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的時刻。在波爾城的軍營中,這樣的寧靜通常意味着緊張戰鬥的到來,如果大家都在積極訓練的時候,明天將會非常的美好。如果大家都顯得沉默,各自忙着收拾自己的東西,也許戰鬥就會在晚上降臨。
自從與羅亞領的戰鬥開始以來,親衛軍的戰士,時時刻刻都處於戰備的狀態,他們的武器,從來不曾離開過他們身邊,哪怕是晚上睡覺,匕首都插在腰間,佩劍則掛在床邊,甚至還有人將匕首壓在了枕頭底下,以防止無意中丟失。但是更多的人並不是為了這個原因,而是覺得將武器枕在腦袋下面,心理上會覺得更加的踏實。
多鋒利的一把騎士劍啊,可惜就這樣毀了,高爾遺憾的發出一聲細細的感嘆。想起梅里亞親自將那把佩劍授給自己的情景,高爾忍不住一陣熱血沸騰。那是多麼鋒利的一把劍啊,他將一根頭髮放在劍刃上,輕輕一吹,刀刃就輕鬆的將頭髮截成兩段。只要將劍拔出劍鞘,那種冰冷徹骨的寒光,就會照亮他的四周。只可惜,現在這把刀已經不存在了。這一路上衝殺過來,他遇上的羅亞軍敵人,至少有上百個,他們有各種各樣的武器,從最輕便的細劍,到沉重的銅錘,一應俱全。在激烈的搏鬥中,鋒利的劍刃被砍出了無數的缺口,刀刃也捲起來了,最終在一把大鐵錘的下面完成了它的使命,那片片紛飛的碎片,深深的刺痛了高爾的內心,於是他發瘋的將所有的碎片都捅入了對方的身體。
出發之前,威爾和蓋倫,這兩個親衛軍的首領,信誓旦旦地許諾了自己,要舉辦一場像他們擊敗了貝魯侵略軍那個時候一模一樣的燒烤晚餐,現在看來,是沒有可能了呢,也許下一刻,自己就要告別這個世界了,或許再也看不到蓋倫了,再也無法品嘗威爾的手藝了。威爾看起來是個不苟言笑的人,事實上,這個人的內心非常的細膩,他很耿直,耿直到現在還為了羅恩的事情而耿耿於懷。儘管梅里亞從來沒有責怪過他,可是他還是有很深的內疚感,這使得他整日都不怎麼說話。顯得相當的沉默。高爾從別人那裏聽說,以前就是羅恩先生救了威爾的命,不然威爾早就死在了漢普城。
想起那天在羅夏關所的戰鬥,也是威爾救了他。那時候的戰鬥相當慘烈,高爾在成為親衛軍之後,一直都是在戰場上悍不畏死的戰鬥,但是他們遇到了同樣是羅亞領的精銳,如果不是威爾一箭將向着他衝過來的敵人射死的話,他就已經死在羅夏關所的戰場上了。
如果有機會,自己一定要好好的感謝威爾的。
可惜,沒有機會了……
高爾自嘲地搖着頭,下意識的撫摸着冰冷的匕首,慢慢的將它挪近了自己的喉嚨。他並沒有感覺到後悔,也沒有感覺到遺憾。他原本只是一個在波爾城的酒館當中幹活的雜役,一個從小就在朋友家寄養的孤兒,從小就開始了干起了很重的體力活,反反覆覆的將裝滿酒水的桶子從馬車上搬運下來,然後再扛在肩上把這些酒液運送到倉庫去。原本高爾都以為自己就要這樣默默地結束自己的人生了。或許是因為老天的保佑,他的身體特別的強壯,也很少疾病,當別的同伴相繼在惡劣的條件中因為疾病等其他原因源源不斷地死去時,他頑強的活了下來,並且在羅恩和梅里亞的徵兵開始之後,參加了波爾城的城防軍。
常年的苦工生活,讓高爾的反應變得非常的遲鈍,意識也顯得非常冷漠,可是他的身軀卻非常發達,而且習慣了接受上級的各種命令,哪怕是最刻苦的命令。後來的事情就如同是做夢一樣,他毫不猶豫地參加了軍隊,因為沒有名字,自己就隨便起了個名字叫「高爾」。雖然高爾·並不是親衛隊當中實力最強的人,但是他能忍耐,能聽話,無論蓋倫叫他做什麼,他都能夠不折不扣地完成。
在蓋倫和基魯那裏,高爾學到的就是戰鬥,戰鬥,還是戰鬥!蓋倫從來不憐憫自己的敵人,也從來不放縱自己的士兵。他有着極強烈的榮譽感,事事都想出風頭,因此,他不斷地對自己麾下的士兵提出苛刻的要求,夢想着總有一天要將他們全部訓練成超人。在蓋倫看重的這麼多人裏面,高爾就是其中最出色的一個,也是反應最遲鈍,最冷漠的一個。這一點,直到高爾開始這一次九死一生的間諜任務以後也沒有改變。
為什麼會這樣呢?
高爾艱難的回憶着這次戰鬥的過程。
是因為羅亞軍太狡猾?
還是因為自己輕敵了?
還是因為某些他不知道的原因?
在發現了第二軍團已經駐紮在羅亞城,與羅亞領主進行了合作之後,高爾立馬意識到,這是波爾領的一個巨大的危機,羅夏關所的戰役結束之後,雖然還有對羅亞領的戒備,但是守衛的強度已經沒有那麼高了,包括梅里亞在內的所有的波爾領的高層,都認為羅亞領已經沒有足夠的兵力來發動大規模的戰爭了,現在看來,得到了新的盟友的羅亞領,首當其衝的目標就是波爾領。
就在高爾準備立刻返回波爾領的時候,整個羅亞城突然封鎖了城門,城市當中也開始了戒嚴,很多士兵已經在宵禁的時候上街巡邏了,而高爾很快也得知了另外一個恐怖的消息,第二軍團和羅亞領的聯軍已經集結完畢,很快就要奇襲波爾城。
情急之下,高爾也關不了那麼多了,在宵禁的時候,高爾瞧瞧地爬上了羅亞城的城牆,企圖翻牆而過,然後就被巡邏的守衛發現了,自己一路邊逃邊打,在身上馬拉薩帝國的防護下,硬是一個人解決了上百名敵人。
雨水從頭頂的樹葉上墜落下來,將高爾從回憶當中驚醒,這一片小樹林是他在大平原上難得的庇護所,不過他也明白,敵人遲早會追過來,現在的寂靜,甚至都不能保證自己在短時間之內的安全。
高爾在入城之前,已經將自己的坐騎,自己的戰馬安置在了這片小樹林當中,因為長時間的合作,他和自己的戰馬之間相當有默契,戰馬也絕對不會亂跑,高爾的腦袋從泥水坑當中探了出來,周圍還沒有敵人的蹤影,深吸了一口氣,高爾輕輕地吹了吹口哨。
「高爾!高爾!」
高爾壓低聲音,召喚着自己忠誠的坐騎,打算離開這該死的鬼地方。他給自己的戰馬起了自己的名字,然而健壯的黑色駑馬並沒有像往常一樣迅速地出現在自己主人的面前,即便是吹響了口哨,也沒有任何結果。這批黑色駑馬跟隨他已經有一個多月的時間,但是高爾覺得自己已經和對方融為一體了。如果這次僥倖不死的話,他一定會好好的善待「自己」,再也不拿鞭子抽它,再也不讓它超負荷趕路,給它吃好的,穿好的,用好的,也許以後他和它,將成為波爾領當中最出色的騎兵。
高爾的心中慢慢浮現了一個可怕的想法,經過專門訓練的騎兵戰馬,和普通的野生馬是有本質上的區別的,一旦讓羅亞領的士兵發現,要麼將戰馬牽走,如果忠誠的戰馬不願意背叛自己的主人,那麼戰馬的結局必定是被殺死。
「高爾!高爾!」
高爾繼續在低聲的呼喚着,然而,良久都沒有回應。
夜色漸漸的濃了,樹林裏面漆黑不見五指,只有冰冷的雨水不斷的從盔甲滲進入身體裏面,感覺格外的寒冷。高爾背後靠近左肋的位置,被羅亞軍射中了一枚弩箭,弩箭的發射距離很近,因此深深的咬入高爾的身體裏面。開始的時候,高爾還能感覺到鮮血在不斷地流淌,傷口傳來一陣陣撕心裂肺的痛感,但是現在,他已經麻木了,感覺不到了,只有不小心碰到箭杆的時候,他才會感覺到傷口的存在。弩箭露出肌肉外面大約有一個手指那麼長,高爾嘗試了好幾次要將它拔出來,但是因為角度的關係,始終都做不到。
時間慢慢的流淌,生命也在慢慢地流失。高爾疲憊不堪地嘗試着動了動負傷的右腿,發現右腿已經完全失去了感覺,大腿根部那裏的傷口雖然已經包紮好,可是因為缺乏足夠的藥物,只能勉強止血,至於別的,是根本不可能強求的。高爾的腦子裏不斷地回憶着當初羅恩還在的時候,給親衛軍的士兵們講解的知識,高爾艱難地判斷着,應該沒有傷及到血動脈,可是創口很深,足夠他躺三兩個月的:如果他還能夠回去的話。
意識漸漸模糊的時候,林子裏忽然傳來了馬匹的嘶鳴聲。
是高爾!
高爾第一個反應就是自己的戰馬聞訊趕來了,但是很快他就發現,到來的,並不是他心愛的坐騎,而是數十名的羅亞軍士兵,馬蹄聲乃至來自帶頭的軍官胯下的坐騎。這傢伙居然還有馬騎,說明他的地位肯定不低。
高爾連忙藏在了一簇草叢當中。
隨着敵人士兵的逐漸到來,密密麻麻的火把照亮了四周,高爾吃力的扭頭看出去,依稀可以看到騎馬的軍官,還有幾個穿着諾亞第二軍團軍裝的士兵。
「果然是聯手了啊。」高爾的手指狠狠地扣住了面前的樹幹,他並不懼怕死亡,但是他害怕的是,自己不能將這個情報帶回波爾城,那樣的話,和他朝夕相處的戰友們就會犧牲在戰場上,自己長這麼大,只有在成為波爾城的軍人之後,才體會到了友情的溫暖。
這些追兵當中,高爾甚至還看到了羅亞領的禁衛軍,雖然只是一字之差,但是他們和波爾領親衛軍一樣,都是絕對的精銳,在羅夏關所的戰鬥中,給高爾留下了相當深刻的印象,這些士兵一樣殘酷冷血,在戰場上有着超越普通士兵的殺傷力和生存能力,高爾在路上一共解決了兩個禁衛軍,這就已經夠本了。
「長官,這裏有血跡!」
有羅亞軍士兵尖叫起來。
高爾的嘴角不禁露出了一抹嘲諷般的冷笑。
現在才發現血跡,那也太遲了吧?
「當你們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時,第一眼就應該看地下!」
這是當初羅恩的教導,現在高爾還清楚地記在腦子當中。看來這些羅亞軍還是沒有水平,和親衛軍的戰士根本沒有得相比。如果沒有那些禁衛軍的人,說不定自己還可以逃出這片樹林呢!
「這裏也有血跡!」
「這邊有血跡,還有腳印!」
「有人負傷了,躲藏在樹林裏!」
聚集在樹林外面的火把越來越多,腳步聲也越來越混亂,看來到達這裏的羅亞軍不少。因為雨水的關係,敵人的火把點燃不久,就被雨水淋濕了,因此火光看起來總是非常的昏暗,看不清到底有多少人。
在敵人到來之前,他曾經想過要終結自己的生命,但是現在,這個念頭已經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他決心再拉幾個羅亞軍的士兵都地獄裏面去陪葬。威爾曾經說,他當年也有自殺的念頭,當時的羅恩和領主大人,還在約德鎮等待着救援。戰場實在很殘酷,殘酷到令人無法忍受,只要是人,都會害怕和恐懼的,但是只要克服了這一點,接下來就會成為真正的勇士。高爾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經完全克服了害怕和恐懼,但是他決心再次檢驗自己。
高爾屏住呼吸,身體緊貼着樹幹,慢慢蹲了下去,而羅亞軍士兵正在慢慢的進入漆黑的樹林,腳步聲是越來越近了。
很快,就有一個士兵從他身邊小心翼翼地走過去,腳步距離他的大腿不到一個手指的距離,他的腳落在地上,踩出了水坑當中積蓄的大量的雨水,但是高爾屏住了呼吸,這個羅亞軍士兵居然沒有發覺到腳邊就有人存在,而是繼續向前。突然間,他不知道踩到了什麼東西,慘叫一聲,身體向前一撲,只聽到撲通一聲,跟着就沒有了聲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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