我是盼着那餓鬼蟲出現,還是希望它這輩子就被出現,在這種矛盾的心理中,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一片烏雲又遮住了月亮。
我也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總之那麼害怕的我,竟然都有了一絲睡意,連屁股底下的板凳都坐熱了,我還看見院子裏偶爾就會冒出一個一個的紅點,接着就是一陣煙霧升騰,蹲守埋伏在四周的人都受不了這種無聊了,開始抽煙解乏。
在院子其中一個角落,慧天老頭盤坐如山,也不知道是在誰家,還是在入定,我惡意的揣測,他是在睡覺。
至於我師父,他在虛掩的大門口,隨時準備破門而入,開壇做法,但天知道這老頭是不是靠牆根兒睡着了,他平日裏不就愛靠個牆根打盹兒嗎?竹林小築沒有牆根兒,人家就靠個牆角,冷不丁看去,跟擺了一個破麻袋在那兒一樣。
我望着天上時隱時現的月亮,也不知道自己是在盼望這一夜快點過去,還是想這一夜來點兒刺激的,太刺激了怕受不了,可過去了,不意味着明天我還得承受這折磨嗎?
可能是夜風太冷,我感覺腳有些冰涼,跺了跺腳,我又不安的看了看,還好,我的腳沒被什麼奇怪的東西纏上!
但就在這時,李老頭兒忽然破門而入,反手關門,神情非常嚴肅的看了一眼周圍,喊到:「開始!」
我一愣,還沒反應過來,一桶桶帶着獨特清香味兒的藥水就劈頭蓋臉的向我倒來!
接着,我看見李老頭兒用一種獨特的手法點燃了三支香,插入那小小的香爐中,用一種特殊的方式站定,嘴中就開始念念有詞。
再接下來,慧天的聲音帶着一種獨特的腔調,開始聲聲入耳。
可面對這一切,我愣是沒反應過來,這時胡雪漫忽然站起來吼到:「三娃兒,你師父吩咐的你忘了?」
我剛準備回答,忽然右腿一陣劇痛夾雜着冰涼,我低頭一看,一條呈怪異的紅色的大蟲不就正纏繞在我腳上?身上還冒着縷縷的輕煙。
竟然來了,竟然就這樣來了?
我什麼都來不及思考,更沒有閒空再打量那蟲子一眼,一腳就踹開了凳子,右手一直握着的鋒利小刀,直接就往左手的中指上割去。
疼!我倒吸了一口涼氣兒,因為太緊張,我把自己劃的太深,那深深的口子一下就冒出了大量鮮紅的鮮血!
可我沒時間計較那個,那蟲子的爬行速度極快,一下就纏繞到了我的腰部,可我接下來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我聽見周圍在喊:「那蟲子太厲害,藥水,多倒一些過去。」
還聽見周圍在喊:「再等10秒,三娃兒撐不住,就衝過去,別管破壞陣法的氣場了。」
一盆盆,一桶桶的藥水朝我繼續潑來,可我也不能坐以待斃,要這都完不成,師父還能看得起我嗎?
我握緊在流血的左手,儘量不讓血液被藥水衝散,然後怒目圓睜的朝着蟲子望去,在那一瞬間,我心裏已經在默念一種讓心神,氣場,功力都集中於腦海的口訣!
然後憋着一股氣,對着蟲子大喝了一聲:「爾敢!」
一聲吼完,加上藥水的配合,蟲子的動作稍微有了些停滯,我用右手一把抓住那蟲子,然後用奇異的角度繞了一下,這是一種特殊的手法,可以集身體的大部分力量於手腕,鎖住那蟲子。
入手是一種投骨的冰涼,握在那說不上是否滑膩的蟲身上,我感覺心裏一陣陣的煩躁,仿佛有許多的負面情緒朝我衝來。
「靜心,清心。」我強自鎮定,然後大聲的念出靜心口訣,快速的蹲了下去,然後用左手的鮮血,一股做起的朝着預先畫好的符紋塗了上去,這個過程不能分心,哪怕是師父已經預先畫好了符文,我只是依樣畫葫蘆的塗一層,這符紋一旦分心,就等於氣場亂了。
其實蹲下去的動作十分的危險,無意中就拉近了我和蟲子的距離,而且那蟲子的力量仿佛是一股怪力,十分的巨大,我懷疑我連5秒都不能再堅持。
而這時一件更恐怖的事情發生了,我的手只能握住蟲子的一小段,而且拼命阻住它往我的臉上爬,可是那蟲子沒被握住的部分,竟然開始變細,我眼角的餘光瞟見,一張非常怪異的蟲臉,慢慢的靠近我,慢慢的越變越小,離我的臉越來越近。
我無法形容那張蟲臉,因為你無法想像,一條蟲子的頭上,有2個鼓包,然後五官分明,那細小的眼睛透着一種人性化的眼神,這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
而且剛才那一吼,耗費了我太多的心神,道家的吼法非常講究,達到的效果也各有不同,反正需要深厚的功力打底,我這種菜鳥,說起功力都得笑掉別人大牙!
所以我的腦子一陣一陣的眩暈,偏偏此時還必須口含一口氣,精氣神全部集中在符紋上,不能分心。
那是一種境界,身處地獄火海都視若無物的境界,我必須保持心靈的空靈。
這個陣法的陣眼必須以我那陽氣十足的中指血為引,那師父畫好的符紋就是陣眼,一旦我的鮮血順利的把那個符紋順利的塗抹完畢,陣法就降啟動。
我的臉上忽然多了冰涼的一絲兒,我能感覺我的鼻子裏開始痒痒的,我感覺手裏的蟲身越來越小,仿佛是在緩慢而艱難的蠕動,可我不能有一絲分心。
我覺得它快鑽進了我的鼻子深處,而符紋卻還有一半需要完成!
也就在這時候,慧天老頭兒那聲聲不斷的念經聲,忽然變得如洪鐘大呂,在我耳邊炸開。
那蟲子不動了,仿佛承受了極大的壓力,整個身體都在微微顫抖,可那壓力也有些微落在了我身上,我的身體也有些顫抖。
還有一些,還有一點兒,最後!
我幾乎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氣,一筆拉到了符紋的最末端,這時,仿佛一股炙熱從心底而生,在我身體裏炸開,我知道這個陣法開始運轉了。
我也不咋的,吼出了一句:「保本心清明,才可不動如山!」
這句師父常常給我念叨的話,就是我剛才支撐的唯一動力,本心清明,不動如山!!
這時,慧天念誦經文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一個身影朝我撲來,一下就拉出了我鼻子裏的蟲子,我已經顧不上犯噁心了,因為我看清楚了,那個撲過來的身影,不就是看見我師父很激動的那個才18歲的男孩子嗎?
心底那種炙熱的感覺越來越重,我一把拉起那個男孩子,就要跑出陣法外,此時我才發現那條蟲子竟然瘋狂的纏繞住了那個男孩子,頭部高高的揚起,看樣子是準備朝那男孩的嘴中鑽去。
那男孩手掐訣,嘴中念念有詞,但那不是在掐手訣,而是一種特殊的釋放功力的方法,可那蟲子那裏給他機會,一下頭部就強行衝進了那男孩的嘴裏!
「滾開,他娘的!」我狂吼了一句,一下抓住了那蟲子,胡雪漫帶來的十幾個人也沖了過來,場面非常的混亂,我轉頭看了一眼師父,他的神情不喜不悲,還在念念有詞,隨着一條條咒語,他的腳在有節奏的遁地,而一個奇怪的手訣也掐在了他的手中!
桃木劍,符,我的眼中眼花繚亂,只覺得所有的攻擊手段都朝着那蟲子而去,原本這就是一群道士,只是功力如何,我不得而知!
甚至有人噴出了舌尖血!
我緊握住蟲子的手不敢鬆開,雖然現在已經有很多雙手抓住了它,可是竟然不能壓制它!
不應該啊,這絕對不應該,只吃了一條牛的蟲子會那麼厲害?!
慧天那如洪鐘大呂般的聲音再度響起,可是現在誰能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
就在這紛亂的時刻,胡雪漫摸出了一把槍,吼到:「都閃開。」
我有些吃驚的望了胡雪漫一樣,這蟲子能用槍對付?可是別人好像都知道是咋回事兒一樣,紛紛閃到了一邊,我沒動,也不知道是誰一把就把我拉走了。
「那子彈是特殊的子彈,成本極高,看來胡隊是怒了。」有人在我耳邊說到。
我看了一眼師父,他好像到了要緊的關頭,一張臉呈現一種不正常的紅色,身子竟然微微顫抖,再看了一眼陣法中間,蟲子依然纏繞在那個男孩身上,因為眾人離開,那蟲子又在使勁往那男孩嘴裏鑽,而胡雪漫抓住一截蟲子的身體,把槍口緊緊對着蟲子,想也不想扣動了扳機。
『砰』一聲清脆的槍響迴蕩在這小院,也不知道驚動了誰家的狗,竟然引得一片狗吠。
蟲子的身體一下子僵硬了,然後開始靜靜的不錯,胡雪漫吼了一句:「還愣着幹啥,跟我出來。」
那男孩一把扯下身上的蟲子,剛站起來,就被胡雪漫拉出了這個圓陣,站到了人群中相對安全的位置。
一站定,那男孩就開始不停的往地下吐着唾沫,任誰遇見這種事,不犯噁心啊?
蟲子就這樣解決了?我有些茫然的看着靜靜的趴在院子中間的蟲子,這時才發現好大的傢伙,有我手臂粗細,有一米那麼長了。
「胡隊,這子彈我們通共也沒幾顆啊?」旁邊有人在說話。
胡雪漫不甚在意的說到:「我給上面報備了的,這次允許用兩顆子彈,想想後果吧,屠村的東西啊!況且這裏是鄉場,村挨村的,兩顆子彈算啥?」
這時,慧天老和尚忽然停止了念經,『霍』的一聲站了起來,神色非常嚴肅的說到:「難道我要親自出手?」
眾人不解,蟲子明明已經解決了啊,可這時趴在院子中間的蟲子動了,確切的說開始越縮越短,直到成了一個呈橢圓型的球才停下。
『叮』一聲清脆的響聲迴蕩在院裏,胡雪漫一看,臉色一變,那不是剛剛他打出去的子彈彈頭嗎?
「他娘的!」胡雪漫臉色一沉,從懷裏重新摸出了一顆子彈,就要重新裝槍。
只見這時慧天朝前走了兩步,又望了一眼我師父,嘆一聲:「算了,殺生之事,還是假手於老李吧,你不用裝槍了,沒用,它就要化形了。」
說話間,我看見我這十幾年來,看過的最詭異的一幕,那橢圓形的東西膨脹了起來,一張清晰的臉似在痛苦的掙扎,束縛着它周圍的皮已經快成了透明的顏色。
『澎』的一聲悶響,我看見一隻瘦骨嶙峋的手從皮里伸了出來,接着,又是『澎』的一聲,另外一隻手伸了出來!
餓鬼!餓鬼終於要化形了,我仿佛聽見了自己『怦怦』的心跳,感覺整個心臟就要跳出嗓子眼,幼生期的餓鬼蟲就已如此厲害,那麼化形的餓鬼呢?
它是最凶的一種餓鬼啊!
師父,師父在做什麼?從一開始到現在已經過了五分鐘,師父竟然還沒有出手,他從來沒有施過如此長的法啊?!
我回頭望了一眼師父,發現他已經停止了念咒,腳忽然重重的往地上一跺,仿佛整個小院的地皮都在顫抖,接着我看見師父的腮幫子鼓了起來,仿佛一口血要噴出來,我擔心的想要大叫,可這時忽然一隻冰涼的手拉住了我,那手兀自還在顫抖,我嚇了一條,回頭一看,是三胖站在了我身旁,他牙齒都在打顫,說到:「三娃兒,頭出來了,頭出來了。」
我一眼,一顆青灰色的頭果然已經破皮而出,那樣子就跟那餓鬼墓石雕大門上的餓鬼形象一模一樣,兇狠的眼神,大而突出的鷹鈎鼻,一張似裂縫似的嘴微微張着,4顆獠牙若隱若現。
奇特的是,它竟然還有薄而稀疏的頭髮,靜靜的圍繞着頭頂,貼了一圈兒。
「愣着做什麼?各施手段,為老李拖延時間。」慧天衝到那個小小圓陣的邊緣,盤腿坐下,這一次我看見慧天摸出了一個色澤奇特的木魚,坐下之後,就敲響了第一下。
那聲音不大,卻讓人有種奇怪的感覺,仿佛能看見如水般的聲波陣陣的擴散開來,然後引得每個人心裏都是一陣顫抖。
「三胖進屋,閉門,你們各自掐師門傳授的精心訣,然後助我。」慧天說完,閉眼就開始念着我聽不懂的的經文,每過幾句,就敲響那木魚一聲,那聲音讓我整個人的心都感覺在顫抖,仿佛一座大山朝我壓來。
我哪兒還敢怠慢,開始默默的背誦我師父傳授我的精心口訣,方才覺得整個人清明了起來,慚愧的是我發現我身旁的人,包括那個小男孩都早已輕鬆下來,更讓人震驚的是,他們紛紛掏出了傢伙!
胡雪漫拿着一個鈴鐺,喊到:「每個人都全力施展各自師承的鎮壓法門,穩住陽極鎖陰陣。」
然後就看着他們各自掐手訣的掐手訣,動法器的動法器,踢步罡的踢步罡……種種法門各自不同,卻都在全力施展!
就連那個男孩也掐了一個手訣,吃力的在調動功力。
這是一群道士啊!
我有些頹廢的發現自己咋就那麼沒用呢?我摸了摸脖子上掛的虎爪,心說不然我拼着污染虎爪,衝上去再給它一下?
此時那餓鬼已經從那層薄皮中鑽出,全身腐爛的,身高不過7,80厘米,它用異常兇狠的眼神看了周圍的眾人一眼,忽然吐出了一竄兒奇奇怪怪的聲音。
天才曉得它在說啥!
我看見它兩腿有些顫抖,目光似乎在搜尋着啥,忽然它就朝着慧天盤坐的那個位置衝去,慧天的神情根本沒有一絲變化,只是掐起了一個奇怪的手訣在胸口偏上的位置,忽然他念咒經文的聲音就大了許多,那餓鬼連連後退。
反正我無事可做,一開天眼,就看見從慧天口中冒出的聲音,化成了一個個金色的『』字符,一下一下狠狠的撞向餓鬼!
仿佛有所查覺似的,一直站在我身邊的胡雪漫震驚的看了我一眼,失聲吼到:「天眼?!你竟然可以如此輕鬆的開天眼!」
這是很奇怪的事情嗎?胡雪漫這一吼,把我從天眼的境界中吼了出來,我正待說話,忽然聽見有人吼到:「快來幫我,它想跑,想從我這個位置跑出去。」
胡雪漫來不及說啥,只說了一句怪不得,然後跑去了另外一個位置,我看見餓鬼早已放棄了慧天老頭那邊,想從另外一個位置突圍。
它就是想跑!
我回頭望了一眼師父,他閉着眼睛,全身還在顫抖,仿佛在承受着什麼,也就在這個時候,胡雪漫罵了一句:「我們咋跟慧天大師比,它要跑出來了,撐不住了。」
我抬頭一看,果然餓鬼在朝着那個方向繞圈奔跑,仿佛跟無頭蒼蠅似的,而且能感覺它很吃力!可它的眼神哪裏有一絲迷茫的樣子,分明清明又兇狠。
無意中它的眼神和我對視了一下,我差點站不穩,心中一股想摸出虎牙就要去拼命的衝動,竟然有些不受控制的一步一步朝着陣法走去。
「退下去。」一個響亮的聲音在我耳邊炸響,我陡然清醒了過來,發現自己已經走到了陣法的邊緣,距離那餓鬼不過五步之遙。
而那餓鬼正惡狠狠的盯着我,嘴裏的一口白牙分為的猙獰。
我一頭冷汗,回頭一看,我師父此時手拿桃木劍,已經清醒了過來!
此時的師父給我一種完全陌生的感覺,特別是那雙眼睛,根本讓人不敢對視,只要一對上,就感覺壓力極大。
慧天停止了念經,非常寶貝的收起他的木魚,輕輕鬆鬆的站起來,走向人群,說了句:「看戲吧。」
大家也跟着鬆了口氣,各自收了功,嘻嘻哈哈的站到了一旁。
我就很奇怪,我師父厲害到如此地步?讓剛才如此有壓力的大家都變成這樣了?
大家一收功,特別是慧天老頭兒停止了念誦經文,那餓鬼在陣中的壓力可就小了,它惡狠狠的咆哮了一聲,直直的朝着人群的方向沖了過來。
只是到那符紋邊緣的時候,它總是會退幾步。
我師父立在法壇前面,桃木劍反手拿在身後,整個人竟然有種巍然不動的氣勢,我知道這是在蓄勢,道家之人在出手之前講究精心蓄勢,這只是基本常識,我就是有些急,着急師父在這時候,咋還能悠閒的蓄勢?
因為我沒看天眼,但憑藉強大的靈覺,我都能感覺這餓鬼就要衝去這個陣法了,我甚至能感覺整個陣法搖搖欲墜。
「別着急,你師父動用了下茅之術,請靈上身,此時蓄勢是其次,他必須要適應這股子力量,還要保住本心,不被迷惑。」慧天不知道啥時候竄到了我身邊,在我耳邊輕輕說到。
「下茅之術?」我這不是發問,而是震驚,這個法術的難度大到啥程度,我是知道的。
「就是下茅之術,原本只是打算附靈,藉助一點兒神力,可惜我們都錯了,這條餓鬼蟲身上有古怪。」慧天嘆息了一聲。
如果早知道這蟲子是這樣,等待它的恐怕就不是簡單的陽極鎖陰陣了,也不是那倉促間熬下的藥水了。
就在我和慧天說話間,人群中響起了一聲驚呼,我轉頭一看,那餓鬼竟然已經衝出陣法,撲到了那男孩兒面前,張大了嘴,正惡狠狠的朝着那男孩兒咬去!
咋又是他?跟霉神附體似的,我沒好氣的嘆息了一聲。
慧天只是在旁邊連連的賊笑。
這時,仿佛一陣兒清風拂過臉龐,聽得一句:「滾進去。」我就見師父仿佛凌空飄來似的,一下子已經一腳把那餓鬼踢進了法陣。
這只是普通的輕身功夫,也就是常人說的輕功,世人總覺得它非常神奇,飛檐走壁的,事實上它最大的作用只是讓人在行動的時候更為敏捷而已。
「師父啥時候輕身功夫那麼好了?」我在心裏驚嘆,可是沒有問出來,因為沒時間問,在法陣里,師父和餓鬼已經鬥了起來,我忙着看。
那餓鬼的力氣極大,動作也不慢,而且我知道它還有一種詭異的攻擊人的精神氣場,我剛才就中招了,可我看見師父和餓鬼你來我往之間,根本就很輕鬆。
桃木劍一劍一劍的落下,劃開了那餓鬼青灰色的皮膚,反倒是那餓鬼比較狼狽。
我看得出來,那餓鬼目中有畏懼,是想逃跑了,無奈它就是被刻意控制在師父身體的周圍,根本就跑不出那個圈子!
我自己比較好奇的是那把桃木劍,我還常常拿着玩,從來沒覺得有多鋒利,可它咋就能破開餓鬼的皮膚呢?在是蟲子的時候,郭強他們的鏟子邊緣都不能切爛它分毫啊?
「不要一天到晚沉迷於各種靈術,法術,武家功夫在某些時候,才是保命的根本,知道嗎?」看着法陣中師父和餓鬼的搏鬥,我忽然就想起了這句話,只因為師父的拳腳功夫真的很出色。
我這個人平日裏對這些拳腳功夫是很不上眼的,相對來說,什麼畫符啊,道家的震功啊……總之一切關於術法的東西,我卻特別的感興趣,那一套十八鎖式,都是師父逼我的練的。
可在這個時候,我卻發現,哪怕是斗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拳腳功夫也是非常有用的。
餓鬼終於被我師父逼出了凶性,停止了和我師父的顫抖,停了下來,一雙怨毒的眼睛惡狠狠的盯着我的師父。
「想斗功力?鬥氣場?」慧天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了一把胡豆,站在那裏,嚼的『嘎嘣嘎嘣』的,一張臉上全寫着我在看戲。
不止是我,引的周圍的人全部都非常的無語。
可我師父卻完全沒注意這邊,臉上只是輕笑,仿佛就在等待這一刻似的,他右手反手把劍靠在背後,左手掐了個劍指,忽然開始大聲的念咒,隨着咒語的節奏,他的手開始在空中凌空虛畫。
我看見了這套動作,一愣!凌空畫符,師父竟然使出了這招!
這一招說起來並不是什麼秘密,就算是它特有的咒語,都不是秘密,甚至很多真正的道士都知道起碼三,四個符籙的咒語與符紋。
但是很多道士是不會用這一招的。
只因為符紙和硃砂是很特殊的東西,真正的符紙可不是市面上隨便買的黃紙,是有特殊講究的,而且我還知道,除了黃符紙,我師父都不能製作其它的符紙。
至於硃砂,它陽性極重,原本就有避邪驅散的功能,更重要的是硃砂能凝住功力,而且一旦功力凝聚其上,硃砂能影響氣場。
這兩樣東西,是成符的重要道具,若要憑空畫符,那必須是功力渾厚到一個不可思議的地步,而且還有耗費精神念力將它凝聚,所以,我看見師父的動作才會愣住。
凌空畫符的咒言很短,符紋也並不複雜,往往在鬥法的時候用的招式,不可能拖延太多時間的。
就好比你還在那兒畫符呢,別人急眼了,操起一塊板磚給你砸來,你還畫個屁的符!
所以,從師父的動作開始,到最後他大吼了一個『疾』字,通共不過10秒鐘!
劍指劃下,隨着這一聲『疾』,只見那餓鬼全身一震,竟然跟傻了一樣,呆呆的立在當場。
胡雪漫就差沒喝彩的喊了一句:「好厲害的震字符!」
李老頭兒連表情都沒帶變的,轉身走出法陣,那起一張符紙,用燭火點燃了,往餓鬼身上一貼,然後站在餓鬼身邊,再次凌空畫符。
「呵呵,這老李吃癟了,原來畫的火符不夠用,得憑功力重新凝一張『空』符,才行啊。」慧天挺開心的,反正我師父吃癟,他就開心。
我沒好氣的看了慧天一眼,隨着師父的再一聲『疾』,神奇的事情發生了,那原本只是符籙上不大的火,竟然越燒越旺,只是一小會,就燒到了那餓鬼身上。
要知道,那餓鬼身上剛才被潑了太多的藥水,根本就是濕漉漉的,這火我簡直不知道是咋燒起來的。
「小傢伙,吃驚了吧?其實這些東西到了現在這個時候,已經沒落的很了,古時候一些厲害之人的火符,雷符可是能憑空生火,憑空生雷的,到現在啊,哎……」慧天在旁邊殷勤的解說到。
我說到:「慧大爺,沒想到你對道家的事情這麼了解啊?」
「去去去,很多事情道家和佛家可是共通的,你以為只有道家才有手訣?你以為只有道家才有醫脈?天眼?養生功夫?削孩子,不好好削習,當然嘛事兒(啥事兒)都不懂。」說到最後,慧天竟然已經操起了一口SX話。
而陣法的中心,此時已經被燒成一個火人的餓鬼忽然發出了難聽的廝叫聲,整個人竟然動了起來,朝着我師父撲去!
「糟糕!」原本這餓鬼身上就是借火符之力的烈火,師父要被它撲上了,就算他是施法之人,也難免引火燒身啊!
我的心再次被提到了嗓子眼兒。
在我緊張的同時,人群中也發出了一陣兒唏噓聲,只有慧天老頭兒還在嚼着他的胡豆,而我師父呢?
面對撲來的火團,一直反手背在背後的桃木劍忽然就刺了出去,動作快得跟電光疾火似的,在場的所有人,都聽見了『撲哧』一聲,那桃木劍竟然沒入了那餓鬼的身體。
餓鬼發出了一聲前所未有的慘叫,一下子仰面倒地,竟然再也爬不起來。
「哼,浪費了我一柄溫養數年,上好的法器,今日卻是留你不得。」說完,師父竟然雙手舉過頭頂,一個手訣配合着咒語慢慢的成型!
這個手訣我知道——金刀訣!
一刀斬下,那是魂飛魄散的事情啊,原本的餓鬼魂都是被師父收着了,準備度化,這一隻師父竟然要把它斬到魂飛魄散?
「老李,不可!」慧天終於不嚼胡豆了,大吼了一句。
畢竟是佛門中人,那慈悲心是極重的,在一次的閒聊中,慧天老頭兒一副沒正經的樣子,跟我說過,恨不得以一顆慈悲心,度盡天下人,我還以為他是開玩笑。
可現在我卻體會到了他的心情,他是真的很着急的在阻止我師父。
但是換來的只是我師父的一聲冷哼,接着那金刀訣已經毫不猶豫的斬下。
我有些說不上心裏什麼滋味,施了下茅之術的師父在某種意義上來說,此時的身體是兩個人,畢竟請靈上身,或者請力鬼上身(這裏的力理解為有功力,有德之凶鬼),借它們功力合二為一,在心性上總是會受一些影響。
畢竟剛才師父說話時,語調,聲音都變得有些陌生,別人聽着可能覺得沒啥,但是我聽着卻能聽出其中的陌生。
我不是同情餓鬼,而是那種陌生讓我覺得不舒服,這就是我性格里的缺陷,也就是李老頭兒常常嘆我修心難,只因太過敏感,而且太重感情導致的拖泥帶水。
一聲佛號在我耳邊響起,原來是慧天在我耳邊唱了一聲佛號。
那氣勢洶洶的金刀訣此時已經完全的落在了餓鬼的身上,師父已經在收訣了,和金刀訣原本的洶洶氣勢不同,這一刀無聲無息,餓鬼連哀嚎的聲音都沒有發出來,就已經完全感覺不到生氣了。
在場的除了三胖,都是道士,生氣這種微妙的東西,他們是能感覺的。
這時,三胖『咚咚咚』的從樓里跑了出來,剛才這小子就一直蹲在二樓的陽台上看,見到安全了第一時間就跑了下來,拉着我就問:「三娃兒,餓鬼完蛋了?」
我還沒來得說話,就看見師父已經走到了我面前,在剛才他就已經有特殊的方式請靈離身了。
「三娃兒,好小子。」師父的一隻手搭在了我的頭上,用力的揉了幾把。
我知道他是有些內疚,用我當誘餌的事情,這一下他是在發泄他的內疚與擔心。
我不在意的說了一句:「我就沒怕過,這算啥?」
師父嘿嘿的笑了幾聲,聽聲音有些虛弱,他轉頭對慧天說到:「老慧,怪我?」
「你剛才請的是啥?沾染了那股凶意?」慧天問了一句。
「我請的靈,凶意也沾染不了我,只因這隻餓鬼活不得,是真的活不得!我道家與你佛家不同,這也是無奈之舉,在我這一脈,尤講自然之心,當斬則斬……」李老頭兒望着慧天認真的說到。
「阿彌陀佛,餓鬼飽經苦難,說起來也是可憐之生靈,我願它們苦盡甘來,得成正果,實在不忍殺,你說這隻餓鬼活不得,它為啥活不得?」慧天望着我師父,也是非常認真的問到。
我師父沒有說話,只是轉身盯着那陣法中熊熊的火光,失去了身體裏的餓鬼魂,那具餓鬼的屍體燃燒的極快,只是短短的功夫,那火光就已徐徐熄滅,剩下了一堆黑灰在陣中。
直到這火光熄滅,我師父才開口說到:「事情出乎你我的預料,待他們收拾了這一切,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吧,你就知道它為啥非死不可了。」
說着,李老頭兒拿出了一塊玉,只是這塊玉的造型奇特,而且在中間還有一絲若隱若現的紅光。
慧天盯着看了一眼,臉色忽然變了,說到:「你剛才和它打鬥之間,竟然取了用這法玉吸了它一絲精血氣兒,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阿彌陀佛。」
我根本就不知道我師父和慧天在說些啥,只覺得莫名其妙之極。
周圍的人原本都是圍繞着他們倆個的,也有些莫名其妙,只有胡雪漫失聲說了一句:「法玉,這樣的法玉,沒想到李師還有這樣的東西!」
我轉頭問胡雪漫:「這是啥東西?」
「這是一種刻意練成的法玉,你知道玉吧?極其感受磁場,附着於能量的東西,這其中也包括了極其吸取血氣,就如古墓里被屍血浸泡過的玉,都會有隱隱的紅色,質地特殊的玉還會形成一種價值連城名為『血拓』的血玉,通體紅艷,放入水中,能把整盆中都印紅!你師父手裏這塊,就是專門養成了這個功能,只要沾染一絲血跡於上,就能把血氣引在其中。」胡雪漫簡單的跟我解釋到。
「還有這事兒。」我小聲的嘀咕了一句,心說這玩意兒不好,總感覺跟個吸血蟲似的,那啥血玉我也不喜歡,想着被血泡成的,很膈應。
可是,我那時哪裏知道,那種玉才是寶,尤其是對道家的人來說。
「把這裏收拾,收拾,有一堆麻煩還等着我們。」師父此時已經坐在了一根凳子上,正在閉目養神,吩咐了一句就不再說話。
我心裏很好奇啥叫一堆麻煩,等下師父會帶慧天去哪兒,可是卻沒法問,剛才的下茅之術,想必是很耗費精力的。
這時,三胖竄到了我的身邊,說到:「三娃兒,真是他娘的的刺激啊,不行,等下我還得跟着你們。」
「刺激?你躲在樓上看,當然刺激,你那麼肥,下次就用你當餌。」我沒好氣的說到。
三胖還想說啥,卻不想李老頭兒忽然說到:「等下要去的地方,三胖你就不要去了,三娃兒也不去。」
「不行,我要去!」我和三胖幾乎是異口同聲的說到。
李老頭兒摸出他的旱煙點上了,抽了一大口,待到那濃煙從鼻子裏噴出以後,他才問到:「給我一個要帶你們去的理由?」
「師父,你不覺得我啥也不懂,啥也不知道,遇啥事兒都抓瞎嗎?難道以後我就一輩子不出師嗎?」我大聲的說到。
李老頭兒愣了一下,然後問到:「啥場面都行?你也要去?」
我重重的點頭,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
沉思了一陣兒,師父說到:「那好,三娃兒,你就去吧。」
三胖這時也急眼了,說到:「李爺,這該看的,不該看的,我都看了,我還怕啥?小時候見蛇靈,大了見餓鬼,我還怕啥?而且有一句話,你別以為我年紀小,就忘了。」
「啥話?」李老頭兒眉頭一挑,倒是有些好奇了。
「你說過,我和三娃兒有緣,會是很久的朋友的,我都記得!」三胖斬釘截鐵的說到。
「呵呵」李老頭兒笑了一聲,又吸了一口煙,然後說到:「好吧,你以後估計也得風風雨雨的過着,去就去吧。」
三胖歡呼了一聲,大家忙了半夜,這時已經有人跑到廚房裏,想看看有沒有麵條弄來吃一點兒了。
一個多小時以後,院子已經收拾完畢,麵條也吃完了,李老頭兒站起來,雙手一背,說到:「走吧!我們都去一個地方,哎……」
李老頭兒帶我們去的地方有些奇怪,是在鄉場東頭的一處破落房子,越是靠近,每個人的臉色就越是難看,慧天不停的念着佛號,甚至說了一句我和三胖聽不懂的話。
「如果殺一個能救一百個,那這殺便是慈殺,是我着相了。」
慧天一說話,李老頭兒就是一聲嘆息。
我和三胖原本就不懂慧天在說些啥,自然就更不知道李老頭兒在嘆息啥,至於為啥每個人臉色都那麼沉重,我們就更不知道了。
「三娃兒,你覺不覺得,我們兩個『瓜兮兮』的,咋我覺得他們好像都知道些啥,我們咋啥都不知道呢?」說話的是三胖。
這話簡直深得我心。
不過,在鄉場上讀書了那麼多年,我對鄉場上的一切都非常熟悉,我看着周圍,還有那棟破落房子,在表示贊同三胖的同時,我忍不住說了句:「三胖,你沒發現嗎?我們在往哪兒走?」
三胖一拍大腿說到:「那屋子不是王癩子家嗎?咋跑這兒來了?」
三胖常常曠課,對鄉場比我還要熟悉,王癩子是鄉里一個比較出名的人物,人們都不愛和他接觸,因為他懶,髒,身上長期帶着一股子怪味兒。
其實他的日子是可以過的和鄉里人一樣的,他也有地,可他懶,不去種地,在他父母死了以後,他就過上了要飯,撿破爛的生活,不僅在鄉場上這樣,還去到附近鎮上這樣。
畢竟一個鄉場能有多少油水?
長期的要飯生涯,加上不注意衛生,他得了癩子病,頭上,身上都有癩子,可是他還是有一個媳婦兒,也不知道是他從哪裏弄來的一個婦人,瘋瘋癲癲的,神智不太清楚,也和他一樣髒兮兮的。[]
以上原因,就是村里人不愛和他接觸的原因,他那破落房子,一年到頭都沒個鄉親踏進去,除非鄉里開啥大會,需要通知到他的。
我和三胖還在奇怪,胡雪漫就走我們面前來了,說到:「你們說那個王癩子可能已經死了。」
「啥?死了?」三胖和我同時吼到。
「那法玉提出了那餓鬼的一絲血氣,如果它沒吃人的話,那血的顏色應該是綠色的,這就是你師父為啥非殺它不可的原因!」胡雪漫嘆息了一聲。
「那我師父咋知道是王癩子家出事兒了啊?」現在師父和慧天老頭兒的心情不好,我直接問胡雪漫得了。
「你師父那卜算的本事兒雖然趕不上那幾位頂尖兒的人物,這點事兒他還是能算出來的,何況慧天大師那天眼通的本事也不是擺設,這點小事兒算啥?」胡雪漫說了一句,也就不再說了。
這時候,我才咂摸出一絲味道,師父一定是詫異餓鬼兇悍,才截取了它一絲兒血氣,然後才非殺它不可,而慧天老頭兒一向心懷慈悲,覺得餓鬼可度便度,若非必要,何必讓它魂飛魄散?結果,知道真相以後,才會說出那莫名其妙的話。
事情是弄清楚了,我和三胖的心裏卻沉重了起來,情願像剛才一樣瓜兮兮的啥都不知道才好。
「三娃兒,剛才那大鬍子說有可能死了,那有沒有可能沒死,王癩子倒也算了,可他那媳婦兒是真的可憐。」三胖在我一旁,有些不開心的說到。
是啊,王癩子那人確實有些無藥可救的感覺,可他媳婦兒神志不清的,倒是真的可憐。當初,王癩子把他媳婦兒帶回家的時候,鄉里是有人想去告發的,可人家王癩子說了:「告了有啥用?把老子抓進去,誰管她一口飯吃?她流落街頭不可憐,你們這些他娘的。」
這話確實阻止了人們告發的心思,這女的痴痴傻傻,瘋瘋癲癲的,誰能承擔這個責任?後來,鄉里人看見王癩子確實也沒虐待這個女的,也就算了。
鄉里有位大爺說了:「要我知道他敢虐待,老子非去告不可。」
這句話倒也說出了不少鄉親的心思。
就在想着王癩子的事兒的時候,我們一行人已經走到了那破落小院,我師父走在最前面,他也沒敲門,直接一推,那扇破柴門也就開了。
王癩子家,是小偷也不願意光顧的地方啊!
一進院子,一股怪味兒就撲面而來,這院子髒的不像話,到處都堆滿了王癩子不知道從哪兒收來的破爛兒,我腦袋都快被熏暈了。
李老頭兒抬眼望了一眼院子裏的屋子,說到:「進去。」
那語氣有種說不出的沉重,大家也不說話,跟着李老頭兒一起進了屋子,胡雪漫走在前面,一腳粗暴的就踢開了房門,那房門一開,一股子奇臭無比的味道撲面而來!
三胖還沒進去呢,就已經在房門口『哇』的一聲把剛才吃的麵條吐了出來,接着便是我,然後就是那男孩兒,其他人都還好,定力比我們三個強!
那股味道簡直給我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在以後的歲月,有人問我,什麼味道是這世界上最難聞的,我都會毫不猶豫的說:「屍臭!」
那是正在腐爛的屍體特有的味道。
李老頭兒的臉也抽了抽,不過還算淡定,慧天只是念了一句佛號,我已經習慣了,這一路上,他都不知道念了多少句佛號了。
這時,有人用袖子捂着鼻子,摸索着點亮了屋裏的油燈,在亮光之下,每個人的心理感覺才算好些。
燈光之下,是一間凌亂的堂屋,並沒有看到啥人,李老頭兒也不說話,邁步就朝着左廂房走去,這破落屋子,總共也就三間房。
人們連忙的跟上,我和三胖心裏已經升騰起了非常不好的預感,可還是跟上了,只是走在後面。
還沒邁進房間呢,走在前面的幾個人就退了出來,紛紛跑到了門口,一陣陣乾嘔的聲音此起彼伏的傳來。
三胖猶豫着進不進去,我卻一把拉着他走了進去,一進去,我就後悔了,這是我生平第一次看見這樣的慘狀,2具已經有不同程度腐爛的屍體,一個躺在床上,一個躺在地上,全部都是開膛破肚的死法。
躺床上那個是王癩子的瘋女人,沒啥掙扎的痕跡,就是臉上的表情定格在了一個極度害怕的樣子。
地上那個是王癩子,從屋裏凌亂的痕跡上,看得出來,他想跑,可根本沒有跑的餘地,就這樣死了,那表情是個人看了心裏都膈應。
分明就是不相信,很害怕,很不甘的綜合體。
「阿彌陀佛。」慧天老頭兒念了一句佛號,他的話剛落音,我和三胖就跑了出去,和外面那些人一起吐了出來。
可惜的是,剛才那股味兒已經把我和三胖刺激的吐空了,這時只能是更難受的乾嘔。
「真他娘的慘。」好容易才恢復過來,三胖直接就冒了一句。
「是啊,真他娘的的慘。」我一向對王癩子沒有好感,可此時都忍不住同情他,畢竟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啊。
況且,我感覺的到這院子怨氣衝天。
「那餓鬼被活生生的燒死倒是件好事兒了,換了老子非一刀刀活剮了它不可。」三胖咬牙切齒的說到。
人的心理壓力到了一定的程度,真的需要說一下髒話,狠話來釋放,三胖和我顯然就到了這個臨界點。
李老頭兒和慧天走出來了,也不知道他們究竟是到了個啥境界,面對這種場景,還能保持淡定,我壓根兒就不想回憶了,那一地的血,黏糊糊的腸子,還有一些內臟的碎塊兒。
「這餓鬼從明朝之後就已絕跡,至少這血食餓鬼是如此,沒想到啊這次遇見,竟讓我如此措手不及,哎」李老頭兒的語氣里全是沉重。
(本章完)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97s 3.9666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